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诺微抬头，视线向下：“我想……是弗瑞局长。”

蝙蝠侠明白了，他起身，打开房门，弗瑞带着希尔和科尔森大步走进，娜塔莎和美国队长守在房门口，蝙蝠侠坐在另一边，同样坐在一边的还有神谕，两人是作为应急组准备的。

除了弗瑞最信赖的希尔和重伤初愈的科尔森特工，弗瑞此行还带着美国队长、娜塔莎和克林特，乘坐的飞机为史塔克专属，显然这里也有对方的插手。

几人抵达后，弗瑞便在菲诺病房隔壁住下，他的态度很明确：他愿意帮助隐藏菲诺的行踪，但也绝对要从菲诺手中取回权杖。

看到弗瑞和他身后的配置，蝙蝠侠相信弗瑞并没有危言耸听——

“很好，菲诺，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谁。”

苏醒后的菲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到十分惊异，他不停的活动自己的手指，做出握拳张开的动作，纤长的手指白皙柔软，一个个小指甲透着粉嫩，因为治疗仪而长长的头发将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却也能通过他的动作看出这个孩子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蝙蝠侠看着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身后弗瑞紧盯的目光：“菲诺。”

弗瑞看着蝙蝠侠，忍了忍，他知道这瞒不过对方，这里也一定被层层监控，坐下，尽量平静自己的气息说道：“菲诺，你好，我是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

“菲诺，你知道我是谁。”

菲诺点头：“蝙蝠侠。”

菲诺点头：“我看过神盾局的宣传片。”

“很好菲诺，首先，科尔森和我要感谢你救下他的英勇行径。”

菲诺摇摇头。

菲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人蜷起，头低下，典型的防御自闭状态的动作。

“你没有带走不该你带走的东西的话。”

“那是我赢下的战利品。”

弗瑞听到此处缓和了些脸色：“孩子，听我说，我并不是要夺走你的战利品，我明白你的感受，那柄权杖可以属于你，但那柄权杖上的宝石不行。”

“那枚宝石具有强大的、凌驾整个宇宙的力量，可以操控人心，改变世界，它绝对不能存放在你这里，需要有一个更安全、强大的机构来将其妥善保管。我向你保证，当我们取下宝石后，权杖原样奉还，如果不够美观我们还可以再加一个同样的宝石，这些都可以商量，但是孩子，那枚宝石强大且危险，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保管它，而如果出现意外，这枚宝石丢失，那后果难以预料。”

菲诺低下头，蝙蝠侠敏锐的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出现了微妙变化，从躲避、防御的状态中脱离，进入到一种新的状态，蝙蝠侠提高警惕，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菲诺。

菲诺扬起头，受限于厚重的头发，弗瑞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对幽蓝的、深邃的眼眸正在盯着他，像是一只野兽在观察他的猎物：“弗瑞局长。”

弗瑞下意识的挺直腰，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一旁守候的娜塔莎和美队，一个手按在腰间另一个去抅身后的盾牌，几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立刻明白了过来，诧异的盯着菲诺。

菲诺并不关注这些，他缓缓的开口：“弗瑞局长，您心心念念的，是权杖上那颗可以控制他人的宝石，还是那颗宝石所蕴含的巨大力量。”

弗瑞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想要制造类似于第二阶段的武器吗？”

弗瑞大惊失色，他看了眼蝙蝠侠，确定对方并没有提及此事后又一次盯着菲诺。

菲诺丝毫不受影响，他自顾自的说道：“您曾经利用宇宙魔方制造武器，我不知道武器的全名，但我知道，”他用手指向美国队长，“他曾经找到这种武器，并称其为‘第二阶段’。”

娜塔莎喃喃道：“你怎么……”

“你们吵架的地方在整个舰船的中心位置，距离我的位置不远，而且你们的声音很大。”他抬起头：“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吵起来吗？”

他好像笑了一下：“宇宙魔方是空间系的能力，虽然强大，但侧重空间的分隔和传输，他是凌驾于世界的力量，但大部分时候是可控的，不过那个权杖中的宝石不是，那家伙是个话痨。”

弗瑞猛地意识到什么，他惊呼道：“你！”

