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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我需要看到你

  • 作者:茯苓半夏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02 08:40:33
  • 字数:15016字

这会儿她大概在门口等久了,不知不觉就趴膝盖上睡着了。

周勀想将人拍醒,可是手刚抬到半空,突然就停住不动了。

走走停停,一个红绿灯要等五六分钟,周围车流挪动缓慢。

他第一次因为堵车觉得心慌,哦不,简直是心急如焚。

一路疾驰,从高架上下去之后又原路折回,市区之内拥堵,因为正好是晚间高峰期,周勀被堵在路上。

六个人的多人病房,别说睡觉了,支张躺椅的地方都没有,常安往往就是趴床头眯一会儿。

车速放慢,停到门口空地上熄了火。

周勀下车走过去,以为她会先看到自己站起来,可是黑影一动不动。

台阶上的人睡得很香,有细微的轻鼾声,头顶路灯发着微弱的光,四周被晕成一圈银白色,她就缩在那团光影里。

自小芝住院开始常安便一直守在医院,起初两天蒋园长还会去看看,可最近已经不露面了。

小芝年龄还小,常安又请不起看护,所以晚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守在病房。

风有点大,吹开她的短发,蓬松的发梢像羽毛一样拍打着她的耳根和脸。

路灯光将她的脸照得更白了,皮肤细腻透明。

她就这么毫无知觉地睡着了,恬静得像个婴童,与前几日对他恶言相加或者冷言冷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直到他走到台阶前面才知道人已经睡着了。

两人居然就那么傻傻地顿了几秒钟,直到风吹过来,她额头几缕头发遮住眼。

常安终于意识到姿势过于亲密,一秒惊醒。

“抱歉,我睡着了!”

她瞬间站起身,周勀的大衣滑落下来,她用手扯了一把接住。

周勀也往后退了半步,低头压口气。

“密码没变,为什么不进屋等?”

常安不吭声,脚尖轻轻碾着地上的东西,周勀这才注意到台阶上扔了好几个烟屁股。

她抽的?

“走吧,先进屋。”

周勀开了院门,常安跟进去,进去还是那个院子,感应灯亮起来,照出一整片枯黄的草坪。

“雪还没化干净,自己当心。”周勀走在前面叮嘱。

常安轻轻应了声,埋着头,跟他穿过院子。

进门之后周勀先开灯,转身见常安还傻站在门口。

“进来啊。”

“我……”

常安站在廊下,突然有些后悔不该答应他约在这里。

“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谈吧。”

周勀眸光暗了下,把门打得更开。

“先进来再说。”

“……”

常安几乎是一步步挪到了屋里,周勀从柜子里拿了鞋扔她脚边,还是那双粉色的毛绒兔子。

“换上吧!”

“……”

常安顿了几秒,倒没拒绝,开始拖鞋,周勀也已经摘了皮鞋套到自己的棉拖里面。

往里走,更开阔的客厅,灯光随之一盏盏亮起来,几秒之内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变得通亮。

墙上挂的千千结,灯上吊的小灯笼,壁炉外墙装饰的红辣椒,包括客厅摆了两棵发财树,所有一切都如她当年离开时一样,分毫未动。

常安置身其中,所有东西以排山倒海之势倾轧过来,她想躲都躲不掉。

周勀却很自然,脱了西装。

“暖气可能没那么快,会有点冷。”

常安不吭声,因为没法吭声,怕自己一说话就泄露快要哭的情绪。

周勀见她站那不动,又问:“晚饭吃了吗?”

她其实没吃,却点头。

“那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煮碗面。”

“……”

常安想喊却来不及了,人已经扯了领带进厨房,她只好自生自灭,先站在原地看了一圈,所有摆设和画面都跟她记忆中的一样,压力剧增,不得不挪到沙发前面坐下,身前便是一张茶几,上面摆了一些收拾归纳好的杂物,有用过的画笔,橡皮,颜料,还有一叠画纸和杂志。

杂志上还压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常安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她拿起来翻开,里面零零碎碎记录了一些东西,都是关于建筑和工程类的知识点。

想起来了,这是当年她在辉建时用的工作笔记。

“你出事后人辉建的人事主管联系我,让我去办公室拿走你的私人物件,当时看到了这本笔记本,所以就一起拿回来了。”

周勀突然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杯水搁常安面前。

常安吓了一跳,赶紧把笔记本放回原处。

“谢谢。”

“谢什么?”他笑着问,“谢我帮你拿回本子?”

