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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0

  • 作者:菌丝木耳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1-12 21:39:04
  • 字数:153404字

身后传来脚步声,赵嘉妍收起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怀念悲伤的表情,说:“阿哲,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理解我吗?就算你不理解,也没关系,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远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住在漏水的地下室,有时候甚至两三天才能吃上一顿饭,落魄潦倒。你当初说想要看我站在镜头下闪闪发光的样子,我每次想到你,都会咬牙坚持下去。”

“三年里,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我们三个当初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你还在,阿樾也在。可是醒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万年墓园。

阴雨绵绵中,一座座墓碑若隐若现,这种天气,来墓园里的人并不多。

……

她一定要嫁给闻樾,无论用什么方法,闻太太一定要是她!

想来活着的时候,也是女生们喜欢的样子。

赵嘉妍垂眸眸,对上照片中的眼睛。半晌,笑了笑:“阿哲,好久不见。”

赵嘉妍落下几滴泪,忍不住浑身颤抖,捂着唇,哽咽出声。

照片中的男生眉眼灿烂,像个小太阳。

赵嘉妍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闻樾淡漠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她哭完,最后,他平静地递上一张纸巾。

赵嘉妍似乎才刚发现他,看到眼前出现一张洁白干净的纸,还愣住了。

她扬起头,眼眶微红,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地抚摸照片,喃喃道:“你肯定希望我和闻樾都幸福吧?所以,我和闻樾在一起,哪怕不择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对吧?”

他将光盛集团的一大半流动资金都投入进了这块地,本来一切顺利,可有一户人家见有利可图,便当了钉子户,死活不愿搬。

施工进程就一直拖着,停滞不前。

闻大伯心急,就使用了一些暴力手段将那人逼走了。

那人怀恨在心,前来报复。好巧不巧,闻樾那天邀请陈哲一起出门游玩。

那辆做过手脚的汽车被他挑中了。

行驶过程中,陈哲发现了刹车失灵,那时候他们的车速已经非常快了,最后关头,陈哲将自己这边的车身撞在了山上……

而赵嘉妍因为陈哲去世,大受打击,精神有些混乱,错将他当成了陈哲。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而闻樾因为愧疚,不敢刺激她,也就一直配合着她,担任“陈哲”的角色。

后来赵嘉妍精神状态好了之后,也变得十分依赖他。尽管闻樾尽量保持距离,可是医生告诉他,冷落她要注意分寸,过犹不及,以免赵嘉妍病情复发。

今天是陈哲的忌日,他还是不忍心刺激她。

闻樾举在半空的手顿住,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任由赵嘉妍埋在他的胸膛上。

闻樾举着雨伞,也就没有看到,墓园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举着照相机,镜头对着的,就是雨中的两人。

……

医院。

时初妤的手重新变成了两只粽子,脚也用碘酒处理过伤口了。

她看着自己凄惨的模样,苦笑一声。

一旁站着时凛。

他一身昂贵的西装也满是污渍,白色衬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泥点点。

那是扶着时初妤的时候沾上的。

他毫不在意,臂弯里搭着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整个人随意地靠在墙上。

气质淡然,矜贵又优雅。

他深邃的黑眸安安静静地望着时初妤。

时初妤抿了抿唇,小声说:“你不问我吗?”

时凛挑眉,慢悠悠地问:“问什么?”

他想了想,一副恍然的模样,说:“你欠我的两次医药费什么时候还?”

时初妤张了张嘴,没料到时凛问的是这种问题。

她脸色微红,说:“我等会儿转给你。”

上次和这次,医药费都是时凛付的。

她都忘记转给他了。

她说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帝景豪庭吗?也不问我为什么这么狼狈吗?”

一般人不该好奇吗?

时凛都不担心她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吗?

时凛手插在口袋里,浓密睫毛压下眼底的情绪,他笑了一声,说:“没兴趣。”

他即便好奇,却也不会莽撞询问。

她刚刚那样绝望,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生机,他再去揭开她的伤疤?

时初妤缓慢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时凛的避而不谈,让她松了口气。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狗血,太滑稽了,让她觉得丢脸。

时凛不问,让她觉得很庆幸,至少她在他眼里不会变得可笑。

向柏取了药过来,时凛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他低头翻了一下塑料袋子里的药,说:“你家里几个人?有人帮你上药吗?”

时初妤:“家里就我一个人。”

时凛抬起眼,诧异地看着她。

能去帝景豪庭的人,家里多少有点资产吧?

时初妤沉默了几秒,说:“家人都不在人世了。”

她默默地想:反正这场婚姻就是一场闹剧,闻樾也就不算她的家人。

时凛手顿了下,换了个温和的语气:“我有间房子没有人住,里面有家政阿姨,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住那里去。反正我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阿姨平常也只是打扫一下卫生。你去了,我也不会心疼付给阿姨的工资了。”

时初妤闻言,有些惊喜,她如今正愁没地方去呢!而且她这浑身是伤,也不方便照顾自己,时凛的提议,无疑是正中下怀。

时凛家大业大,自然也不会心疼保姆费,这样说,不过也是想让时初妤没有负担罢了。

时初妤却不会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意。

“我会付房租的,时先生。”

她一脸认真,倒让时凛有些好笑。

“行,每个月的房租记得按时付给我。”

时凛口中的房子在江城二环区,距离时初妤的公司很近。显然,他从时献口中得知了很多信息。

时凛将她送到了目的地之后,将大门的密码告诉了她,又和家政阿姨打好了招呼,一切妥善安排好后,才离开。

时初妤刚想要坐在沙发上,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那件华美的礼服被她折腾得跟块破抹布一样。

她皱了皱眉,站直了身体。

“赵阿姨,我出去一趟。”时初妤温声细语地同家政阿姨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

公司里有一些备用的衣服,正好够她这些天换洗。

今天周六,蒋馨园不在,工作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的设计稿。

时初妤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开始收拾东西,日用品应有尽有。

闻樾出差的日子很多,她也一直在为自己的梦想付出,忙起来的时候,工作室就是她的第二个家。

翻找间,一张素描掉落在地。

纸上画的是闻樾。

时初妤身体僵了僵,蹲下身体,用受伤的手笨拙地捡起来。

画中的闻樾坐在车里面,只有半张侧脸,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垂,带着漫不经心的高傲。

画像生动鲜活,一笔一画,都能看出作画人的心思。

那是她与闻樾第二次见面,也是闻樾“求婚”的那一天。

夏日午后,树荫之下,她喜欢的人垂眸看她,眼底*了她。

那一幕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彼时她以为光照在了她身上。

如今想来,闻樾是一场大火,将她烧得尸骨无存的焰火。

太疼了……

时初妤慢慢地捏着画的边缘,狠狠一撕,画像支离破碎。等她再看不出全貌后,她毫不留情地将碎纸屑扔在了垃圾桶里,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工作室。

……

闻樾从墓园赶去帝景豪庭,发现宴会已经开始了。

豪华的客厅里灯光如昼,前方有乐队在弹奏音乐,人流穿梭,一个个手中都端着高脚杯,言笑晏晏。

有人看到了闻樾,纷纷上前打招呼,闻樾一一颔首致意,脚步却不停。

这样傲慢又无礼,偏偏无人不悦。

闻樾值得这样的殊荣,若按年纪,在场有许多人比他年纪更大,可若是按资历能力,那他则是鹤立鸡群,一骑绝尘了。

年纪轻轻接受光盛集团,手段果决,雷厉风行地将光盛扩大了规模,成为全球知名企业。

闻樾也仅仅凭借着自己的私人财产,登上了福布斯富豪榜前五,多年未曾掉落排名。

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人不敬畏这个年轻人。

闻樾一路走来,眼角余光不停地穿梭在人群里,可一圈下来,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蹙了蹙眉,心里有些焦躁起来。

他打开微信,给时初妤发了一条微信。

【闻樾:你在哪?】

他随手端起一杯香槟,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啜饮一口酒。

手机捏在掌心,缓缓转动着。

【叮】

很快,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闻樾手微顿,慢条斯理地摇晃了一下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笑。

每次时初妤几乎都是秒回,次次都不例外。

自然这一次,也会如此。

他将香槟喝完,才轻轻划开屏幕。

闻樾的笑僵在嘴角。

屏幕上并不是时初妤的信息。

闻樾心底涌上一丝烦躁,他手指搭在腿上,敲了敲,又点开时初妤的聊天框。

【我到了帝景豪庭,陪你一起参加宴会,但是找不到你,你在哪?】

这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几分卑微的解释。

闻樾垂眸,眼底蕴着黑沉沉的浓雾。

时初妤这两天的不对劲,让他有些烦躁。

她一向乖巧懂事,第一次和他闹脾气。

没想到温温柔柔的人,倔起来,竟是这样棘手,跟带刺的玫瑰一样,美丽又扎手。

闻樾这次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回消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浑身上下都压抑着不安和怒意。

他眯了眯眼,猛地站起身。

闻母正在和相熟的朋友说话,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惊呼声,她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就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在场的人满是赞叹,这让闻母内心骄傲又自豪。

她的儿子这么优秀,让她这个做妈的,都与有荣焉。

“闻太太,您的儿子简直太优秀了,我们那些孩子啊,只知道吃喝玩乐,整天正事不干。”

“哎哟,闻太太,能问一下,您是怎么将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吗?”

一旁的人纷纷问道。

闻母矜持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我从小没管过他的,他都是自己懂事,不用*心。”

众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闻母心里更加得意了。

恰好此时闻樾走了过来,他颔首,朝着几位长辈点头致意。

众人笑呵呵地应下了。

“妈,她人呢?”闻樾低声问道。

闻母皱了皱眉,不满闻樾一见她,就问时初妤。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躲哪个角落里去了。她整天缩在自己的壳里,也不知道多交际应酬,替你打理好人脉关系。”

闻樾皱了皱眉,下意识替时初妤争辩:“她做得很好了,即使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可还是来参加了,您别指责她了。”

闻母气得不轻,合着是她逼着她来的呗?

“爱来不来!”她冷哼了一声。

闻樾无奈,时初妤若真不出席了,闻母更有理由发作了。

他转身,掏出手机,给时初妤打电话。

那边响了十秒钟,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闻樾挂断了电话,再拨。

这次,才响了两秒钟,就传来了相同的提示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闻樾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随机脸色有些难看。

前一个足足十五秒才提示,说明是被挂断了。

后一个,响了两秒就给了提示,说明他被拉黑了……

他不信邪,再次拨通了电话。

此时,提示音不再相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闻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心底涌上巨大的不安。

第22章 这个家需要女主人

浅水湾。

宴会还没有结束,闻樾就离开了帝景豪庭。

客厅里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在九点。

月色西斜,闻樾的身影隐在黑暗里,月光洒在客厅,幽幽映着一张平静的脸。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淌到了十二点,一动不动等了三个小时的男人无声地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极反笑。

闻樾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下了开关,霎时,整座别墅的灯都亮了起来。

整整三个小时的等待,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等人的滋味。

整个世界空荡荡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静谧又寂寞。

而他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来,是否会来,都不可知……

闻樾站起来,扯了扯领带,往二楼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空气里还弥漫着时初妤的气息,浅淡的,似有若无的,却十分温和,和时初妤一样。

整个房间,所有的东西一件不少,甚至位置都没有变动。

唯独少了女主人。

闻樾握着门把手,在房门口站了许久,才走进去。

他在宴会上喝了很多酒,本该一沾上床就会睡着,可现在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闻樾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都是时初妤的脸。

他是实用主义者,一向不注重外表。

他会娶时初妤,无非是因为她乖巧听话,无父无母,家庭关系简单,到时候也不会粘上来一些极品亲戚。

她在他印象里,一直都不显眼。

安安静静的,像是幽兰,开在无人的山谷。他每天回到家,都能看到她,睡觉睁开眼,眼前依然是她的脸。

这种必然就让他觉得习以为常。

如今她彻夜未归,身边的床空荡荡的,梦里不停变换的场景,让他意识到。

——时初妤的脸,即便是闭着眼,他都能清晰的勾勒出她的每一寸细节。

……

时初妤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些吓到了,后来才想起来她如今已经不住在浅水湾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九点半。

她慵懒地舒了个懒腰,浑身上下一片轻松。

吸了口气,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她和闻樾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能睡到自然醒。闻樾起得早,她也想亲自送他去上班,像平常夫妻那样,也就配合他的起床时间。

结婚三年,她活得卑微小心,如今从那个家逃离出来,才发现自己当初有多愚蠢。

家政阿姨可能是出去买菜了,门铃响了有一会儿了。

时初妤披了件外套去开门,入目的就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时献。

她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你让一让,我提着这些东西都累死了!”时献气喘吁吁地说道。

时初妤赶快让开位置,想要帮忙提一些,却被时献避开:“你别动!我来!”

他看了一眼她包着纱布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

时初妤看着他收拾东西,发现他带来了很多食材。

时献解释,这是乔迁宴。

她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温暖,乔迁宴哪里是这样用的?

她只是暂住几天,等解决了事情之后,就会离开。

并没有打算长住。

她也不好一直接受时凛的好意。那样显得她脸皮太厚了。

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时献在尽力地逗她开心。

就是有些笨,借口都没找好。

时初妤在一旁笑,觉得离开闻樾也没什么不好,他寒风一样凛冽刺骨,可这个世界上,同样也有对她抱有善意的人。

“你原来会做饭啊?”时初妤看着时献将食材都摆出来,问道。

时献乖巧地摇头:“不会。”

“那你买这么多菜来干什么?”时初妤不解。

“我不会,但有人会啊!”时献理所当然的说道。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时献惊喜地跳起来,语气激动:“做饭的人来了!”

开门,就看到一身正装的时凛站在门外。

他漆黑的眼眸弯了弯,冲着时初妤颔首:“时小姐。”

时初妤没有料到,时凛竟然是下厨的人。

他浑身上下无一不是价值不菲的饰品,清冷的气质让他看着有些高冷,就好像他不该沾染上烟火气。

“时先生?”时初妤惊愕地看着他。

时凛将手里的礼物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乔迁大吉。”

时初妤觉得两人应该是商量好了,不然怎么用这样蹩脚的借口。

“时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喊你时大哥,你就叫我阿妤吧,我们一直这样先生小姐的喊,未免太生分了。”时初妤温声说。

时凛眉眼不动声色地融化了些寒意,笑意温暖:“好。”

“厨房在哪?”时凛将西装外套脱了,将衬衫袖子挽起来。

他也只是象征性问一问,这是他的房子,格局他比时初妤还更熟悉。

时凛穿着阿姨的围裙,有些格格不入的滑稽,连带着就消减了他身上的疏离。

时初妤想要帮忙,可她手脚不便,只能站在门口,看着时凛切菜炒菜。

“你脚还有伤,别站在这里了。”时凛笑道,“时献,快带阿妤去看电视。”

时凛趁着间隙,手脚麻利地切了一个哈密瓜,拿碗碟装好,端给她,语气带了一丝宠溺:“快去吃吧。”

时初妤捧着新鲜的哈密瓜,慢悠悠地和走到沙发前。

……

闻樾晚上没睡好,眼睑下有一层淡淡的青黑。他凌晨四点就醒了,也不知道是心存期待还是怎样,他眼睛还没睁开,手就伸向了身旁的位置。

触手可及的是一片冰凉。

闻樾当即清醒了。

这一下他完全睡不着了,索性起床。

他刚开始去了书房,光盛集团规模不小,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不少,他一向是很忙的。

时间于他而言,总是不够的。

昨天他一动不动地等了时初妤三个小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不可能会因为一个时初妤,不停地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可书房里堆积的文件,他一拿起来,就觉得那些字扭曲得可怕,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最后,闻樾不得不放弃。

他面无表情地将钢笔扔在了桌子上,昂贵的钢笔砸在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书房待不下去了,他又从二楼下到了一楼。

他想,一定是因为时初妤做了平常不做的事情,让他觉得有种把握不了的失控感。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运筹帷幄,任何事情都该由他主导。

时初妤彻夜不归,无疑是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今天不把时初妤找到,他也没办法安心处理工作。

闻樾坐在了昨天同一个位置上,等待无疑是焦人的,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别墅里,跟个孤魂野鬼一样。

闻樾喜欢独处,安静的环境能让他冷静下来,保持头脑清醒。

可如今,空气中的安静像是一只只蚂蚁一样,爬上了他的身体,啃噬着他的耐心。无疑让他愈发焦躁。

闻樾看了一眼还有些黑的天空,拿出了桌子上的烟盒,手指捻出一根香烟。

打火机冒出火光,映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猩红的火光绽放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天光一寸寸亮起,阳光挥洒在整座城市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何嫂打开门,就被空气中的烟味弄得有些咳嗽。

她慌慌张张地脱了鞋,跑进客厅,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闻樾。

他双膝交叠,指尖夹着一根烟,头发有些散乱地搭在脑袋上,与平日里的一丝不苟大相径庭。

颓丧,又压抑着一股浓烈的情绪。何嫂看不懂,只知道,闻樾这实在是太反常。

烟雾缭绕间,他一双眼眸黑沉沉的,有些暴虐的怒意。

“先生?”何嫂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

她其实和闻樾接触不多,他经常出差,久不在家。对于他,何嫂是惧怕的。

其实闻樾脾气还算好,他不会轻易动怒,他向来是以实际行动来表达怒意,而不会做一些无意义的,表达生气的动作。

在闻樾看来,那粗鲁又愚蠢。

可何嫂还是很怕闻樾,因为他气场太强大,极具压迫感,导致所有人见到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敬畏。

闻樾眸中似有黑雾翻涌,半晌,趋于平静。

“何嫂,你把我出差回来后,有关于太太事都告诉我。”一开口,闻樾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跟沙砾摩擦在地上的声音还要刺耳。

“事无巨细。”闻樾一字一句,声音涩然。

闻樾心思敏锐,他想了整整一个凌晨,觉得时初妤是在他这次出差回来后,才变得怪异。

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想,事出有因,只有找到了原因,他才能对症下药。

闻樾垂眸,看了一眼香烟的火星,片刻后,他将烟撵灭,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

时初妤消气了,就会回来了。

这个家,还是需要一个女主人……

目前,只有时初妤最合适。

第23章 闻樾,我们离婚吧

“我记得您回来的那天,太太心情很好,并没有什么异常。对了,她还亲自去机场接您回来。”

“哦,对了,第二天您和太太去老宅看望闻夫人,那天太太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好像身体不舒服,一直往洗手间里跑,脸色也有点苍白,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我当时还以为太太生病了,问了一句,但是太太说没事,就上楼去挑衣服了。”

“还有就是有一天下大雨,太太很晚才回家,她似乎没带伞,浑身淋湿了,整个人也失魂落魄的,好几天都没精神。”

“我无意间曾听到太太打电话,似乎是最近工作室出了点问题,牵扯上了一件抄袭案,有打官司的可能。”

“还有就是,我请假回去的那天,因为走得匆忙,也没注意到太太的神情,但那一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太太提前回家了。要知道,太太对工作很认真,从来不会无故翘班,而那天,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的手机。”

何嫂将这几天关于时初妤的事情都告诉了闻樾,说完,就发现闻樾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平静得可怕。

闻樾声音沙哑,“好,我知道了。”

何嫂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今天还要做太太的饭菜吗?”

