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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事

  • 作者:岫岫烟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4-01-11 17:06:21
  • 字数:9852字

三人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姜明去前方村庄问路,顾锦棠不便出现在人前,与姜雨珊寻了一处树下坐着歇息,等着姜明回来。

姜明见状, 疑惑问道:“蕴娘这是作何?好好的金钗为何要掰下这珠子?”

顾锦棠停下手上的动作,道:“我怕这钗子流出去会引来祸端, 想来将这珠子拆出来便不会有甚么了。既是要替我买衣裙, 总该由我自己来付钱才是。这颗珠子你寻个当铺当了罢,当个几十两心意应是不在话下的。”

一番话说的顾锦棠的心头温暖, 当即抬手取下发间仅存的一支珠钗,欲将正中的那颗大珍珠掰下来, 奈何她的力气不够,努力了几下也未能成功。

待将那珍珠用帕子包好揣进怀里,姜明才大口吃起糗块来。

姜雨珊看出顾锦棠是个不爱占人便宜、又有主见的性子, 当下也劝起姜明来, “阿兄, 蕴娘既如此说了, 你便听她的罢。”

拗不过她们二人,姜明只得答应替她典当了那珠子, “我来帮你, 你气力太小,只怕难取下来。”

日落之前,三人赶到镇子外边,姜明火急火燎地去集市上买了东西回来,将顾锦棠托他买的帷帽交到她手上。

姜明不过三两下就将那珠子取下。

“拿帕子包起来收好吧。”姜雨珊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手帕子从袖中取出,伸手递给姜明。

“这里的集市不大,离洛阳又近,且等咱们走远些再将其典当掉。”

顾锦棠感叹他的细心,少不得浅浅一笑夸赞他一句:“姜郎君心思细腻,说的是极,原是我想少了。”

看天色渐暗,明月东升,倒也没将那帷帽戴在头上,心说明日再戴不迟。

“如此,有劳姜郎君了。”顾锦棠莞尔一笑, 将那珠钗递给他。

姜雨珊怕累着马儿,提议寻个地方歇歇脚,也好叫马儿吃些草补充体力。

姜明却比她想的更多,平声说道:“你们在此地等我,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干净的溪流,今儿日头大,你们二人可以洗洗。”

怕顾锦棠想岔了,姜雨珊忙补充道:“我们是亲兄妹,我兄长也是正人君子,每回都是我先洗,他远远的守着,绝无半点越规。”

“姜郎君的品行我自是信得过的,你们若是歹人,前日和昨日就可动手,又何需巴巴等到今日呢。”顾锦棠认真地道。

不多时,姜明踏着轻快的步子回来,道是左前方有一小溪。

说罢便叫姜雨珊与顾锦棠同乘,他骑马领她们过去。

来到溪边,姜雨珊择了处水深些又有巨石遮挡的地方,叫姜明去百米远的石头后面等着。

那姜明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警惕地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同大多数时候一样,并无什么意外情况,姜雨珊唤他过去的声音传入耳中。再三确定她们穿好衣服后,这才敢转身回去。

姜雨珊和顾锦棠拿巾子擦好发,去下游清洗衣服,而后晾在石头上。待衣服不再滴水了,姜明早洗好多时了。

“不若今晚就在这附近对付一晚,我去溪里抓鱼生火烤来吃了,正好也可烘干咱们换洗下来的的衣物。”

此处离洛京已有上百里地,想来京中的那些人都以为她已身死,不会追到这处来。故而顾锦棠没有异议,欣然答应。

自那日去见过郑太后,宋霆越唯有在太极宫里批折子时,方能暂且压下些痛苦和这几日不断在他耳中回荡着的话。

顾锦棠是替她挡了上回的报应了……

这句话每回荡一遍,他的心便要痛上一分,头痛到食不安寝不宁。

陈嬷嬷见他这般自苦,少不得往宋芙欢的跟前说道上两句。

皇兄的心性何其强大,又岂会真的为一女子丧失心智,不过是伤心些时日罢了。宋芙欢存了随他自己疯上些时日自己慢慢淡忘掉这些苦痛的心思,暂且静观其变。

群臣之间流传着他痛失爱婢的言论,知他心中伤怀,因怕碍了他的眼,恨不能每日避着他走才好。

近几日,绿醅心中一直不安,因今日是中秋,王府却并未派人来接她入府。

想起那日,顾锦棠亲口说过要同她一起赏牡丹,然而牡丹已开数日,仍不见有人来请她去王府,心中自是不安。

思来想去,换了身衣裳寻上门去,绿醅行色匆匆地往王府而去,敲响了后院的门。

开门的仆妇见是她来,低声让她暂且等上些时候,自己去陈嬷嬷去禀告。

陈嬷嬷闻言,微皱了眉头,心里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便叫她去将人请进去东院的暖阁,待王爷回来再做计较。