“它自称是来自宇宙的起源，也称自己可以实现任何人的任何愿望，它的话里大概只有一半可信，因为话太多，我觉得很吵。”菲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语里有什么惊人的信息，他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是它有所保留的，”他的双眼隔着头发扫视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它可以放大你内心深处的思想和欲望，并让你坚信自己的理念无比正确，当然了，强大的思想会驱动着你去将理念付诸实际，不过，”他幽幽的说道，“理想和现实常常相隔甚远，有时美好的理想投放到现实中也会引发灾难。”

“所以这是个比宇宙魔方麻烦的多的宝石，弗瑞局长，您无法驾驭他，因为您根本不可能——”他爬起身来，凑近了弗瑞，盯着对方惊异的眼睛，“抵御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弗瑞强撑着伸出手，慢慢的扶在菲诺的肩膀上，让他坐下：“孩子，如果是这样，这颗宝石更不可以交由你看管。”

“你也知道神盾局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将宝石交由神盾局，即便神盾局不会研究这颗宝石，我们也会很好地看管它。”

“我说过了弗瑞局长，您和您的部下无法抵御它的勾引。”

“我也说过了孩子，你对现代科技认知严重不足，我们可以不使用人力而使用机械，况且我们这里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工智能和他的制造者。”

“我不认为这很保险，弗瑞局长，这颗宝石的长处在于心灵和思想，人工智能我确实不懂，我也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我清楚只要带有‘人工’二字它就是人的思想的延续。”他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说道，“这家伙还会自己上网，不过多亏它，我才能浏览一些东西。”

弗瑞握紧手心：“听我说，孩子，你不能再和这颗宝石呆在一起，这太危险，我清楚如何不动声色的改变一个人的认知和思想，这颗宝石绝对拥有这样的力量，你不能再和它对话你明白吗孩子？这不是为了那颗宝石，这是为了保护你！”他吸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无法掌握这股力量，我们完全可以把它封印起来，然后不断研究，在安全的环境下研究——而不是像你这样直接与它对话——我们可以不断地利用它的力量去革新我们的科技，总有一天，我们会掌握这种力量。”他带着十分的诚恳看着菲诺说道，“神盾局并不只有你在天空母舰看到的那些人，我们是个庞大的团体，力量强大，我们或许会不断失败，但我们总会成功。”

菲诺沉默一会，突然向后靠去，就在弗瑞以为他会同意的时候，菲诺扭头对蝙蝠侠说道：“您去过我的笼子，是吗？”

蝙蝠侠看看他，从腰带中拿出一串手串：“我想你是要这个。”

菲诺接过手串，把他放在自己的掌心，在他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手串上那鲜血干透后出现的棕黑色显得格外诡异，透露出血腥的气息：“您知道这个颜色是怎么来的吗？”

弗瑞看了看：“如果我没猜错，这是鲜血干了以后的颜色。”

“是的，请您允许我向您讲述它的来历。”

“这里的每颗珠子都来自于同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卡比。”

“他和我一样，是先生手下的玩具。”

“他也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个，被称作‘变种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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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诺靠坐在床头，他捧着手中用浸透血液的人骨制成的手串，语调平静，声音悦耳，如同在讲述一个传说中的故事，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并不是故事，这是真实的、血腥的往事。

“先生喜欢小的玩具，他总说‘什么东西变得小小的就会很可爱’，我和大部分玩具，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先生买来的。”

“但是卡比不同，他被先生带到我们那里时，已经很高了。”

“他有多高？”娜塔莎突然问道。

菲诺拿手比了一下，几人估算，如果一个小男孩在正常的家庭成长，这个身高不会超过10岁。

菲诺又继续说道：“卡比很强，他有特殊的能力，他在来到那里的第一天，就为先生带来了麻烦。”

“我不知道他的力量，但我知道他用他的力量打倒了十几个先生的手下。”

“先生是从黑市将卡比买回来的，听先生身边的人说，卡比是被别人诱拐到黑市的。”

“他虽然在到那里的第一天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和防备心，但也是因为他经过了黑市，换句话说，他防备的是黑市，不是先生。”

菲诺说话的语速很慢，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平和的、略带诡异的语调，碰到一些词，他经常需要思索一下才会吐出来，很典型的长期不与人交谈造成的沟通障碍和表达障碍，也许这十几年他都不怎么说话。