闻樾抬眸,眼神微凉,何嫂顿时被吓了一跳,提着编织袋,脚步匆匆地出门。

大门在身后轻轻合上,何嫂捂着胸口,平复慌乱的心跳,自言自语:“哎哟,又不是我把人逼走的,拿我撒什么气?人家小姑娘对他好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好了,人跑了。”

何嫂看了一眼身后,眼底有些可惜,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时初妤的,那样温柔有教养的姑娘……

可惜了,就是嫁错了人。

静默许久,闻樾抬手,转了转手腕上的表,脸色有一瞬间的愧疚。

原来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时初妤有这么多不为他知道的东西。

他没有让时初妤去机场接他,不过是觉得麻烦罢了。他有司机接送,身边也有助理,回国的第一天,他要先回公司,时初妤去了,也耽误她的时间。

时初妤不喜欢去老宅,可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每次他带着她一起回去,时初妤都是笑着应下来,从来没有拒绝。

原来每次去老宅,她都会这么难受……

她从不和他谈论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从不知道,时初妤遇到了官司纠纷。

甚至,她明明看到了微博上的热搜,却从不当面来问他。

他虽然不会解释他和赵嘉妍的关系,可也会消除她的误会,让她放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

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眼里,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他没有料到,竟然让她耿耿于怀。

闻樾抬手,揉了揉眉心,打了个电话给周叶:“你查一查时初妤的工作室的位置,等会儿发给我。”

周叶应了下来,刚要挂电话,那边又传来一句话。

“你把我办公室里的那条项链一起带给我。”

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周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疑惑,闻总要知道夫人工作室的位置,直接问夫人就好了啊?为什么要他去查?

昨天周叶并不知道时初妤早已离开了帝景豪庭,他看到了闻樾进去了,就以为宴会结束后,两人最后一起回了浅水湾。

过了一会儿,闻樾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繁华路318号】

闻樾皱了皱眉,繁华路?江城二环区?

时初妤怎么将工作室开在了那么偏的位置?

他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没有想太多,就立刻起身,随手将沙发上搭着的一件外套拿上,大步走了出去。

闻樾踩了一下油门,宾利飞驰而去。

他的运气不错,刚走到半路,就和来送项链的周叶碰上了。

周叶停下车,还没下车打招呼,就看到闻樾一个急刹车,车刚停稳,他就推开车门,直直地走到他面前,语气带了一丝急切:“项链给我。”

周叶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给闻樾,他大手一把夺过,转身就上了自己的车,又飞快地开车离开。

闻樾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黑色丝绒盒子,嘴角勾了勾,时初妤会喜欢的。

她一向善解人意,自己主动拉下身段去找她求和,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

餐厅里,三个人刚结束用餐。

时初妤捧着脸,笑意盈盈:“时大哥,你的厨艺怎么这么好?我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饱了!”

她不吝夸奖,真心实意。

时凛见她唇角晕开小梨涡,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有些娇俏可爱。

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几分温暖的笑:“我出国留学的时候,一个人住,那时候吃不过西餐,就自己在家下厨,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做饭。”

时初妤有些意外,问:“你一个人在外面留学吗?”

时家这样一个顶级豪门,竟然没有派人去照顾他吗?

时凛看她一副“有钱人不该身边有十个八个的人照顾吗”的样子,失笑,解释道:“我父母将我送去留学,就是希望我能独立自主,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当然是一个人了。”

时初妤脑海里闪过一张美丽雍容的脸。

也是,有时夫人那样的母亲,时凛自然被教得很好。

她不期然地想起闻母,毒舌又高傲,还有些小刻薄。即便如此,闻樾也长成了优秀的人。

啧,好在闻樾自己努力,不然就会被养废了。

时初妤很快就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

她想起来时凛说过他需要一个设计师,如今正好他在,工作室也不远,正好她去找一些设计稿给他,这样相比照片,来得更加直观生动。

“时大哥,我去一趟工作室,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时初妤说。

时凛颔首,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下,“千万要注意伤口。”

时初妤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时初妤将自己近期的设计稿都搬出来,认真挑选了许久,才最终敲定了几张最满意的设计稿。

她小心翼翼地拿文件袋装好,下楼。

刚拉开门,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宾利,正停在工作室门口。

她浑身一震,有些意外,心脏不自觉紧缩。

她知道,这是她的应激反应。

她如今还没有真正放下他,她还需要时间。

毕竟,她真真切切地,义无反顾地,爱过他四年。

一瞬间能够忘记他,又或者不被他牵动情绪,还是不太可能。

闻樾看到玻璃门后的时初妤,眼眸亮了亮,拿过丝绒盒子就下了车。

“阿妤。”

时初妤恍惚了一下,闻樾喊她,大多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冷冰冰的,没有一分亲近。

如今他大步朝她走来,喊她小名,这个场景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如今实现了,她却有些抵触。

她飞快地将玻璃门拉上,想要将闻樾关在门外。

闻樾眼疾手快,手放在了门上,这一下太过突然,他的手被夹了一下。

“嘶——”

闻樾脸上闪过一抹痛意,可是也没有放手。

时初妤迟疑了一下,担心将他的手压断,她虽然有些怨他,但也不至于废了他的手。

只这一瞬间的犹豫,就让闻樾抓住了*,他用受伤的手拉住门,语气沉静。

“阿妤,我们谈谈。”

时初妤低着脑袋,沉默不语,显然是拒绝的态度。

她现在不想和他说太多。

说得越多,她就会越觉得自己悲哀。

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静静对立。

闻樾一向沉稳,耐力极好,他是天生的猎手,一颗心十分沉静,可如今却心里有一只猫,不停地抓挠,让他有些急躁。

“阿妤,我知道这些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不喜欢去老宅,以后尽量不去,工作*有什么难题,我都能出面帮你解决。还有,你放心,闻太太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我目前也没有离婚的打算,你可以放下心来。”闻樾第一次没了耐性,主动解释道。

时初妤脑袋动了动,抬起来,一双漂亮的明眸,静静地看着他。

闻樾见她终于看向了他,心下一喜,刚要说话,就看时初妤嘴角扯出一抹笑,声音干涩:“这就是你的解释吗?”

在他眼里,这些是让他们走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吗?

是,她曾经也对闻樾的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伤心过,但这并没有动摇她的心。

她依然爱着他。

闻樾闻言,蹙了蹙眉,直觉时初妤并没有高兴。

“我尽量考虑你的感受,也告诉你闻太太会是你。这些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我都考虑到了……”闻樾轻声道。

“那你呢?你自己考虑到了吗?”时初妤出声打断他。

闻樾脸色僵住,9时光整理手指一瞬间缩紧,他喉结滚了滚,沉声道:“我让你不舒服了?”

时初妤点了点头。

“我认为我们的婚姻,让我很舒适,我没有任何不满之处,我本以为……你也是相同的看法。”闻樾声音沙哑,眉骨微垂。

时初妤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之前,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切都那样美好。

可如今,知道了自己不过是闻樾闲暇时找的一个乐子,她只觉得,这段婚姻让她觉得恶心。

她的心有些刺痛,闭了闭眼,她说:“闻樾,我们离婚吧。”

第24章 和嫂子闹矛盾了?

“我们离婚吧。”

闻樾瞳孔缩了缩,倏然抬头看着她,眼底有不加掩饰的迷茫和错愕。

时初妤深吸了口气,这句话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先提出来。她本来以为,这场婚姻,该由闻樾结束。

不过,她亲自结束,这种感觉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闻樾,我们当初签了结婚协议,婚姻为期三年。合约存续期间,我们是夫妻,可若是有一方不愿意继续,这场婚姻就需要终止,合同立即生效。”

最艰难的那句话说完后,剩下的话也就更加容易说出口了。

时初妤神色平静,说完后,就静静的望着闻樾。

夏风缓缓吹过,带着炎热,不远处的树枝上,蝉鸣声聒噪,闻樾没说话,事实上,他不知道说什么。

时初妤的眼睛很美,眼尾微翘,又纯又欲。此刻眼底没有一丝情感,十分温和。

他嗤笑了一声,这人连提离婚,都是这样温柔。

他放开手,退了一步,“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最开始的震惊褪去,闻樾有恢复了最开始的冷静,他找到了时初妤话中的漏洞,并以此来为这场婚姻,争取一丝希望。

“阿妤,七天后是我们签合同的日期,三年之期还没有到,合同无法生效。”

同样,七天之后,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闻樾走了。

他向来骄傲,如今递给时初妤一个台阶,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

时初妤看着闻樾的背影,心里没什么波动,她摇了摇头,转身将玻璃门上锁。

即便推迟七天,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时初妤外表看着糯米团子一样好说话,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当初她能义无反顾,顶着所有人的嘲讽嫁给闻樾,坚持了三年,就足以说明了,她骨子里有着容易被人忽视的倔强。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她还能为了这场虚无缥缈的爱情坚持下去-

时初妤回了公寓,发现时凛正坐在客厅里处理文件,听到了开门声,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时初妤看他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敲击,心里有些愧疚,小声问:“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时凛手指顿了顿,把手从电脑前移开,“没有,我这几天不忙,只是刚刚忽然来了个加急文件需要处理。”

时初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她也确实不好意思再留时凛了。

她连忙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时凛,“这是我近期的几个作品,时大哥你看看,如果觉得我的设计风格符合贵公司的想法,那我想要接下星程的秀场设计。”

时凛接过文件袋,解开细绳,取出里面的设计图纸。

第一眼看上去,惊艳。

线条勾勒出繁复的造型,色彩运用上很是贴合设计,大多是冷色调,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味道。

时凛眼睛亮了亮,他不由自主地翻了翻图纸,“非常不错。”

时初妤以为他是客套话,时献在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作品!”

时献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仿佛这些设计出自他手一般。

时凛瞥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嘲笑他这个蠢样子。

时凛小心地将设计稿放入文件袋,站起身,伸出手,语气客气,“时小姐,合作愉快。”

时初妤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又抬头看时凛,对时凛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有些错愕。

时献见时初妤有些迷茫,抓着她的手,握住时凛的手心,开心道:“姐姐,我哥这是要聘请你当设计师啊!”

时初妤后知后觉,脸上浮现一抹笑。

实在是时凛忽然疏离的态度弄得她又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唇角抿了抿,温声道:“时总,合作愉快。”

她瞬间明白了时凛的用意,公事公办的态度,等于承认了她的设计,而不是依靠着私人的感情,才将这单生意给她做。

她语气认真,明眸轻眨,“时总,我一定会认真完成的。”

时凛轻笑,“拭目以待。”

时凛并没有久待,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清闲。

他很忙。

从市中心赶来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又待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公司最近有一个大火的男演员闹了点事,他光是替他收拾烂摊子,都有点分/身乏术了。

时献不忙,他赖在沙发上不愿意走,反正今天周末,学校又没课,他要在在这里陪姐姐一起!

时初妤也就随他去了。

时献性格开朗阳光,和他待在一起,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好。

时初妤手受伤了,什么活也干不了,自然笔也拿不起来。

她撑着下巴,有些无聊地陪时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最近七八月份,正是暑期档,众多电视剧纷纷冒头。时献不爱看电视剧,皱着眉,胡乱跳台。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停下了摁遥控器的手,“姐姐,我去接个电话。”

时初妤颔首。

时献匆匆离开,只余时初妤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此时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综艺节目,邀请的都是些当下大火的演员,咖位都很大。

现在的环节正在玩游戏,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

时初妤扫了一眼,视线就定住了。

她看到了赵嘉妍。

她妆容精致,气质温婉地坐在众人间,她长相并不出众,但气质极好,这么多漂亮的脸蛋里,大家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这时正好轮到了赵嘉妍的游戏环节,主持人抽了一张卡片,他看了一下,笑容有些神秘,“大家猜一猜,这个问题是什么?”

其他人纷纷猜测,主持人笑得更加揶揄。

他将手里的卡片翻过来,正对着观众。

——有没有喜欢的人?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笑。

赵嘉妍勾了勾头发,笑意清浅,“我选择接受惩罚。”

她避而不答,让大家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大家都是明星,公众人物,肯定不能随意地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

这样容易脱粉,对他们而言,他们的演员生涯无异于走到了头。

惩罚是生吃四颗柠檬。

赵嘉妍吃第一颗柠檬的时候9时光整理,面色不变,到第三颗的时候,细眉紧紧蹙着,很难受的样子。

众人看着,有人说“要不别吃了吧”。

那柠檬看着就牙酸。

赵嘉妍露出一抹笑,坚定道:“不行,我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赵嘉妍的坚持,让大家都对她很有好感,主持人也不停的夸她。

无论有意或无意,至少赵嘉妍这波操作,又将她的温柔坚韧小白花的人设立得更稳了。

赵嘉妍回国发展后,就一直走温柔大姐姐的人设,她拍了好几部古代大家闺秀的电视剧,反响都很好。

她资源一直很好,出道第一部 剧就是和影帝赵成宇,影后王思思一起合作,拍的古装剧,她饰演女二,是个人设很好的角色。

自此,好资源不要钱一样堆在她身上,不过两年时间,她就坐上了当红小花的位置。

时初妤抬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没有人在背后支持她,她哪里能顺风顺水地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蒋馨园说得对,赵嘉妍的确有靠山。

来头还不小。

光盛集团的总裁,顶级豪门闻家的掌权人。

时初妤冷笑了一声,有闻樾替她保驾护航,难怪呢!

时献挂了电话出来,就看到电视是关着的,“姐姐,你不看电视吗?”

时初妤收起脸上的冷意,抬起脸:“我想起来还有很多生活用品需要买,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时献也在屋子里待腻了,他忙不迭点头:“要!”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门出去逛街了。

——

光盛集团,地下停车场。

闻樾熄火,刚要下车,就看到了副驾驶上的那个黑色丝绒盒子。

他视线顿了顿,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钻石项链。

钻石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当时闻樾一眼看见,脑子里就闪过时初妤的脸,鬼使神差地,他买下了这条项链。

可最近两人状态一直不太对,这条项链迟迟没有送出去。

刚刚本来是他拿来哄她的,可当时他被那句“离婚”打得措手不及,离开时有些急切,也忘了送出去了。

闻樾眸光深了深,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神色有些冷。

他不得不承认,当时他是有些落荒而逃的。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闻樾偏头,看了一眼,随手接起。

“闻樾,今天晚上要聚一聚吗?陈喻过两天结婚,说是办个单身party,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来?”打电话的人是闻樾的发小,刘洋。

刘洋家里也是江城豪门,和闻家不能比,但各家的公司多少有合作,这些豪门公子或多或少也有些交情。

刘洋玩得开,人缘不错,闻樾和他关系还行,勉强算是朋友。

不过闻樾和刘洋这等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不一样。

大学毕业之前,大家和他还能玩到一起,大学毕业之后,闻樾接手了家里的事业,他也忙,和大家也就渐渐来往没那么密切了。

不过平时有什么聚会,大家都会邀请闻樾参加。

隐隐有些交好的意思。

但闻樾十次有九次是不会来的。

不过,被落了面子,大家都没有怨气。

闻樾在他们眼里,有点高不可攀,人人都有慕强心理,这些人常常被父母拿来和闻樾做对比,嘴上不服气,但是心里清楚的知道。

他们的确比不过闻樾。

闻樾是江城豪门二代的领头人,顶峰一样的存在。

陈喻也是两人共同的朋友。

所以他结婚之前要举办单身聚会,自然而然的,众人也象征性地邀请一下闻樾。

反正闻樾不会来。

刘洋自己都没抱希望。却不料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地址发给我。”

刘洋挂了电话,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陈喻推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干什么呢?别挡我路啊!”

原来陈喻要出去,刘洋正好靠在门上,挡住了他的路。

陈喻刚要绕开刘洋,耳边传来一道尖叫:“艹!”

陈喻脸都黑了,“骂谁呢?”

刘洋连忙把手机怼在陈喻面前,激动的说:“喻子!闻樾居然答应来参加聚会!靠,他多少年没和我们聚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吧?”

陈喻也有些惊讶,“真是闻樾?”

不是他说,闻樾和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一个清冷矜贵,一群纨绔子弟,真玩不到一起去。

可即便这样,听到闻樾会来参加他的酒局,他还是有些高兴。

说明闻樾给他面子啊!

多得脸!

……

聚会的场所是在一家高级会所,会所被他们包场了。

闻樾到的时候,大家气氛正好,都聚在一起打麻将。

他们玩的很大,桌子前面都摆了一堆筹码,闻樾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

莫名的,大家都纷纷放下手里的牌,安静了下来。

刘洋隐晦的笑了笑,觉得闻樾简直比他们爸妈还要有可怕,能够镇住这帮小祖宗。

闻樾径直走到卡座里,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去。

大家目光不自觉的跟着他移动,见他坐了下来,面面相觑。

这该不该继续?

“你们继续。”闻樾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眉眼淡然,周身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气场很足,即使坐在角落里,大家都不容忽视。

刘洋打着圆场:“继续啊!玩你们的!闻哥就是来和我们聚一聚,你们放开了玩!怕什么!”

刘洋说完,自己都觉得虚。

他挪到闻樾身边,替他倒了杯威士忌。

“谢了。”闻慢条斯理地接过,手腕轻轻晃了晃,淡金色的液体折射出流光。

他一仰头,全喝下去了。

刘洋挑了挑眉,看出了点眉头了。

合着借酒消愁来了!

烈酒入喉,他喝得又急又猛,嗓子里有了灼烧感,闻樾翘着腿,冷冷地将酒杯扔在酒桌上。

刘洋连忙又给倒了一杯。

这次闻樾没再喝,只是接过,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漫不经心地摩擦着。

眼神有些空洞,没聚焦,显然心不在焉。

刘洋看闻樾坐在这儿,不知怎的,长了几个胆子出来。

“闻哥,和嫂子闹矛盾了?”

闻樾的手顿住,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刘洋吓得不敢说话了,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

这还不是他昨天从沈莹莹那里听到了些流言吗?

说是时初妤听到了关于当年赵嘉妍的一些事。

虽然时初妤是冲着闻樾的钱来的,可女人毕竟是女人,哪能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刘洋正在懊悔自己嘴贱,就见闻樾慢慢地将自己的腿放了下去,手指点了点酒杯,声音低沉。

“你有办法?”

