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有兢兢业业地跟在一旁，竭尽全力护其安危而已。

陛下也仿佛全当他不存在，素日里就连一个眼神都鲜少给，可现而今却是毫无预兆地把皮球踢了过来。

盛怒之下，闫寒晨几乎是怒吼着扔出这一句的。

可遗憾的是，饶是众人心里明镜似的，却仍是不改初心。

闫寒晨咬着牙道，他不信周遭众人没一个看出贾天冲的险恶用心，“他们要的就是我们自顾不暇，才好让胡虏大军踏平整个苗疆！”

事实上，自从拦不住皇后，任由亲身犯险，岑相思便再无任何颜面向闫寒晨进献分毫。

这些边关重臣并非是不知援助苗疆的重要性，但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何境地，都当以闫国为先。

岑相思知道，他必须要接着。

“岑将军，你以为呢？”

冷不丁的，闫寒晨开始点人。

“陛下，末将以为，当退。”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八个字，可不知为何，眼见着岑将军这一本正经的恭敬姿态，竟生生让人脊背发凉。

“退？你可知，退了会是什么后果？”

可闫寒晨却始终不为所动，此时一旦撤兵，无疑便将所有的压力全数移到了乔凉夕那头，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见他再不多言，闫寒晨索性亲自发问，“倘若苗疆失守，又当如何？”

“苗疆灭，则胡虏成，于我边境诸民，有百害而无一利。”岑相思仍是如实以对。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取舍？”

闫寒晨半点不改初衷，接连不断的追问声里，是任谁都能听得真切的不满。

但岑相思无从躲避，如今，他也唯有始终淡然自若的应对，方能让身侧一众悬着一颗心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同僚们稍安。

“末将以为，当退。”

说罢，岑相思却是已经先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个恭请的大礼。

闫寒晨满腔怨怼在面对眼前这一幕时，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殊不知，此时的乔凉夕虽没法即刻抽身离开，却也不忘加紧派人传信。

而此中深意，无非也就一个字，退。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传信来了……”

正僵持间，冷不丁听到皇后二字，所有人都没由来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关键时刻能让的陛下回心转意的，也只有这位了。

然而，再转念一想，皇后娘娘如今自己都带兵在外，倘若她笃定了心思非要与胡虏一战呢？

心念一动，众人没由来被激地打了个寒战。

可另一边，闫寒晨却是忙不迭将人召了过来，急声问道，“皇后说了什么。”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便都不自觉偏头望向来人，只刹那的功夫里，负责送信的人便当即成了众矢之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头皮发麻。

可他越是迟疑，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的炽热目光也就更甚。

“回陛下，娘娘只有一句，请您即刻回城。”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将乔凉夕的托付如数告知，可不成想，周遭的气氛却是愈发清冷了些。

而最是让人望而生寒的，便是几步开外的所托之人，闫寒晨。

沉寂。

还是沉寂。

面对着神色阴郁的闫寒晨，众人不自觉噤若寒蝉，也不知道这样的沉寂持续了多久。

等大家再回神，便是因为闫寒晨压着声音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

可没成想眼前人却是兀自失神，半晌都没有应声。

他自是不动如山，可一旁的诸位大臣却是纠结得很。

他们想催，却又生怕引得陛下不悦，可若是听之任之，又委实不该。

这般天人交战，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正当此时，那人却是动了，“皇后娘娘说，她会想办法抵挡胡虏，您只需全身心处理后方，除此之外，便是务必要将贾天冲的项上人头替她留着。”

说这话的时候，来人已是冷汗涔涔，直到此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缘何临出发前皇后娘娘怔愣了许久才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都说九五之尊，金口既开，便断然没有朝令夕改的时候，可皇后娘娘如今行事，可不就是在撼动他的权威吗？

虽说他不过是传信之人，却也难免被殃及。

幸而，因着乔凉夕补充的后半句，闫寒晨虽仍是一副冷脸，但总归是松动了几分。

“贾天冲的项上人头？”

闫寒晨倏地重复这一句时，眸中神色愈发凌冽了起来，“皇后这是逼着朕多留他些时日呀。”

冷不丁的后半句，却也委实让周遭众人茫然无措。

陛下也要亲手处置了他？

那就是答应回去抓人了？

可真要是撤了，皇后娘娘那边，又该如何是好？

这中间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谁能担保？

转瞬的功夫里，眼前一众大臣尚未来得及庆幸，反而愈发觉得为难，所谓进退不得，大概也只能是如此了罢。

“岑将军带五千士兵留下，其余人跟朕回城！”

闫寒晨一声令下，总算是有了定断。

回城救护万民的将士们一走，岑相思便飞速去往乔凉夕所在的营地。

如今胡虏已经有所动作，他们想要牵制对方，就只能出其不意，主动出击。

一旦与胡虏对上，他与将士们将是皇后娘娘最坚实的后盾。

“若退，则苗疆定然被围，可不退，闫国危矣。”

简单干脆的一席话，却仍是让在场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闫寒晨意味深长地顿了一顿，旋即厉声反问。

岑相思头也不抬，继续沉声应，“末将知道。”

“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知道？”闫寒晨玩味似的笑了笑，“那不如请岑将军为在场诸位分析一二，看其中利害到底几何？”

只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把压力尽数转嫁到了岑相思的身上。

事实上，这位可怜的将军大人肩头背负的重压，又何止这一星半点。可纵是心下无奈，岑相思一旦开口，却仍是一如既往摆出了作为守军大将该有的阵势。

“无论如何，请陛下以闫国万民为重。”

“是呀，陛下，如今后院起火，我们如何能弃置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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