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天虽然知道，姚若尘刚刚经历一场人生浩劫，也刚刚做了手术，她需要的是软语温言，而不是自己的冷漠和不满，可是，他就是没力控制自己。

五年前，她不声不吭地离开，五年后，又莫名的回到了滨城，再次面对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对不起，难道她不知道，这五年，他如同生活在地狱？

“谢谢你，笑天。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奶奶。”姚若尘低低地说了一句客气话。

在那样危险的境地，姚若尘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助。

何必再自讨其辱，只要他开心，自己又何妨？

“谢谢？我顶着无数个余震，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拼了命的支撑着你身上的铁板，难道，我要的，就只是谢谢？”

可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勇气，去面对苦难和悲凉。

她也终于相信，这一世，终究有诛多问题，是金钱解决不了的，也终究有些人，纵然一无所有，也放不下的。

他承认，在她最初离开的时候，在不明她为何离开的真相之前，他的确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恨，也缘于在无尽的黑夜里，蚀骨一般地想念着她。

她曾经以为，只要放弃她，就可以换来多人的开心，却忽略了，那是她这一生，最不愿舍弃的东西。

而现在，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终究是这个人，在生死刹那，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觉得，此生无憾。

直到，他在裴蓉的嘴里，听到了她离开的原因，他原以为，母亲，是他一生的牢笼，事关母亲，就会如扎身的刺猬，自己疼，也不让别人好过，可是，在那一刻，他却无比地恨自己：纵然她的父亲，是伤害母亲的仇敌，可他，还是想念她，深爱她。

那几年，他表面上，在疯狂地工作，疯狂地赚钱，可是那几个了解他，也了解姚若尘的人，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建设顾乡，因为那是她的故乡，他三天两头的跑向顾乡，在她曾经居住的房间里，呆上一天，他不是闲的，他只是希冀有一天，她可以推门回来。

可是，他从年初等到年末，从日初等到日落，一次次失望，一次次重来。

譬如眼前的韩笑天。

“姚若尘，我只问你，离开我，你后悔过吗？”韩笑天咄咄逼人，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着姚若尘。

……。

这是什么意思呢？说后悔，说道歉？他还是如此骄傲，不容一粒沙吗？

“对不起，我当年也是不得已……。”姚若尘觉得胸口又开始疼，可看着韩笑天冷漠的脸，她却觉得更冷。

可除了道歉，她还能说什么呢？

感觉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你来的时候，说的是你爱她，不是对不起。”

正在姚若尘和韩笑天，总是辞不达意的时候，天盛集团的志愿医生，却从拉帘的另一侧闪身而出：做为过来人，他觉得他的老板以及他的心上人，太过磨迹，如此节奏走下去，恐怕到抗震胜利几周年的时候，都没办法摊牌。

“额……。”姚若尘顿时尴尬的要死，她真想冲出去，躲回到那片废墟里。

“老佟，你。”韩笑天也觉得难为情，不禁低声，不好意思地训斥医生老佟。

“那怎么招，我装没听见，把刚才那句话收回来？可是，我能收回来，她说过的，也回不去啊。”老佟笑着检查奶奶的伤口，却意外发现，奶奶已经醒了，正假装地眯着眼睛，可嘴角的笑意却显露无疑。

“嘿，你们还有一个见证人。”老佟笑着抚了一下奶奶的嘴角，她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还有我们。都听见了，这个叔叔说，你在来的时候，说爱他。”几个孩子也醒了，笑着冒出头，看着姚若尘。

“哎呀，我的胸口，疼，太疼了……。”姚若尘羞的满脸通红，一个抬脚，就将被子勾到了头上，躲到了被子里。

“呵呵，这孩子……。”奶奶也笑说出了声。

“奶奶，你没事吧？”韩笑天面对这么多的观众，也不好再说什么，急忙到奶奶床前，寻问，查看。

“对，奶奶，你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胳膊，你的手。”姚若尘一听到奶奶的伤，也露出头来，安抚奶奶。

“嗨，我有什么难过的，我又能活着出来，见到这么好看的戏，我高兴还来不及。”奶奶的乐观，也是旁人所不能及。

“对不起，奶奶，我当时也是无别选择，因为怕……。”韩笑天一听到姚若尘隐约地心疼奶奶，也愧疚地低下了头。

“你做的对，笑天。不用自责，而且，我听说，你可有的是钱，那你记得以后，给我安个假胳膊，当作补偿。”奶奶笑着打断韩笑天，幽默地说道。

“一定，奶奶，不止你，还有这次受难的所有中老年人，还有儿童，只要需要，我都会免费帮忙。”韩笑天看着一旁的孩子，还有整个医务站的伤者，坚定地说道。

他要的，不是一句陌生的谢谢啊。

“对不起……。”姚若尘从来，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从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不想说什么，打死也不吱一声的人，曾经，她是一个看见树叶落下，都要告诉韩笑天的人，可现在，却连一句对不起，都说的艰难。

好不容易，盼到舅舅说的真相，可是，自己，却只是了然地一笑，却连去找她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不是没有，只是倔强的性格，不允许他去找。

五年，诛多事，都在变，不变的，只是对他的情意，可是，他呢，他已经因自己的不辞而别，将爱化成了恨。

凭什么她想走就走，自己还要遍地找她？

他总是刻意地回避姚若尘的一切消息，却在没人知道的时刻，一个人，走过所有与她走过的路，唱过她唱的歌，说她说过的话，甚至吃她喜欢的臭豆腐、毛毛虫面包、花生酥……。

虽然这五年，她始终不在，可这五年，她又无处不在。

这次，却和多年前，刘晓蓉生病时的无助是不同的。

那个时候，她一心挣钱，因为只有钱，能解决她的一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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