第25章 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

说到这,刘洋就兴奋起来了。

处理公司的事情他比不过闻樾,在女人这方面,那他可要甩闻樾几条街。

刘洋靠近他,神秘兮兮:“闻哥,你知道嫂子因为什么和你闹吗?”

闻樾搭在酒杯上的食指顿住,他挑了挑眉,示意刘洋继续说下去。

“那当然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刘洋斩钉截铁,“女人都是感性动物,你态度太冷淡了,她就会胡思乱想。更何况,你身边不乏优秀的女人,她身为闻太太,肯定会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她若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那必然是要和你闹一闹的。”

刘洋谈过很多次恋爱,对于恋爱也小有心得。

从他交往过的女生来看,大多数女生都喜欢在恋爱期间闹些别扭,无非是想吸引男人的注意,或者是以此来让他买东西。

刘洋对女人花钱大方,觉得女人闹闹别扭并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一种情/趣。

她要买包买项链,买就是咯!

反正女生缺什么,满足她就好了。

“而且嫂子不可能会和你闹太狠的,不划算。”刘洋说,“反正闻哥你多哄哄她,脸皮厚一点,不要端着架子,多对她好一点,她自然会明白你的意思。”

刘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闻樾也不用太拉下身段。因为时初妤闹过头了,惹得闻樾不高兴离婚,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太太的位置,时初妤舍不得放弃的。

闻樾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慢慢喝着杯中的酒。

刘洋见他神色深沉,也没敢再在他身边晃悠,就悄悄地离开了。

房间里十分热闹,闻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格格不入,偏偏没人敢忽视他。玩的时候,还努力控制着声音,生怕动静闹大了,惹到了闻樾。

可能是因为闻樾在场,这场单身趴玩得并没有太嗨,大家中规中矩地喝了点酒,打了会儿桌球,就解散了。

闻樾喝了酒,无法开车,他打电话让司机开车来接他。他站在会所门口,夜风一吹,酒意上涌,他脑子突突地疼。

圈子里的人出门经过时,纷纷问要不要送他一程,都被闻樾拒绝了。

他语调平淡,只不过他本身就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众人没敢再劝,灰溜溜的跑了。

闻樾手指勾着领带,左右扯了扯,再也没有了刚刚一丝不苟的模样,松散衣领下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喉结微突,很是性感。

好几个经过的女生都忍不住偷偷往这边看,偏偏闻樾微垂着眼皮,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闻樾被看得有些烦,漠然地调转了方向,想要先走一走,醒醒酒。

他漫无目的,脚步不紧不慢,还有点闲庭信步的优雅。

街上灯火明亮,恍如白昼,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都是奔走在回家路上的人。

那一瞬,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

那张脸,每次他回家推开门,无论多晚,永远都笑容清婉。

闻樾脚步顿了顿。

是不是他每次回家,时初妤也曾等过他,于寂寂明夜中。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尖有些酸胀。

深夜里,所有的感情被黑暗遮掩着,就容易钻出角落,密密麻麻地爬遍全身。

闻樾忽然觉得有些冷。

夏夜冥冥,空气里还有未散的燥热。他揉了揉眉骨,酒意倏然消散。

闻樾没了兴致,停下了脚步,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他极少有时间,什么事都不干,就光坐在一个地方。

最近却接二连三地有机会这样坐着。

夜晚的街道上,都是三三两两结伴散步的人,闻樾视线随意扫过,刚要收回,目光就凝滞了。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昏暗的路灯下,两人走在一起,身体挨得很近。男生个子很高,手里提了很多东西。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他身旁的女生笑了起来。

闻樾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愣怔。

在他的印象里,时初妤从来没有笑得那样明媚过。她的笑容,点到即止,唇角的弧度都跟丈量过一样,一成不变。

她在他眼前,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什么事情都力求完美,从不轻易出错。

所以他一直以为,时初妤是不爱笑的。

可如今,她离开了他,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意盈盈,真心实意。

闻樾觉得眼睛刺得生疼,他手指紧握成拳,胸口起伏了几下,豁然起身,大步走向那个方向。

……

时初妤没料到,逛个街也能碰到闻樾。

她刚刚的笑意淡了淡,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闻樾见她态度一下子变得完全不同,心里有些酸涩,两人静默不语,一旁的时献察觉出来了点端倪,他不动声色地将时初妤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语气戒备:“闻少,请问有什么事吗?”

时献曾在一场宴会上见过闻樾,自然认得他。

可闻樾蹙眉看了他一眼,脑海里却没什么印象。

时献年纪小,又不走家族事业的道路,闻樾对他没印象,也不奇怪。

时献笑了一下,“闻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什么挡在我面前?”

闻樾下颌的线条紧绷,“你可能想错了。我并不是挡在你面前,我是找我妻子。”

时献明显愣了一下,脑海里冒出那些圈子里传的流言,他想要回头看一看时初妤的脸色,可他忍住了。

他冷笑:“这里可没有你口中的闻太太。”

闻樾一动不动,目光压迫性地落在时献身上。

时献到底年纪小,又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哪里受得住闻樾的眼神,当即心里有些慌乱。

不过他咬着牙,生生忍住了,没有躲开他的眼神。

时初妤不愿意看闻樾在这里欺负人,她往旁边挪了挪,出现在闻樾的视野中,声音温和:“闻樾,请问有事吗?”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一如既往。可闻樾却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她的目光不再专注地停留在他身上,她看着他的眼睛里,不再温暖。

闻樾心脏似乎被针尖刺了一下,泛起细微的疼。

他想问,前两天送她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眼前的男人。

也想问,她忽然想离婚,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吗?

甚至想问,她是因为讨厌他,所以在他面前才不爱笑吗?

可一触及到时初妤那双漂亮的眼睛,闻樾刚开始想要质问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嗓子里,他张了张嘴,声音涩然:“你住在外面不方便,要不你回浅水湾吧,我会暂时住在公司……”

时初妤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住处了。”

“你的手受伤了,没有人照顾不方便,家里有何嫂,有她照顾会好一些。”闻樾慢慢说。

“真的不用了。”时初妤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既然决定离婚,还是不要再牵扯不清了。过两天我会去一趟浅水湾,收拾东西,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她的语调平淡疏离,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闻樾唇角抿了抿,绷成一条直线,此时他听不得“离婚”两个字。

他想起来刘洋的话,想要哄一哄她,买一些她喜欢的东西逗她开心,脑子里过了一圈,却发现,以前从来没有去了解过时初妤,现在想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竟然无从下手。

静默许久,时初妤抬眼,道:“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闻樾没有开口。

时初妤也不愿意逗留,她转过身,示意时献跟上她。

时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毕竟时初妤是闻太太这个大炸/弹,将他炸懵了。

时初妤拉了拉他的衣袖,惊醒了时献。时献这才直愣愣地抬脚,跟上了她的步伐。

两人离开了。

背影看上去那样和谐。

第26章 与传言不符

和闻樾分开之后,时初妤和时献之间,就没有开口说话。

时献犹豫着该不该说话。

时初妤则是在等时献主动提及。

快要走到地铁站的时候,时献还是没忍住。

“姐姐,你和闻樾是……夫妻?”

时初妤脚步微顿,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时献也停下了脚步:“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这个问题时初妤没办法回答他了。

她眼神恍惚了一阵,说:“可能是我们不合适吧。”

家世相差悬殊,最重要的是,闻樾永远不会爱她。

徒有一腔热情的奔赴,最终耗尽了她的爱,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她捂不热闻樾的心,及时抽身。虽然遍体鳞伤,未能全身而退,但好歹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曾经爱过他,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时献适时地打住了话题,没有再深究。

他脑子里却一团乱麻,那些传言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闹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闻樾娶了个无权无势的女学生,这个消息曾经闹得满城风雨。

而时献对此有所耳闻是因为他的一个表姐蒋晴。蒋晴和闻樾一起读过高中,当时的闻樾光芒万丈,轻易能够夺得女生的好感。

蒋晴也不例外,她偷偷暗恋着闻樾,从年少到青春结束,很长一段时间里,蒋晴都默默关注着他。

当初闻父忽然去世的时候,大家都明白,闻樾想要执掌大权,势必要联姻。

虽然蒋晴觉得自己的家世配不上他,但是也心存幻想,说不定呢?

每个人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会抱有一丝期待的。

没想到后来被时初妤截胡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段时间她经常往时家跑,哭哭啼啼地跟他们抱怨。

蒋晴口中的时初妤,空有美貌,心机深重,完全奔着闻樾的钱去的,是个靠脸上位的拜金女。

时献当时不明所以,义愤填膺地也跟着骂了几句。

可如今,接触过后,他眼里的时初妤,温柔善良,受了伤会忍着不哭,笑起来如同碧波澄洗的天空,很美。

永远温柔,永远坚韧。

是一个与传言中迥然不同的人。

时献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相信,这样一个温暖的人,远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对不起。”时献轻声道。

时初妤疑惑地问他:“为什么道歉?”

时献弯了弯唇,并不解释他突然的歉意。

他总不能说,对不起未加证实就随意指责她吧?

又或者,说对不起未经相处,就轻易地相信她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吧?

这无异于在时初妤的伤口上撒盐,让她再次面临别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对她不公平。

她不应该受到旁人的误解。

……

周叶在路边接到了闻樾。

他坐在长椅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背影有些落寞。

路灯下,树影幢幢,他看到了周叶,却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叶熄了火,没敢喊他,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

车窗外的夜色渐浓,闻樾身上的酒气几不可闻了,他慢慢起身,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周叶在前面试探问道:“闻总,是回浅水湾吗?”

闻樾侧头看着窗外,半晌,声音低沉:“不了,回公司吧。”

很奇怪,以前浅水湾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在他眼里,和别的房子没什么特殊。

如今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在他眼里,那栋房子,瞬间就变得灰暗了。

一步也不想踏进。

……

时献将今天购置的东西搬回了公寓,就离开了。

时初妤走了一下午,整个腿都是酸的,她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腿。

公寓的赵阿姨见了,适时地端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赵阿姨是个面容白白胖胖的女人,看着很和善,也很爱笑,让时初妤看着,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她最近很喜欢接触让人心情愉悦的人和事,新的生活总该开开心心地去迎接。

赵阿姨替她准备好了洗澡水,又打算去整理了一下买回来的东西,时初妤连忙说:“赵阿姨,别忙了,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赵阿姨笑得两眼弯弯,手脚麻利地打开购物袋:“这有什么,就几袋子东西,很快就弄好了。时小姐,你去洗澡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时初妤再三劝阻,可赵阿姨坚持,无奈,她只好拿了睡衣去洗澡。

因为她的手绑了纱布,不能沾水,赵阿姨考虑到这一点,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手里拿着一卷保鲜膜。

“时小姐,伤口不能沾水,要不你缠一些保鲜膜吧?”

时初妤看着赵阿姨盛满关心的眼睛,脑海里不期然想起那天夜里,闻樾也替她缠过保鲜膜。

不过他向来凉薄,所有的感情都敛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之下。

那天的他面无表情,未曾流露出担心。

明明是好意帮忙,愣是被他弄成了例行公事。

时初妤垂眸,不再想他,抬起头时,眼底一片清明:“麻烦赵阿姨了。”

沐浴完之后,时初妤躺在了床上,她本以为晚上碰到了闻樾,会睡不着,没想到,她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时初妤第二天醒来,没有昨天的慌张,等睡意完全消失了,她才起床换衣服。

因为她手受伤了,短期内弄不了设计稿,更何况,这几天要回浅水湾收拾东西,也耗时间。时初妤干脆把工作室关了,给大家放了个短假。

【蒋馨园:初妤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蒋馨园听到了放假的消息,先是高兴,然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最近时光工作室接了好几个单子,正是忙的时候,时初妤忽然放假,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时初妤:我不小心弄伤了手,短期内弄不了工作。】

时初妤发了一条微信回去。

【蒋馨园:这个时候要是有个男人体贴入微地照顾你,肯定很容易获得你的心!初妤姐,你赶快趁这个机会找个男朋友吧!呜呜呜,人美心善的时大设计师的终身大事可是一直横在我心头的一根刺啊!我要看看到底谁能俘获时大设计师的芳心!】

那边又发过来一个俏皮的表情包。

时初妤笑了笑,手指慢慢打字,【你别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几天后等你放假回来,可是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呢!】

她并没有告诉蒋馨园她已经结婚了。

当初不说是因为结婚合约的存在,她不确定这场婚姻的期限是否能够延长。

如今想来,当初的决定十分明智。

那边发过来一个哭泣的表情。

【蒋馨园:这万恶的资本家!】

时初妤轻笑出声。

【蒋馨园:初妤姐,你好好养伤哦!等你回来。】

时初妤回了个表情包,刚要放下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闻母的来电。

时初妤指尖微微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才划过屏幕。

“喂,妈。”时初妤温声喊道。

“我担不起你这声妈!”闻母在电话那头冷嘲热讽。

时初妤大概也能猜出来,她为什么生气。

无非是因为前天晚上的商宴,她不告而别,让闻樾一个人参加了宴会罢了。

这件事她的确有些不对,没有告知一声就离开。

可当时的情况,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东西?

逃都逃不及,又怎么会再待在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呢?

“时初妤,你知道当时闻樾找了你一圈找不到人,时夫人也向我问起你,我却说不出话来有多丢人吗?”闻母很是生气,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我当时出了点紧急状况,不得已才突然离开。”时初妤解释道。

“不得已?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让你放弃结交时夫人那么好的机会?”闻母问道。

时初妤听闻母的确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沈莹莹没有将事情告诉闻母吗?

不然,闻母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质问她?

可那种情况下,她逃离才是正确做法吧?

这样一想,时初妤忽然觉得,她没理由在这里听闻母的指责啊!

第27章 他凭什么觉得她不会离开……

“你来一趟老宅,今天陪我一起出去,陪几位长辈喝喝茶。”

闻母说道。

“啊,可能今天不行啊,我今天有点事要忙,一时走不开。”时初妤拒绝道。

“你有什么好忙的?你的任务就是和时夫人打好关系……”闻母不满的说道。

时初妤抿了抿唇,她的确不忙。

这不过是借口。

她并不想和闻母一起去参加那些装模作样的茶会,全程攀比,抑压得很。

“那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忙了,再见。”时初妤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等闻母继续将接下来的指责说出口,就率先挂了电话。

时初妤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就像是心里的一块沉重的石头被移开了。

三年里,她活在闻母的挑剔中,久而久之,她对闻母有种发自内心的惧怕,闻母称得上是她三年来的噩梦。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

她想象着闻母大发雷霆的模样,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管他呢,反正就要离婚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婆媳关系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维护了。

——

闻母的确气得不轻,她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口中是细碎的抱怨:“天哪!她这是疯了吗?挂我电话?哎哟,我的头,气死我了……”

闻母脸色铁青,越想越气,她抖着手,说道:“打电话给闻樾,我要让他看看,他娶了个什么样的好媳妇!”

一旁的管家于叔劝说道:“算了,五少爷这个时候应该在忙,您打电话过去可能会打扰到他。”

闻母迟疑了。

是啊,闻樾性子淡漠,对什么都凉薄得很,他一向不会把心思放在她们婆媳关系上,甚至每次她一提起时初妤,他总是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他并不喜欢听她责备时初妤。

闻母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面有些不对劲。

闻樾不像是护短的人啊……

他似乎对时初妤,总带了几分特殊。

闻母摇了摇头,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她见过闻樾对待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完全没了平常的冷静理智,认死理地固执。

甚至为了娶她,能够和父母对着干。

闹得人尽皆知,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有多喜欢那个女人……

而对时初妤,远远达不到当初那种疯狂。

……

闻母的一通电话,让时初妤对于离婚更加迫切了。

她想早点去浅水湾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到时候一到合同上的日期,就能和闻樾离婚,从此摘下“闻太太”这个标签。

这个标签华丽又沉重,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时初妤和赵阿姨说了一声,就换了鞋子打算出门。

赵阿姨连忙叫住她:“时小姐,等一等,今天的早餐你拿着路上吃吧。”

赵阿姨手里拿着两个保鲜盒,其中一个装了吐司,吐司上面抹了草莓酱,闻上去清甜可口。

另一个保鲜盒里装的是一些应季水果,都处理好了,打开就能吃。

时初妤接过,温柔道谢:“谢谢赵阿姨。”

赵阿姨高兴地说道:“不用谢我。这是时先生特意吩咐的,说是你最近可能不太吃得下饭,就让我尽量弄一些简单的营养餐。”

时初妤没想到,这种事情时凛都放在了心上,还特意嘱咐了赵阿姨。

她心底滑过暖流,手指慢慢缩了缩,抱紧保鲜盒。

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能遇到时凛和时献,当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时初妤将保鲜盒放在帆布包里,和赵阿姨道别后,就出门了。

时凛这套房子,是在一个高档小区,距离她的工作室非常近。

走过一条街,路口不远处就是时初妤的工作室。

她刚走出路口,就看到了一辆宾利停在了工作室不远处。

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熟悉。慢慢走过去,看了一眼车牌号,与印象中的对上了号。

闻樾的车。

她透过车窗往里看,就看到了仰躺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时初妤想了想,弯腰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这是二环,他的公司在市中心的CBD,两个地方相差太远了。

更何况,要是为了公事,也向来是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时候。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是来找她的。

闻樾睁开眼,阳光热烈,他刚醒,不适地皱了皱眉,不过一瞬,他就舒展开了眉头,眼神淡淡地看向车窗外,见是时初妤,眼睫微扬,不自觉带了几分温和。

他打开车门,长腿迈出车子。

时初妤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车内的中控台。

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

她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抽那么多烟?”

闻樾向来自制力很好,他不会放纵在烟酒中,觉得烟和酒都是麻痹人的意志的,所以无论是抽烟还是喝酒,都浅尝即止,不会过度。

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冷静自持,过分理智。

闻樾见她有些难受,他往后退了几步,说:“最近公司有点事,一时烦躁就多抽了几根。”

他的嗓子被烟熏的有些粗粝沙哑,一句话说得很慢。

时初妤问一句,也不过是习惯使然。三年来,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

她笑了笑,只是说:“注意身体。”

礼貌又疏离。

闻樾等着她接下来的关心,可时初妤却只是问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闻樾放在腿边的手不自觉蜷了蜷,他说:“你说要去浅水湾,我来接你。”

其实不是,他昨天回了公司,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本想开车兜兜风,可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这里。

反应过来,他已经将车停在了工作室门口。

很奇怪,刚刚如何也睡不着,可一靠近工作室,就有了睡意。

曾经挑剔如他,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不舒服,现在坐在驾驶座上都能睡着。

时初妤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她并没有和闻樾说过具体日期,他来这里就不怕等不到她吗?