绿醅一路随人往东院走,只觉得今日的王府沉闷极了,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往心上窜,叫她有些心烦意乱。

“顾娘子近来可好?”绿醅忍不住发问。

“……”陈嬷嬷嗫嚅着欲言又止,“且待王爷回来,老身自会告知你。”

观她神色凝重,绿醅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还欲再说些什么,陈嬷嬷那厢却径直离开了,也不让旁人进来同她说话。

直至一更天,宋霆越方于月色中归府。

“王爷,绿醅寻过来了,您看……”

耳听得她的名字,宋霆越方想起她来,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存了些隐隐的希望,盼着绿醅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露出些破绽来。

“带本王去见她,本王要亲口告诉她。”

暖阁中已经点上烛火,晚风吹动映在窗上的凤尾竹影,火苗在隔扇被人推开的瞬间跳动一二。

绿醅抬头看向隔扇处的来人,却并未见到顾锦棠的身影。

这一结果令她心乱如麻,竟是忘了要向他行礼,只是站起身神色凝重地问他:“三娘……顾娘子她如何了?”

宋霆越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遇刺坠崖,生死不明。”

“坠崖?怎么会……”

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令她久久回不过神来,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上月下旬她还好好的同我呆在一处,她说要与我喝桃花酿赏洛阳牡丹的……”

绿醅低声呢喃着,双腿却在不知不觉间没了气力,只能勉强一手支在茶几上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到委顿在地。

门外的崔荣和陈嬷嬷瞧着这一幕,也不禁感到动容,现下她副痛彻心扉的模样,皆是发自内心,哪里有半分是虚情假意的。

崔荣知他是存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顾娘子能够神机妙算到借着这次的刺杀坠崖逃离,可顾娘子到底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娘,纵然腹有诗书、存着几分聪慧,又如何能有这样周密巧妙的谋算呢。

更何况顾娘子根本都不会游术,又如何会贸然跳崖。再退一万步讲,她果真就是随机应变到了这般地步,焉能在无人相助的情况顺利逃离,且绿醅那处一直都有人在盯着,这几日她并无什么特别的举动,现下的悲痛也绝不是装出来的。

宋霆越这会子也看得出来,绿醅的确对此毫不知情,顾锦棠的坠崖确是意外无疑。

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宋霆越几乎肝肠寸断,好容易被忙碌暂且麻痹了的心神又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

观他似乎已经痛心到说不出话来,崔荣壮着胆子上前,替宋霆越说出那残忍的事实来:“前些日子运河下游的动静,莫非你还未曾听人说起过?顾娘子的的确确是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日子她没怎么出门,又没往运河那边去,并未听人说起过,朝堂上的事,她也不甚关心,只安安心心地在家中看书绣花。

听到此处,绿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卯足了气力往外跑,然而才跑出去不过三两步,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待她跌跌撞撞地来到顾锦棠的院子里,除却云枝云珠和康婆子三人,哪里还有半道旁的人影。

“三娘,你出来见见我,我想你……”绿醅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说出来的话带着浓重哭腔,双腿一软直直跌在朱漆的木门边。

才刚从失去主子的悲痛中缓过来不多时的云枝见她如此这般,心中甚是动容,又想起顾锦棠在时从不与她和云珠二人为难的日子。

强忍着鼻尖泛起的酸楚,上前扶起她嘴里宽慰道:“娘子已经去了十日了,万望绿醅姐姐节哀。娘子她在天有灵,必不愿看到你这般的。”

话音落下,绿醅非但没有好受一些,反哭得越发厉害,一个劲儿地摇头说着不会的,不多时竟是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陈嬷嬷淡淡看她一眼,叫人送她回去。云枝身侧的云珠亦是冷眼看着,不发一言。

是夜,宋霆越仍旧宿在顾锦棠的屋里,怀里抱着她从前爱穿的衣物,没了光的双眼盯着花台上的牡丹盆栽,喃喃道:“棠儿,你可看见了吗,洛阳的牡丹开了,是你喜欢的白雪塔……”

回应他的是满室寂静,可他不在乎,抱着那身衣裳走到妆镜前,对着空气道:“棠儿,这璎珞已经制好,你戴给我看看可好?”

