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年来，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些无私爱他的人有些难以言明的感情，这样的感情让他和耀最终回到这里，嘴里说着不在乎的地方，其实在心里的某一处，却默默的扎了根。

“瑞儿……”杜若浩颤抖着手，紧紧拥抱住了怀里的孩子。

杜若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前世的娘，那样不顾一切的爱护着他，不求回报，不计代价，只是因为他是她最心爱的孩子。

同样决绝的眼神，一瞬间，两人仿佛重叠在一起，让杜瑞觉得眼眶发热。

“不就在你眼前么。”杜瑞觉得身上有一种温暖的力量在流淌，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以，他只是自私地想与耀并肩而行，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和感受。

思绪恍惚地回到前世的时候，他丢下所有人，毫不留恋的离开那个世界时，娘亲是怎样的悲痛欲绝？他让她饱尝了两次失去之痛，何其的不孝。可他心里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娘亲不会怪他，如果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一种幸福，娘亲是不会怪他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娘亲，他必须那样选择，原谅他，在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不是友情，不是亲情，不是爱情，而是耀，从来只有耀。

是的！这是她的孩子，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她最最疼惜的孩子！

耀是他所有感情的化身和依托，他因为耀的开怀而开怀，因为耀的痛苦而痛苦，因为耀的存在而存在。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耀的附属，而是耀的半身，他们彼此依靠，彼此需要，彼此融合，因为这样才圆满。

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呢！

杜若浩深深自责着。

不可否认，在刚才的一瞬，她确实担心眼前人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妖怪变化出来的替身。

他并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可只要是为了耀，他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有勇气，面对任何事情的勇气。

可她却偏偏没有认出来，不仅如此，还辜负了瑞儿和翔儿的期盼……

不管如何，身上发生那样的变化，任谁都会害怕不安，身为母亲，应该给予他们支持和安慰的，却露出警惕的眼神，那样的自己一定伤了他们的心吧。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杜若浩红着眼眶低语。

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甚至感觉无颜面对自己的孩子。

“会觉得害怕吗？”杜翔拉住杜若浩的手，感觉她的指尖冰凉。

“不！”杜若浩猛地抓住杜翔的手，坚定地低吼。当然不！他们是她最心爱的孩子，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她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有除了爱以外的任何感觉。

我的宝贝儿子，我爱你们啊！怎么可能会害怕呢？一个母亲怎么会怕自己的孩子呢？

“那就不要说对不起，我们都不说。”杜翔淡淡笑道，另一只手扶住杜瑞的肩膀。

嵘炎，没事了，我都知道。无论什么，我和你都会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翔儿。”杜若浩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杜翔，心里涌起一丝感悟。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对不起什么的，是最不需要的。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暖，杜瑞扭头看着杜翔眼中的柔和，微微地笑了。

好吧，该放下的，就不要一直抓住不放。

上一世错过的，这一世就不再错过。

“妖怪！瑞儿快跑！”这个床上的潘兰大喊着醒过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没事了，小荷不会伤害我们的。”杜瑞坐到床边，拉住潘兰的手，安抚地道。

“可他……”潘兰满身的冷汗，想起之前的情形，要开口反驳，却在看到杜瑞坚定安稳的眼神时，莫名的安静下来。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会害人。”杜翔觉得这些的想法才是害人不浅。

敢为祸人间的妖怪还是极少数的，但就是这极少数的妖怪败坏了绝大部分妖怪的名声。

“……”潘兰想起小荷纯净无邪的眼睛，想起两人对小荷的信任，虽然仍然紧握着杜瑞的手，狂跳的心却渐渐稳定下来。

“如果你相信他们，就应该相信小荷，瑞儿和翔儿不会害我们的。”杜若浩站得稍远，可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潘兰彻底的放松下来。

是啊，他怎么糊涂了，既然是两个孩子带回来的，既然他们早就知道小荷的身份，那他就不该害怕的……

“可是我想我还是需要适应几天。”潘兰承认自己不够勇敢，要面对一个妖精谈笑自若，他目前还做不到。

“这个当然。”杜翔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潘兰的情形已经很好了。

“至于阳儿和小荷的婚事，只好等到下个月办了。”潘兰虽然还是有点不安，不过该办的事情他是一项都不会落下的。

“？！”杜翔和杜瑞一愣。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爹爹的思想跳跃太大？！

“不行吗？”潘兰眨了眨眼，也不等两人回答，便自言自语道：“布置嫁妆彩礼最少需要七天，就算现在通知宾客，最快也得半个月，还有新房没有布置……”掐着手指算来算去，潘兰无奈地看着两个儿子。“能不能跟阳儿商量一下，最快也得下月初一，这个月真的赶不上。”

杜瑞和杜翔还是发愣。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阳儿跟小荷要成亲？”杜若浩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从丈夫的口中明白一些。“这是好事啊！不过越是好事，越是急不得的，你们也劝劝阳儿，堂堂女子，不必急于一时，等到下个月，我必然给她们个盛大的婚礼。”杜若浩一边说一边盘算，家里的亲朋好友都得请齐，不过她们远在大漠，很多杜家的远亲还是需要些时日才能赶到的。

“谁说阳儿跟小荷要成婚了？”杜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们两个也是的，太不仔细了，那阳儿和小荷日日住在一处，若是往常倒还罢了，可小荷都说自己是男儿身了，那怎么地也得给小荷一个名份。而且我看阳儿跟小荷感情很是亲密，说不定她正等着这一天呢？”潘兰笑得眯起眼睛，一扫方才的苍白脸色。

杜瑞和杜翔对视一眼，突然发现以他们的聪明睿智，在这一刻也觉得被头晕。

如果说阳儿在一直以为小荷是女孩子的情况下，“正等着这一天”，那么说明阳儿是个GL啊！可现在小荷突然变成男孩，那阳儿不就是要改变性向接受BG匹配？再者从女尊角度来说，阳儿一直都当小荷是女的，这不就相当于一个男人突然要娶自己的哥们？那不就是BL？！可她心里又知道小荷是男的，这绕来绕去，岂不崩溃了？！

杜翔和杜瑞揉揉眉心，已经举手投降，大概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复杂的恋爱了。

好吧，阳儿，既然三种恋爱的可能都被你占全了，那你就自行选择一个能接受的好了，不管是你GL、BG、还是BL，不要大意地上吧！

可怜的阳儿，根本没有人想起她自己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书面或者口头的声明，所谓自主权就这么被四个人完全无视掉了。

这个大概就是所谓的包办婚姻吧……＝＝

直到她被拥抱进瑞儿的怀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瑞儿常年喝汤药而深入肌理的草药味，温暖的怀抱，心跳的声音是那样激动……

是啊，一言一行都是熟悉的样子，明明再相似的模仿也不可能有那样狂妄的眼神和漫不经心的姿态，哪怕是举手投足的细微模样，也跟记忆里的瑞儿分毫不差。

她是真的害怕了，如果眼前的是妖怪，那真正的孩子在哪里？会不会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妖怪给害死了？！……

脑子里充斥着无数可能，却没有一个是安心的。

第 106 章

这些悲观的想法过后，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一定要知道她的孩子在哪里！是否安好！

身为母亲，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突然间发现，他还会被耀以外的人感动，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指人心。

“娘。”杜瑞上前抱住杜若浩，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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