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报仇雪恨，所谓的怒海滔天，所谓的毁天灭地，在彼此的尸首面前都太过苍白。

与其浪费时间去仇恨，他们宁愿自己紧紧追随对方的脚步，不管是火海或是地狱，他们都会牵着彼此的手无畏地面对。

但是杜翔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定与他们有过深仇大恨，想致他们于死地，所以就算能撑过雷劫，他也必定会用其他手段达到目的。

以他们此刻的能力，无法反击，却不代表他们会当个懦夫直接认输。

杜翔此刻眼耳口鼻身意都翻滚在剧痛中，强烈的痛楚隔绝了所有对外界的感应，让他压根就不知道身边都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是想牺牲自己，让杜瑞一个人活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身死的那一刻，杜瑞必不会独活。

他和嵘炎生生死死的走过来，这是他们的骄傲，无论面对多强的对手，从来都没服过软，哪怕是神仙也不行！

杜翔身体摇摇欲坠，却咬牙不肯屈膝，硬是站着接了十五道天雷。

所以他死的时候一定带着嵘炎，不让他孤孤单单的面对失去自己的痛，哪怕一秒都不忍，他知道嵘炎最恨被人抛下，所以这次他不会。

但意识有些模糊的杜翔竟然笑了，那开怀的笑意看在天空中老者的眼里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不过他随即冷笑，一个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的蝼蚁而已，哼！

其实杜翔倒不是故意气他，只是想到杜瑞醒来后暴跳如雷的样子觉得好笑罢了。

而他之所以打晕嵘炎，不过是不想他看着自己受尽生不如死的折磨，直到自己支撑不住为止，这段时间就让他在昏迷中渡过。

他们太过了解彼此，了解到就像彼此的灵魂都融合在一起了。所以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下手快，估计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杜翔笑意更浓。

可也几乎到极限了，若是两人轮换，可能最后也无法支撑下去，却绝不会如此惨不忍睹。

我们说好了，生生世世，双生双死……

杜翔慢慢闭上眼睛，向后倒去，却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将他牢牢抱紧，用后背接下一道巨大的天雷，然后颤抖着伸手放到他的鼻下，确定他还有一口气在。

没有吼叫，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杜瑞只是紧紧抱着他，生怕自己感觉不到对方的温暖，“白痴。”杜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既然两人都活不下去，又何必计较痛苦的多少。

脸色苍白的杜瑞将手腕划开放到杜翔嘴边，看着鲜血流入他的口中，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大概还能挺一段时间吧……

他就这么抱着杜翔，再也没有松开过手，由始至终，也没有看过任何人。因为他的眼里，心里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浪费一点点的时间。

巨大的天雷连续在两人身上炸响，迸裂的皮肤狰狞无比，肉身随时都会崩溃。

可是杜瑞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痛苦。

耀，所有的劫难都由我们一起迎接。

就算化成了灰，也会是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或许这样我才安心，因为我厌烦了总是患得患失，能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真是再好不过。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一千年以后，我们在这里重逢。

谁也不许迟到，然后我们再一起投胎转世，一起轮回重生。

永永远远爱下去，生生世世，双生双死……

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迅速的模糊，杜瑞淡淡地笑了，然后吻向杜翔苍白的唇，表情是那么深情，仿佛是一件再神圣不过的事情。

狰狞的闪电划过天际，撑开漆黑的幕布，照亮两人的面容。

众人觉得那一刻画面美得无法言说，超越了所有见过的美人美景，深深烙印在心底。

轰！

一道天雷轰在两人身上，强烈的亮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见两人的肉身正在迅速变得模糊直到渐渐消融。

“不！！”千阳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疯狂。

不不不！！她不相信，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千阳拼命挣脱牡丹的束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却在快到近前的时候猛地停住。

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一团漂浮的灰烬。

这灰烬仿佛有自己意识，渐渐凝结成一个团，久久不肯散去。

千阳泪流满面地颤抖着伸出手去，但是一道巨大的雷电比她更快地击在灰烬上，然后所有的所有全部消散在风里，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千阳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瞪大的双眼里只剩绝望的空洞。

“唉，还是来晚了。”一个遗憾的声音在天空的另一边响起，一个模样在四十岁左右，身穿金甲的男子脚踏祥云凭空出现。

“哈哈哈！你来又如何！”引来天罚的老者大笑，放松的脸上并无惊疑，似乎早料到了会有仙者出现。

他不能动用仙界的力量对方凡人，但天劫不在此列，所以他能亲手除掉两个心头大患，实在是快意得很。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时间不可同日而语，等那些仙人发现有不同寻常的雷劫出现并赶来时，这边的事情也早已结束了。

“你这又是何苦。”中年男子叹气摇头。

这两人原本是佛祖如来的灯芯，万千年来都纠缠在一处，渐渐有了灵性修炼成人形，也生出不可抑制的情爱。

佛祖念他们修行不易，对他们很是偏疼，也不约束，在天庭算是无法无天的存在，便也得罪了诸多仙人。

眼前的金羚子便是的两人记恨最深的一个。

后来佛祖让两人下凡渡劫，望最终修成正果。

只是掐指一算，方知两人需经历九生九世的磨难，若是心性不够坚定没有最终走到一起，便是渡劫失败，连佛祖也救不了他们。

今世本是最后一世，眼看两人就能飞升成仙，永世相守，怎知生出这样的变故……

“走吧，我早已知道后果。”老者冷笑地挥挥手。私自动用天罚是大罪，他也逃脱不了重罚的下场，不过他不后悔。

男子再次叹了口气，变幻出一个锁链将老者锁住，带着老者飞升远去。

“你们终于得意了，再不会有人打扰你们了。”千阳望着眼前的虚空喃喃地说道。

就算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哪怕是在烈焰纷飞的火山，甚至是在生机灭绝的冰谷，他们只要拥有彼此就足够了。

千阳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她应该替他们开心的，他们化身在空气里，世间不灭，他们便也永存。

再也无法生，也就再也无法死，那么谁也不能分开他们了。

想要永生永世的爱情，那么也许没有比此刻更加永恒。

只是……

千阳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身前的泥土，哭得无法自控。

就算说得再好听，可死了有什么好呢，看不到世间的美景，那潮起潮落的大海，锦秀万里的河山，光芒万丈的暖阳。闻不到人间的香气，那花朵的甜美，那饭菜的五味，那爱人的体香。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人世的所有美好都再也无关。

活着，才能享受一切，才能看到所爱之人的音容笑貌，如果可以选择，谁不希望活着。

他们本该是世间最骄傲自在的人！可是那两个芳华绝代的人却永远的从世间消失了……

天空渐渐放晴，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光来，金光万丈地照耀在大地上，却无法驱散人们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痛苦和悲伤……

我们可以等无数个一千年，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哪怕是荒洪的尽头，我们都会等着对方。

这约定，你知，我知。

嵘炎，听说人的灵魂就算灰飞烟灭，可如果死前有巨大的意念，等过了一千年，也许有机缘重新凝聚。

我们约定，一千年后再相见。

第 120 章

不管多久，不管多难。

到时候，我们形影不离，生死相守，一如今生。

就算再度灰飞烟灭，我们可以再等一千年！

哪怕经过非人的折磨后灰飞烟灭，他们也决不向对方低头。

想到这里，杜翔觉得大概在人界逍遥得意的太久了，骨子里的傲气怎么也压制不了，所以只好硬扛下来，即便是死，也不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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