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见着你跟她在吃炸鸡。”他摇头道，“阿璇那个臭丫头，一向不喜欢吃油炸的东西，看她吃得这么香，一边吃一边对着旁边那个臭小子笑，我就知道这丫头没治了。”

南慕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时真穷，半工半读，所以只能请她吃炸鸡。”

他看到南慕辰走进坐下，吃惊道，“怎么不去洗澡？”

“阿璇带着小宝在洗，我走出走走。”

走近一看，却是唐煜坐在此地，他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抬头看着深墨色夜空中那轮弯月。

“是的。当年盛海沣盯上唐璇，我有些不放心，暗中跟过她一段时间。”

南慕辰也不说话，两人静静坐着，看着天穹。

“其实我以前见过你。”黑暗中突然响起唐煜的声音。

“我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也不是穷人。”

唐煜摇摇头，“你不必惊讶，不是我心机深沉现在才说，而是我现在才想起来。”

南慕辰哑然失笑，却也是好奇，继续追问道，“你见过我？”

“当时我就看不顺眼，带我妹妹吃炸鸡的穷鬼，连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个废物。”

南慕辰又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下。

“我当时打定主意要暗中折散你们，因为我知道我妹妹的脾性，如果明着反对，她性烈如火，反而会跑去私奔。”

“啊？”南慕辰吃惊地侧头看着唐煜。

“知道为什么我收手吗？那时你做一个兼职，应该是请你画涂鸦墙，你兴高采烈了的买了油罐过去，到了涂鸦墙那里，二话不说开始画了起来。”

“我看了一会就去吃饭了，再来看时你还在画，我就去旁边游戏机室玩了几把，过了一会又来看看，你还在画，我又去逛了逛街，吃了点小吃。”

“来来去去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等我回来时那面墙己画得差不多了，我吃惊得无以复加，整整一面墙，画着幅蓝天、碧海、沙滩，然后一个少女的背影立在海边。”

“画中的少女只是背影，她面朝着大海，但我一眼就认出来画的是唐璇，我知道她最喜欢大海沙滩，但我没想过有人会把她画进画里。”

南慕辰也想起往事，目光沉沉，闪动着不一样的光芒。

“过了一会，验画的人来了，看到人像是背面极不满意，当场发作了，在公众场合大骂起来。”

“你没有辩解，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听着，脸上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无，最后人家不但不给钱，还要你把墙面清理干净。”

“你愣了好一会，还是答应了。”

“我当时想如果是我就绝不答应，甩东西走人，但之后我明白了你的用意。”

“甲方走后，你站在墙面前，仔细看着这个少女的背影，这时天己快黑了，哗的一声，路灯亮了，把你的背影拉得好长，突然从这一刻起，我有些不忍心了。”

“你慢慢调好颜料，从墙角开始，一点点刷着，刷子刷过沙滩，刷过蓝天，刷过天阳，刷过大海。”

“正在刷子要刷到少女的时候，你的手一抖，停住了。”

“你走到另一边的墙角，开始慢慢刷起来，这时天己全黑了，月亮也爬上树梢头，我不知道站了多久，脚站到没有知觉，但仍这样看着你一笔一笔刷着。”

“最终整面墙上只剩那个少女，你端详着她，最终抬起手，轻轻地刷了下去。”

唐煜抬眼看着南慕辰，摇了摇头，“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清理掉那面墙。”

南慕辰苦笑了下，“与其别人清掉画壁上的阿璇，我情愿我自己亲自动手来。”

“从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你对阿璇的深情，一个画作都如此小心翼翼，对她本人的爱是何其的深！”

唐煜摊开手，“真惨，我回家后腿麻得走不动路，躺了两天才缓过来，我也是很佩服你小子，不吃不喝站那里画一天。”

“年青人，莫欺少年穷，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闯出一片天来。”

他看了眼南慕辰，笑着道，“果然，我的判断没错。”

南慕辰奇怪道，“所以，自从那天后你就没再跟踪我了。”

“对！能有多复杂，就是这个原因！”唐煜点点头，自得道，“原因就是我的判断！”

南慕辰有些无语，张口结舌对答不上来，最后垂下头，轻轻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觉得很感动。

原来在六年前，就有人通过一幅画认识了自己，并且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还把自己如珠如宝的妹妹交给了他。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其实我们六年前就应该相识了，在回h市的路上，阿璇说想介绍个人我认识，当时我装不知道还逗她，结果……”说着，唐煜叹了口气。

“我现在回忆六年前的心情，在那夜晚是多么的沮丧和失落，我费尽心力的画作没人看到，而且还被骂得狗血喷头，现在才知道，那个画被人看到并且赏识，我真的很高兴。”

“被人看到并喜欢，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那时你在勤工简学，我查了下，你母亲去世得早，跟着姑母一起生活是吧？”

南慕辰苦笑着点点头，他觉得腮帮子发硬，伸手捏了捏。

南慕辰现在鼻子都不摸了，连连苦笑，想不到当年大舅哥还动过自己的心思。

“我当时想着怎么让你知难而退，定了差不多二十条计策吧，然后我挑了一个最满意的，跟了你几天，了解你的生活方式。”

南慕辰信步走出旧屋，借着月光，他似乎看到藤蔓编织的棚下坐着一个人，想了想，南慕辰信步向小棚走去。

南慕辰现在是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原来大舅哥自小就是个当特工的料，竟然有计划有行动，当年自己被跟踪一点都没查觉到。

直到现在他才相信唐璇所说的唐煜是个学霸是真的，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傻白甜。

唐煜点点头，不再说话。

在这一瞬间，他又变成那个沉默寡言的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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