不过她也没在意,她说:“不用了,我坐地铁去就好了。”

这段距离她走过无数次,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现在也不需要别人的接送。

闻樾喉结滚了滚,沙哑道:“外来车辆进不去浅水湾,难道你要自己把行李搬出来吗?”

时初妤愣了愣,是啊,她差点忘了这一点。

她看了一眼闻樾,见他神色淡淡,似乎载她一趟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咬了咬牙,礼貌道:“那多谢你了。”

闻樾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喉间溢出一抹轻嗯。

车内是浓重的烟草味,闻樾一上车就打开了车窗。

清风拂过,带走了车内的烟味。

时初妤转头看着窗外,侧脸恬静又温柔,阳光洒在她脸上,她闭着眼,微微扬着下巴,沐浴在温暖里。

闻樾眼角余光看着,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收回目光,烦躁了一晚上的心无端平静了下来。

似乎待在她身边,他总会很容易就平和下来。

时初妤是个性格温柔的人,像是春水,缓缓淌过,细腻无声。

从前从不觉得,似乎他笃定时初妤不会离开他。

闻樾转了下方向盘,唇角无声勾了勾,有些自嘲。

温顺乖巧的小猫咪,也有露出爪子的时候。

他又凭什么觉得时初妤永远会留在他身边呢?

宾利停在浅水湾的时候,时初妤无意间扫了一眼手机,发现比平常多用了一个小时。

不过她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她从来没有坐车走过,一趟从工作室到家门口的完整路程。

闻樾先下了车,快步替她开车门。

时初妤看了一眼他,轻声道了声谢谢,其实闻樾教养很好,只不过没几个人能得到他这么体贴入微的对待。

快要离婚了,她竟然还能享受到闻樾的体贴。

时初妤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不太好。

再次踏入这栋充满了她审美的房子,难免还有些触动。

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亲自挑选的,盛满了她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何嫂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看到客厅里站着的两个人,高兴道:“太太,您回来了?今天您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现在去买。”

何嫂以为两夫妻和好了,此刻很高兴。

时初妤摇头:“何嫂,你别忙活了,我不在这里吃午餐,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不会很久。”

何嫂愣了下,问道:“什么意思?”

时初妤抿了抿唇,温声道:“我要搬出去了。”

何嫂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闻樾,见他目光平静,显然并不意外。

何嫂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有些难受,没想到,两个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有些惊讶,但她却并不意外。

女人啊,一旦想开了,断舍离,有时候比男人还要果决。

第28章 他只是不适应罢了

时初妤径直去了二楼卧室。

她走到梳妆台,把抽屉里的证件全部都取出来,放在包包里。

又去衣帽间,把角落里的行李箱提出来,拉开拉链。

衣帽间很大,左边摆放着闻樾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板板正正的西装。

右边则是时初妤的衣服,几乎是奢侈名牌。按照每个季度摆放,春夏秋冬很有规律。

这些衣服时初妤直接略过,在衣柜的角落里,把叠放整齐的衣服拿出来,放在行李箱里。

这些衣服都是时初妤平常穿的,虽然不贵,却是靠她自己的双手赚来的,和闻樾没有一丝关系。

闻樾站在门口,靠着墙,安静地看着,看到这一幕,忽然开口。

“那些衣服你也拿走吧,反正也没人穿。”

时初妤蹲着身子,纤长细白的手指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摇了摇头,柔软的头发在空中轻摇,“不用了,这些衣服很多吊牌都没有拆,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退掉。”

曾经午夜降临,让她短暂地拥有了魔法,如今魔法消失,她总要回归自己的生活。

华美昂贵的衣服,并不适合她。

“随你。”闻樾漫不经心地说道,顿了顿,他又说:“不要的话就扔了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时初妤顿了顿,偏头去看他的背影,身姿挺拔,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时初妤无端感觉到了怒意。

她摇了摇头,闻樾向来淡漠,跟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怎么可能因为几件衣服就生气。

她收回目光,继续收拾衣服。

闻樾大步走到门口,回首看了一眼忙碌的时初妤,胸中有些怒意。

她那样一副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的模样,恨不得将她从人生中抹去,不留一丝痕迹的模样……

她太冷静了。

冷静到吓人。

好像只有他不太正常,对她还留有一丝期待。

闻樾抬头,一缕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眸色翻涌,如同沉沉暮色。

……

时初妤收拾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将自己的东西装好了行李箱。

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三个行李箱。

比她当初来到这个房子,并没有多太多东西。

时初妤拉着行李箱,沉默了一会儿,可能她觉得自己随时会离开吧……

跟旅馆一样,不会待太久。也就不会做长远的准备。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安全感。

这个家,她曾努力地想在这里生根发芽,可缺少花肥和主人的静心照料,她开不了花。

“一楼工作室里的一些东西用得太久了,搬走也不方便,还要麻烦何嫂收拾一下,帮我扔了吧。”时初妤看着客厅里的何嫂,柔声请求道。

何嫂连忙应下来。

她看了一眼闻樾,见闻樾倚在楼梯栏杆上,抱着手臂,淡淡地看着这边。

何嫂眼珠子转了转,连忙说:“太太,我记起来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拿出来,我先去忙了。”

说着,她就急匆匆地跑到洗衣房去了。

时初妤勾了勾耳边的头发,转过身来,想了想,觉得即便是离婚了,可她还是希望大家都能保持最后的体面。

刚开始得知自己只是赵嘉妍的替身时,她的确伤心愤怒,甚至怨恨,可经过了两天的时间。

冷静的想了想,虽然还会有难受埋怨,可她却远没有当时那样强烈了。

不可否认,那段父母离世,世界一瞬间崩塌的时光里,闻樾给过她温暖。

她靠着温暖,撑过了那段时光。

爱上闻樾,她并不后悔。

他不爱她,也不是他的错。

爱情不分对错,闻樾把她当替身,是她傻,她嫁给闻樾,却也是心甘情愿。

你情我愿,怪的了谁呢?

再来一次,她依旧会爱他,可她却再也不会这样义无反顾了。

太累了。

没了自我,困在枷锁里,跟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看着无忧无虑,只有表面的风光。

“我走了,闻樾。”

她嗓音轻柔,眼角眉梢带着清浅的笑意,似乎她这次出门,只是去郊游,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闻樾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笑看清她的内心。

半晌,他垂眸,视线落在眼前的手掌上,他缓缓地握上她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握着。

时初妤动了动指尖,闻樾放开她的手,手指蹭过她的指尖,沾染上一抹属于她的温度。

……

时初妤走了。

没有一丝眷恋地离开了。

浅水湾依旧是那个浅水湾,除了曾经的女主人离开了,并没有什么改变。

闻樾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上班下班,一丝不苟。

似乎时初妤的离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何嫂看着闻樾神色平静,好几次心里替时初妤感到不值,暗暗骂着闻樾。

就是寻常人养只小猫小狗,小猫小狗走了,主人也会伤心难过吧?

可闻樾没有。

一丝难过怀念也没有。

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何嫂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可她有一天晚上夜里睡不着,起来喝水的时候,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听到了门内有打火机开合的声音。

何嫂吓了一大跳,颤抖着身体推开门。

屋子里没开灯,黑暗里,一点猩红明明灭灭,诡谲的红。

一道清瘦的背影坐在沙发里,右手撑着下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另一只手指尖夹着一根烟。

他回头,一双黑得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疏懒又冷淡。

何嫂莫名被这眼神看得后背紧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总感觉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对视了几秒。

闻樾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稳稳当当地走过来,扔下一句话。

“去睡吧。”

何嫂听着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转头,窗子被打开来了,晚风吹动窗帘,簌簌作响。

月光趁着间隙洒进来。

屋子里的摆设和时初妤离开时,丝毫未变。

当时何嫂说要把房间收拾好,可闻樾说让它去,反正别墅房间多,他一个人住要不了太多房间。

于是这件屋子也就保持着原样。

巨大的办公桌,随处可见散落一地的画稿,中间立着一个木制人形模特,一旁的架子上还挂了几匹布。

落地窗前有一株仙人掌。

那盆仙人球个子有些大了,是时初妤养的。

她当时买下的时候,明白仙人球三四年才会开一次花,仔细浇灌着,如同对待自己的婚姻。

她渴望着自己的婚姻能开花,可最后惨淡收场。

这盆仙人球也没有带走。

何嫂失神良久,才捂着心脏关上了门。

天哪,先生对时初妤,难道有感情吗?

……

闻樾回了卧室,本想直接躺在床上,可看了一眼湖蓝色的床单,又慢慢地进了浴室。

等满身的烟味冲掉之后,闻樾才轻轻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闻樾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地下楼。

他坐在餐桌前,随手将自己手中的一份文件放在一旁。

何嫂将小米粥和鸡蛋端上来,放在闻樾跟前。

闻樾动作优雅地开始吃早餐。

何嫂站在一旁,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几眼,他面色如常,又是那副矜贵淡漠的模样。

何嫂都有些怀疑,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场幻觉。

闻樾掀起眼皮,看她:“何嫂,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嫂忙不迭收回目光,摇头:“没事没事。”

闻樾并不关心她到底有没有事,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就起身准备离开。

何嫂迟疑了几秒,忽然开口说道:“先生,您是不是还是有点喜欢太太啊?”

何嫂知道这种问题她不该问的,主人家的事情她没资格过问。

可她就是替时初妤心疼。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不值得获得闻樾的一丝真心吗?

她总要替时初妤问一问,若是有真心,这样她的三年,也不算是白费了……

闻樾脚步顿了顿,背影有些凝滞,过了好几秒,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嗓音清淡。

“我和她结婚,两厢情愿,钱货两讫,涉及感情就没意思了。”

闻樾的手中,赫然是那份结婚协议。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两人结婚的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何嫂愕然,看着闻樾。

闻樾走出玄关。

大门咔擦一声关上。

他目光冰冷,紧紧攥着手里的结婚协议。

是啊,这场婚姻就是场交易罢了。只不过合伙人表现好,让他很满意。

就像生意场上,他遇到了好的合作伙伴,就希望能够再合作几次。

时初妤拒绝了合作的机会,他只是不适应罢了。

不适应第一次有人拒绝他。

这并不是爱。

闻樾坐在车上,眸光落在车窗外。

“去民政局。”

第29章 离婚

今天是七日之约。

也就是合约到期的日子。

时初妤早起画了个淡妆,换上了一条纯白色连衣裙,外搭一件雾霾蓝开衫。

看上去温柔又复古。

她长相明艳,偏偏性格柔婉,柔和了眉眼,就像是沾染了烟火的神女,平易近人。

她打车到了民政局,发下闻樾比她来得还要早。

他倚在车旁,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并没有融化他满是寒意的脸。

闻樾偏头,细碎的光落在他眼底。

时初妤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张脸,真的很完美。

她是设计师,有自己的审美,在她看来,闻樾的脸,无可挑剔。

棱角分明,五官精致。

除了不爱笑。

其实闻樾笑起来,会让人跟着一起笑,感染力很强。

很治愈的感觉。

可他终日里板着一张脸,严肃又冷淡,有点浪费了。

时初妤用手勾了勾肩膀上的包包链条,温声说:“你来了很久吗?”

闻樾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今天她抹了口红,是枫叶红。

很好看。

半晌,他移开视线,“没有很久,刚到。”

时初妤看了一眼他的肩膀,上面有一层淡淡的水雾,洇湿了深色的西装外套。

今天起了大雾,阳光一照,这个时候雾已经散了。

可见闻樾口中的“刚到”也是假的。

时初妤抿了抿唇,没有拆穿。

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离婚……

闻樾直起身,抬步走上台阶,“走吧。”

今天是周一,民政局门口的人来来往往。

闻樾和时初妤并肩出现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纷纷打量他们。

实在是两人颜值太高了。

走在一起,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时初妤想到了以前结婚的时候,和闻樾来民政局的场景。

同样的日期。

同样的天气。

不同的,似乎只有她的心了。

当初那种憧憬和爱意,遮都遮不住。

如今分开了,竟然意外地平静。

踏进民政局大门的前一刻,闻樾站定,他看了一眼时初妤,说:“阿妤,走进去我们就真的结束了?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挣扎良久,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挽留一下。

生意不就是谈着谈着就成了吗?

时初妤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倒着一个小小的他,语气格外认真。

“闻樾,七天前我就给过你答复了。”

闻樾嗤笑了一声。

是啊,七天,即使当时提出离婚是冲动。如今七天过去了,现在的所有决定都是慎之又慎地选择。

“进去吧。”闻樾扔下一句话,就率先踏进去了。

民政局大厅里面人有点多,有人结婚,也有人离婚。

离婚需要先填申请表。

闻樾在服务窗口领了三张表过来,申请表一式三份,两人各填一份,另一份留底。

他递给时初妤一张,时初妤接过,小声地道了一声谢。

这里是休息区,提供桌椅。

闻樾坐在椅子里,也不着急填,手指搭在申请表上,眉眼压着冷,静静地望着时初妤。

时初妤弯着脑袋,露出一截白净的后脖颈,额头上还有细微的小绒毛,温顺乖巧的样子。

她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填写着表格。

时初妤写到一半,发现闻樾没动笔,她不解:“你不填吗?”

闻樾舌尖舔了一下牙齿,“没有笔。”

他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一个小年轻热情地转过身来,“你没有笔吗?我这里有,可以借给你。”

这个休息区里坐着的,都是等待叫号的人。

位置都隔得跟近,说话声或多或少能互相听见。

年轻男人应该是来结婚的,身边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两个人容貌普通,脸上洋溢着笑容。

平凡的幸福。

时初妤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

她离男生更近,于是伸手接过笔,温柔道谢:“谢谢你。”

年轻男人看到时初妤的笑,脸上红了红,很害羞地搓了搓手,“不,不用谢。”

一旁的女生瞪了他一眼,男生立马正襟危坐,不敢再看时初妤。

时初妤把笔递给闻樾,他目光直直地看着,也不伸手接,两只手交叉叠在一起。

时初妤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将笔塞进他掌心。

“快填吧,马上就到我们了。”

闻樾睨她一眼,沉默地捏着笔,缓慢抬起眼睫,勾着笑:“谢谢啊!”

被他道谢的年轻男人无端感觉到了恶意,当他凝神去看,却见那男人垂着脑袋,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女生看了一眼闻樾,又看了一眼时初妤,笑着搭话:“你们颜值都好高啊!以后生下来的宝宝肯定也很漂亮。”

一旁永远冷冷淡淡的闻樾动了动指尖,笔尖顿住,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女生。

时初妤觉得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她面露尴尬,轻声道:“我们现在要离婚。”

女生意外地望向两人,瞠目结舌。

“离婚?”

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随后她脸色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时初妤离得近,能够听到她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天哪,他们看着好般配啊!这样两个神仙颜值的人都要离婚,我觉得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时初妤:“……”

唉,破坏了人家对爱情的憧憬。

真是罪过。

她摇了摇头,安安静静地继续填表。

不过一会儿,她的申请表写好了,她放下笔,就见对面的人姿态随意,慢悠悠地在那里写字。

时初妤抿了抿唇,语气很轻地说:“闻樾,你快点呀,快到我们了。”

闻樾薄唇一勾,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写字的速度倏然加快,手背上青筋微微突起,力道大得恨不得要将眼前的这张纸划破。

时初妤见状,有些无奈。

闻樾做事情全凭心情,心情好,办事利落干脆。

心情不好,就拖拖拉拉,倦怠得很。

跟个孩子一样,有些幼稚。

偏偏他还不喜欢被人推着赶着,别人一催促,他就容易破罐子破摔,甚至撂担子不干。

当场给人没脸,让人下不来台。

这样霸道的性子,着实不招人待见,可他是闻樾,却又变得理所当然。

他本就不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手段狠辣,薄情寡性。

而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好,从刚见面她就察觉到了。

她也不愿意催他,可闻慢吞吞地写字,磨蹭下去就来不及了。

好早闻樾也没有把笔一摔,直接甩手走人,只是写字用点力,比她想的后果要好很多了。

最后一个字写完,闻樾搁下笔,往后一靠,抬了抬下巴,冷傲又暗哑:“写好了。”

那语气格外低沉。

时初妤站起身,伸手去拿,却发现纸张一动不动。

她手捏着一角,看向闻樾,发现闻樾的指骨抵在桌面上,压住了白纸。

时初妤垂下眼,平静地看着他。

闻樾忽然觉得有几分烦躁,恼自己行为怪异得可笑。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两人和平分手,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人家想走,他还能压着人家不让走?

可心里总有一股郁气,搅得他坐立难安。不知不觉中,就做出一些与平常不符的举动。

闻樾按捺下心中不断拉锯的复杂情绪,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不小心压到了。”

此时正好轮到了他们的号码,时初妤抽出申请表,走到服务窗口,把申请表递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照片,轻“咦”了一声,诧异道:“是你啊?”

时初妤有些茫然,不解道:“您认识我?”

工作人员笑了笑,说:“三年前,我在结婚窗口,你就是在我这里登记结婚的。”

时初妤想了想,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脸。

她微笑着说:“我记起来了,当时你在结婚登记处。”

工作人员:“你……要离婚了?”

时初妤轻轻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休息区,看到了闻樾之后,收回目光,说:“应该是你提的离婚吧?”

时初妤怔怔地望着她。

工作人员笑,“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在民政局工作了□□年了,见过多少对夫妻啊?恩爱或者仇恨,我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感慨,“当时你们两个一走进来,我当时惊艳了好久。”

“我还记得你当时年纪不大,看着才二十出头,清纯又漂亮,跟初升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你看着很紧张,眼底还有些害怕。我还一度怀疑你是被逼迫着来结婚的。可当我看到你的眼睛时,就知道,你是自愿的。”

“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现在看你啊,眼睛里跟一口古井一样,无波无澜,当初那样热烈的感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小声道:“所以我就知道了,是你主动提的离婚。”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没有说的是,她不仅仅是靠这一点判断她主动提的离婚。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闻樾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默默地跟随着她,目光深邃。

那眼神,她看过无数次……

她迟疑着想说,可看到时初妤眼底满是疲惫,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当局者迷,她强行介入,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时初妤被她的话带着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她义无反顾,坚信自己能够捂热闻樾的心,如今想起来,她莞尔一笑。

当初的自己,有些天真得可笑呢。

“您的记性真好。”时初妤笑了一下,随即轻声道:“麻烦您帮我办理离婚手续吧。”

第30章 她有没有哭?

