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军军没有醒过来。不多时，救护车赶来了，军军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得到消息，是岚岚打过来的，因为大哥很早就走了，这一家的大小事，一直都由我操心。

“一听军军进了抢救室，我一下子吓哭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脑失去了意识，耳朵幻听，不知道岚岚究竟说了什么！但我听清楚了一点：军军正在抢救！

“看到这洮河，我突然想起2008年，我的侄子军军舍己救人的感人事迹。哎呀，当时，吓死我了，那小子太勇敢了，奋不顾身，跳下洮河，拼命救下了一个落水的学生。”李文归说。

“李总，我洗耳恭听。”张岩说。

洮河滚滚，比起夏天，水量明显减少。滩地上，有一群野鸭子在觅食，冬日的阳光下，波光粼粼，闪耀着刺眼的白光。

“最终，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侄子救上来了。可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像死过去一样，怎么喊也无济于事！那人只得按压抢救，并给他做人工呼吸。同时，他也打了120急救电话。

“军军一看，不是自己学校的孩子，但出于老师保护学生的本能，他顾不了那么多，脱下棉衣，一个猛扎，跳进滚滚洮河。

“军军虽然在洮河县长大，但他的水性并不好，洮河很深，水流也急，再调皮的孩子，也只是岸边玩玩水，他们不敢下水锻炼游泳。

“电话挂了，我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给崔龙打了电话，我叫他赶紧过来一趟，此时的我，已经腿软了，根本无法走路。

“可要命的是，军军消耗体力太多，加上水流湍急，大冬天的，水温太凉，关键时候，他竟然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像一具尸体，顺水而下！很显然，为了救孩子，他拼尽了全力，孩子救上岸后，他没有撑下去的一点力气了！

“孩子们见状，赶紧大喊路人。不多时，一个懂水性的中年人赶来了。见状，他脱下衣服，一头扎进河里，朝军军游去。

“崔龙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跑过来，一看我神色慌张，他问怎么了？我说：快，开车送我去县医院！快！

“崔龙知道发生大事了，他容不得多想，回头跑出门开车去了。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着急慌忙地跑下楼。崔龙已经过来了，我坐上车直奔县人民医院。

“军军昏迷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林文清院长的全力抢救下，他终于恢复了心跳！当林文清走出抢救室的门，我看见他满头大汗，一脸疲惫。他虚弱地说：没事了！

“军军跳进水后，水流湍急，他瘦弱的身体根本阻挡不了河流的强大冲击。但出于本能，他拼尽全力，几经折腾，最终好不容易把孩子推到岸边了。那时候，岸边的孩子们纷纷伸出援手，把落水的同伴拉上来了！

“岚岚在一旁说：弟弟大难不死，是因为爷爷生前挽救了二十条人命，老天爷记着呢，他会一条一条还回来的。听岚岚这么一说，我笑了，我信了，我说：大概如此吧！

“后来，被救的孩子家属赶到了医院，他们家条件并不好，生了三个姑娘，落水的是唯一的儿子！那时候，山里人思想守旧，重男轻女。男主人见到救命恩人军军，他哭着说：感谢恩人，我老张家保住后人了！

“军军舍己救人的感人事迹，一时间传遍了整个校园，还有洮河县教育局。校长为此事专门召开了一场表彰会，他希望所有教师能像李军军一样，发挥一个教师该有的责任和精神。

“同时，学校也教育孩子们不要轻易去洮河岸边逗留嬉戏。趁这个机会，大部分学校也召开了一场全体学生大会，就安全问题给孩子们好好上了一课。

“学校表彰后，不久，洮河县教育局也给我侄子发了荣誉证书，还奖励了5000元。虽然舍己救人的故事听着感人，说真话，我不希望这事发生在我亲人的身上。”

说到这里，李文归微微一笑，说：“这么说，有些自私了，如果人人都这样袖手旁观，那世界将变得冷漠如冰。只是，军军的爸爸走了，我爹救人走了，我不希望我的亲人，再出现个三长两短！”

张岩点点头，说：“李总，我能理解。这个世界固然有千种不好，但总有人在偷偷缝缝补补。这世界，因为有太阳，所以有温暖和光明；有爱，所以有英雄和佳话！”

“我当时责怪了军军，我说，你一个愣头青，水性不好，为什么要盲目救人？军军笑着说：二叔，我顾不了那么多，因为我是一个人民教师，落水的孩子穿着校服，虽然不是我校的孩子，但作为老师，保护学生是天职！

“那一刻，我泪崩了。我想起了死去的大哥，想起了被洪水冲走的爹。当年，洪水面前，爹毫无畏惧，挽救了二十条人命。如今，侄子军军也是这样，大概这是刻在李家人骨子里的善良吧！

“那一刻，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我是跪下来的，跪在李文清眼前，双手牢牢抓住他的大腿：谢谢你林院长！

“李文清搀扶起我，侄女岚岚也哭成了泪人，听得弟弟得救了，她哭得更难过了！站起来，坐在长椅上，李文清安抚了一下我的情绪，他说：幸好赶得及时，真不容易，总算清醒了！”

聊天中，不知不觉来到了洮河岸边。李文归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垫在屁股上坐下来。

说到这里，李文归一声长叹，他说：“张岩，你知道吗？那天，如果是我的亲儿子，比如先栋落水了，我可能没那么着急。可大哥的孩子，军军或者岚岚，他俩若是出事了，我这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大哥是因我而死！这笔人情债我一直欠着，这辈子无法跟两个侄子还清楚。大哥走后，爹再三嘱咐我说：往后，文胜的俩孩子，你一定要照顾到底，跟亲生的一样对待！

“我答应爹了，也算答应大哥了。还好，老天保佑，军军最后醒来了。次日，他转到普通病房后，我抱着他好好大哭了一场。军军笑着说：二叔，我没事的！爹和爷在天堂保佑我呢！

“后半年，冬天，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反正学生还没有放假。军军在县城的一所小学当老师。一天放学，我侄子骑着自行车要回家，路途中，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

“军军没有多想，赶紧扔下自行车，直奔岸边。只见河里有个男孩子在拼命扑腾，岸边，有几个围观的小朋友，早已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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