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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 作者:沅南九思
  • 类型:修真
  • 更新:2023-09-25 01:37:24
  • 字数:8832字

他扬手,扶着门框稳住身体,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夫人助我。”

“在下的小女儿因茶园失火一案被捕入狱,希望夫人能随我走一趟,替她脱罪。”

那日夜里住在茶园附近的李婶子家的掌柜进山回来了,李婶子见她一人孤单,便喊了她一道下去吃晚饭,回去时便撞见一辆马车趁着夜深从偏门进了茶园。

那马车瞧着从未见过,门也是有人翻墙进去开的,她心道不好,怕是有盗,东家待她不错,几番思量,她折身回了李家,喊了李家人与她一道去瞧瞧。

妇人葛刘氏,原是受雇于西山茶园的采茶女,丈夫葛氏是镖局押镖的伙计,葛刘氏嫁到此地多时,识得不少人,茶园里的人更毋用说,眼看这个月她的肚子也大了,入冬时节茶园里的活计也少,便辞了工在家养胎。

若他没记错,那是明兆帝亲赐给东、西两厂的徽记,所有佩剑、令牌、补服一应制式皆是此花饰。

韩忠拧眉,“雕花的刀柄吗,可瞧清楚是什么样式的花纹?”

“像是羽毛,很像是富庶人家大婚时给女子嫁衣上绣的凤羽,我婚嫁时也很喜欢那样的花纹,哦对,上面好像还有凌霄花。”

葛刘氏哎呀一声,“这与小姑娘有何干,那样大的火,数十亩的茶园,又岂是一人能做到的,大人放心,明日一早我便随你前去。”

“我虽觉得奇怪,却没等几天便听说纵火犯已经被下了狱,便没在意。”

龙鳞苜蓿,凤羽凌霄。

韩忠缓缓转身,行出去几步,在门前缓缓弓腰,“韩忠谢过夫人大义。”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妇人那张含笑的脸,她不自在摸摸头发,连声道不用了,递过一个油纸包着的滚烫的红薯给韩忠,“天眼见就要黑了,外头冷,这红薯是我自个家种的,大人别嫌弃,拿着捂捂手,明天一早我便随大人去一趟衙门。”

韩忠握着那油纸包回了韩府,坐在窗前看着夜色拢尽,天光乍破。

“后来起火那日,火势起的厉害,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也不少,我远远瞧着有不少生人混在人群里,他们虽说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可袖口处露出来的里衣上,绣着的却也是那样的花纹,还有他们的鞋,附近都是干农活的人家,脚上的鞋哪有那样干净的。”

天微微亮,才过寅时,日夜交替之际。

林伯替他换了被热茶,“方才门房说,有人送了口木箱来,没有标识,倒也不知是谁送的。”

“木箱?”

林伯嗯了声,“我思量起身去瞧瞧,路过大人院门前看着大人院里隐有烛火亮着,便先进来瞧一眼,想着大人该是没睡,倒是真没睡。”

韩忠饮了口热茶,顿觉身子暖和几分,林伯依然劝着,“离天亮还得一会,大人不妨小憩一会儿。”

“不必。”韩忠摆手起身,道:“索性睡不着了,我随你一道去门房上看看。”

林伯伸手扶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

“快过年节了,阿蘅届时回来,多备些她喜欢的。”

“北巷南北家的蜜饯向来得京中那些小姑娘喜欢,多买些回来。”

“另外,记得让周嬷嬷多替阿蘅裁制几身新衣,但不要太繁复,阿蘅喜欢简单利落点的样式。”

“还有,准备些柚子叶,等阿蘅出来,好洗洗晦气,她那院子也许久没住了......”

“院子日日洒扫着,不敢怠慢。”林伯闻言,不由笑了笑,“还没见大人对谁这样上心过,阿蘅姑娘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走廊快到尽头,韩忠抬眸,眼里带了几分笑意,“这是她在韩家过的第一个年,我希望她高高兴兴的。”

韩伯点头,“大人放心。”

木箱不大,上覆红漆,方方正正的,约莫一尺长,一尺宽,一尺高。

见他二人过来,门房上的小厮才得命将木箱抱进府中,放在一旁的长桌上。

阆都深夜,大多人家关门闭户,韩家却是一年四季都会为那些有所需之人留一道门房,或是求一顿饱饭,或求一夜住所。

是以,这箱子送来第一时间便有人察觉。

“没瞧见是谁送来的吗?”

