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个庭院里，晒太阳的人至少有三十多个。

然而所有人就像是泥塑，毫无动容。

他的体魄骤然间魁梧了一圈。

随后，迈动步子，只是身形一动，人已出现在三米之外。

郝言只觉得周围的气都被他吸走了。

“你让我去死吧！求求你了！”

他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连大腿都没了。

两条手臂，一条没了手掌，另一条上臂以下都没了。

“听我说，你听我说，你不能这么自私。”

“尤文图斯！是你！”

“混蛋！你为什么阻止我、为什么？！”

“你还有孩子，你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你活着，还能拿抚恤，大伙儿都能帮忙照顾。”

“你死了，你孩子还没到年龄，只会被送走。”

此外，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两只耳朵，还有一只鼻子。

有的人目光闪动，缓缓起身，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柱子。

就在这时，几声敲打饭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看到削瘦的黑发少年，拿着从旁边护工手里得来的饭盆轻轻敲打。

在敲打了十几下，形成了单调的节律后……

阳光正好，世界安静。

“在那片泛青大海的另一头，此刻有谁正伤痕累累。”

“如同还不会飞的幼雏一般，我为自己的无力而哀叹。”

“快呀悲愁，化为翱翔天际的羽翼吧。”

“快呀伤痕，化为指引方向的罗盘吧。”

“如同还不会飞的幼雏一般，我为自己的无力而哀叹。”

“等着梦想前来迎接，一味发抖苦候的昨日。”

“明天，我要踩着龙的脚印，爬上山崖……”

“登高一呼，‘来，起飞了’。”

敲打停止，少年的声音如说如唱，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但与纯净的阳光很相配，偶有微风吹来。

但随着第二句开始时，少年周身慢慢亮了起来。

就像是阳光在他身上多洒下了点。

当第五句开始，满院子几十个人里，有一个两个，身上也泛起神化。

直到“来，起飞了”这句开始，院子里升起神华的人猛地增至十几个。

接下来每一句都能多一两个。

歌词过三分之二，整个院子里所有人身上都升起了神华。

正在晾晒的护工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看过来。

看着看着，身上升起了神华。

外面还在忙碌着的护理们，纷纷走过来窥探着。

她们想看看谁在唱歌。

看到的却是满院子神华。

每个人都在散发着光气，那光气的模样和火焰不一样。

如光如雾，柔软细腻，仿佛能穿过身体，滋润心灵。

这样的场面虽然震撼。

可比起震撼，那华光的柔软与阳光的正好，更让人感觉安逸。

安逸舒适的感觉，再听着那歌词，那安静的声调……

渐渐地，悄悄看着这一幕的人周身也涌出了神华。

当《骑在银龙背上》第二遍开始唱时，所有人身上神华升起。

这些升起的神华像是涌满院子的雾气。

澎湃的雾气冉冉升起，越来越高，直至在半空形成一个巨大白色圣环。

当白色圣环成型时，所有人身上的神华消失。

但是，每个人身上颓废、消沉、丧气、绝望的脸色消失了。

当这首歌第三遍开始，所有人也开始跟唱。

没什么唱功，不需要什么技巧。

因为没有谁比这些人更能明白其中蕴藏的情感。

当跟唱的人逐渐增多，一个两个三个……圣环开始扩大。

圣环所过之处，被笼罩的每个人脑海一片空白，内心泛起歌声。

跟唱的不断增多，圣环再次增大，直至笼罩整栋大楼……

也是这时，大楼内的营长，连长，还有团长都感觉到了异样。

许多人打开窗看。

一瞬间，眼珠子就瞪大了。

“好……好……大……”

没等惊讶，歌声便在内心泛起。

紧张，压抑，忧愁，郁郁……

各种负面情绪，赤红心灵上被腐蚀的黑暗点，在圣环之下逐渐消解。

心灵的缺损，慢慢生长复原。

突然，天空上巨大无比的圣环消失。

……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最后两句话出口，晒太阳的人都动容了。

尤文图斯说完，这人激动的情绪总算得以缓和。

可是他却泣不成声。

也是在这瞬间，尤文图斯深吸一口气。

“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是废物，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吃饭喝水都要人帮助，甚至连拉屎都要人伺候。”

“我是一名战士，本该站着死去，得到哀荣……”

他勉强接住了那道落下的身影。

郝言这才看清，这道身影浑身都缠着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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