“柜子里的衣裳都是按着你的心思叫针线房新制的,你还不曾穿过……”

屋里不曾点灯,唯有点点月光透入屋内,宋霆越这般举动,瞧着诡异极了,廊下的云枝直起鸡皮疙瘩,轻手轻脚地回屋,由着他自个儿折腾。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知她不会来此处见他,宋霆越往床榻上躺了,又开始默默祈愿:棠儿若地下有知,当入梦相会。

然上天不肯施恩,仍叫他一夜无梦。

绿醅清醒之际,已是次日清晨,春日的阳光洒将进来,晃的她良久才能睁开眼。

“蕊娘,你醒了。”

入眼的人是裴尚。

绿醅暂且压下心中悲痛,抬眸问他:“你今日不用巡街吗?”

裴尚道:“昨儿夜里送你回来的人动静不小,你伤的这般重,我又怎能有心思巡好街呢。我已告了假,你无需忧心。”

经过昨日那一夜的闹腾,宋霆越才总算是接受顾锦棠已逝的事实,开始信道,命人去寻了不少道人回来,在王府里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法事,每日批完折子出宫回到王府后,还会随那些道人一同打坐诵经,只为能在梦中与顾锦棠相会。

那些法事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月,魂魄不曾入梦来,宋霆越不免一日憔悴过一日,夜里自言自语的毛病越发厉害。

赵嘉禾被身边的嬷嬷劝着去过宋霆越的上房一次,那诡异沉闷的气氛着实吓得她不轻,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他院里去,只在自己屋里躲清净,时不时地往赵府去上大半天。

这日夜里,宋霆越竟是连灯也不让点,振振有词地道是怕吓着顾锦棠的魂魄,叫她不敢前来相会,一个人在顾锦棠的院子里漫无目的游荡,不知怎的倒叫石头绊住,直摔了个头破血流。

赵嘉禾听婆子来报说王爷跌倒受了伤,只得忍着害怕往顾锦棠的屋里走上一遭,观宋霆越那副人不人鬼不鬼头上还缠着纱布的样子,再难将他同往日里英明神武的形象联系起来,不过忍着害怕稍坐一会儿便走了。

待回到自个儿屋里,恨不得把屋里都点上灯才好,心说往后她只管坐稳这个摄政王妃的位置,至于旁的,她不愿再去想。

次日朝堂上,宋霆越顶着个额头缠着纱布的样子上朝,着实叫人看了心里发寒,谏官们还不及上奏,宋霆越却先对着东乡侯顾勉发难,将人革职查办,而后便又对着去岁提拔进京的金陵王家大加赞赏,两位王大人皆提了一级,还要追封作古的王老夫人为魏国夫人。

群臣不明所以,就连王家在朝为官的两位老爷对此亦是深感震惊,实在不知王家这两年究竟是交了什么好运,先是从金陵的地方官升至京中为官,如今又无端官至四品,就连他们那已逝三年的母亲也有追封。

摄政王发难东乡侯,这原本是意料之外的事,以摄政王的性子,能忍到现在发作已经十分难得;只是这金陵王家却不知何时得了摄政王的青眼,忽然就这般青云直上。

那些个会巴结人的人精准确灵敏地把握到朝堂上的新动向,只差没把王家的门槛踏破,而顾家则是门可罗雀,不知摄政王下一步欲要如何处理顾家。

这样也好,兄长是个洁身自好会疼人又长情的好郎君,说不准到了西北,蕴娘和兄长能生出感情来,做了她的嫂嫂也未可知。

春日晌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在太阳下晒得行走还会觉得有些热。

又赶了一阵子的路,寻了处有遮挡的地方对付着睡觉。

顾锦棠到底细皮嫩肉的,次日起来,哪哪儿都不舒坦,姜明看出她身子不适,便将自己的马让给顾锦棠,问她会不会骑马。

次日, 三人途径一小镇,姜明欲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姜雨珊道:“我看蕴娘身上的衣服该换换了, 她比我的身量要小上一些,阿兄记得买身小些的回来。”

“会一些,我从前也打马球的。”

听她如是说,姜明托着她骑上马背,而后牵起缰绳。

同样牵着马的姜雨珊静静瞧着姜明对待顾锦棠的举动,心中大概猜到兄长怕是对她动了心的。

“不过是身衣服, 不妨事的。这是你头上唯一的首饰, 拆了不好看。”

“这钗子好端端的留着未必是好事, 拆开才好。恩公若要推辞,那衣裙我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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