“没,像是凭空出现的,也没听见响动,一错眼便多了这箱子。”

门房上的人抓抓脑袋,“这箱子来路诡异,我等也没敢贸然抬进府,只说等林伯来看一眼。”

韩忠靠近几步,堪堪伸出手却被林伯抬手拦住,“大人,我来。”

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迅速在心底生根,隐隐要将心撑破一个口子,韩忠看着那口箱子,心中出现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吉凶难辨,直让人觉得忐忑。

“不必,我亲自来。”

他拂开林伯的手,指尖搭上了木箱的盖子,盖子上有活扣,轻轻一拨只听吧嗒一声,箱子便开了,锁扣上不知是沾了什么,有些粘腻。

他屏气,指尖抵着木箱盖,缓缓推起。

入目,鲜红的,冰冻成块而定格的,未成形婴孩的面容。

韩忠因方才提及巫蘅时未褪尽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眉眼结霜。

疼痛入万虫噬心一般,他所坚守一生的风骨忠义在此刻都变做了一场笑话,鲜活的生命因他被扼杀,疼痛在四肢百骸流窜,让他避不可避,再坚硬的骨,再隐忍的心,都在这一刻被摧毁,脑海里闪过葛刘氏送他离开时眼含安慰的笑,沾上血迹的手如那滚烫的红薯一般灼烫,要将他的皮肉烫穿了。

下意识松手,木箱啪嗒合上,他伏身一把拢入怀中,然后两股乱颤,像是哑了、聋了、傻了,只能遵从身体,溃败的倒下,嗓子里胡乱发出悲鸣。

“大人!”

林伯陷在那一眼的震惊里,想要抬手撑住他时,却是不济,韩忠跌倒在地,死死搂住木箱,悲怆恸哭出声。

韩忠有所持,有所隐,只因他仍愿相信,人性最深处的柔软与公正,他愿意相信,所有的脏污、不堪都会在某一日洗刷干净,真相始终会大白,无辜之人会沉雪。

可今日,他的所持、所信终成云烟散尽,有人之恶,恶到天也不收。

他的隐而不发成了懦弱无能,他的以待来日付诸空流。

“去,快去请孙太医来!”

旭日初升,城门始开,有人驾马入京,南郡八百里加急。

车骑将军宋陵南于三日前遇刺身故。

消息铺天盖地的传遍了整个阆都,韩府自然也不例外,消息送进宫,不多会御前宣旨的小宦官便到了韩府,宣韩忠入宫,即便韩朔等人瞒着消息,也不过半日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道旨意捅破了。

韩忠吐血倒地,连接旨谢恩也做不到,病重如山倒,仅半日,便连下床也艰难。

众人皆退走,屋里只剩下孙太医与韩朔。

韩忠静静看着头顶的帐子,眼眸青肿,像是老去了十岁,韩朔揉揉赤红的眼,强忍着泪意,明明昨晚父亲从外面回来时,还兴致勃勃的模样,精神极好。

“韩忠...”

孙淼尾音有些颤,手指在发抖。

他这个好友,太刚直,太赤诚,太过于了解大俨朝的局势,也倾注了太多期待,他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却从未想过会随着宋大哥的噩耗一道传来。

“孙淼。”

这一声唤出来,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韩忠整个人忽然猛烈的颤抖起来,他艰难的将脸转向孙太医,“替我施针,续我这条残命。”

“你这身子,只有静养...”

“宋大哥死了!”

