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铃铃铃——”

许知阮紧了紧捏着包包的手，顷刻淡笑：“周律师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太麻烦您了。”

“你已经麻烦了，我也不介意让你多麻烦一点。”

赵青青瞪大了眼睛，神经大条入她并不知道话题为何一下跳跃到这里。

许知阮被周予臣的话震得有几秒的发愣，赵青青激动的声音扯回她的理智，她下意识要拒绝。

在律政界，有一句形容周予臣的话——期待周律发善心，不如等老天下红雨。

所以今天，周律师是不是出门脑子被门夹了有点不清醒？

电话响了。

简直奇观。

赵青青大喜过望，当即就帮许知阮答应了：“那感情好啊！这可太感谢了！”

许知阮的电话，来电显示是萱萱幼儿园的张老师。

一般老师不会轻易给家长打电话，一旦打了肯定是有关于孩子的事情。

许知阮只能先接起，张老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原以为他愿意出来给让人当免费的法律顾问已经是奇迹了，现在还愿意无偿帮人打官司，

张老师在旁边说到：“吃饭的时候，萱萱咬了子城小朋友，问她原因她又不肯说。”

有一道尖锐的女音插进来：“还能有什么原因，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把孩子教好就是这样！”

许知阮看了一眼办公室一旁站着的人，那是一对母子。

小男孩已经哭停了，抽抽噎噎的打着嗝，应该就是和萱萱起冲突的孩子。

许知阮依旧温声细语的问萱萱：“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好吗？”

萱萱瘪了瘪嘴：“他说很坏的话，我不喜欢听。”

子城妈妈一听就不开心了：“诶你这个小孩子怎么乱说话的！？我家子城明明好意跟你说话，你就一点家教都没有的咬人！没爸的孩子就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许知阮神色冷了下来：“这位家长，请你说话注意一点，攻击他人并不会显得你很有教养。”

她把萱萱护在身后，眸光落在面前有些微胖的女人身上。

子城妈妈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那也好过有些人道德败坏。”

张老师见事态发展不妙，立马开口打圆场：“小孩子有些玩闹都是正常的，不是什么大事。”

“这是什么话？”子城妈妈不乐意了：“这小姑娘咬了我家孩子，都红成这样了，她单方面欺负我家孩子！这哪里能叫玩闹？”

她把儿子大力扯到面前，拉出他的手臂，上面俨然有一圈牙印。

小男孩才刚哭完，这会儿又被妈妈粗暴地拉出来，一下子眼泪又掉下来了，一张脸都憋红了。

许知阮走过去，在小男孩面前蹲下。

“能告诉阿姨，你和萱萱说了什么吗？”

小男孩两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妈妈横眉冷竖的脸，又看了一眼老师，视线最后落在面前这张温柔的脸上。

“我…我妈妈说萱萱妈妈、不检点。”

“萱萱是坏女人的小孩。”

这话一出，子城妈妈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阴阳怪气是一回事，背后说人坏话的被人当面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立马揪着孩子的耳朵，虚张声势般的拔高音调：“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

许知阮这才想起，子城妈妈就是昨天撞到她的人。

联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大概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孩子都是白纸，长辈是孩子的老师，提笔在纸上画什么都会清清楚楚的映现，就如现在。

许知阮摸了摸萱萱的头安抚她：“萱萱，咬人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有人说了你不爱听的话就动手，打架是不好的行为，知道吗？”

萱萱抿了抿唇不说话，小孩子的情绪都很直接，很显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老师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既然是子城小朋友先挑起的，双方都有错，那就两个人互相道歉可以吗？”

老师弯着腰，一脸和善的对着萱萱和子城说话。

子城妈妈有些不忿：“凭什么？这个小妮子……”

话音说到这，目光对上了许知阮渐渐又停了，大约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被捅到正主面前的缘故，对上许知阮的眼她显得有些心虚。

世界上多数人大抵都是这样的，隔着一道墙、一张屏幕，在背后嚼碎他人的人生，不得见光。

许知阮拍了拍萱萱的肩膀，示意萱萱过去。

五岁的小孩子其实还没有太多的是非观，她想不出自己错在哪，所以道歉也显得不情愿。

“对不起。”

“对不起”

