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是个什么情况？就贾代化所知，如今虽说也算是在朝廷版图之内，可那地方民族繁多，环境恶劣，多的是不服王化的人，三五年的就会出现一些小叛乱，偶尔还会闹出些杀官的事儿来。以至于到了如今天下承平都近百年，那里还得驻扎一支大军，以防万一。

喏，南安王之所以一直被朝廷器重，没有收拢兵权，就有这方面的缘故。得靠着南安王几辈的凶名镇着那边的土蛮呀。

“对，越多越好。”

宁府的正堂，韩秋生被焦大领着来见了贾代化。按照惯例来说, 像是韩秋生这样的边缘小人物, 有什么好东西被老爷门看中了，想要进货, 能让金管家这样的大管家来说，已经是很给脸了。

“还要？”

对于难弄这一点，贾代化倒是理解，毕竟就韩秋生所说，那可是从西南那种山民蛮族林立，朝廷威慑力不够的地方出产的东西。

这里头有多少是想借着府里的眼睛，让皇帝知道知道他们对皇帝身体有多关心，这说不好。但韩秋生在这事儿上绝对是能获益的。

这一点看他被焦大领来之后，一路上贾家奴才们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在这些人眼里，韩秋生那已经从一个边缘人, 彻底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了，那妥妥是自己人。

这样的地方太乱太杂了，寻常人怕是想问个路都有可能被宰，想从那边弄出些蛮族秘药？哪怕他是国公呢，也不能说就能成。甚至有可能反而会引发些不必要的冲突，毕竟下头的人办事儿……有时候那手段真不怎么好说。

所以当贾代化说起需要更多的药的时候，他对于为什么明明药够用，贾家的老爷们这会儿却突然又要多买的事儿半点都没有询问的意思，只皱着眉头为难的回道：

“这药可不怎么好得，上回能有，那是小的从朋友那边靠着脸面硬买来的, 还是他自用的那份，再要有……小的只能说问问看，是不是能成，可真是保不准。”

而就这几日太医院半点没出手的动静来看，怕是皇帝这会儿多半也和他是差不离的想法，没把握能借着官府的力量，将东西弄来。

这么一来，那韩秋生这一条路子就很可贵了。说一句不好听的，若非皇帝还知道矜持，那药呢，也就是对寒症特别有效，怕是连着让他当个中间人的机会都不会有，皇帝自己就该出手，给韩秋生弄个官什么的，换韩家小子给皇帝老爷拼命倒腾药去了。

不过既然有了第一回，贾代化觉得，那这事儿就是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想要再弄，怎么也比没路子强，最多咱们多给钱不就行了？当然了，好歹也是国公府邸，有些事，有些话不好说的那么，啊，太红果果是吧。

而作为在荣宁街长大的韩秋生，对于这一天也心知肚明, 更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垂头掰着手指掐算了一番的韩秋生忐忑的又说到：

“按照上回我听到的消息，他这会儿怕是不在京城附近，月底前才会回到通州，然后坐船南下。您看……”

“只要能寻到人，那晚点就晚点。”

有时间就行，有时间这人就跑不了。至于换个人代替韩秋生去买……就看外头没流传出来过就知道，有这药的人怕是挺谨慎，甚至可能这东西本就不允许外传的。

涉及到皇帝，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反正韩秋生算起来也是贾家这边的人，继续由着他出面也挺好。

“对了，焦大，一会儿领着他去找老金，让他多给韩小子备点银票，想用钱砸，就他那小铺子，怕是砸不出什么动静来。我也不管上回你用了什么法子、什么价钱换来的，小子，我就按照每瓶200两给你准备钱，怎么样，可够数？”

要真按照仙侠世界算，那肯定是够的，那才多少黑蜈蚣的肉？千分之一都不到，而黑蜈蚣才几个钱？整条都不到2灵珠，200两。可要是换到武侠世界，红楼世界……好像这价钱还真可以。

“够数，够数，上次小子也算不得花了大钱，就是50匹细棉布换的，最多就是搭了点人情，帮着他疏通了点关系，让他也有了拿细棉布的资格而已。”

韩秋生说的很含蓄，贾代化却不是不懂行情的人，赞赏的点了点头道：

“人情比银子更值钱，更别说还有那好货源了，小子，是个敢砸本钱的。这关系拢好喽，将来有你的好处。”

这也算是一种指点了，像是韩秋生这样的身份，能让一位国公爷出声指点，这也是一种情分，是将他和贾家绑的更紧的情分。

“哎，多谢国公爷指点，国公爷肯指点小子，那是小子祖上积福了。”

看看，多懂事儿，多会说话？

贾代化高兴的点了点他，对着焦大说到：

“这是个好孩子，懂事儿。”

说话间贾代化端起了茶盏，笑呵呵的眯了一口。

见着他这动作，焦大相当接灵子，忙躬了躬身，笑着说到：

“能得国公爷赞赏的，那自然是好孩子，国公爷，老奴这就领他去金管家那儿？”