韩忠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下。”

上月城那寂静的书房中,难得未燃灯,静谧的过分。

不远处的漠北大帐中,少年身姿如竹,血痕覆身,不屈不挠。

“谢世子,是个人物。”

耶律图遥回过头看向右手边矮桌前的灰衣人,“阁下好本事,为我漠北送来这样一份大礼,阁下想要什么东西,无论是金银钱财,还是功名利禄,不妨直说。”

灰衣人眼神阴冷,微微偏头,露出帽檐下伤痕狰狞的面容,目光扫过被压着跪地的谢兰潜,“殿下多虑,我只要谢家兄弟的命。”

“他跟谢兰渊,一个都不能少。”

耶律图遥朗声大笑,“自然。”

送走火使后,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了耶律图遥与谢兰潜两人,那双墨色的眼眸静静的望向耶律图遥,竟让人觉得格外平静。

“殿下以为,自己可能争得过耶律图迦?”

“如今攻打山阴关的主力是耶律图迦的炽狼军,山阴关破的确为你们挡住了我们的援军,可到时候殿下的猛虎卫背后同样是耶律图迦的炽狼军。”

耶律图遥眼神一滞,“你这是什么意思?耶律图迦再如何,也是我漠北儿郎。”

“漠北儿郎,同样也是能与殿下刀剑相向的手足兄弟。”

“听闻漠北王病重,只怕时日无多,而他属意的下一任王,是你。”

“我若是耶律图迦,这便是我最好的机会。”

“母族不昌,图兰部比不上你出身的若羌部,论功绩,论王宠,皆不如你。”

“可刀剑无眼,战场之上有一千种意外。”

“我若是他,我会让你死在战场之上。”

耶律图遥对上他的视线,宽大的手掌死死捏住他的肩头,食指摁在他的伤口之上,痛的谢兰潜面色惨白,“你想挑拨我们兄弟。”

谢兰潜疼的冷汗津津,嘴唇都是白的,“谢某,句句绝非虚言。”

“更何况,前阵子殿下不是借着那批被耶律图迦暗送回图兰部的那批战利品打压了图兰部,图兰部死了不少人,殿下以为此仇耶律图迦会忘?”

“原来是你!”

“不是我。”谢兰潜抬眸,“是人心。”

耶律图遥呸了一声,一把甩开他,抽出靴子上别着的短匕首横在他脖间,“你这大俨小人!”

利刃刺破皮肉,鲜血蜿蜒流入衣袍,黏稠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淌。

谢兰潜闭了闭眼睛,似一点也不怕死,“为家国计,不择手段。”

片刻后,耶律图遥眉头轻拧,肩膀微颤,手中匕首飞出,定定刺入一旁的木柱之上。

“来人,将他关起来,别弄死了。”

谢兰潜抬手拭去嘴角血丝,眼尾的嫣红迟迟不曾散去,双唇青白,没有一丝血色。

风声呼号,呜咽凄厉。

他被关在帐篷里,熬过了一夜又一夜。

不知何时,天又亮了。

帐篷里闯入一个人,谢兰潜半睁着眼,在刺目的光中看着那抹身影慢慢靠近,淡淡的馨香扑面,他下意识朝后避了避。

来人是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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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忠此刻精神极好,“老林,阿蘅很快就能回家了。”

“今日你怎么来这样早?”

“大人。”林伯进了院子,见他窗开半侧,身侧的油灯快要燃尽了,不由皱了眉头,有些心疼,“大人这是又一夜没睡?”

韩忠笑着摁了摁眼角,闭了闭眼,“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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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低叹一声,进屋为他案头添了一盏灯,烛火更亮了些。

“自阿蘅...您说您什么时候睡过囫囵觉啊,这样熬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吃得消。”

“公子也学着您,身子伤成那样,还在操心徐公子的事,昨个也是写什么状书,熬了半夜。”

“我那李家大哥是个耳目聪敏有见识,见着那辆马车便说虽瞧着寻常却是处处不凡,不可能是贼人,这般堂而皇之,也不见茶园看守人出来拦,应是主人家知晓,我安了心,走时也不免远远多瞧了几眼,其中有几位拿着一样式细长的刀,刀鞘上都雕着花纹。”

“后来几日倒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发生,却没想到没过多久茶园便起了那样大的火,闻着还有火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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