常安心中酸楚,立即把杯子捧过来,“不是,谢你给我倒水。”

她显然是在逃避谈当年的事,不过周勀也不勉强。

“不谢。”

“你面煮好了?”

“还没有,不煮了,先说事。”

常安在下面偷偷搓着手指,“没关系,要不你还是先煮面吧。”

“嗯?”

“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再等一会儿没关系。”

周勀再度笑出来,坐到对面沙发上。“已经饿过头了,还是先说事吧。”

“好。”常安慢慢松开缠紧的手指,其实知道到这一步也没办法再缩回去了,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揪着,刚才在冷风里抽了三根烟做了一个小时的思想建设似乎完全没有用。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只捞了杯子喝了一口水。

周勀被她的举措弄得有些想笑。

“怎么了?”

她捧着水杯,手指慢慢磨着杯沿,顿了顿:“我来想跟你商量两件事。”

“嗯。”

“第一件,我想把这里属于我的东西拿走。”

周勀愣了愣,眼波微动,但并没出现过大过激烈的情绪反应。

“第二件呢?”

常安抬头看他,见他脸色似乎没什么起伏,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把杯子放下,腰杆挺直。

“第二件,我想离婚!”

屋内似乎一下子消声,包括院子里的风都听不见了。

周勀眸中先是掠过一丝惊愕,大概是无法相信,或者有些接不住这猛然砸下来的一击。

他甚至蹙着眉问:“你说什么?”

常安盯着水杯里的波纹,又微微提口气:“我说我想离婚。”

“跟谁?”

“跟你!”

至此周勀才算是清醒过来。

她说她要离婚,她今晚主动联系他,只是为了跟他说离婚,心口剧烈的痛感简直让他想杀人,可是理智告知,先忍一下,至少先问问原因。

“你彻头彻尾消失三年,失踪三年,一直都不肯回来,为什么现在要跟我离婚?”

“我…”常安在心里翻找之前编好的说辞,“本来不想再找你,但既然遇到了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已经重新去上了户口,以后要工作,要上班,肯定也会再找一个人结婚,所以…”

“所以迫切要跟我撇清关系?”他替她作了回答。

常安在下面揪住手指,“对!”

“是打算要重新开始?”

“对!”

“我的存在妨碍了你什么?”

“没妨碍,但是我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瓜葛,反正以后你也会再婚,我也要找一个人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目前我们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确实不合适,不如早点理理干净,互不打扰,互不拖累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她说到最后居然带了点苦口婆心。

周勀从来不知道她歪理这么多,真是一套又一套。

“所以你来找我离婚,我该谢谢你?”

“……”

“还是说你有其他目的?”

“我…没有。”

“真的没有?”

他微微倾身,离常安越来越近,常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面看到苍白的自己。

“你下一句是不是就是问我要分手费了?”

“我…”

“好,你说个数,你要多少?”

他静静地看着常安,常安觉得他深黑的眸子就像一面镜子,竟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起初常安还有几分躲闪,因为他不加修饰地竟一语点穿,但很快,很快她便将心神凝聚,从他眸光的漩涡中抽离出来。

常安重新挺直腰杆。

“二十万!”

周勀唇角轻扯,“只要二十万?”

“对,我只要二十万,但必须尽快给我,最好别给支票,直接转到我账上。”

搁三年前让她这么直白地问人要钱,打死大概都做不出来,但现在不一样,更何况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往后便不觉有多艰难。

常安干脆心一横,从外套口袋里摸了一张银行卡出来。

卡是上午刚用过的,又去帮小芝补交了一笔住院费。

她把卡搁到茶几上。

“要不就打这上面吧,我一会儿把卡号抄给你。”

周勀看着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很普通的借记卡,只是亮金色卡面晃得人眼睛酸。

他别过头去嗤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这笔钱?”

常安一愣,凭什么?对啊,凭什么?

凭他们也算有过几年夫妻感情,还是凭她是周太太?这些话她断然说不出口。

想了想,她开口:“凭我曾经为你怀过一个孩子。”

周勀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心口涌,时隔这么多年,即使重逢之后他都没敢在她面前提过孩子,她却拿孩子来当谈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所以你拿那个孩子来从我这换二十万?”对方声音听不出怒意,只是有些发寒,常安不敢与他对视,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干脆心一横。

“是你非要我说个理由,其实大可不必,你根本不缺这点钱,而我也自认为不算贪心,区区三十万而已,就当我们好聚好散!”