结婚和离婚的手续都很简单,填表,交钱,拿证。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程序都能办好。

时初妤愣愣地看着手里紫红色的离婚证,半晌,才将离婚证放在包包里,

闻樾靠在墙上,垂着眼,手里捏着那本离婚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初妤走到他身旁,轻声道:“我走了。”

闻樾慢慢直起身,“我送你吧。”

时初妤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你应该很忙,我等会儿要去医院一趟,还是不麻烦你了。”

闻樾看着她避之不及的神情,笑了一下,“随你。”

说完,他就走了。

时初妤脚步慢慢地跟了上去。

刚走出民政局大门,时初妤就看到道路旁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时凛倚在车旁,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有些犹豫该不该去打招呼。

那边时凛就看到她了,遥遥朝她露出一个笑。

时初妤见状,走下台阶,来到了时凛的身前。

“时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时初妤轻声问。

时凛看了一眼民政局,解释道:“我一个表妹离婚,我载她来民政局。”

时初妤笑了笑,没有追问。

时凛随口问了一句:“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初妤抿了抿唇,大大方方地说:“我来离婚的。”

时凛不自觉站直了身体,语气低沉:“离婚?”

时初妤看他这个反应,也有些惊讶,时献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他吗?

她想了想,觉得既然时献没有说出去,那她也不用主动提及了。

反正她离婚了,和闻樾也不会再有牵扯,江城的豪门圈子也和她无关了。

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时凛知道了。

“是呀,我和我前夫性格不合,觉得分开更好一点,就离婚了。”时初妤嗓音柔和,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性格不合?

时凛心里嗤笑了一声,时初妤的性子温雅清淡,不是个会惹事端的人,和她相处感觉春风拂面一般柔和舒适。

这种性格格外讨喜,哪来的性格不合?

他刚要说话,须臾就想到了当时帝景豪庭见到的那一幕。

当时他脑子里就在想,哪个豪门少爷走了狗屎运能够娶到她,却不好好珍惜。

没料到,这才几天,她就离婚了。

时凛眉骨不动声色地冷了几分,虽然他知道豪门存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女人失去了自由,依附于男人生活。

再不幸一点,丈夫的心永远漂泊不定,像条没有绳子的船,随波漂流。

可如今一想到,眼前这个春水般温柔的女人,也曾被轻怠过,他不可抑制地冒出来几丝心疼。

时初妤看见了时凛眼神里细微柔波,轻笑道:“时大哥,你不用对我抱有同情的。经过这次婚姻,我反倒认清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离婚对我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正好,以后我也能专心工作,我答应你的设计稿还要尽快完成呢!”

时凛抬眸,眼底一片温和:“设计稿的事情不急,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

时初妤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说着,她晃了晃自己的双手,“我可是靠手吃饭的,肯定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双手。今天我去医院拆纱布,好好养几天就能开始工作了。”

时凛看了一眼她的手,“今天拆纱布?”

时初妤点头。

时凛沉吟了一下,说:“那等会儿我送你吧。”

时初妤回眸看了一眼民政局:“你应该要等人吧?”

“不用,她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会回去。”时凛说。

他选择性遗忘了,当初如何答应表妹,要给她提供全程接送服务。

时初妤还在迟疑,可时凛直接将车门拉开,含笑看着她,“快上来吧,去晚了又要等很久了。”

再过半个小时,正好是医院最忙碌的时候。

时初妤不再犹豫,弯身进了车。

——

低调奢华的轿车内,黑发下凌厉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阳光穿透车窗,照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细长眼睑下一圈淡淡的影子,更添几分冷然。

闻樾手捏着离婚证,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直到他看见时初妤钻进了一辆车,缓缓勾起笑,黑色的瞳孔晦暗不明。

呵,刚刚拒绝了他,转身就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还说什么不愿意麻烦他。

被麻烦的人可没觉得麻烦。

当真是和他这个“前夫”界线分明,一点关系都不想牵扯上啊。

闻樾指骨捏得青白,心里那股不虞越发强烈,良久,他冷嗤了一声,将离婚证放了下来,“走吧。”

司机这才发动车子,离开了民政局。

闻樾刚到光盛集团的办公室,赵嘉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闻樾划过屏幕,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阿樾,你现在在忙吗?”赵嘉妍在那边问道。

闻樾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单手插在口袋里,说:“不忙。”

赵嘉妍笑了一声,说:“那就好,我还怕我打电话过来会打扰到你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能请你帮个忙吗?我要参加一个节目,本来当初找的一个服装设计师,可她忽然不干了。可我这边着急用衣服,就想在你这里借几套衣服,到时候上节目穿,不知道可以吗?”

赵嘉妍回国后,花钱大手大脚,她的收入根本就无法支撑起她这么大的开销。出席活动的礼服,她都是找闻樾“赞助”。

光盛集团和多家品牌都有合作,许多限量款的衣服包包,光盛集团都会有。

赵嘉妍眼红的时候,就会从闻樾这里借一些去撑场面。

说是借,但她也从来没有还回来过。

不过闻樾向来不注意这些小事,一直都是随她去的。

闻樾的目光顿了顿,想起来以前时初妤和他说过,她接了赵嘉妍的单子。

他眼睫低垂,“那个设计师因为什么原因不干了?”

赵嘉妍笑容滞了一下,眼神闪躲着说道:“我也不清楚。”

她有些摸不准闻樾的意思,他这样问,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吗?

赵嘉妍心神不宁,难道闻樾知道她主动去接近时初妤了?

或者是当初时初妤跑去质问闻樾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那到时候她的小计谋不就露馅了吗?

可距离那天都过去十多天了,闻樾现在才来找她,是不是有点晚?

可按照闻樾的性格,越是沉着淡定,越能说明他动了真火。

赵嘉妍忐忑不安地捏着手机,声音有些抖,“阿樾,你问这个干什么?”

闻樾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随口问一下。”

赵嘉妍松了口气,张了张嘴:“那衣服的事……”

“这件事你找周叶,他会帮你。”闻樾淡声道,“没事我挂了。”

说完,也不等赵嘉妍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

赵嘉妍听着耳边的忙音,眼神暗了暗,不可遏制地生出几分沉郁。她这费尽心思地想要和闻樾多接触一些,可闻樾每次都将她的事情推给助理。

照这样下去,她何时能够嫁给闻樾啊?

赵嘉妍有点想知道,时初妤当初是用了什么手段嫁给闻樾了。

闻樾在办公桌上摁了一下内线电话,沉声道:“周叶,你等会儿那几套衣服给赵嘉妍。”

周叶应了下来。

“那个赵小姐又来借东西了?”秘书室里的一个女秘书笑眯眯地问道,着重在借上面加重了点语气。

总裁办包括外部和内部。

外部是由闻樾的助理和秘书组成,在一间单独的大办公室里。

内部则是专属于闻樾的地方。

办公室,休息区组合在一起,几乎是一个小型的酒店,方便又舒适。

因为几位秘书助理都是待在一个办公区里。所以一些事情都能互通有无。

秘书室的另一个女秘书捂着唇笑:“可不是嘛,三天两头地借东西,可我也没见她还过啊。”

“你说闻总和赵小姐是什么关系啊?闻总未免对她也太好了吧?”

“我觉得两人之间肯定有问题,不然按照闻总那样冷酷无情的性格,能够这样对一个女人,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

“可我觉得两人没问题诶。你看啊,每次都是赵小姐主动来找闻总,你看过闻总有主动找过赵小姐吗?还有,看他们两个相处,我都感觉不到cp感,男女之间最重要的是会来电好吗?”

“嘿,你见过几次他们相处啊,就说他们不来电。况且,闻总是什么人啊?哪里需要死皮赖脸地去追女生?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有大把大把的女人往他身上靠……”

“爱情能一样吗?切,一味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人,那未免太可怜了吧?”

“可怜什么啊!等你嫁入豪门,车子房子票子随便……闻,闻总……”

女秘书惊恐地闭上了嘴,额头冒汗地看着不远处的闻樾。

她们刚刚聊得尽兴,都不知道闻樾何时出现在了秘书室,更不知道,刚刚的话,闻樾又听到了多少。

秘书室的人纷纷站起身,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周叶硬着头皮往前站了一步,躬下身体道歉:“对不起闻总,我们不该在工作时间乱说话。”

闻樾眉眼凌厉,俊美的脸上意味不明,众人有些忐忑不安。

他声音低沉,“我和赵嘉妍并无任何关系,以后你们不要再随意猜测。”

说完,高大傲然的身影转身就离开了秘书室。

周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有些不敢置信,闻樾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他们。

要知道,闻樾最注重规矩了,见不得公司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议论上司,这不该罚吗?

闻樾对他们的心思一概不知,他回到办公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

远处阳光明媚,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停车场中看到的那抹淡绿色。

时初妤避开了他们。

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看到他和赵嘉妍,误会了?

闻樾闭了闭眼,脑海里无端浮现出时初妤双眸含泪的模样。

她,是不是,哭了?

第31章 离婚之后第一天

医院里的院长办公室。

院长正在替时初妤拆纱布,他看了一眼手掌心,说:“伤口愈合得不错,接下来几天也要好好养着,千万别做重活,否则把伤口又再次撕裂。”

时初妤轻轻颔首。

“多谢院长。”

院长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好好养伤才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他看了一眼时凛,又说:“好在伤口不深,不会留疤,否则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就有瑕疵了。”

这话,也是说给时凛听的。

有点暗示的意思。

大概就是,这双手还很完美,千万不要嫌弃她。

时凛瞥他一眼,没说话。

院长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多余。

这不是看时凛对这个小姑娘很上心的样子吗?就多嘴说了一句。

不过要是时凛会嫌弃她手上有疤痕,也不会陪她来医院拆纱布了。

要知道,这手上的伤没长好,血痂歪歪扭扭地遍布在白皙的掌心上,多少有点触目惊心,看上去会很丑。

时初妤闻言,也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在意外表,可是也不希望自己身上有丑陋的疤痕。

拆完纱布,时初妤没有久留,她再次和院长道谢后,就跟着时凛往外走去。

“多谢你,时大哥,陪我来医院。”时初妤干净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感激。

时凛笑了笑:“真要谢我就请我吃饭吧。”

时初妤立刻道:“好。”

时凛帮了她太多的忙了,她早就想找个机会请他吃饭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有医生推着病床跑得飞快,来来往往,很是匆忙。时凛不动声色地和时初妤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了过道的里侧。

一侧的病房忽然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开门太突然了,时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人撞上了时初妤。

于是,那人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时初妤连忙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说这,她弯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都是一些生活用品,看来这人是来医院陪床的。

撞到时初妤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长相有些精明,颧骨高耸,看着不好相处。

果然,她叉着腰,立刻大声喊道:“你道个歉就完事儿了?你这撞的可不轻啊!你别把我撞出个好歹来!”

时初妤手指顿了顿,慢慢地把东西捡起来,温柔道:“阿姨,刚刚是你突然跑出来的。你看,我离门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是我故意堵在门口撞你吧?”

时初妤比划了一下门和她之间的距离,有三个人的身体那么宽。

不可能是她主动去撞人的。

旁边逐渐有围观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中年女人的脸色滞了滞,不太好看。

她梗着脖子,一把夺过时初妤手里的东西,转身气冲冲地回了病房。

她关上门,转身去了一张病床前。

“咦,你不是去装热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身型瘦小,脸上有一颗很大的癞斑。

他看女人脸色铁青,就问了一句。

中年女人和他是夫妻,闻言,没好气地说道:“别说了,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人,我还想着讹她一笔,没想到那小姑娘看着脾气软好拿捏,没想到还挺聪明。”

她的确是故意撞上去的。

医院的门都有玻璃窗口,能够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场景。

中年女人刚要开门,就看到了从面前经过的时初妤和时凛两个人。她看时凛西装笔挺,看着很有钱,就想去碰瓷。

没想到时初妤不买账。

把她气的!

“你可真行,医院里都想要发财。”中年男人嘲笑她。

女人白了他一眼,怒骂:“但凡你争点气,我有必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你这次做手术又几乎掏光了家里的底,我不弄点钱,喝西北风去啊!?”

男人讪讪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女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忽然说:“刚刚那个人我觉得好面熟啊!感觉在哪里见过!”

男人拿着手机在刷视频,声音开得很大,病房里的其他人脸上都有不满的神情,可他依然忘我地玩手机。

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女人拧了他一下,男人立刻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啥事儿?”

女人重复了一遍,顿了顿,说:“你认识吗?”

男人说:“我能认识有钱人我还在这儿躺着?”

女人呼吸一滞,“不在这你还要上天啊!”

她把手里的漱口杯摔得噼啪作响,她脑海里不期然地闪过时初妤那张脸,喃喃自语:“那张脸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但肯定不是最近,时间应该很久远了……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

时凛低垂着眼,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禁莞尔。

“没想到你的应变能力这么快,一下就能找出症结所在。”

时初妤说:“其实我是看到那个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你,显然不怀好意。我稍微想了想,就猜到她是讹钱的,并不是真正受伤了。”

时凛愣住了,他刚刚没发现。

时初妤笑了笑,没有解释。

时凛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就算有人要讹他,他也都是安排给助理处理,抑或是直接交给法务部进行公关。

第一次接触这种骗子,其实也是第一次。

时初妤选的是一个格调清新的餐厅,消费适中,对于时初妤而言,并不需要掏空钱包。

时凛倒也不挑剔,虽然平常去的都是些布置奢华的西餐厅,但让他来这种格调低了很多的餐厅,他也没觉得不舒服。

都是吃饭,在哪吃不一样?

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时凛温和地看着对面点菜的时初妤。

柔和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投下了一圈浅浅的光影,恬静又温柔,天鹅颈微弯,露出的脖颈线条优美。她美得像是一副水墨画,浓淡相宜,一笔一划勾勒的,都灵韵动人。

时凛眉骨松懒下来,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阿妤,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时凛问道。

时初妤摇了摇头,“没了,我是家里喂一的孩子。”

时凛:“那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他们会支持我所有的决定,虽然以前的日子并不富裕,但我很幸福。”时初妤眼神暗淡了一些。

有些想父母了。

物质生活并不能代表所有。

就比如她嫁给闻樾三年,衣食无忧,却没有很大的快乐。

她最幸福的时光,可能就是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吧。

时凛又问:“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时初妤点头,“还有一个叔叔。”

时凛见她脸色并没有刚刚提到父母时的悲痛,反倒有些平淡,就猜测,那个所谓的叔叔,对她并不好。

他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时凛谈吐不凡,气质卓绝,时初妤和他一起吃饭,中途都没有冷场,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

交谈过程中,时初妤发现她和时凛有很多相似的习惯。

交谈完,时初妤都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两人意犹未尽地互相道别。

……

时初妤回到家,放下包包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离婚证。

她拿出来,有雪恍惚,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封皮,就将衣柜门拉开,埋在了最深处。

彻底告别了过去。

……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闻樾才刚刚结束会议。

周叶手里抱着一沓文件进来,将文件放下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刚踏进办公室,就闻到其中有浓重的烟味,小声劝解了一声:“闻总,要不您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明天在弄……”

闻樾头也不抬,淡淡道:“没事,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周叶迟疑了一瞬,躬身道:“那闻总我先回去了。”

闻樾颔首,手上的动作不变。

周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霎时,屋子里就只剩下闻樾一个人。

有点形单影只。

闻樾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心底升起巨大的倦怠感。

他从民政局会来,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等现在夜深人静,他总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却不期然想到了时初妤。

这下子,他全然没了心思再处理工作了。可他又不愿意去睡觉。

那个人近期太过频繁地出现在他梦境里了,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时初妤。

这样半夜惊醒,他眼睑下有一圈乌青的黑眼圈。

现在他对入睡都有一种惧怕了。

他站起身,想要去喝一杯。

可左思右想,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闻樾脸上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如今想喝酒,一个朋友都没有……

闻樾不是女生,连上厕所都要结伴同行。

他独立得可怕,从小就几乎是一个人住,闻父闻母都有自己的工作,也会忙碌。

他也就渐渐养成了全能懂事的模样。

可现在,他疯狂地想要一个酒肉朋友。

“闻哥?出来喝一杯吗?”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手机跳出一条微信,闻樾脸上的冰霜融了些,懒洋洋地打字。

“好。”

第32章 结婚纪念日快乐

和以前一样,这些人的聚会场所都是在私人高级会所。

闻樾到的时候,会所里已经来了几个人了。

会所的经理亲自把闻樾领到了包厢,就躬身退下了。

刘洋比上一次更加热情,因为他觉得,看着不好接近的闻樾似乎也会因为感情不顺而烦躁,这样一想,他就觉得闻樾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他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闻樾,“闻哥,这儿!”

闻樾走到刘洋旁边坐下,神色寡淡。

包厢里有些不是圈子里的人,看到闻樾一来,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刘洋瞬间就熄了火焰,甚至还有些殷勤地退居到一旁,就知道,来的是一个大人物。

有人挂上笑,笑容满面地走上来,“闻哥,我敬您一杯。”

他不认识闻樾,但听刘洋的称呼,知道他姓闻。

也就顺势跟着喊了。

闻樾长腿交叠,抬头看他一眼,语气平缓,“你谁?”

明明很平淡的表情,可就是能感觉到他气势强盛。

刘洋脸色铁青,他就不该把这些没脑子的请过来。

他站起身,出言呵斥:“滚滚滚,在哪儿攀亲带故呢?闻哥也是你能喊的?”

刘洋说的也没错,圈子里的人,和闻樾或多或少有几分交情,才能亲近地喊一声“闻哥”,外人哪个见了闻樾,不得恭恭敬敬地喊“闻总”。

那人被刘洋喝了一顿,也不敢说话,一双手紧紧捏着酒杯,满脸惶恐。

他不是豪门圈子里的人,他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只是最近刘洋喜欢上了他公司的一个女明星,想要追她,正好他和女明星关系不错,刘洋就找上了他,想打听一下关于女生的信息。

今天也是刘洋作局,邀请他来玩一玩。

刚刚待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这里面的人他都得罪不起。

闻樾进来,他也只是想讨好结交一下,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刘洋满脸歉意地和闻樾解释:“对不起啊,闻哥。这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小明星,前几次觉得还算识趣儿,就带来见见世面。我没想到他不长眼地来敬酒。”

闻樾出了名的难搞,别人敬酒,若是平常人,看对方面子上就喝了。可闻樾不,他不管对方是谁,喝不喝看心情。

谈生意的时候,闻樾为了利益会低头,可平常,非商业场合,都不会主动来敬酒。

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

这个小明星也是撞在了枪口上。

闻樾今天心情不好。

刘洋打了圆场,闻樾收回视线,就没在意了。

小明星趁机偷偷往后缩了缩,躲在了角落里。

这种场合,他舍不得走。

这里的人都是人脉,假如他结交一两位,那他的资源也就不用担心了。

闻樾向来深沉内敛,情绪不外漏,比如现在,他胸膛里有一团翻涌的古怪情绪搅得他心神不宁,可他愣是和平常没两样,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的,喝酒也是啜饮,细细品尝。

刘洋心大,也就跟着他一杯一杯地喝。

陈喻和好友聊了几句,一转头,就看到刘洋眼前摆了几个空酒瓶。

他眼角跳了跳,大步上前拉住刘洋的手:“我的天,你这是喝了多少?哥们儿,这是白的,不是啤酒!”

