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高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捡起枣糕。

第二个反应才是——哦，我被绑了。

卫子高郁闷地摆手：“不是很清楚，就高高瘦瘦的模样，黑色短打衫。”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街上一板砖下去能砸死十几个黑衣短打衫的高瘦男人。那人一看就是惯犯，脚底抹油似的找不着踪影。

杨笑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你记不记得那人的样子？”

正逍遥的时候，卫子高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他的嘴巴被捂得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粗鲁地往后扯，枣糕掉在了地上——还没吃完呢！！

卫子高嘴唇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有点想说“算了吧”，可听到杨笑的那句“在这等我”，竟觉得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满含深意。

他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可又忍不住的心生欢喜。

追溯往昔岁月，他没少被绑，因为各种理由。可以前他有卫家的影卫，现在他只有小师父，还不在身边，他有些慌了，没来由的想到了调虎离山。

卫子高承认，他有些恬不知耻了，却十分的满足。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细细地嚼着剩下的糖渍枣糕，并不担心自己的玉杵——杨笑的一苇渡江天下一绝，没人追得上。要是寻不到也不要紧，小师父比玉杵重要多了。

你奶奶个芭蕉，不会是朝廷的人吧？？

卫子高疯狂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想喊小师父，最后也只能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闷哼。

身后的人好像不止一个，那个钳制住他的家伙好像脾气不太好，卫子高觉得自己的挣扎似乎惹怒他了。

以前不少人对他大献殷勤，那是因为卫家还在。现在时过境迁，小师父的好并不是因为卫家，更大胆地深度思度，那是因为他，因为卫子高这个人。

“送回去？还有价值，干嘛送回去。”

“先留着，这可是朝廷钦犯呀。”

“卫家的余孽，可值不少钱呐。”

卫子高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突然有了一种一直这么晕着也挺好的感觉。

醒过来后，卫子高见到床头站着一个身影，这种感觉瞬间升华成了愿望，并且他希望这个愿望可以立即马上实现。

“你可以继续装晕。”

那人慢条斯理的说。

“但下次你醒过来我就不确定你在哪了？或许在大理寺，或许……在天牢也说不定。”

卫子高咬牙切齿：“蓝，三，省！我和你不共戴天！”

蓝三省挥开折扇，严肃且认真道：“卫小公子，再说一遍，我叫蓝思远。‘江山古思远’的思远！”

卫子高盯着床顶：“哦，知道了，蓝三省。”

蓝三省笑得很恰到好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卫子高扭头，很惜命地转移话题：“你抓我干嘛？”

蓝三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折扇划着卫子高的脸颊而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卫家一百零八口尽灭，剩下你一个逃出来，你问我抓你做什么？你觉得抓你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卫子高很清楚蓝三省这只狐狸：“要是这样我早就躺在天牢了。”

他坐起身来：“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做的。”

···

杨笑从衙门出来的时候，见到卫子高正站在台阶下面朝他挥手。

一切的着急，所有的害怕，最后只化成了一句：“你怎么不等我？”

卫子高有些心虚，他悄悄地瞥了一眼卫子高身后的衙门：“小师父你怎么还报官了呢。”

杨笑叹了口气，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把怀里那包掉在地上的糖渍枣糕递给了卫子高。

卫子高有一刻的呆滞，油纸包里面的枣糕早就被踩得不像样子，像卫子高现在的心情一般，混乱得不像样子。

他只翕动着嘴唇，毫无意义地喊着：“小师父。”

“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

卫子高感觉杨笑在摸他的脑袋，他就知道杨笑没有在怪他。

他堂堂卫家小少爷，嘴巴里面什么词什么字什么句子都有，就独独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嚣张任性、飞扬跋扈的卫子高现在觉得自己真傻。

杨笑还是叹气：“那个玉杵……”

卫子高看着他，杨笑脸上也带着少许的歉意：“晚上的人太多了，并没有找到那个小偷。”

“对不起啊。”

两个对不起，表达的意思千差万别。卫子高觉得自己有一些卑鄙，想到和蓝三省的交易，又觉得手上的枣糕千万斤重。

最后，他摆手：“不重要，什么玉杵有什么重要的。”

“小师父才是最重要的。”

杨笑无奈：“那你还乱跑？”

卫子高有一点委屈，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委屈。

最后，他小心的问：“小师父啊，你喜欢林浩吗？”

杨笑当卫子高又和林小浩闹别扭了，只劝解到：“别闹。”

卫子高只好换了个问法：“你会因为林浩不理我吗？”

杨笑：“不会。”

小师父你可要记得你的话。

之后的时间卫子高也不是全然毫不知情，他只觉得自己在云端上下起伏，有个人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他被扔来扔去，最后躺在了床上。

中途他听到了不少人在说话，有个很熟悉的声音似笑非笑：“不是他。”

“没抓错人吧，八九岁的娃娃这么大？”

“带回去再说。”

渡口人潮拥挤，岸边临着青楼瓦院，水里停着花里胡哨的花船，一眼望去尽是人头。想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寻到小偷，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小兔崽子好不老实……狗娘养的，在扭一下试试，老子掐死你！”

“劈晕了带回去。”

卫子高只觉得后颈一阵酸软，黑暗顷刻间就剥夺了他的意识。他心中咆哮的“你奶奶个芭蕉”最后也消失于无形，他刚想配合一下的呀，穷乡恶民！！

杨笑知道，那玉杵值不了几个钱，纯粹是卫子高的一个念想。可一句“算了吧”他怎么也说不出口，片刻犹豫后只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在这等我。”

然后毫无头绪地冲进了人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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