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什么活儿说下？”

“我会是瓦匠，要不要？”

这么大方个小伙子，干什么都能赚大钱。

宋玉桥和大舅风风火火赶回家，有两个决定，一是人工开始挖地基，二是着手找工程队的人，这房子不是随便搭的，要成手。

“这急个什么劲？”老板不是占便宜的人，把宋玉桥的脸在心里描画一下，小伙还挺俊。

玉婴他们刚上桥，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听说工程队的事一准儿黄了，心里堵得直想流眼泪。

这怎么干点啥这么难呢。

“我会通烟筒……”

市里有个西虹桥，桥上总站着一些找零活儿拉脚的人，里面有许多泥瓦匠，这些人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工程队不爱要，就是人有些懒，打个零工赚个酒钱就行了，不想没黑没白在工地混。

现在宋玉桥他们已经没有资格挑捡了。

大舅和宋玉桥一时还有点懵，就在这时，大舅眼一亮，看到个稀罕人物，大叫一声，“肖队长？”

肖队长被挤在外围，抄着袖子，没看清来人，听到这一声，不知怎么脸一红，一埋头就要跑，这是怕熟人认出来的。

大舅挤出人群就追上去，宋玉桥抱着玉婴紧追不舍。

玉婴也没闲着，跟着大舅他们出来找工人了。

这眼看着天气转暖，开工的时机也成熟了。他等着王经理的电话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有点沉不住气。

王经理性格还挺特，不喜欢别人总找她，尤其是肖队长这种大老粗，上王经理的门，会被嫌弃。

可现在肖队长也端不住了，要上门问个明白，定下工期，直接把合同走了。

他特意弄了一身西服，还夹了个人造革包。

到百货公司一打听，王经理不在。

他也没在意，第二天又去，人还是不在。

这就有点稀奇了。

正好遇到一个老同学，也是百货公司的小领导，一向跟王经理不怎么和睦，怕惹麻烦，肖队长都绕着他走。

可今天就绕不开了，老同学看到他就扑过来。

“老肖，今年要赚大钱了。”

“哈哈，还行吧。”肖队长猜他是知道304库工程的事，就打了一个哈哈。

“我听说你把修火车站的活儿包下来了，那得赚多少啊？以后照顾一下老同学哈！”老同学拍了拍肖队长的肩。

“修火车站？别吓我，那活儿我可没接。给侯车大厅贴瓷砖，咱没那手艺，不敢揽。”

“噫，那我怎么听说你去接那活儿，我们百货公司的冷库你都不接了？”老同学一愣，看样子不像装的。

“不接冷库的活？怎么可能？”肖队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心底毛毛的。

“冷库的活儿可是签给别人了，人家都开工两天了。”老同学惋惜的说，又拍了拍肖队长的肩，匆匆下楼去了。

肖队长像木雕泥塑一般，站那儿就傻了。

这什么情况？

冷库的活儿给别人了？他怎么不知道呢？怪不得见不到王经理，不是躲他，就是去工地了！

“都怪我！”肖队长用力一拍脑袋。

他过于相信王经理了。

其实这一点不怪他，百货公司那是大国营，效益好着呢，所以在工程之款上不会拖欠，又关系到以后能不能接到他们的活儿，所有工程队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不惜得罪别人。

谁敢跟王经理说，你马上给我写合同，再交点定金，不然我可不等你！

他除了等，有别的选择吗？

肖队长气鼓鼓回到家，也不甘心就这么退了。

他虽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粗，可干工程不是一年了，对这里面的事儿门清。连夜就去了王经理家，直接递上五百元。

“这个我真是没办法了，不知他们找了什么来头，是商委点名指定的工程队。”王经理抬出大帽子来压人。

“这样，您把这个收了，回头我再送两千过来，活儿一定给我们。我这一队人足有四十多个，这份活没了，我没法跟兄弟们交待。”肖队长为人仗义，事到如今，宁可自己不赚钱，也得把工程保下来。

“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别说你拿两千，你拿五千我都没招儿。”王经理铁面无私。

这倒不是因为她讲原则，她是对上次在老七婚礼上挨那个耳光过不去。

从小到大，她一直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能挺着腰板活的女儿，太少见了，可没想到被父亲的一个耳光打回原形，心里怎么也放不下了。

从此宋家就是大仇，必报。

刘队长的基建队，从哪方面讲都不如老肖的，可是她就是选定刘队长了。

因为宋家选的他。

她算好了，这样打个时间差，只怕宋家的楼房今年是盖不起来了。

一个小小的家族企业，把工程拖上一年，资金周转不开，就是楼盖起来，只怕也难以为续。

只要把宋家弄垮，做什么她都愿意。

肖队长没办法，回去给队里人开了会，大家一听说百货公司的活没了，当时就炸了。

这是最考验人心的时候。有些人想继续捞好处，就想到跳槽了，所以并没有怎么争，先急着找退路。

有些梗直的，闹得最凶，要跟着肖队长去讨说法。

因为合作过不止一次，百货公司走合同又慢，所以只是口头协议，也没想到有一天王经理能反悔。

他的工程队比刘队长的规模大，人也多，只是干这行都有个资金周转问题，欠工程之款的太多，所以他的外债也不少，还指着有百货公司的活还上一部分呢。

“老孟，我这没脸见人了！”肖队长一跺脚，不跑了。

“你的工程队呢？”大舅急忙问。

老板听到客人走了，忙从后厨出来，拿起大团结想找零钱，发现外面的人早就没影了。

“解散了！”肖队长重重叹口气。

他是被王经理给坑了的。

其实刘队长的活儿，去年年底就许诺给他了，早就说好的。

孟巧莲听说要人工挖地基，一下没站起来，差点摔下炕去。

现在炒货机器都搬回来了，在仓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黄花他们出去推销，孟巧莲虽然在家坐阵，可是心里一直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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