刘洋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脸上坨红,被陈喻拉住了手,还有些不高兴地挣扎:“放开老子,我还能喝!”

喝醉了酒的人力气贼大,陈喻险些抓不住他。

陈喻使劲摁住刘洋,把他摁在沙发上,大声喝他:“别动!安静待着!”

刘洋被呵斥了一顿,不爽地甩手:“陈喻,你他妈放开我!”

陈喻放开他,还不放心地就劝了一句:“刘洋,你喝慢点,照你这样喝,明天有你受的。”

刘洋白他一眼,“这才哪到哪?我千杯不醉好吗?”

顿了顿,他吐槽了一句:“喻子,我发现你这结婚了之后变得婆婆妈妈了啊!”

陈喻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家里那位受不了酒味,我喝多了她准和我闹。”

刘洋撇了撇嘴,酸里酸气:“妈的别在我面前撒狗粮,老子还是单身。以前我咋没发现,你竟然是个妻管严?”

陈喻笑骂:“你不懂,等你娶了老婆之后就知道了,惹女人生气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家都给你拆了。”

“嘿,我咋就不信呢?”刘洋说着,看了一眼闻樾,“你瞧瞧闻哥,结婚对他可没影响。你问问,嫂子会管他吗?就你一个怂包,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刘洋完全喝醉了,他直接把闻樾扯出来了。

这个话题一出来,包厢里就沸腾了,有人打趣道:“她当然不敢管啊!毕竟她看上的是咱闻哥的钱,管得太宽,到时候咱闻哥腻了,和她离婚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她只要在家做个花瓶就好了……”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

“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刚刚说话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地上,捂着脸不断呻/吟。

笑声戛然而止。

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发现刚开始还平静地坐着的男人,此刻浑身上下冒着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你再说一遍?”

地上的男人被打了一拳,此刻脑袋还有些发懵,他捂着脸,大声道:“闻樾,你干什么?这些话以前大家都说,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现在突然发作,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男人也觉得生气。这些话大家都在说,凭什么就他挨打?

闻樾眉骨瞳仁乌黑,散发出浓烈的危险。

他忽然笑了一下,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以前是以前,现在这些话我忽然就不爱听了,以后你们也别说了,明白吗?”

这话嚣张又霸道,偏偏众人不敢反驳。

陈喻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温声道:“闻哥,方岩喝多了,说的话多有得罪,您别介意。”

方岩就是被闻樾揍的男人。

闻樾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没再为难他。

他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包厢里的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说了什么,但以后,若是再乱说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他勾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子,大步走出包厢。

刘洋喝醉了,也吓傻了,被闻樾身上的气势震慑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陈喻看了一眼闻樾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追着跑出去。

追到门口,就看到闻樾靠在一棵树上。

夜色正浓,这里是江城最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灯光璀璨,一片繁华。

那人身姿落寞地站在路旁。

他也应该喝醉了,卸下了浑身的伪装,整个人孤寂,形单影只。

陈喻放慢了脚步,走过去,“闻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和闻樾交情不深,但见到他的每一次,闻樾都是西装笔挺,矜贵清冷的模样,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揍人,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发怒。

倒是有几分烟火气,活得像是个人了。

闻樾解了一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他沉默不语,又恢复了原来冷冰冰的模样,似乎刚刚毫无风度地打架的人,并不是他。

安静的夜里忽然响起电话铃声,陈喻看了一眼闻樾,说了一句抱歉,就接起了电话。

“我和朋友喝酒呢。”

“我没喝,就在旁边看着。”

“真的,骗你干什么?”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应该还有一会儿。”

夜风断断续续地送来陈喻的说话声,声音温和,带着隐秘的温柔。

闻樾忽然想起了时初妤,她每次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跟害怕吓到人一样。

陈喻和她有点像,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陈喻挂了电话,转过身,就看到闻樾站直了身体,想要离开的样子。

他走上前,说:“闻哥,我送你吧。你这有点喝多了……”

闻樾漫不经心地睨他一眼,沉声道:“不用。”

顿了顿,他语气缓和了一点,“新婚快乐。”

说着,他长腿迈开步子,缓缓消失在夜色里。

陈喻站在夜风里,似乎觉得刚刚那一瞬,闻樾似乎有点难过……

时初妤是被铃声吵醒的。

她翻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睡眼蒙眬地按了接听。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半晌,没有人说话。

时初妤疑惑地把手机移开了一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号,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刚要挂断,那边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阿妤。”

时初妤清醒了一些,她坐起身,温声问:“闻樾?”

那边有汽车鸣笛声,时初妤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二点。

随即她有些疑惑,这人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

不过她转瞬就不想了。

时初妤喜欢早睡早起,闻樾经常工作到深夜,十二点对他来说,时间还早。

闻樾指骨微微紧了紧,耳边是她好听的嗓音。他听到时初妤精准地喊出他的名字,他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他原来的号码被拉黑了,这是他新办的电话卡。

一直没用。

闻樾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血*地去新办了一张看电话卡。

如今他隐约明白了,他在等这一刻。

酒精麻痹了他的意识,大脑不再像个精准无误的机器,松懈下来的精神让隐藏在他心底的感情爬出来,密密麻麻地缠满了他的身体。

他喉结滚了滚,嗓子有些痒。

“你有什么事吗?”

时初妤问了一句。

闻樾反应有些迟钝,半晌,他眨了眨眼,轻声说:“没事。”

时初妤气息一滞,觉得闻樾很不对劲。

她问:“闻樾,你喝酒了?”

“嗯,不过只喝一点点。”

时初妤才不信只喝一点点呢。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幅古怪的模样,量肯定不少。

“你在哪?”

闻樾眼神亮了亮,笑了一下:“你要来接我吗?”

时初妤说:“不是,我打电话给周叶,让他去接你。”

她和闻樾都没什么关系了,也没有大晚上去接他的义务。

更何况,等她赶过去,闻樾说不定都能睡一觉了。

闻樾眼睫垂落,说不清心底如今是什么感受。

就觉得被人捶了一拳,闷闷地疼。

他脸色不好,不过语气仍旧是温和的,似乎担心透过电话,会把对方吓到。

“哦,多谢。”

随后他把自己所在的位置报给了时初妤。

时初妤记下了之后,就说:“那你待在那里不要乱走,我让周叶尽快赶过去。”

闻樾轻声应下。

时初妤柔声问:“那我挂了?”

“等等!”闻樾忽然喊停。

时初妤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耳边,想要听他说什么。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花香,最近是桂花的花期,四处可以闻到这种沁人心脾的气味。

闻樾想起了民政局门口的那两棵桂花树。

今天没开花。

三年前却是开了花的。

闻樾心想:开得有点迟……

他心不在焉地想,那边时初妤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

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柔的性子,不骄不躁。

闻樾回了神,嗓音低沉:“对不起。”

刚刚那些人在包厢里说的话,像是根刺一样,梗在他心上,他如今才有些能感受到,时初妤这些年来的痛苦。

是啊。

方岩说的没错。

以前他没有制止这些话,现在又忽然觉得刺耳,简直是有病。

他才是最不可原谅的那个人。

他才是带给时初妤伤害最深的人。

时初妤有些不解,这人忽然道什么歉?

随后又听到了一声。

“结婚三周年快乐。”

话落,那头传来凌晨十二点的钟声。

一下下,悠长悠长……

今天,八月二十号,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第33章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态度……

时初妤挂了电话,觉得闻樾有些莫名其妙。

她给周叶发了条短信,就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没太在意。

关她什么事呢?

都离婚了。

周叶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没有睡觉,立刻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接闻樾。

身为闻樾的贴身助理,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他也要二十四小时待命。

就为了应付突发状况。

周叶到的时候,闻樾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他坐在路旁的椅子上,嘴里轻轻咬着一根烟,正垂眸点烟。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火几次点不着,他的手都有点抖。

半晌,他低声咒骂了一声,颓然地把烟扔在了身旁的垃圾桶里。

周叶一脸震惊,这些天,生活极其自律的闻樾又是烟又是酒,整一个颓废的失恋青年。

可若说是失恋吧?

闻樾和时初妤之间也看不出来有感情的样子,完完全全的塑料夫妻。

相敬如宾了三年,一个比一个冷淡。

现在离婚了,男女各自婚嫁。分开时两人也没有撕破脸,算是和平分手。

现在这副模样,让人都有点搞不清楚闻樾心里的想法了。

“闻总。”周叶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目光里还有未褪的恼意,压迫感极强。

不过须臾,那显露出来的情绪就隐在黑沉沉的眼眸后。

他又成了那个清贵的闻家五少。

“走吧。”闻樾喉间溢出一声轻应,就站起来,径直上了车。

周叶绕到驾驶座,开门,启动车辆,宾利扬长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周叶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坐在后车座的闻樾,他把窗户半开着,手搭在车门上的扶手上。

风呼呼吹进来,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可他也不在意,任由风拍打在脸上。

有些疼。

闻樾修长的手指搭在眼睛上,像是笑了一下。

周叶看不清楚,那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只觉得,闻樾像是一座随时能够爆发的火山,周身满是不安分的因子。

周叶收回目光,心下忐忑,总觉得要不了多久,会发生些大事情。

周叶把闻樾送回了浅水湾稚后,就驱车离开了。

闻樾换了鞋,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静默了一瞬,才缓慢地摁亮了开关。

他的步伐很慢,似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一步一步走得毫无生气。

他没上二楼。

工作室的门被打开,闻樾扯了扯领带,坐在了沙发上。

好一会儿,他望着那株仙人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鞋踢开,整个人蜷缩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阖着眼,沉沉睡去。

梦里又是那个女人。

她站在树下,望着他,唇角是温柔的笑。

闻樾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就见那人漂亮的明眸落下一滴泪,却是笑着说:“闻樾,再见。”

说着,身影就淡了下去,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闻樾倏然惊醒。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可怜的很。

这样别扭的姿势睡了一晚上,他现在浑身酸痛。

闻樾修长的手指搭在眉心,揉了揉,只觉得头痛欲裂。

缓了片刻,他站起身,走出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海鲜粥的味道。

闻樾愣了一下,脚步略微加快,当他看到厨房里那个纤细的背影时,嘴角勾了勾,刚要开口说话,那人转过身,是一张柔婉的脸。

美丽不足,胜在气质好。

闻樾唇角的弧度不动声色地敛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他的语气并不太好。

“你怎么在这里?”

赵嘉妍手里拿着勺子,笑着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主动来找你了。刚好何嫂要出门,就给我开门了。”

闻樾掀起眼眸,脸色带着宿醉的苍白,但眼神仍然凌厉,“下次未经我的允许,还是别来了。”

闻樾私人领域意识很强,他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就擅自闯入他的地方。

这句话很不客气,一时之间,赵嘉妍脸色红白交错,委屈地咬了咬唇。

“我……下次不会了。”

明明以前陈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跟着他去过闻樾的房子,那时候也没见他这样抵触。

她,她就以为自己在闻樾这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没想到,所有的“特殊”在陈

哲死后,都消失了。

她只是赵嘉妍。

没有陈哲的关系在,她什么也不是。

赵嘉妍也没有气馁,一时的挫折并不能打败她。

“阿樾,我熬了点海鲜粥,你昨天喝醉了,今天就喝一点清淡的粥吧?”

闻樾冷淡地说:“不用了,我不爱喝海鲜粥。”

爱喝海鲜粥的是时初妤。

说完,闻樾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时初妤在的时候,每次熬的海鲜粥,他都是会喝的。

说不清是看时初妤喝得香,他有了食欲。

还是单纯的,想要和她一起吃饭。

甚至因为她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

赵嘉妍看闻樾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不知道想到了谁,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她嫉妒得发狂,心里对时初妤越发怨恨。

明明最了解闻樾的是她,时初妤却趁虚而入嫁给了闻樾,甚至得到了闻樾的爱。

尽管闻樾自己不清楚,可旁观者都能看出来,闻樾对时初妤,是不一样的。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态度。

想念,嫉妒,占有欲。

赵嘉妍的指尖动了动,海鲜粥有点烫,她把碗放下,轻声道:“不爱喝就不喝吧。那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闻樾蹙眉,有些不耐烦了。

“不用。”

他下了逐客令:“我这里有何嫂,不用你帮忙,你回去吧。”

赵嘉妍闻言,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泫然欲泣的模样,“阿樾,我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你……”

闻樾刚刚的意思,是把她当成了保姆吗?

闻樾哂笑:“赵嘉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

这句话把赵嘉妍最后的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闻樾不是不知道赵嘉妍一直粘着他的目的。

无非是看上了闻太太的位置。

可他看不上她。

在他的心里,闻太太的位置,只有时初妤配得上。

可时初妤不稀罕。

赵嘉妍脸色青白,没料到闻樾直接就说出来了。

她没想过能够瞒过闻樾,他多精明锐利的一个人啊,她的小心思拙劣又明显。

她也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隔三岔五地往光盛集团跑,让全公司的人都在议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的下属,只知赵嘉妍,哪里还记得名正言顺的闻太太?

闻樾并没有制止她的行为,这不就意味着,他默认了她的野心吗?

赵嘉妍扶着桌子,说:“那你怎么还让我在你身边晃?”

闻樾眉眼淡然:“你是阿哲的女朋友,我答应过他会照顾你。”

赵嘉妍狠狠地咬了咬牙,声音尖细:“那你怎么不继续照顾下去了?”

所以,没了陈哲,她连出现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吧?

闻樾望着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是啊,为什么忽然就不愿意照顾下去了呢?

赵嘉妍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嗓音里带了哭腔:“阿樾,四年前是我不该抛下你跑到国外去,可那时候我也怕啊。那些人拿着刀,天天逼着我从你这里把光盛集团的机密偷出去。我害怕才会逃出国啊!若是我当初听了他们的话,把光盛的机密都偷走了,现在光盛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宏大的规模啊!”

赵嘉妍哭得很伤心,闻樾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

“所以说,我当年也没有做错事,我们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啊!四年前你就打算娶我,现在我同意了,我们只是不小心错过了四年,我们可以立刻就去结婚……”

闻樾神色阴沉,喝道:“闭嘴!”

若说他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起了娶赵嘉妍的心思。

陈哲因为他死了,这成了闻樾的一块心病。梦魇中,都是他泣血的眼睛,失去挚友的痛苦和愧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他有一段时间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那段时间,他过得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白天他酗酒,渴望酒精能麻痹自己的意识。

可每每睡去,梦里都是那场车祸,是陈哲四分五裂的身躯,是他那双怨恨的眼睛……

他走不出来,那段记忆太深刻了。

他折磨自己,赵嘉妍的存在,是他救赎自己的唯一途径。

陈哲很爱赵嘉妍,非常非常爱。

闻樾想着,娶了赵嘉妍吧,给她闻太太的位置,让她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也算是给陈哲一个交代。

这件事成了闻樾的一根救命稻草,唯一的一根。

娶赵嘉妍就成了他心底的一个执念。

赵嘉妍家境贫穷,一没钱,二没貌,豪门大族的闻家,如何能忍受她嫁进来?

闻父震怒,扬言闻樾要是娶赵嘉妍,这辈子他都别想继承闻家。

闻樾自然不听,他和父母对着干,被闻父拿着鞭子抽了几十下,都不松口。

满城风雨,大家都在传,他爱赵嘉妍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

闻樾心里很清醒,他不爱她。

只是因为他太累了,想要用婚姻来把自己从愧疚中解脱出来。

后来,闻父病重,光盛集团岌岌可危。很多人都觊觎这块肥肉,那段时间是闻家最动荡的时候。

赵嘉妍却在那个时候抛弃了他,逃去了国外。

大家纷纷唏嘘不已,大难临头各自飞。

闻樾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触,也不觉得恨她。

本来他娶她,出于自私,没有感情。

他只是有些可惜,能让他减少愧疚的稻草也断了。

后来赵嘉妍回国,她进了娱乐圈,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明星。

他也成了光盛集团的董事长。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补偿陈哲的方法。

他替赵嘉妍挑金牌经纪人,给她资源,捧着她,让她一路顺风顺水地成了当红小花。

有时候甚至还容忍她利用自己上热搜。

那次绯闻,他明知道有狗仔偷拍,明知道赵嘉妍是故意崴到脚,他洞察一切,却依然扶住了她,陪她做了一出戏。

只要她不过分,他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

对赵嘉妍,他格外宽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不愿意继续和她有过多的牵扯了。

甚至后来,他厌烦了这种补偿方式。

赵嘉妍被他一喝,泪眼婆娑地抬起眼,见到闻樾眉眼阴鸷,呐呐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赵嘉妍,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再提四年前的事。我因为什么打算娶你,你不知道吗?”闻樾嘴角勾着一抹嘲讽。

赵嘉妍指甲抠了抠衣服,脸上有些难看,她含泪说:“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提了。”

她不敢再待在浅水湾,匆匆拿起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闻樾走到餐桌前,看了一眼碗里的海鲜粥,滞了滞,又毫不犹豫地把粥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空气里满是海鲜的鲜味,他目无焦距地看了一会儿,想起了时初妤每次喝海鲜粥的时候,都会弯唇,整个人都沐浴着愉悦的光彩,很耀眼。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情绪外露的时候。

盯着一个地方看太久了,闻樾眼眶有些酸,他闭了闭眼,觉得无力又疲惫。

他一向聪明睿智,刚刚记忆翻涌,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奇怪?

当初要娶赵嘉妍,是因为愧疚。

后来娶时初妤,又是因为什么?

闻樾眉宇紧蹙,第一次正视起自己的内心。

当年树下绿荫,她眉眼沉静,纤细的腰身束在黑色的连衣裙里,天鹅颈线条优美流畅,整个人像是一副油画。

让他躁动的心忽然就沉淀了下来。

那时候他的抑郁症还没好,整个人都是懒散又颓丧的。看到时初妤的那一瞬间,世界瞬间明亮。

他喉间有些痒,捂着唇咳嗽起来。

后来,他让司机在她身边停下了车。

车窗半合,他蜷了蜷手指,有一种隐秘的紧张。

他听到了自己声音沉稳,问她:“你要和我结婚吗?”