“谁给你的好聚好散?”

“不用谁给,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这点钱也算是我应得的。”

“如果我要是不给呢?”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丝毫看不出一点波动,常安却在底下快要把手心都给扣烂了。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自觉有些恬不知耻,她都有些讨厌自己,但是…

常安想到强忍痛苦的面孔,还有下肢水肿之后她从她大腿皮肤上擦走的渗液。

现在时间就是命,她的脸面在这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常安重新抬起头,直视周勀。

“如果你不给,我可以找律师,就算协议离婚我也至少可以分走你一部分家产。”

“很好!”周勀哼笑,“这么多年没在一起,骨头倒比以前硬,但是协议离婚或许还不够火候,不如我们直接起诉离婚?到时候闹上法庭,法官问离婚的原因,你怎么讲?”

常安:“我……”

周勀:“你是说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说我背叛婚姻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常安:“……”

周勀:“或者你直接说,你没有原因,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婚,想要把我从你的生活中排除出去,可以,没问题,只要法官能接受!但你消失三年,我像神经病一样病了三年,起初天天做噩梦,梦到你浑身是伤爬回来找我,你质问我为什么没能赶过去救你……后来开始梦到那艘船,你飘在海上,你说你很冷,你说孩子也很冷……我当年眼睁睁看着那艘船炸掉,片甲不留,连具尸体都没有,我就跟个疯子一样自责了三年,为什么自己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还有当年你和陈灏东的那些照片,我后来想为何要去介意,如果不介意就不会跟你置气,如果不置气就不会临时去沈阳,我们应该去的明明是意大利……三年,我就在这种无休止的假设和悔恨中熬过来,我把你的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有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失忆,没有受伤,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回来,不想再见到我,就这样…你去讲给法官听!”

他的情绪从冷漠渐渐转变为暴躁,最后抬手突然扯了领口两颗扣子。

常安看到他衬衣底下好像藏了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他伸手一拽,链子被他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

“去他妈的好聚好散!”

话音落,链子也随之被他甩到茶几上,刚好与水杯撞到一起。

“叮”,常安听到一声脆响,视线落下,终于看清链子上挂的东西,是之前他送给自己的那枚小玉兔。

玉兔被生生摔成几块。

常安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她当时想,如果心脏也会碎的话,此时大概已经布满裂缝。

那一瞬她其实应该感动,可是并没有,反而是恨。

恨他长情又残忍。

长情的是居然把这只玉兔一直贴胸挂在身上。

残忍的是为何要讲给她听。

她倒情愿他薄情寡义,就如当年他们刚结婚时一样,可以同时跟妹妹搞暧昧,却又在外面养着一个方如珊。

常安深埋一口气,把嘴里的血腥味咽下去。

“你讲这么多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都到这份上了…”她把视线收回,又将那张银行卡拽到手里,“都到这份上了,不如离了吧…”

周勀眼神如刃,如果目光有刀锋,大概已经在她身上割出千万道伤。

屋里的温度早已降到冰点。

周勀突然笑了笑,阴森可怖,问:“所以说到底你就是想要离婚?”

“是。”

“那钱呢?”

“二十万就够了,从此互不相欠!”

好一句互不相欠!

他眼圈似乎一下子变得通红,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好,离婚是不是?你等着……”

周勀错身从客厅出去,常安愣了下,看到他走去书房,之后听到拉抽屉的声音,开柜子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啦一通打杂碎响……

常安觉得他是不是把桌子都掀了?吓得坐在那不敢动。

很快脚步声从书房出来,周勀步伐凌厉,生风般直接走到常安面前,手里举了另外一张银行卡。

“还记不记得这张卡?”

常安看一眼,想起来了。

当年周勀说给她备了一点钱,留家里当家用,所以特意为她开了一张卡,只是给她之后常安也一直没有用,更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刚好里面就有20万,密码没有改过,你今天拿走,明天银行开门就能取出20万现金!”

常安心里抽了下。

他是同意了么?

“谢谢!”

常安起身,伸手要去接卡,可周勀及时把卡又收了回去,眸光转暗。

“但是现在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常安也随之将脸色放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嘴角上斜,反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口是心非的毛病?”

“什么?”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急着要钱的原因?丁守权的女儿已经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肝癌早中期,病情发展迅猛,你急于需要这笔钱来给她做手术,算算刚好差不多二十万,对不对?”

