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璃不想再说话，“你走吧，我不想再说了，若你还当我是表亲姐姐，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我死了之后，就把我埋在一个土坟里，不用为我留名姓，也不要为我立碑。”

叶宸汐心有不甘，“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可以帮你隐姓埋名去他乡生活，也帮你报仇，让你看着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叶宸汐站在牢房门口，呆呆的看了半晌。她拖着沉重步子迈进去，“何必呢？为了那群不值得的人舍弃性命，不亏吗？”

她坐了木床边的板凳上，拿了一碗水，用帕子沾了沾，抹着方梦璃干裂苍白的嘴唇。

方梦璃眼中的茫然，似已看到混沌的阎王殿，根本不在人间。

“我也吃了孔家贪墨银子买的粮，不正是恶有恶报吗？”

方梦璃微微垂眸，又突然猛的看她，“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那些全部是谣言！”

“所以你还是介意自己的名声，并不能干脆洒脱的离开人世。”叶宸汐试探了一句。

方梦璃闭上了眼睛，嘴唇抿得紧紧。

“我这一条贱命只会被人盼着死，莫不如早早离去更妥当。我只盼到了阎王殿，没人再纠结我清白与否。”

叶宸汐听这话也恨铁不成钢，“你就甘心恶人继续舒舒服服的为非作歹，不付出一丁点代价？”

对她来说，早早离世比复仇更痛快。况且就连亲娘都把她卖了，她的仇人是不是也太多了？

“若你转了心思，随时都可以找我。”

叶宸汐又坐了许久，见方梦璃始终没有转换念头，也不得不起身离开了。

方梦璃的眸中有了一丝怨怼、仇恨，还有没爆发出来的压抑癫狂。可她又习惯了把委屈咽回去，眸中最后的一丝闪亮也消失了。

叶宸汐缓了缓神，也换了个思路，“我记得亲王殿下的生辰要到了？”

幼时一同为殷慕衍庆祝过，但她只记得秋季，却忘记了具体的日子。

慕枫愕然，没想到叶宸汐会突然问起殷慕衍的生辰？

“是快到了，但卑职也不记得是哪天，只记得殿下会进宫去见贵妃娘娘，吃一碗面贵妃娘娘亲手煮的面。”

叶宸汐啧了一声，欲言又止。

慕枫脑子灵光了下，“不如卑职帮您问一问？”

“算了，有机会见面再说吧。”叶宸汐也没追个究竟，毕竟她的那双小牛皮靴还没绣完呢。

上了马车，叶宸汐直接打道回府。

可她刚走不久，殷慕衍便驾马急匆匆地从宫中赶回来。

“走了？”他匆匆忙忙，额头一层细密的汗。

慕枫点了点头，“顶多一刻钟的功夫。”

殷慕衍神色沉了沉，从马上翻身下来，全身透着不满和无奈。

“宫中不顺？”慕枫看他脸色，悄声问起。

“太后还在后宫闹，但父皇已经答应悄悄的做，不要大张旗鼓，他也忍耐不了了。”殷慕衍轻道。

“发配犯人怎么悄悄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慕枫听了这话都觉得可笑。

殷慕衍却并不打算遵圣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声势只能大，不能小。但凡后宫怪罪下来，都推到那位的身上就行了。”

他已经懒得再说殷慕云的名号，慕枫连忙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殿下不进去？”

京卫已经把马牵走了，但殷慕衍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未动。

殷慕衍定了定神，“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慕枫：？？？交待？

“啊，对了！叶姑娘说您生辰快到了，问卑职具体是哪一天。”

他刚刚脑子都在“流放犯人”的问题上，把这件事情忘了说。

殷慕衍嘴角微抬，继续盯着慕枫看。

慕枫吸了吸鼻子，“但卑职的确忘记是哪一日……就说您那天会进宫吃一碗贵妃娘娘煮的面。”

京卫所里一群大男人，天天面对的就是犯人和即将砍头的犯人，哪会注意生辰这种东西。

殷慕衍并未埋怨，只心里嘀咕，叶宸汐问他的生辰做什么？

“对了，三殿下的生辰是四天后，还给各个府邸都去了帖子，邀请到京郊外的花山去小聚。”

慕枫拿出帖子，“这是给您的，但来送消息的人说，不勉强。”

殷慕衍把帖子拿到手中看了看，竟然与押送犯人出京是同一天。

“但卑职知道您不会去，送来时就帮您直接给拒了。”慕枫自当知道三殿下与殷慕衍之间有恩怨。

殷慕衍轻应了一声，“叶家姐弟去么？”

“卑职没问。”慕枫讪讪。

“那就去问问？”

“您希望卑职去问哪一位？”慕枫意有所指。

殷慕衍气了又气，恨不能用白眼剜死他！

但想到叶淳善今日一直追着他想聊一聊和叶宸汐的事……

“后日流放的人中有叶家姑母，若叶宸尧没有事情的话，本王借调他到京卫所帮忙。”

把她姑母的事情安排好，叶淳善也不好再找理由骚扰他？

吩咐过后，殷慕衍背着手离开。

慕枫嘴巴快撇了天上去，明明想打听宸汐姑娘去不去，还把人家哥哥给捎带上？后日流放的名单人中并没有叶姑母，他还得为了这事儿把人名给添上去！

明明洒脱干练，怎么遇上女人却畏畏缩缩？

晚间叶宸尧回到家，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叶宸汐。

“我怕是不能与你一同去京郊为三殿下庆生，姑母那一日要走，我被亲王殿下借调到京卫所，也是借机去送一送。”

叶宸汐惊愕。

没想到两件事情凑了同一天？

“那我也不去了，我也去见一见姑母。”

“……”

这话虽凶狠，却是最可能发生的结局。

慕枫带她到了牢房外，“早就料到的事，宸汐姑娘也不必太失望。”

“殿下发配女眷的日子定了吗？”叶宸汐从方梦璃的口中得不到答案，倒是想起姑母了。

她言语轻轻，似无风却飞起的羽毛，刺得人心扉一痛。

“暂定四日后，但殿下刚刚进了宫，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动。”慕枫也没瞒着。

“殿下对表姐有什么安排？会把她安排到哪里去？”叶宸汐刨根问底儿，只求消息详细。

慕枫摇了摇头，“暂且不知。而且她若没有求生的心思，饿上几日，也走不出京卫所的大牢了。”

方梦璃抿了抿，苦涩的挤出一丝笑，“有什么是值得我留下的？你说给我听一听？”

叶宸汐看着她的眼睛，“看那伤害你的人不得好死，这算不算一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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