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惊得起身，江明月一把将她摁住，看着站着不动的阿水道，“过来坐着，好与我聊聊天，与你说话总是抬头，这脖子都要断了！”

阿水踌躇了片刻，上前坐了下来。

一楼的舞台之上，有曼妙女子歌舞，舞台之下，男人迷花了眼，醉酒起哄，江明月坐在二楼的雅间里，支着脑袋看着一楼舞姿撩人的美人们，热闹的氛围，让她的心情比起白日里好上许多。

桑枝从平遥镇回来说，莫青请了京都里有名的老郎中过去，老郎中说莲心伤及内腑，左手骨折，但是只要按照老郎中开的药方日日煎了给莲心服下，慢慢调理，会健康如初，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春花秋月楼里，姑娘们的娇笑声不绝于耳，雕梁画栋，红粉彩帐，掺着各种香料的脂粉味，随处可见都是糜烂的色调。

“草民不敢！”

“娘……，公子，桑枝还是第一次来青楼，原来这里的姐姐真是传说中的那么好看呢！”

男子装束的江明月听着桑枝的话，不禁露了笑颜，“桑枝才是个水灵的姑娘，那些庸脂俗粉怎能比得？”

江明月看着阿水和桑枝道，“自从我醒来，心里就被很多的事情压着，还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你们。”

“小嘴是抹了蜜了？这么甜？”

江明月伸手将桑枝拉着坐到了桌侧，又对着站在一侧阿水招了招手，“过来坐！”

桑枝道，“娘……，公子有什么想问的，桑枝不敢隐瞒！”

“那好！”江明月道，“那你们先来个自我介绍！阿水，你是男的，男士优先，你先来！”

“是，公子……”

桑枝被夸的直害羞，从栏杆上起身，娇羞的走到了江明月身前，“公子才是天人之姿！”

听着王妃娘娘的关心之言，阿水心里暖暖的，“公子不嫌弃我手脚不干净？”

“嫌弃啊！”

江明月接过话毫不留情的道，阿水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羞愧的搓了搓手。

“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水，人的出身无法选择，但是能活成什么样全是自己的本事，你当年做小贼，也得到了惩罚，但是你现在，就是一个正人君子，好人变坏容易，坏人变好，并不易！”

阿水深有感触，当年他也想做一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你呢？桑枝？”

阿水的身世桑枝还是有所了解的，她知道，阿水对王妃娘娘撒了谎，但是伤疤太痛，他有意揭掉，桑枝自然也是那般希望。

听到娘娘相问，桑枝才回过神来，道，“桑枝也是个孤儿，是爷爷将我养大，爷爷靠采药贩药为生，自小就让我习读医术，想让我以后能自力更生，生活过得好一些，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桑枝很坚强，独自在山里生活到现在！”

小丫头确实很坚强，虽然提到爷爷时有些伤感，但是性格坚强，就像山缝里努力盛开的鲜花。

“你们以后可有何打算？”

“公子是要撵我们走吗？”

桑枝一惊，紧张起来。

江明月苦笑，“我现在是一个‘死人’，你们跟在我身边不是好事！”

“桑枝不怕！”

桑枝眼神坚定的看着江明月，“桑枝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山里，做个采药女，直到遇到娘……，公子，桑枝才觉得这日子鲜活了起来，公子是天上的圆月，即使堕入黑暗，也遮不住娘娘身上的光彩，而且桑枝一直以为高位之上的人都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百姓的，可是公子不会，药王谷里，公子说，莲心不是下人，是您的亲人，那个时候开始，桑枝就决定永远跟随在公子身侧，照顾公子一辈子的！”

“阿水也愿意追随公子一辈子！”

阿水曾经忠心的追随过一个人，只是是他眼瞎，将自己害成了这般模样，但是这些时日，他看到了王妃娘娘为了一个下人脸上的伤疤而挂心，甚至涉险五行山，又为了一个下人的生死，整日愁眉不展，这样的有情有义的主子，才是值得追随之人！

“你们真是个傻瓜！”

但是江明月真是做不来这么感性的气氛，出声调笑着，“本公子可真是魅力不可挡呢！收了两个小可爱！”

一室温馨的时候，隔壁的雅间突然传来摔杯子掀桌的声音，只是楼内本就声乐之声和调笑打闹声不绝于耳，并没有注意到二楼隔间里的动静，但是一墙之隔的江明月还是很明显的听到了隔壁的抽泣声。

“小姐，您别闹了，这种地方闹大了，您的声誉可就毁了！”

有丫鬟苦口婆心的劝导着，但是紧随而来的还是摔东西的声音。

“一定很疼吧？”

江明月心疼的道。

阿水却在此时黯淡下了脸色，双手下意识的交叠在一起，起了细密的汗水。

“草民……，草民自小就是孤儿，在水边的破庙里长大，大家都唤我阿水，我……，我，我小的时候就是街巷里人人喊打的混混，偷人钱财度日……”

整个南楚京都长街，夜不闭市的，除了昌平赌坊，就是青楼。

说到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不干净之事，阿水羞愧的红了脸，只是脸上刀疤纵横交错，看不出来而已。

“你这脸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阿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眼底一抹异样一闪而过，才道，“一日我偷了一个达官贵人的钱袋子，被他们府邸的府卫追杀，一路追到了雁江边，无路可退，被他们逼得只能跳江，不甚被江里礁石划伤了脸，就成了如今这幅面容。”

江明月听闻心疼无比，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最好的结果，当时莲心满脸血污的从靖王府里抬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好在没有性命之忧，江明月的整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阿水候在一侧，看着王妃娘娘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愁眉不展，心情也舒畅许多，桑枝则红着脸趴在了栏杆处，对着一楼的场景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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