他又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

常安顿了顿,想着反正他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隐瞒的意义。

“对,你说得没错,我确实需要这笔钱给小芝看病。”

“那为什么要跟我扯离婚的事?”

他觉得她大可直接来找他,直接开口要,莫说二十万,两百万他也会给,可她偏找了个最烂的借口,最烂的理由。

离婚,分手费!

当他什么?

周勀把卡捏在手里。

“我说过了,之前你给我的那些理由我一个都不会信,但我尊重你的沉默,我相信你肯定有一个理由或者苦衷才导致这么多年都躲着我,没关系,我不逼你说,但不代表我会无条件接受你的任何决定!”

“当初结婚虽然都动机不纯,但至少也在民政局宣过誓,无论贫穷富贵不离不弃,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至于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肯回来,你既然不愿意说,我只能自己去查,事实上我也确实已经在找人查,可能过程要曲折一点,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能查清楚。”

常安瞪大眼睛,心内开始蔓延出恐惧。

“你要查什么?”

“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你在哪,跟谁在一起或者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去查这些事?”

原本一直维持得很好的常安,似乎一下子陷入崩溃的边缘。

他说他在查!可是她怎么能让他去查呢?

如果有天他真查出来,知道这些年她经历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常安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

“周勀,周勀我跟你说…”她逼自己站稳站直,“我跟你离婚纯属是因为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我不喜欢你,当年就不喜欢,现在更忍受不了,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这跟三年前发生的事没有关系,你把钱给我,再找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今天就签了,今天就签了…或者要不这样吧……”

她明显有些语无伦次,开始在茶几上四处翻找,最后找到之前自己用的画纸和彩铅。

“没关系,手写也行,我来写,你签字……”

她半蹲在茶几前面,手指发颤地在纸上写下“离婚协议”几个字。

“男方周勀,女方常安,因夫妻感情破裂,已无和好可能,现双方协商达成一致,自愿离婚……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写?”

她边念边颤抖地在上面落笔。

周勀只看到一个急于离婚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女人。

她就这么想走,就这么想要离开自己?

她到底想怎样?

“起来!”

“你给我起来!”

周勀伸手拉她,可是她不肯,偏瘫在那里固执地拽着纸笔。

“让我写完……”

“很快的,就等几分钟!”

“写完你只需要签字,你签个字就行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又哑又浑。

“常安!”

最后周勀一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半箍在胸口。

常安早已满脸泪痕,哭得不成样子,站也站不住了,却还惊恐地瞪着他的脸。

她绝望摇头:“你别逼我……你别逼我好不好?”

周勀心疼又心酸,“谁逼你了?一直是你在逼我!”

“我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离婚,我只是想要你走……”

“你让我走哪去?”

“周勀……”

“我不会走,你也别想离婚!”他双手捏住常安的胳膊,把她早已失去支撑力的身体扶直,“常安,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常安哭到快要闭气。

周勀最终扣住她的肩膀,两人面对面,他再稍稍躬身。

“卡在这里,钱也在这里,你要随时都能给你,但是我不同意离婚,你也休想离婚!”

常安眼泪断线般往下掉,摇着头,浑身都是绝望。

周勀咬了下腮帮。

“还有,你想要救那孩子我也不反对,别说二十万,我甚至还可以为她安排最好的肿瘤医生,做最好的手术,接受最好的治疗,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搬回来住!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回来,我需要看到你在家里!”

周勀心口那处已经不是隐痛,开始剧烈翻腾,因为眼前这张脸,这个眼神和表情太过熟悉。

以前她没睡好被他弄醒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有点迷糊,有点发懵,还有点不甘。

周勀心口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梦醒梦起,他不知道哪一个情景才是梦。

?

突然有些不舍得将人弄醒,他解了自己的大衣扣,把它脱下来往常安身上盖,尽量动作放慢放轻,但还是事与愿违。

常安肩膀抖了下,眼皮弹开来,鼻息里闻到熟悉的味道,抬头看到咫尺之内的人,周勀还保持着帮她披衣服的姿势,压着身,双臂撑开落在她身后,乍一看这是拥抱的姿势。

常安半梦半醒,人有短暂的恍惚,所以眯眼看他时眸中漏了一点温莹。

半个钟头后总算从拥堵的市区挤出去,路上空了很多,车速不断飙升,一路踩着一百多码进了小区。

周勀老远就在车灯光照下看到门口台阶上缩了一团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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