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面不红心不跳地淡笑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近来有些上火罢了，你们这边可还习惯？”

晴雯轻轻点头，红玉却道：“还有些小不适应，我从未住过这般大的地儿，而且又离爷的房间那么近。”

林红玉也不知自己释放的善意竟在晴雯心里成了“患难见真情”的程度。

她原不过是抱着化敌为友的心思前来，毕竟这东府日后只怕不止她们三个，加上晴雯那优越的先天条件日后定是姨娘级别，如今趁着都是“新人”拉好关系对未来自有好处。

她也记得以往仗着身份斥过红玉，如今见她反而来向自己施展善意，不免带着许些忏愧和感动地道谢起来。

红玉忙坐起身来，一旁晴雯同样望来，见鸳鸯动作遂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另一边的浴池中，贾茂正舒心享受着身后同样入水的鸳鸯如何服务。

一边用自己越来越熟悉的手法擦拭着，鸳鸯边替自己那善意的谎言一事主动认错，事情也就如贾茂所想的差不多。

她到底不是晴雯和鸳鸯这些有头有脸的丫鬟，服侍主子的事哪怕从小学习却也还是第一次接触。

只待服侍完贾茂入正厅后，鸳鸯方是揉着还有些不适的下巴回到抱厦。

晴雯和红玉各躺在崭新的床褥上小声说着话，鸳鸯这一进来自然吸引了二人目光。

听了红玉有些紧张的话，鸳鸯知她是从小丫鬟到贴身大丫鬟的跨度，笑道：“我们都是这般过来的，熟悉便好。”

闻言，红玉热切地上前，拉着鸳鸯的手问起：“鸳鸯姐姐，我们爷平日里可有忌讳？我和晴雯姐姐也好注意些。”

鸳鸯应着说：“爷对身边人性子都是比较随和，平日里好像也没什么忌讳，明日里你们开始一心一意地服侍爷就好，其他事自会慢慢习惯……”

最终鸳鸯虽得到了贾茂的原谅，却也挨了些惩罚。

晴雯不傻，若是知自己原先是被赶出府来，还背着那些罪名，即便是莫须有，她也只怕会遭新主子的不快甚至嫌弃。

如今既然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她可不想又遭到类似之事。

“你倒是谢早了，爷先前拉我问过话了，大体上是知道你什么情况了。”

说道间鸳鸯拉起晴雯床间的花帘，见其袄衣轻开，徒有其表地盖了层薄毯，花容月貌的俊脸盯向自己，笑着啧啧称道：“果真一副诱人采摘的美人模样。”

晴雯脸色顿时一变，这是好姐妹背刺？

她不由想到了袭人，或者说是珍珠。

原来还在老太太屋里时，她们的关系还颇为不错。

可自从都到了宝玉房中，慢慢就变得不对味起来。

难道鸳鸯也是如此？

可她又为何会在那时帮自己说话……

见其脸色僵硬，鸳鸯乐地坐至身边：“爷到底是家中族长，这等事越是隐瞒便越会坏事，当时那场合自是不能直说，且你那一副受打击模样，我私底下解释只怕更好。”

晴雯松了口气，又有些小紧张起来。

“那结果怎么样了…”

“根本用不着我解释，爷听后只道不信…他说只看你一眼便认你是天真纯洁、自尊自爱之人，说你就是受了委屈的可怜丫头罢了。”

晴雯一听，心中软肋被击，只觉这信任下带来的甜意化作暖流涌入心头，慢慢冲散她这一天中的委屈、气氛与悲意。

“大爷真这般说我？！”

“还能有假不成。”

鸳鸯笑道：“就连我也感到奇怪，爷可从没和你见过，却只是待了那一会就好像比我这认识多年的人都更知你似的。”

晴雯脸色一红道：“你这不是拿我打趣，我还想谢你替我说话的。”

“我今儿可懒得拿你打趣，我可不想又一件衣服被你那美人泪沾湿。”

晴雯闻言羞红了脸，抬起手便想朝鸳鸯抓去。

鸳鸯却早一步站起身，忙放下花帘就朝自己床褥走去。

彻底熄了灯，闻着房中那怡人心脾的香味，晴雯却左思右想地睡不着觉，她心中即是想着今日之事的种种，又念到贾茂对她的那些评价。

这本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新身份，如今似也慢慢能够适应起来。

如今想想，茂大爷和宝玉一般体贴丫鬟，且甚至要比宝玉要俊上不少，又是一有能为的主...

“吱咔！”

夜中一声开门声，打断了晴雯思绪。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忙悄悄打起帘中一角，正见鸳鸯悄声地往外走去。

又等过了好半会儿也没见其回来，心中便有了猜测。

晴雯轻啐了口，心中暗道鸳鸯也这般不知羞了。

紧接又是想到了什么。

虽然都是主子，可这边要服侍的爷，到底是要比曾经宝玉那边要大上不少。

岂不是不止暖床甚至更…工作也要被提上来。

这般想着只觉得心中纠结紧张还有点惧意，越是不去深想便越是在意，如此往复睡意也消退不少。

深吸口气，晴雯穿上罗裙披上外衣，打着吹风静静心思的想法往外走去。

此时夜深，晴雯见四下无人便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起来。

却是行到了正房处不由停下了脚步，她是知抱厦距离主子房间的距离，本想原路返回，却好似听到了几声猫儿叫的声音，只觉地特别挠人心神，步伐不知不觉间便慢慢靠近了里边。

一时心神好像被拉进了其中那残酷的战场。

厮杀戮战场面凶险异常，伴随着激烈的擂鼓助威，那是不破城池终不退的决意，好似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晴雯听着已是心惊肉跳，再不敢多有停留马不停蹄地便离开那凶险之地。

因此，好几日晴雯都不由拿着另类的目光看着鸳鸯，只道那时轻时重时、快时慢的声是怎样做到的。

“我原以为你睡了。”鸳鸯望向晴雯床褥的方向：“好端端地怎又谢起来了？”

“你在…大爷面前替我说了好话，免了我许多事。”

红玉一一记下，见鸳鸯亲切又和蔼，也就更热情地小话起来，到底因今天心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不过一会便困意缱绻。

待鸳鸯听到红玉渐渐平稳的呼吸后，方悄悄起身。

晴雯本就是心善耿直的性子，受了不小刺激下又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东府，见小红竟友好地前来帮衬，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鸳鸯，先前谢谢了。”

正想准备走出房间，却听晴雯的一声谢意。

先前没怎么听到晴雯的声音后，她还以为晴雯睡着了，见她还醒着，也暂时打消了心中想法。

见晴雯诚心诚意地说了声谢，小红见了奇效也就趁此机会好好拉进彼此间的关系，以往在绛芸轩还有些怕这个脾气闻名的大丫鬟，如今却是热情地姐姐叫个不停。

如此虽然帮衬着，却又与晴雯交流听其委屈，直到夜开始深了才算整理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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