“嗯，去吧，去吧，办好了立马来回我。”

“哎。”

焦大领着韩秋生倒退着出了正堂，然后一个转身就去了偏院，小院子里金管家已经很有预见性的在这里等着了，看见焦大过来，还说笑道：

“你这老小子，如今真是时来运转了，看看，比我都得脸，还得我在这里候着伺候。”

“那肯定的，谁让我比你大一岁呢，敬老知道不？”

只听他们说话就知道，这老哥俩感情不差。既然金管家和焦大关系好，那韩秋生自然也跟着放松起来，笑呵呵的对着金管家拱手说到：

“麻烦金管家了，只是不知道我这领多少备着合适？”

人家让你多备点银票，支持你砸钱，却不是让你随便狮子大开口的，自己得有分寸。只是韩秋生不懂贾代化嘴里这所谓的多，大概是多少。国公府和他这样的小掌柜等级差太大了，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将这分寸拿捏在什么位置上。

韩秋生是个实在人，既然自己不知道，那就索性将问题抛出来，让知道的人给建议。

金管家这个人还是可以信得过的，想想赖家那事儿……他们有合作基础呀。

“先拿500两把，毕竟你也说了，那药不会多，这点子应该是够了，若是不够，你先垫着，回来肯定少不了你的。”

按照2瓶半预付？这给的可绝对不算少，也相当的有诚意。可见贾家是真将他当自己人在用了呀。

“行，我听金管家的。我估摸着那边即使能磨出药来，差不离也就是这么个数，到时候我自己再带上一二百两备用着也就差不离了。”

韩秋生坦诚的言辞金管家听着很是点了点头，绝对妥当。只是看了看韩秋生的年纪，心下多少还是有些担忧，不禁多问了一句。

“你这一个人去真能行？要不要府里派几个人跟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才送到了宫里，还得了一串恩赏的缘故，所以心下有些太过小心，想着这药珍贵，怕万一路上让人给劫了什么的。

只是这话一出口，想到这是韩秋生独门生意，想到那些至今外头少见的细棉布，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妥当，忙又跟了一句：

“要是不方便，那就当我没说啊。”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让韩秋生还能怎么说？再不添人手，反而容易让人怀疑。所以他想了想，侧头对着焦大说到：

“我瞅着二郎如今身手比以往利索了不少，要不让他跟着我走一趟？也省的我一个人又要看货，又要驾车的忙不过来。”

这是好事儿啊，不管起因是为了什么，只要应了，那二郎以后就算是又多了个走货伙计的活儿了，哪怕每次跟一趟未必能得几个钱呢，那也是能多得些银钱补贴家用的。

“成，你看的上他就行。”

金管家听着他言谈间就拉了焦大的侄子帮忙，心下也挺高兴，虽然韩秋生并没有用他贾家的人，可好歹也算是听了他的建议，多了人手，让这药多了几分安全不是。

为此，给钱的时候，金管家是相当的痛快。

银票？那东西京城是好用，可西南商户可未必喜欢，直接给金银吧，府里的金银裸子那可比外头金银铺子里的更纯，更体面。给出去也能彰显几分韩小子的实力，让外头的人多几分忌讳。

说完这个，韩秋生又微微直了直背脊，带着肯定的说到：

“您放心，小的这就去找他，哪怕是用钱砸，也要将他手里的东西再砸点出来。不过……”

“从西南到京城，千里迢迢的，确实难了些。不过也正是因为路远，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呢，这样的好药，能不多带几瓶？药瓶子才多大，怀里揣上四五瓶也就是个顺手的事儿。再一个，从西南到京城，那么远的路，他能一个人出行？敢一个人出行？光是这一路的水匪路霸怕是就能将人吓回去，所以老爷我琢磨着，他这过来必定是和同乡结了伙儿的。如此，他这里即使用没了，那他同乡那边呢？是不是有的剩？韩小子，这个你都可以去问问嘛，许是只要开个口，就能有惊喜呢？”

唉呀妈呀，这老贾家的爷们真是入错行了呀，就这分析能力，就这逻辑思维，干什么将军呀？去刑部，保管你和包黑子肩并肩！

贾家老爷们的骚操作韩秋生不知道, 不过这不妨碍他就此有了新的订单。

在这样的贾代化面前，本就只想拿捏一下，体现一下难度的韩秋生还能说什么？

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并用一种恍然大悟，敬服万分的口气应承道：

“果然国公爷就是国公爷，您这一说，小的脑子都清醒了，果然那小子说什么没了，都是糊弄我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嘛，世勋名门那讲究的就是这么一个体面。

可这一次不一样, 终究是敬上了给了皇帝的东西，由不得贾代化不多上心几分，所以难得给了个大体面, 亲自见了一回韩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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