蝙蝠侠看着菲诺，静静的思索着，他想起被扔下天空母舰的约翰·瓦谢尔，他也提到过曾经有个不听话的“玩具”，几人不傻，已经知道这个叫卡比的孩子的下场。

从菲诺磕磕绊绊的表述中，蝙蝠侠已经能够勾画出卡比的画像：年纪不大，曾经家庭美满，无论是因为变种人能力觉醒导致被父母遗弃还是因为意外造成父母丧生或者自己离家出走，他都应该没有经历过社会的考验和人心的险恶就被诱拐到黑市，随后又被斯莫尔·罗斯买下，带回了那个罪恶的庄园。

也许他在黑市的时间太短，让他小看了人口贩卖本身的含义，以为只要震慑住罗斯就可以让自己离开庄园或者享受优质的待遇。

他并不明白，能够去黑市的人，本身即是他应该防备的对象。

菲诺调换了下位置，捧着手串，继续说道：“在卡比来之前，先生把我们都关回去，卡比来之后，也不允许我们被放出来。”

“我只是听到他们说，卡比的力量很‘稀罕’，先生想驯服‘这匹烈马’。”

“他们后来称呼卡比为‘变种人’，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力量，但我想，那应该很与众不同。”

“卡比在先生身边呆了……”菲诺掰掰手指，“守夜交班6次的时间，听他们说，先生一直‘哄’着他。”

“我能听到，卡比在一楼奔跑，他一直不被允许下到底下。”

“他可以任意使用能力，并且任何人如有冒犯，会被先生训斥。”

“第七次交班前，先生为卡比戴上了一个项圈，”他用手在自己脖颈处比划，“厚厚的，上面带着亮光的项圈。”

“那是限制‘变种人’能力的项圈。”

“随后，卡比的惨叫响彻整个房子，我知道的是，先生身边所有人都‘享用’到了卡比，包括先生的宠物。”

“在第八次交班时，先生打开了底下的门，把我们都带了出来。”

“他把我们带出房子，去到了左边的一个小房子里。”

“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卡比。”

“他被绑在那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手指被折断，脸被扇肿，鼻梁骨折，舌头被割掉，全身布满了鞭子、荆条、链条、刀子和不知道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口，到处都有烫伤和烧伤，胸前被钳子搅烂，下面更是整个都烂了——被火烧和酸性物质腐蚀成黑红色，双脚上满是鲜血——他的脚筋也被挑断了。”

“他不停的挣扎，不断地想要重新使用自己的力量，可是项圈很好地执行着自己的功能，始终闪着绿色的亮光，始终压制着他的力量。”

“先生拍拍他的脸，只留下了一句话‘大了的就是不好玩’，随后拿起锯子，从他的四肢开始，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锯掉。”

“卡比的嚎叫充斥着整栋房子，震着我的耳朵疼，他无法说话，可他没有停下嚎叫，到最后，他的声带被生生喊坏。”

“他的鲜血流满整个房间，我们每个玩具身上都布满了他的鲜血，先生锯掉他的四肢后，开始用刀子片下他身上的肉，然后塞进我们的嘴里，要求我们吃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肉，弗瑞局长，那是充满着鲜血和生腥的人肉。”

菲诺把自己蜷缩起来，头藏在膝盖里，一对幽蓝的眼睛从膝盖上方冒出来，睁得巨大，死死的盯着弗瑞，在充满着窒息和沉默的空气中，他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不敢往嘴里放任何食物，尤其是肉。”

“弗瑞局长，我向您讲述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您，那天，当我咽下那块充满着鲜血的人肉后，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永远永远，不要轻视能被自己压制住的敌人。”

“永远永远，不要因为自己拥有力量就傲视一切。”

“永远永远，不要妄图去掌握自己根本无法掌握的力量。”

“如果那样，科尔森特工会死。”

“所以，我感谢你拯救了他的生命，你在整个过程中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出色的能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我很想向你献上至高的赞誉和真诚的感谢，如果——”

弗瑞的前菜也仅限于此：“好了孩子，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来找你。”

菲诺又一次抬高自己的头，但仍保持着半低的状态：“您想让我归还我拿走的权杖。”

弗瑞说到做到，当蝙蝠侠将菲诺的所在地告知他后，他立刻带人赶到。

“是的孩子，你无比聪明。”

“你是怎么发现的？弗瑞局长？”

“孩子，你聪明伶俐，可你并不清楚现在科学技术的发展，你应该在确定监控彻底毁坏后再行动，而不是在行动后毁坏监控。”

菲诺并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在昏迷了五日后，他终于苏醒。

超人和蝙蝠侠第一时间帮助他调整机器，以便他能逐步适应外界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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