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阮有些不解：“可一开始不是说，她在网上发布的那个视频很难定性是否犯法吗？”

“那个视频的确不好定性，但我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东西。”

他正好收伞，简单的动作优雅从容，和姚光一个进一个出，擦身而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静的咖啡厅都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蓬荜生辉。

因为咖啡厅人不多，周予臣一进去就看到了许知阮。她今天穿了一条素色的雪纺连衣裙，很普通的基础款，穿在她身上却很好看，有种安静宁和的美。

那是一张让人难以忽视，侵略性极强的脸，冷峻的眉宇揉杂了几分痞气，气质特别。

“就跟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把那几个跳最高的造谣者起诉，遏制住谣言。再者起诉孟嘉，蓄意伤害、寻衅滋事、造谣网暴。”

周予臣脑海中恍惚闪过什么画面，像是来自时光深处的碎片，太朦胧，他企图抓住却从指缝溜走。

又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偏偏细究不出来。周予臣压下情绪走向许知阮：“久等了。”

孟嘉这件事情做得的确滴水不漏，她发布在平台上的那个视频水平很高，完全挑不出错，大概是有团队在指导的。

周予臣含笑道：“许经理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许知阮言简意赅：“还行。”周予臣不置可否。

昨天晚上两人已经沟通过大致的事项以及接下来的流程，只不过有些细节发信息说不明白，这才约了见面。

律师能够提供的法律帮助可太多了，怎么避开，怎么定罪。

许知阮拿孟嘉在平台发布的那个视频要定她的罪太难，那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许知阮见了好几个律师都得到不好的答案的原因，因为切入点不对。

“没有，刚到。”两人面对面坐下。

冷淡散漫却掷地有声的说着律法，紧接着直播就被掐断了。“虽然当时很快就被掐断了，后面孟嘉也把视频删掉了，但有人录屏了。”

周予臣点了点视频的上方，那里有个观看人数，已经是超过五千。

孟嘉在网红圈名气不小，开直播观众也不会少，当时又是打着抓奸的名号开的直播，当时的直播间人还是挺多的。

可以见得，要是当时没有掐断视频，观看人数只会高之数十倍。

许知阮大概没有和她找的其他律师说过这件事情，或者是说了但没有得到重视，而他恰好是目睹了这件事的人。

这是个很好的切入口，周予臣在整理资料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事件。

因为孟嘉早早删除了这个视频，他找这个证据费了不少劲，好在现在的互联网足够方便，什么东西都会留下痕迹，

洲际也有监控视频，只要起诉立案，寻衅滋事罪肯定是跑不了的。

孟嘉有了这样的前科，在法庭上，法官也会考虑到两者的关联性，想要定孟嘉网暴罪并不是不可能，而是有非常大的可能。

“所以，我胜率很高吗？”许知阮不太懂这些法律条例，很多细节和名词听得懵懂，但大致上听出了这个结论。

周予臣弯唇：“当然，你会赢。”他说：“我会全权帮你处理这些问题，你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协助就可以。”

男人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许知阮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她近来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能够松懈。

许知阮脸上有了真确的笑意，那是和平常职业性的、计算好的弧度完全不同的笑容。

是出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

室内的暖光落在许知阮身上，为她晕开浅浅的光辉，发丝都多了几分恬静的金色。

看着面前女人浅浅绽放的笑颜，周予臣眼前忽然有看不清人影的碎片闪过，那道纤细的身影隐约和眼前的人重合，熟悉的感觉在此刻越发浓厚。

“许小姐。”他突然的开口，言语也突兀：“我们以前应该见过吧？”

许知阮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只是片刻又如常，她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许知阮注意到周予臣抚眉的动作，那是他思考问题时的惯性动作，过了六年，失去了记忆，依旧没有变过。

他说：“总觉得，我们是认识的。”

见到许知阮的第一眼周予臣就感觉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而在刚刚，这样的熟悉感达到了顶峰。

周予臣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有她。

他能感知到，许知阮对他的情绪偶尔会有些微妙，很淡，几乎要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两者叠加，真的是错觉吗？

许知阮垂眸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眸，搅弄着咖啡：“现在国外也流行这样的句子吗？”