那小男孩也抽抽噎噎的道歉。

小孩子的矛盾闹不出什么事情，在幼儿园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这件事就这样揭过。

下午时，海城气象局发出了暴雨预警，幼儿园提早放学，许知阮就顺便把萱萱接回去了。

一路上萱萱都不太开心，她有些委屈。

许知阮很清楚，小姑娘还闹着别扭，肉肉的脸颊气鼓鼓的，也不肯让她牵她的手。

回到家时，萧红不在，今天是赶集，收到天气预报的消息，她赶过去市场帮肖卫国收摊。

家里只剩下许知阮和萱萱一大一小，很安静。

萱萱一回家，连书包都不拿直接就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许知阮给她倒了杯水，才去敲门。

“萱萱，让妈妈进去好不好？”

里面人不说话，也没有动静，许知阮就耐心的在房间门口哄。

好半晌，萱萱才打开门，小萝卜头眼眶红红的十分委屈不愤的样子。

显然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越想越生气。

许知阮蹲下来平视头：“我们聊聊好不好？”

萱萱没说话，捏着衣服转身坐到了房间的椅子上，依旧是委屈巴巴的样子。

许知阮坐到了她旁边，把水递给她。

“喝点水。”

萱萱赌气的转开身子不想理她。

许知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声音温和：“告诉阿阮，萱萱为什么生气好吗？”

萱萱气鼓鼓的：“他说你坏话，我才咬他的，他很坏！”

小孩子还不懂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只知道自己维护妈妈却被谴责了很不开心。

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许知阮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些分量了，有些沉。

她摸了摸她的头：“萱萱维护我没有错，萱萱很棒，阿阮很开心。但是打人是不对的，任何时候都不可以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知道吗？”

“可是我不喜欢他的话，我不喜欢他说你，他和别人说你坏话，我是在保护你！萱萱没有错。”

“萱萱保护我是没有错的，但打人是错的。”

这话把萱萱难倒了，她还没办法把这个情况分成两件事。

许知阮眉宇温柔：“阿阮很谢谢萱萱维护阿阮，但是阿阮希望萱萱以后不管遇到事情都不要只想着用暴力解决，要用脑子知道吗？”

萱萱对许知阮的话一知半解：“萱萱维护阿阮是没错的？”

“对，萱萱有这个心，阿阮很感动，谢谢萱萱。”

萱萱一下心情就好起来了：“我就知道我没错！”

许知阮强调：“但你打人是不对的。”

萱萱撅嘴：“知道了。”

她说：“阿阮，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萱萱为什么这么说？”

“你眼睛看起来很伤心。”

“萱萱看错了，阿阮只是遇到了点事情没睡好。”

“阿阮，你不要那么累，萱萱会快点长大的，以后萱萱保护你。”

许知阮蹭了蹭萱萱：“嗯，阿阮等萱萱。”

因为突如其来的情况，萱萱在幼儿园没有午睡，这会儿就有些累很快就睡着了。

许知阮把她放到床上，帮她捻好被子，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良久才起身。

海城的暴雨如约而至，这两天的雨势一直断断续续，而这场雨比之前都要凶。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打落在青瓦房上，顺着弧度汇聚落下。

许知阮站在窗前，捏着那张赵青青塞给她的名片。

她耳边是赵青青的声音：“你还在考虑什么？免费还包赢欸！你工作还要不要？”

然后是萱萱的声音：“他说萱萱是坏女人的小孩！”

声音刹那间重叠。

许知阮视线落在这张黑色烫金的卡片上，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暗纹，摩挲着那个名字——周予臣。

大雨倾盆而落，露天的院子陷入了一片潮湿泥泞。

猝不及防的雨让安静整洁的院子陷入泥泞，没有退路的陷入漩涡与这一切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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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看着妈妈，嘴角又瘪了瘪。

许知阮看得心疼，蹲下身子温柔问她：“怎么了？”

“萱萱妈妈，萱萱今天和另外一个小朋友打架了，把人家咬伤了，要麻烦你过来一趟幼儿园了。”

……

第十一章

幼儿园和洲际有点距离，午休时间短，赵青青先回了酒店上班，许知阮一个人去的幼儿园。

老师办公室里小孩子的哭声响亮，听起来十分委屈。

许知阮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萱萱，她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蓄着眼泪不肯掉下来。

他说：“我最近没什么事，可以接你的案子，无偿，包赢。”

这下轮到王洲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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