第34章 闻先生,我和你没有关系……

这份爱意来得猝不及防。

在时初妤离开后。

闻樾沐浴在温暖的晨光里,却是如坠冰窖。

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他忽然有些后悔。

当初时初妤提出离婚时,他应该早点意识到他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是源自于他的爱的。

以至于现在,他想要将自己的爱意宣之于口,可时初妤却已经不在了。

……

赵阿姨喜欢花,整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开得娇艳的鲜花。

时初妤看着这些花,也渐渐地想开了。

向往爱情没有错,可爱一个人之前,要先爱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更珍贵。

从闻樾的生活里剥离开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当时的痛彻心扉,慢慢的,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这几天,她跟着赵阿姨一起栽花,闲暇之余看看书,吃完饭散散步,心境越发平和。

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因为伤口在愈合长肉,时初妤的两只手都很痒,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挠一挠。

本想找本书阅读,转移注意力,却不料刚翻开封面,电话就响了。

时初妤放下书,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电话。

她向来不接来电不明的电话。

随手一滑,就把电话挂了。

没想到,几秒后再次打了过来。

时初妤迟疑了一瞬,摁了接听。

“喂。”

闻樾听着她轻柔的嗓音,喉间有些痒。

这些天,他第一次明白,思念一个人的感受,是多么难捱。

浅水湾的每个角落,都有时初妤生活过的痕迹。

时刻提醒着他,曾经有个温柔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过。

他想去找她,可他如今不是她的谁,更何况,他连她的住处都不知道。

他给她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时初妤没把他放出黑名单。

甚至于,他新办的那张卡也进了黑名单。

她做得决绝,一丝余地都没给他留。

那边一直不说话,时初妤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铃声再次响起时,时初妤心里其实有了点底,大概能猜出来是谁了。

可她又担心闻樾找她有事,迟疑了几秒,到底还是接了。

“阿妤……”那边害怕她又挂电话,不再一声不吭,主动开口。

闻樾向来沉静,生意场上,他是绝佳的猎手,从不缺耐心。

可如今,一秒钟他都等不了。

时初妤低头,随手翻了一页书,“闻先生?”

闻樾听见这个陌生的称呼,心下抽痛,他声音沙哑:“你……最近好吗?”

时初妤愣了一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闻樾,“挺好的,多谢关心。”

语气疏离淡漠,全然没有以前的温柔。

闻樾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他似乎并不了解时初妤,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不知道用什么话题能够和她聊下去。

他空有一腔爱意,却成为了她的陌生人。

闻樾说:“当初我们签的合同上有说离婚后你能得到一套房子和五千万,房子的位置在市中心,还有一些交接手续,你今天有时间能过来一趟吗?”

时初妤当初和闻樾签了结婚合约,如今合约到期,他们离婚了,自然该履行合约上的条款。

一套市中心的一百五十平的房子和五千万现金。

“今天下午五点行吗?”时初妤想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安排,问道。

虽说刚开始,时初妤并不是为了这些补偿才嫁给闻樾的,可她想一想这三年来自己受的委屈和付出的青春,她就觉得,这些钱她收的不冤。

“可以。”

闻樾应道。

随后他想再多聊几句,可是一看屏幕页面,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闻樾低着头,扯出一抹苦笑,以前每次打电话,时初妤都会等他挂电话……

时初妤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一点。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六个小时。

她随手定了个闹钟,怕等会儿忘了。

最近她的作息挺规律的,喝茶种花,有时候看看电影读读书,有种不被凡尘打扰的清幽,有时候太沉浸在一件事中,常常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时献最近也有些忙,好像是学校里有一个大活动,宣传画和海报都要制作,他作为艺术系最优秀的学生,自然就被拉去做壮丁了。

闹钟定好了,这件事随后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时初妤继续捧着那本书看起来。

这边闻樾约好了时间,就开始准备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约女生,一点经验都没有。

一向运筹帷幄的闻樾这时候有点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干什么。

办理交接手续虽然是借口,但他确实是真心想要把房子和钱给时初妤。

闻樾拨了内线电话,让周叶进了总裁办公室。

“闻总,您找我?”周叶恭敬地说道。

闻樾想了下,说:“你现在把我名下所有地处市中心的房产都列出来,待会儿给我。”

“好的。”周叶点了点头。

闻樾又问了一句:“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好的餐厅吗?”

周叶愣了下,问道:“您是要干什么?”

以前闻樾从来不会让他推荐餐厅,他的嘴很挑剔,味道一般的餐厅都入不了他的眼。每次他去用餐,都是去那几家常去的餐厅。

闻樾想了下:“约会。”

“约会啊,约……咳咳咳,闻总,您是说约会?”

周叶蹦了几个词,才反应过来闻樾说的是什么。

一时之间,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停地咳嗽,整张脸都红了。

闻樾沉吟了一下,语气有些沉:“不行吗?”

周叶赶忙摇头,“没,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闻樾常年只关心工作,私生活一点也不乱,没有豪门子弟的坏习惯。

他跟着闻樾也有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他有女人上的问题。

如今听他说约会,自然很诧异,也有点好奇,对方是谁。

不过他也知道,上司的私生活他不能太关注,就算看到了什么,也要当没看到。助理这个职业,就是要嘴巴紧。

这一点他做得还算不错。

闻樾听罢,安静了一瞬,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对我妻子很混蛋?”

周叶动了动嘴唇,不敢说。

闻樾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说了我还有活路吗”的样子,也就知道结果了。

他笑了一下:“我也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周叶:“?”

他真的是搞不懂闻樾了。

最近实在是太奇怪了!

以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时候,他觉得闻樾太薄情,让人有压迫感。

可现在他笑了,周叶觉得,更害怕了。

还不如不笑呢!至少看着正常。

闻樾敛起笑,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看向周叶:“你出去吧,记得把适合约会的餐厅发给我。”

周叶愣了下,随即点头,就躬身出去了。

闹钟一响,时初妤慢悠悠地放下书,起身关了闹钟。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里面有好几条信息,都是来自闻樾的。

“带好身份证。”

“地点在MeetingGarden。”

“位置已经订好了,你先到的话,会有人把你带到位置上。”

“不用着急,慢慢来。”

时初妤瞥了一眼就放下了手机,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关心。

还有点啰嗦。

不太像闻樾的性格。

她也没深究,换了衣服,画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最近入了秋,天气有点转凉,路上的落叶也多了不少,沙沙地踩在上面,有点好听。

时初妤慢慢地走在街道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江城的街道都很美,二环少了市中心的繁华,却有它独特的韵味,像一壶茶,越品越香醇。

时初妤最近经常在林间小道上散步,见证了树叶由绿变黄的过程,脑子里灵感迸发,苦于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做不了太精细的活。

她想画画想得心头发痒。

因为在路上欣赏景色,耽误了点时间,后面的一段路她是打车去的。

无关乎对方是谁,守时守信是她的原则。

下午五点交通没有很拥挤,一路上畅通无阻,时初妤也在五点前赶到了餐厅。

这家餐厅她第一次来,也不清楚这是家情侣餐厅。

不过她踏进门,就发现整个场景都很梦幻飘逸,入目是一道蓝色的旋转楼梯,内部的灯光也很柔和,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江景。

整个环境给人的感觉是治愈,舒适。

时初妤诧异了一下,觉得这个餐厅肯定是助理挑的,闻樾不像是能忍受浪漫唯美的人。

餐厅的服务非常周到,一见到时初妤,服务员就微笑着走上来,“您是时小姐吧?闻先生已经到了,请随我来。”

时初妤跟在她后面,来到了一个安静地角落里。

闻樾已经到了。

他依旧是西装革履,身姿笔挺地坐在那里,和周围粉红色的气息格格不入。

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长腿交叠,不停地转动着腕表。

时初妤目光划过他腕间的手表,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价格有点高。

不是时初妤会买的东西。

可当时她想到是送给闻樾的,还是咬牙买了。那段时间为了挣买手表的钱,她一天接三份活,没日没夜地赶工,吃住都在工作室了。

毕竟闻樾身上穿的,手上戴的,无一不是精品。

她舍不得委屈闻樾。

时初妤收回目光,更加觉得自己这五千万和房子,拿得不亏心。

闻樾远远地就看见了时初妤,他站起身,嗓音低沉,“阿妤……”

时初妤拧眉,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闻樾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

她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朝着闻樾颔首:“闻先生。”

一时,闻樾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他看着时初妤,目光炯炯,“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时初妤笑了笑,没搭理他:“闻先生,既然来了,我们就先办手续吧。”

闻樾眼底划过失望,但还是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是他亲手把时初妤推远了,现在被疏离,也是他咎由自取。

怨不得别人。

“不急,既然来了,我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谈。”闻樾说。

时初妤微笑,温声道:“不了,正事要紧,闻先生想必也很忙,我们早点交接完,你也能早点回去。”

闻樾直接说:“我不忙。”

时初妤抬起眼眸,桃花眼依旧漂亮得迷人,她微笑道:“闻先生,我想我们不是能坐下一起吃饭的关系吧?”

闻樾清楚地看见了她眼神里的冷意,他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站不稳。

“只是一顿饭……阿妤,我们离婚并不代表我们不能一起吃饭。”

时初妤仍然挂着微笑,“离婚就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破裂了,闻先生。”

她顿了顿,又说:“一起吃饭是很亲密的关系才能有的行为。夫妻或是朋友,可闻先生,我们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第35章 因为我爱你啊

闻樾一下子觉得冰凉,他手指蜷了蜷,又有些无力地松开。

他沉默了好一会,沙哑着说:“那我们坐下来办手续吧。”

时初妤点头,捋了一下裙摆,就坐在了椅子里。

侍者适时地上前来,躬身问道:“您好,可以点餐了吗?”

时初妤抬起脸,礼貌地拒绝:“谢谢,不用了,我们等会儿就离开。”

侍者闻言,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闻樾,眼底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慌乱。

闻樾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照时初妤的话去做,就弯腰坐在了时初妤的对面。

侍者见状,就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餐厅的桌面上会提供柠檬水,闻樾伸手替时初妤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喝点水吧。”

时初妤笑了一下,“谢谢。”

她两只手捧着杯子,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酸酸甜甜,很解渴。

闻樾见她喜欢喝,松了口气,好在还会喝他倒的水。

他把手边的档案袋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名下的房产,都是江城市中心的地段,你想要哪一套就挑哪一套。”

时初妤看着那厚厚的一沓房产证,微微瞪大了眼,这人随身带这么多房产证吗?

尽管知道闻樾很有钱,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被他的财大气粗给惊了一下。

什么叫想要哪套挑哪套?

现在这市中心的房子跟路边的大白菜一样了吗?

说实话,时初妤有一瞬间的心动。

毕竟,房子和房子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她把手中的玻璃杯轻轻地搁在桌子上,摇了摇头,说:“丹桂小区那套就行了。”

闻樾抿了抿唇,说:“你可以选更好的。”

丹桂小区并不是最好的。

时初妤看着他,温声道:“不用了,当初说好了把丹桂小区的房子给我,我们按照约定来就好。”

闻樾眼眸有些深。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趁机挑一套最值钱的房子。

可时初妤却不,她规规矩矩地照着合同来,该是哪套房子就是哪套。

若是旁人看,肯定会说她傻。

可闻樾却知道,她用这个方法,彻底清算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多不少,相互再无亏欠。

精明得残忍。

闻樾垂眸,指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天签署了几十份合同的名字,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笔画凌乱,透露出主人的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他指尖捏着合同,递给时初妤。

时初妤接过,认真的签好名字。

签完,她也没逗留,站起身,和他道别:“既然房屋转让合同签好了,那我就走了。”

闻樾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头刺痛。

餐厅经理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请示:“那闻总,您安排的惊喜怎么处理呢?”

闻樾接到了时初妤的电话,就来了这里。

他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花了两个小时准备了惊喜。

他不算是一个浪漫的人,也从不需要花心思去讨好别人,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被人追着捧着。

鲜花和惊喜,他向来不屑一顾。

可今天他亲自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又买了一条钻石项链,想在和时初妤吃饭的时候,挑一个气氛融洽的*拿出来。

可他们之间,只有冷冰冰的交流。

闻樾说:“扔了吧。”

经理看闻樾的脸色难看,不敢再多问,就转身离开了。

时初妤刚走出餐厅,就看见了餐厅外围着一圈人,似乎有男生在求婚。

蜡烛摆成了一颗心的形状,男生很紧张,不停地用手揉搓衣角,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说话也结结巴巴。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了,你笑起来很好看,我想看一辈子,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路人抱着善意的笑,在一旁喊道:“嫁给他,嫁给他!”

女生捂着唇,眼睛里虽然有泪,嘴角却是幸福的笑。

她哽咽道:“我愿意。”

男生兴奋地将戒指套在了女生的无名指上,激动地抱着女生,两人幸福地拥吻。

很平凡,却很幸福。

时初妤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眼底划过一抹羡慕。

女生都渴望有一个浪漫的求婚,她也不例外。

当初匆匆嫁给闻樾,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只有一张冷冰冰的结婚证。

时初妤想,所以没有得到祝福的婚姻,终究是无法幸福的吧。

闻樾踏出大门,就看到时初妤眼眸晶亮地望着不远处的求婚现场,唇角也漾开了笑,整个人散发着光。

又是他熟悉的模样。

温暖的,鲜活亮眼的。

他有些愣神地看着,不期然,时初妤回首,与他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时初妤眼底的笑意淡了淡,冲他点了点头,就收回了目光。

闻樾提步走到时初妤身边,说:“你去哪?我送你吧。”

时初妤说:“不用,我等会儿要去一个朋友家。”

闻樾脑海里闪过一辆黑色迈*,顿时心中一紧,问道:“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时初妤愣了下,说:“男的。”

闻樾唇绷成一条线,“这么晚了,还是别去了。”

时初妤笑了笑,“闻先生,这才不到六点。”

说完,她摁亮了手机,朝他晃了晃。

动作有些俏皮可爱。

闻樾脸色松了松,“那你回去的时候我去接你。”

时初妤放下手,静静的看了他片刻。

她不傻,相反,她心思细腻,很容易就能察觉出别人的不同。

尤其是,剥离了爱意,对闻樾没有了滤镜,闻樾对她而言也只是陌生人。

闻樾太不对劲了。

和她印象里的人迥然不同。

对她关心过了头,甚至说得上是殷勤了。

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闻先生,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

因为我爱你啊。

闻樾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肯定会把时初妤推得更远。

他能清楚地看到时初妤眼底的抗拒和冷漠,他明白,自己当初的做法让她失望了,死心了。

现在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意,她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他在耍她。

朝夕相处了三年,他对时初妤的性格多少有了解。

要先改变时初妤对他的看法,再表明心意。

这件事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阿妤,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闻樾说:“你知道的,我们离婚的消息一旦公布了,势必会影响到光盛集团的股票,所以,我想延期再告诉其他人我们离婚的消息。我需要时间准备,提前对股票下跌的情况进行预防。”

闻樾明白,他若是以利益为借口,时初妤一定会相信的。

关乎一个集团的命运,时初妤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果不其然,时初妤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甚至还松了口气。

果然他还是印象里的闻樾,只有利益才能让他折腰。

她这次没有拒绝,迟疑了一瞬,问:“需要多长时间?”

闻樾假装斟酌用词,“两个月。”

说完,他仔细地观察时初妤的脸色,发现她有些迟疑,但也没有一口回绝。

闻樾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时初妤说:“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闻樾一口应下:“你说。”

“这两个月内,如果你母亲找我,我有权利拒绝,你知道的,你母亲一直不喜欢我,我和她的关系也一直不是很融洽。”

其实她说得还算轻的。她们简直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时初妤不想和闻母有太多的交集。

闻樾点了点头,“我妈那边我会处理好,不会让她打扰你。”

成功赖上了时初妤的闻樾这时候心情很好,他主动说:“你还有其他条件吗?”

时初妤见他一副“你说,什么条件我都能满足你”的语气,不禁有些好笑,闻樾简直把他骨子里的自信和张扬体现的*尽致。

“暂时没有了。”

时初妤摇摇头,说。

闻樾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他笑了下,说:“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送你一趟不过分吧?”

时初妤这次没拒绝,有人上赶着当司机,她没理由拒绝。

更何况,闻樾的车乘坐感很舒适,打车远远提供不了这种享受。

闻樾亲自开车,没让司机送。

时初妤上车后就安静地看窗外的风景,完全把闻樾当司机了。

闻樾有些憋闷,但不敢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时初妤松了口,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坏情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地在意起时初妤对他的看法,生怕自己惹怒了她,让她扭头就走。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主动搭话:“你这么晚去朋友家是因为什么事?”

他尽量在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心态平和,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微凸泄露出了他的嫉妒。

时初妤望着窗外,也不看他,回答很简洁:“做客。”

闻樾气息滞了滞,深吸了口气,也不气馁,“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次时初妤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看他一眼,语气平静:“你从不和我谈论生活上的事情啊。”

以前时初妤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总是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可每次闻樾都是敷衍地听着,随口应几下,态度冷淡。

后来时初妤也明白了,闻樾不喜欢和她聊天。渐渐地,她也就不说了。

闻樾的手紧了紧,喉咙有些干涩。

时初妤见他脸色不好,笑了下,继续转过头看风景。

车厢内一片静谧,这次闻樾没再说话。

时初妤是去时献家。

时献身为艺术系的学生,他主修设计学,辅修美术学,是双学位。

他前两天买了一批颜料,那批颜料价格昂贵,质量方面需要验收,可他最近忙着学校里的事情,就拜托时初妤替他去验收一下质量。

虽然时初妤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但对于颜料也很清楚。

毕竟美术和设计不分家。

时献的房子在学校附近,大多数都是学生。

闻樾的车行驶过程中,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毕竟,现在大家都是学生,除了富二代,大多数人都无法承担起一辆豪车。

所以,闻樾的宾利一出现,就引起了一群人的瞩目。

时初妤拿着手机导航,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导航一直出错,闻樾开车已经绕了几个圈子了。

闻樾手搭在方向盘上,温声问:“具体地址在哪?”

时初妤说:“明月小区6栋1802。”

闻樾看时初妤一眼,说:“明月小区是今年刚改的名字,地图上还用的是旧名字,导航一直显示不出来也正常。所以,你不用愧疚。”

时初妤抬眸,他淡淡一笑,她又收回了目光。

愧疚不至于。

上赶着当司机的是他,活该被使唤。

第36章 等着吧(双更合一)……

车子停在明月小区门口,时初妤推开车门,让闻樾先待在车里,她一个人上去就好了。

闻樾拒绝,也赶紧跟在她后面,眼睛也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似乎怕她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走。

时初妤也没管他。

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回家的人非常多。

大家几乎是人挤人上了电梯。

闻樾人高腿长,仗着身高优势,轻松地占据了绝佳的角落位置。

这个位置,几乎将整个电梯里的场景都尽收眼底。

他双手插着兜,长腿交叠地依靠在电梯上。仗着时初妤看不见,眼神牢牢地锁在她身上,带着爱意,很温柔。

突然,他目光冷了下来,手也从兜里伸出来,呈现出一种戒备的姿态。

时初妤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他眼神似有若无地往时初妤的纤腰上飘,有点不怀好意,眼看着没人发现,他的手悄悄地想要摸上去。

闻樾嘴角勾了勾,眼底满是阴霾。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截住男人的手,手指微微用力,毫不留情。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众人纷纷惊慌着避让,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的男人。

他跪在地上,额头上满是汗珠,左手捂着右手,显然是很痛苦。

时初妤也有些错愕,她迟疑了一下,目光锁定在悠闲站立的闻樾身上,轻声问:“怎么了?”

