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左右看了看，刚才的典狱司已经不在了，他复杂地看着江云溪：“这种复杂的环境下面，你娘没有教过你说话要注意吗？这里可是皇宫，最大的权力制裁者是皇帝，你这么说……”

“他自己心里清楚，我说与不说，他都明白。我也不在乎我会如何。”

“救出来又如何？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普通的诬陷那么简单，我不相信皇帝竟然昏庸到了这等地步。”卫裘叹气，“他终究还是在忌惮太后，也在忌惮我。”

江云溪不明白皇上会忌惮卫裘什么，卫裘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太后虽然有一些权力，但是也不过是一个深宫妇人，又能对皇帝的这大好山河做出什么影响？

江云溪不明白卫裘为什么到现在还能这么安然，他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在没了兄弟。十分寂静之后，江云溪轻声开口：“你放心，我会帮忙把你救出来的。”

江云溪皱眉：“你是说是您让卫裘参加科举，最后得罪皇帝？”

卫裘不明白江云溪哪来的这么大的坚定，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探监的时候也快到了，江云溪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卫裘一眼，对那典狱司说：“给他加一床被子。”

典狱司有些为难：“这……无论是谁，在这天牢里都不能特殊化，得罪公子了。”

“你或许觉得现在我说我是你的外婆有点迟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你的生命只定位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太后语重心长，“你母亲，卫裘，我，都不希望你……算了，你应该清楚，我不再多说，点到为止吧。你母亲也该到宫里了。”

“我说让卫裘去参加今年的科举……”

前面的太后突然说话，江云溪看着她，太后叹了口气：“他都被封作宝亲王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他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江云溪点头，有些觉得他娘可能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让他们惊讶的是，他娘现在已经在太后的宫里喝茶了。太后见到她的时候，脚步有些踟蹰。最终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笑着走了进去，长河只瞥了江云溪一眼，伸手说道：“别在这里打扰你外婆了，我们该回去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再坐一会吧，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

江云溪也只是想要试一试，最后也就只是叹了口气，天牢的走廊十分的幽长，两边不少人空洞地眼神里没有一点生气，呆滞地看着他们离开。江云溪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卫裘也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这种行尸走肉一般的死气，不该是卫裘这人的结局。

“若不是你今日将云溪拖走，他恐怕就会闹翻了国子监，到时候就算他是我的儿子，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后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江云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江云溪点头：“我知道凶手，可是没有证据。而且看如今的情况……应该就算是证据齐全，卫裘也是凶多吉少。就算这次不凶多吉少，下次，下次下次……总之，我们现在不应该费尽心思在这个上面，而是要想办法把卫裘救出来。”

长河意有所感地拉住了卫子高：“你休想！你是我将军府唯一的希望了，你若是为了卫裘掺和进皇兄的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出房门一步！”

“娘！”

“你给我闭嘴！”长河瞪了江云溪一眼，“你父亲已经去了，我只能依靠你了！”

江云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太后欲言又止。长河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亲娘：“我现在不怪您，您还是我的母后，只是不要再带上江云溪了。我知道卫裘可怜，卫裘冤枉，但是谁不想自私一下呢？我不想让我的儿子最终也落得那个下场。”

“娘！”

“闭嘴！”

江云溪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又有千万个不得已。

太后最后只问：“能告诉我是谁干的吗？”

江云溪看了长河一眼，长河没有说话，江云溪笑道：“当然。”

“他毕竟是皇帝。”长河叹气，“今日还是谢谢您。”

太后倒是想不到：“你……谢我？”

“我已经与皇兄说了。”长河说，“他并没有表态，实话跟你说母后，我觉得皇兄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搞卫裘，我觉得就算是我夫君如今从西凉爬回来，给卫裘求情，皇兄也不会动容一丝一毫。你也不要费尽心思了。”

太后直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卫裘哪里挡住他的路了。”

这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原来，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长河原意不想牵扯入这件事情，但是这人好歹是他的亲生母亲：“卫裘没有挡住他的路，卫裘挡住了他儿子们的路。想想如今从西凉回来的卫裘，国家的英雄，背后有您这个太后撑腰，还被封了宝亲王，又要参加科举……说实话，这宝亲王都不一定是皇兄想要给的，只不过大势所趋，他不能让功臣心寒，可是这也让情况更加的糟糕，糟糕到他担心他自己百年之后，卫裘势力众多，对他的江山有影响，这么明白的事情……您当初在后宫的血雨腥风中都能杀出重围，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我是不能明白啊。”太后茫然，“毕竟，他是我的亲儿子啊。”

谁能想到自己曾经怀里的宝宝，母亲认为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有朝一日也会如此的铁血手腕，如此的薄凉无情。

卫裘说：“我本来早些年就该是死在西凉的人了，如今苟延残喘了这几个月，倒是也值了，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这个兄弟。”

“你死不了。”江云溪只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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