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问了很多人，苗疆的亦或者是咱自己的兄弟，就连岑相思，我也问了。问他到底为什么选择戍守边疆，你们猜，他怎么说的？”

只几句话的功夫，乔凉夕再抬头时便见到将士们都不由得沉浸在她的故事里，见她停下来，甚至还有人忙不迭的催促着:“怎么说的？”

她眼见着这些人在豁出一切之后，又不自觉被对方精湛的骑射之术所震慑。

闫军与胡虏大军之间的差距，是无论乔凉夕如何努力都不可能遮掩得住的。事实上，皇后娘娘心中清楚，若是想要让将士们全然无视这其中的落差，分明是万万不能的。

这是乔凉夕给所有人的承诺。

说到此处，乔凉夕不自觉轻笑出声，连带着面色都轻柔了几分，“本宫第一次带兵，是赶去解救苗疆被困的神女，虽然不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厮杀，但那份震撼却永远留存在心底里了。”

“你们为什么选择参军？”

正当所有人颓然之际，乔凉夕却是冷不丁追问了一句。

乔凉夕莞尔轻笑，“岑将军说，父辈打下的江山，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也不知道蛮子们会在什么时候发起反击，咱们好像也没办法安心离开，不如就守着这片刚刚才一起保卫过的国土，与所有的兄弟们一起，说说心里话吧。”

话音刚落，乔凉夕便自顾自开口，“其实陛下当初是不希望我跟着来的，只是他拗不过我。”

尽管乔凉夕只是在重复当初岑相思所言，可她那一派坚毅模样，饶是谁见了都不会怀疑这其实也是皇后娘娘的心思。

事实上，不光是她，想来对闫寒晨而言也是一样的。

“我不知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对上众人茫然的神色时，乔凉夕状若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我们的生死不重要，关键是不要让天下的百姓过那流离失所的苦日子。”

不知有谁冷不丁的蹦出一句，只刹那的光景里，将士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眸光所到之处，对上的竟都是一副决绝姿态。

乔凉夕自然也看见了。

该说从她选择赶来与将士们同生共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只是，此前的她也绝不会想到，这一战竟会如此艰难。

而彼时的她还不知道，就因为后方众将士拼死抵御胡虏的疯狂进击，竟也让一众百姓再坐不住。

闫寒晨之所以始终抽不出身来找她算账，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临近几座城里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垂髫小儿甚至耄耋老人，竟都相携着来找闫寒晨，说是身为闫国子民，他们合该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纵然势微，但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倏然听到这话时，闫寒晨没由来心下一紧。

尽管他在位不过几年光景，可他与乔凉夕时刻牵念着的，不正是这些人吗？??www.youxs.org○m

圣贤书里常说，天下社稷，从来是民贵君轻。初读

时，未必人人都尽得其法，可当真经了事，却总能在转瞬间想起这不容置喙的一句。

民贵君轻，诚不欺人。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

闫军的确兵力不足，可面对这乌怏怏一片赶来投军的人，众将士却不由犯了难。

无他，只因实在不知要如何安置妇孺长辈。

举棋不定之间，便也只好将这麻烦事一股脑儿全都丢给了闫寒晨。

殊不知，彼时的皇帝纵是面上不显，心底里却已是恨得咬牙切齿。

乔凉夕先是不由分说地向对面下了战书，堪堪就在纷乱的战场上失了性命，可谁又能料想的到，事发至今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却是给闫军又带来了新鲜血液。

“清点人员，该收的收，不该收的，妥善安置。”

一想到那个人，闫寒晨心底里便不自觉生出些许不安，他恨不能即刻就冲到乔凉夕跟前，好好质问他的皇后，为何要贸然行事。

可在此之前，他还是凝住心神解决了身边众人的疑惑。

斩钉截铁的一句说出口，此前还茫茫然的几人总算是寻到了个可行的法子，赶忙应了声是，当即退下去办。

奈何，谁也没想到那些百姓却是丝毫不听劝。

无论他们怎么解释，竟是都咬定了非要上战场与蛮子们拼个高下不可。

“皇后娘娘都能上战场，我们为什么不行？”如此质问的，乃是被将士们劝住的妇孺。

“我一把老骨头了，是不指望能跟你们一起四处蹦跶，可就算是死，好歹也能多炸死几个蛮人，这有什么不好？”

被将士们强行拽住的老人家明明已经头发花白，偏生在质问起眼前人来却是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不都是保家卫国吗？到底有什么不行的？”

“就是。这闫国是咱们所有人的，谁都不应该退。”

百姓们振振有词，却是让一众将士们头疼不已。

不得已，他们只好又一次转而向帝后求援，如此关键时刻，大抵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真正安抚民心了。

纵使从前或多或少夹杂着些许其他的缘故，可一步步走到如今，能支撑着他们始终坚守到眼下这一步的，无非也就是一片赤胆忠心了。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咱们是为百姓而战，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走到了这儿，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等众人开口，乔凉夕便径直道，“到了这疆场之上，肩头所托的，便是天下百姓。”

一字一顿，乔凉夕说的再沉重不过。

敌人不退，闫军不倒。

配合上那愈发凝重的神色，只转瞬的功夫里，却是硬生生压得人踹不过来气。

可偏生在这一刻，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该说此时虽无人应声，可但凡是听到乔凉夕这一番剖白的，只怕都难免心下震颤。旁的权且不论，单就是沉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己从前的选择，怕是十之八九得出的都是一般无二的结果。

所有的胆颤与顾虑，全是因此而起。

可若是想要最终突破这一层心理障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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