周予臣眼里闪过不解。

她语气含笑：“常常有人这么跟我搭讪。”

周予臣哑然。

下午是王洲的股权纠纷案二审开庭，距离开庭还有一个小时，许知阮和周予臣从警局出来。

警局门口的台阶上周予臣忽然问她：“要去看看吗？”

许知阮顿了一下，有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叫嚣着要破土而出，她再次按捺下来。

“我还有点其他事情。”

难言的情绪蔓延。

台阶下，陈旭在车前等，见到老板出来撑着伞靠近。

“boss，下雨天路会比较不好开，时间快要来不急了。”

周予臣问她：“你怎么回去？”

陈旭闻言侧目看了一眼老板，大概是国内的水土比较好？他觉得老板回国后多了点人情味。

至少在这个时候，还会关心一句委托人下雨天怎么回家。

比起上次因为委托人太叽叽喳喳而半路把人扔下车的行为，多了一些情商。

“路口有公交车。”许知阮面容恬静：“你去吧。”

三人在警局门口分道扬镳。

望着车子远去的地方片刻，许知阮收回目光，眸里的情绪归于平静。

委托周予臣当自己的律师是不得而为的举措，她不能失去洲际这份工作，也只有他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除此之外，她不该再和他有其他的牵着了。

等事情结束，他就要回英国结婚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

今天萱萱要去医院做检查，许知阮去幼儿园帮她请假接出来。

萱萱有先天性心脏病，发现得比较早，处理及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定期要去医院检查之外，和普通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一大一小轻车熟路的去医院检查，萱萱向来是很乖，乖乖的配合检查，不哭不闹还很活泼。

许知阮在外面等的时候看到了方墨为，这倒是没想到的相遇，她惊讶了一下。

方墨为也看到她了，大步向她走来，眼里带着担忧。

“怎么来医院了？那里不舒服吗？”

他眼里的关心很明显，许知阮摇头：“我带女儿来检查。”

方墨为微蹙了下眉头：“大问题小问题？”

“小问题，体检而已。”

方墨为点头：“没事就好。”

许知阮问他：“你怎么会在医院？”

方墨为言简意赅：“来谈点合作。”

方氏虽然是房地产起家，但也和大多数企业一样，在其他领域也有点模块，这次来海城起因有许知阮的一部分原因，也有工作的一部分原因。

这其中牵涉到方氏的商业机密，他也就只草草的说了一点。

许知阮没有多问，洲际是大酒店，她在酒店工作那么久，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不乏一些大人物，有些话点到为止就是最好。

方墨为问她：“多久结束？”

许知阮看了一眼正在做检查的萱萱，按照过往经验：“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那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吧。”他说：“外面下着雨，你带着孩子不方便。”

许知阮下意识拒绝：“那太麻烦你了。”

方墨为只是看着她：“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她从来不会是他的麻烦，他巴不得她麻烦他，可惜她从不。

大概是和成长经历有关，许知阮总是喜欢万事自己扛，自己处理，倔强又独立。

方墨为温柔道：“我晚一点过来找你，等我。”

话说到这里，再拒绝就显得冷漠，许知阮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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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是那个女孩被迫中断的直播视频。很乱，而且很短。

许知阮看到自己的脸在视频中一闪而过，还有周予臣的脸，快得只剩下一个残影，下一秒视频就黑了，只听见周予臣的声音。

但是，如果在这个视频前加上一个‘前提’局面就会不一样了。一道题，不一定只有一种解法。周予臣向来擅长寻找更刁钻的解题方式。

他把平板递给许知阮：“虽然有点费劲，但好在找到了。这是那天晚上是视频，届时也会是最有利的证据。”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许知阮低头看平板，有个视频文件。

点开就听见尖锐的女音——“大家伙儿来了看看欸！这洲际酒店的经理许知阮是个狐狸精……”

这是周予臣入住洲际的那个晚上，孟嘉一行人来酒店闹事的视频。

她正好抬眸望过来，被主人扎起的头发柔顺的落在身后，鬓角有发丝不安分的落下，她抬手别过耳后。

四目相对，许知阮站起来。“周律师。”她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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