闻樾嗤笑了一声,说:“偷偷摸摸要偷我东西呢,被我抓个正着。”

这种社会渣滓,还是不要脏了时初妤的耳朵。

时初妤也没怀疑,闻樾全身上下写满了有钱人,小偷盯上他也正常。

地上的男人面露愤怒,想要说话,但转念一想,偷东西总比耍流氓体面。于是忍着痛,没解释。

电梯里的人纷纷嚷嚷着要把他送去警察局,男人脸色难看,死死地盯着闻樾。

男人手臂的疼痛现在还没有退去,可见闻樾使了多大的劲儿。

他想上去给闻樾一拳,出出气,可看他随意地倚在电梯上,耷拉着眼皮,很漫不经心地样子。可周身气势太盛,再怎么随意,都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男人心里怂了,迁怒一样狠狠的瞪了一眼对他指指点点的路人。

正好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男人爬起来,趁人不备,撞了几个人,就冲出去了。

众人有些可惜:“应该把他送去警察局的,被他跑了。”

这个电梯里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小孩,不敢上去硬碰硬,唯一一个看着高大的男人,气势太盛,不像是“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

时初妤刚刚险些被撞了,只是在男人挨到她之前,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往后扯了扯,她一时不备,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冷调的古龙水香味,有点像阳光下的雪松,清冷里还带了点阳光的气息。

很熟悉的味道。

时初妤愣了一下,随后自己站稳了脚跟,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谢。”

说完,往一旁移了移,尽量与他离得远一点。

怀里的馨香很快离去,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嗓音沙哑,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不用谢。”

闻樾将刚刚一直在把玩的手机随手塞进口袋里,目光继续移到了她身上。

“叮”的一声,18楼也到了。

时初妤走出电梯,来到了1802,输入密码后,她扶着门,说:“我朋友不喜欢陌生人进他家,麻烦你在门外等一等。”

未经主人家邀请,时初妤不会擅自将人领进房间。

更何况,只是检查一下颜料的质量,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闻樾脸色有一瞬间僵硬,想起来上楼前时初妤确实劝告过他让他留在楼下。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温声说:“没关系,我等你。”

门砰的一声关上。

闻樾脸色再次一僵,随后笑了笑,还真是利落呀。

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周叶:闻总,刚刚您说的那个男人我们已经将他扭送到警察局了。】

他看了一眼,脸上的柔和肉眼可见地退了下去。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觊觎他的东西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对方还妄图沾染时初妤。

想到这,他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完全是他作为商人的睚眦必报。

他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敲字。

【好好照顾他。】

以他的能力,让男人吃点苦头轻而易举。

周叶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只觉得后背的汗毛倒竖,为那个猥琐男默哀了几秒。

惹谁不好,非得惹闻樾。

他是出了名的狠辣无情。

时初妤按照时献的描述,找到了专门用来画画的房间。

不愧是时家二少。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顶级配置。

桌面上搁着几支Porsche Design Arc Line自动铅笔,在阳光下笔身呈现深蓝色,很梦幻。

窗户前摆了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画里的人物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没有填充五官。

不过笔触细腻,色彩运用也很活泼。

艺术家的情感寄托于作品,喜怒哀乐,往往一看他们的作品,就能清楚地感知到当时他们作画时的心情。

时初妤一看见这幅画就觉得满满的欢乐。

时初妤笑了一下,想来时献有喜欢的人了。

她没有多看,找到了时献要她检查的颜料。

包装盒很严实,她看了一下,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准备拍一个开箱视频。

时初妤拿了把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把纸箱裁开,露出了木盒包装。

颜料是德国Schmincke的Mussini油画颜料套装,一套就要四万多,可以说,除了家里有矿,这种级别的颜料,普通人都用不起。

时初妤眼底也冒起淡淡的亮光,认出来这是典藏版的一套36色颜料套装。

价值不菲。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仔细地检查颜料。

好在她大学时候学过颜料的鉴别方法,否则拿到这样一套珍品,乱搞一通,说不定这套颜料就毁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闻樾撩了下眼皮,旋即眯了眯眼,站直了身体。

时献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好心情瞬间变得很差。

几步走出去,时献背上背着一个包,衣服上还有颜料印记,显然他一忙完就从学校里赶过来了。

时献没料到会看到闻樾,一想到这个男人让时初妤过得很不幸福,他心里就冒起一团火。

“你怎么在这里?”

闻樾挑了挑眉,明白了,时初妤口中的朋友就是时献了。

他抿了抿唇,道:“当然是阿妤带我来的。”

他故意在“阿妤”两个字上温柔了语气,显得两人多亲昵一样。

时献瞬间炸毛:“你们都离婚了,你还死皮赖脸地黏她干什么?”

闻樾很不喜欢时献用的形容词,但不可否认,他现在的确有点死皮赖脸。

他语气淡淡:“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别多管闲事。

时献瞪着他,一脸的维护之意:“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再纠缠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闻樾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很刺眼,他勾了勾唇,似乎嘲笑他不自量力。

时献气息滞了滞,脸也有些发烫。

的确,论能力他比不上闻樾,论长相,尽管他长相不错,他还有未退的稚气。闻樾成熟稳重,是更受女人喜欢的皮相。

时献气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冷静下来。

他把包勾了勾,讽刺地说:“既然喜欢那什么小明星,就去追啊,玩什么替身游戏?恶不恶心?膈应谁呢?”

闻樾一愣,随即脸色有些怪异,问:“什么替身?”

时献脸上的嘲弄更明显了,“怎么?敢做不敢当?”

说完,他直接打开门,砰的关上门。

时献想到这两天听到的传言,心里更是心疼时初妤。

被人当替身,任何人都会难过吧?

偏偏众人都对她有误解,都在嘲笑奚落她,言语间的鄙夷和幸灾乐祸让人窒息。

他当时在一旁听着,都没忍住动了手,要知道,时初妤听了三年。

这样一想,他有些后悔,刚刚应该揍闻樾一顿的。即使打不赢,也不让他好过。

确定颜料没有质量问题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细管装好。

刚打算离开,就听到屋外传来开门的动静。

她收好手机,走出房门就看到了刚刚回来的时献。

“时献?”

她有些惊喜,问道:“你不是说你忙不过来,不会回来吗?”

所以他才拜托她来检查颜料。

时献很快调整好脸上的怒意,露出一抹笑:“姐姐。”

他把包放下,语气轻快:“我翘班了!活动还有几天呢,我偶尔偷下懒没关系的。”

时献几天没见时初妤了,还有些想她,如今她距离自己这么近,不来看一趟,他会觉得非常遗憾。

反正学校离小区也不远,来回一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时初妤看他衣服上许多污渍,显然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回来了。

她上前把他脸颊上的颜料擦去,嗔怪道:“哪有这么急?脸都没洗干净。下次收拾好再慢慢来,我人在这里又不会跑……”

她虽然语气是嗔怪,心里却是有些感动。

这样被人放在心上,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

自从父母去世,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即使嫁给闻樾,也从未在闻樾那里得到过温情。

闻家都是些不欢迎她的人,更被指望他们能够关心她,对她好了。

时初妤眼睫颤了颤,心湖泛起涟漪,有些酸,像是委屈。

有点像是一只受了风雨的鸟,终于找到了温暖的窝,家人会给她安抚,驱散她周身的疲倦。

时献听着时初妤的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咧嘴笑了笑,“这不是着急见你吗?”

时初妤抿唇笑了一下,倒也没再责怪他了。

“颜料我检查过了,没问题,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时献笑容一僵,连忙说:“姐姐,你吃晚饭了吗?”

他担心时初妤出去会碰到闻樾,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从上午忙到现在,一口水都还没喝呢!要不姐姐你陪我吃饭吧?”

时初妤顿时关心起来:“两餐都没吃吗?”

时献点了点头。

好在肚子给力,这个时候“咕噜噜”响了一声,佐证了时献的说法。

时初妤蹙了蹙眉,柔声说:“不吃饭怎么行呢?更何况你还一直在干活……”

她把肩上的包放下,问:“我给你煮碗面条吧?”

担心时献觉得太简单了,她温声解释:“饿了两顿的话,吃太油腻了胃会受不了。”

时献忙不迭点了点头,“都行。”

时初妤转身去了厨房。

冰箱里食材应有尽有,时初妤挑了西红柿和鸡蛋,打算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她的厨艺很好。

以前为了讨好闻母,她曾去过烹饪班。

虽然并没有让闻母喜欢她,但她一手厨艺却是练出来了。

时初妤现在想想,身上多一门技艺也是非常好的。

但以后她不会为了别人去学,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有更高质量的生活,更精彩的人生去学。

时初妤动作利落地开火,随后打蛋液,纤长的手指翻飞,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待汤沸腾后下面条,她隔着厨房的玻璃门问:“你喜欢劲道一点的还是柔韧一点的?”

时献正趴在门上的猫眼上,想看看那个男人还在不在。冷不丁听到时初妤的话,做贼心虚,就有些被吓到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故意大声说:“柔韧一点的!”

于是时初妤便趁机开始切葱花,打算让汤沸腾地久一点。

时献见时初妤仍在认真地煮面条,松了口气,继续趴在猫眼上。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他似乎知道门后面有人,整个人紧紧盯着猫眼,眼睛有些凌厉,还有些阴鸷。

闻樾整个人阴沉沉的,刚刚他听到了门内的动静,大致猜测出,时初妤在给时献煮面吃。

时献觉得闻樾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他背脊发寒,心底却满是得意。

呵,慢慢等着吧!

这算什么,对比起他对时初妤造成的伤害,这只能算是利息。

时献顿时心情愉悦,小跑着去厨房,眼巴巴地等着吃面。

时初妤将葱花一撒,嫩绿的葱叶点缀在面条上,非常漂亮,让人垂涎欲滴。

时初妤盛了满满一碗面给时献,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她也没吃晚饭,正好陪时献一起吃。

刚要端出去,时献抢着把碗端走了。

时初妤笑着跟出去。

时献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被烫得一直呼气,时初妤急忙替他倒了一杯水,“慢点吃。”

时献终于咽下去了,吃完就惊喜地说道:“好好吃!”

时初妤笑意温柔地看着他:“那你多吃点。”

做出来的食物能被人夸赞和喜欢,也能让人感到愉悦。

闻母讨厌她,自然不会夸她。

闻樾性格内敛,喜欢或厌恶,也从不会表达。

这样沉闷的反应一度让她很沮丧。

现如今看到时献的反应,她不可抑制地漾出了笑。

有点小骄傲。

时献闷头吃面,吃得满头大汗。

时初妤吃相更斯文,不像时献那样狼吞虎咽,但也速度不慢。

这也是她练出来的一向技能。

工作室有时候忙起来,连吃饭都是奢侈,时初妤很注重身体健康,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落下一顿饭。

为了赶时间,吃饭速度就练起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筷子,时献把汤都喝完了。

时献主动把碗抱进厨房,打算洗碗。

不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时家二少,哪里知道洗碗,拿着洗洁精挤了大半瓶,弄得洗碗槽里全是泡泡,溢得满地都是。

时初妤无奈,温声说:“还是我来吧。”

时献俊脸窘红,局促地站在门口。

时初妤朝他笑了笑,宽慰道:“没事的,不会洗碗。”

和闻樾一样,明明很多事都能得心应手,可一些平常的小事却是手忙脚乱,频频出错。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闻樾。

生活上的闻樾有些笨手笨脚,日常生活中显得有些笨拙。

若是被人看见了,根本无法和商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时初妤手顿了顿,忽然想起来刚刚她让闻樾在门外等她。

她看了一下壁钟,已经晚上九点了。

按照闻樾的性格,怕是早就不耐烦地走人了吧?

时初妤低着头洗碗,抿了抿唇,“时献,你能帮我去看一下门外有没有人吗?”

时献倚在厨房门口,闻言,身子僵了僵。

他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看时初妤,咬了下牙齿,走到大门口。

敷衍地看了一眼猫眼,见闻樾还站在门口,他脸色有些难看。

想了一下,他扬声说:“姐姐,门外没有人!”

只有狗!

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的闻樾:“……”

他脸上瞬间闪过冷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时初妤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第三个被拉黑的电话号码。

闻樾:“……”

他的脸色有些黑。

刚刚还有些慌乱的时献发现客厅*本没有铃声响起,甚至于看到闻樾脸色也变了,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

闻樾被拉黑了。

时献暗暗叫爽,也不担心闻樾打小报告了。

他瞥了一眼闻樾,高高兴兴地跑去和时初妤说话了。

时初妤听到门外没有人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闻樾本来就不是那种能耐着性子等人的性格。

走了也好,省得她到时候还得找理由赶他走。

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后,出来就看到时献乐滋滋地坐在沙发上,手里不停的在翻东西。

她刚要询问,就见时献笑着举着一个盒子。

“找到了!”

时初妤问:“找到什么了?”

时献兴致勃勃地说:“姐姐,我们看电影吧!”

时初妤看了一眼壁钟,有些迟疑:“可是会不会有些晚?”

“不晚!”时献语气肯定,“一个电影才多久啊?姐姐,我等会儿送你回去,实在不行,你睡我这里也可以,我家有客房。”

时初妤见时献都这样说了,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时献眼底划过一抹得意,他从沙发上蹦下来,拉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

时献喜欢玩,所以家里游戏设施一应俱全。

自然也弄了个家庭影院。

房间里铺了厚厚的羊绒毯,踩上去很舒服。

时献把门关上,黑暗里,他眼睛晶亮,灿若繁星。

环境舒适不重要,重点是,房间里装有隔音板,里面还有3D环绕立体音响。

保证听不到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第37章 示弱

凌晨一点。

时初妤二人才结束电影。

时初妤作息很规律,尤其是最近过的是“修身养性”的生活,以前这个点,时初妤早就睡熟了。

只不过一看到时献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愿意迁就他,也就陪着他一起熬夜。

时献是夜猫子,再看几部电影都还很精力充沛,不过他看时初妤眼底有困意,也没有强求,“姐姐,我送你回去。”

时初妤轻轻点了下头。

时献开门,刚要说话,就发现自己门口有个黑色的影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时初妤还在穿鞋,闻言,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急匆匆地跑出来,“怎么了?”

走廊上的声控灯适时地亮起来,照亮了靠在墙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他似乎是等了一夜,脚下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整个人的模样有些狼狈。

雪白的衬衫上蹭了灰,再加上饿了一夜,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轻微干裂,能看到血丝。

这样颓废的样子,在他身上,竟然还有些凌/虐美。

时初妤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门口看见闻樾。

时献最初的惊吓退去,心里很不可思议。

这人在这里不吃不喝等到了凌晨一点?

行为挺让人感动的,不过时献觉得有点尴尬,现在就等于他说谎被现场揭穿了。

时初妤温声道:“闻先生一直在这里等吗?”

闻樾喉咙有些哑,他张了张嘴:“嗯。”

他微微低下头,语气有些委屈:“我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可是发现打不出去。”

时初妤抿了抿唇,难得有点儿心虚。

闻樾眼神闪了闪,捕捉到她的神情,乘胜追击:“我本来想着你能记得和我的约定,没想到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我答应过送你回去,就不能失约,只好在门外等着了。只不过,这次是运气好,没等太久,可下次有事找你却联系不到人多麻烦?”

时献:“……”

怎么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绿茶味?

明明一个字都没有在指责他,可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时献故意把他晾在外面。

甚至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让时初妤心生愧疚,然后得寸进尺,以此为契机,让她把他从联系人的黑名单里放出来。

时献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闻樾,不得不说,闻樾的心思深沉,短短几句话就为自己争取到了很多利益。

时初妤没想太多,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闻樾会在这种地方上运用自己的心机。

她目光平静地落在闻樾身上,温声道歉:“抱歉啊。是我一时太忙了,竟忘了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门外。”

她根本没有提她有让时献来确认他是否在门外这件事,直接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时献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时初妤朝他笑了笑,轻轻地用手臂拦了一下他,阻止了。

时献咬了下嘴唇,心里很难过。

他忽然觉得自己前面的行为有点幼稚,自己的确是心情舒畅了,可现在是时初妤替他收拾烂摊子。

时初妤语气带着几分温柔:“以后你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这句话也就意味着,她不再会将闻樾拉黑了。

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可闻樾却是开心不起来。

她宁愿委屈自己,都要替另一个男人遮掩。

闻樾一声不吭,紧紧地盯着她,眼眶里有点委屈。

时初妤看着他。

闻樾稍稍移开视线,担心自己的眼神暴露心思,他哑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时初妤笑笑,没拒绝。

“那就谢谢闻先生了。”

说实话,今天是她这一方理亏,让人家在门口等了这么久。

无论时献是出于什么理由这样对待闻樾,都与她脱不了关系。

为此,她要对这次行为买单。

时初妤是个讲道理的人,人家就为了一个“送她回去”的约定等了这么久,她没好意思拒绝。

更何况,闻樾送她回去对她而言,也是有利,她也没必要拒绝。

时献皱着眉,心里很烦躁。

他看不透闻樾的心思,按照传言,此时他该在赵嘉妍身边,而不是一直紧紧地跟在时初妤身旁。

不过,无论他抱有什么想法,他都不愿意时初妤再受伤害。

“你进屋去吧,你忙了好几天了,好好休息,我坐他的车回去就好。”时初妤温声细语,眉目间蕴着关心。

时献闷声道:“姐姐再见。”

“再见。”

时初妤笑着摆了摆手,转身随着闻樾离开。

时献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懊悔都要溢出来了。

走出大楼,时初妤下意识地摩擦了一下手臂。

夜晚的温度有点低,她觉得有点冷。

微风吹来,她肩上立马搭了一件外套,清淡的古龙水味道袭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扯下来,闻樾垂着眸,大掌包裹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闻樾说:“披着吧,别感冒了。”

声音很温和,眼底却有很淡的坚持。

时初妤收回视线。

手轻轻地搭在外套上,昂贵舒适的面料很快就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这人就连关心都容不得别人拒绝。

她轻笑了一下,想起来闻樾以前也经常会给她披外套,很绅士的举动。

忽略闻樾不爱她这件事,他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

不过如今这唯一的缺点也无关紧要了。

时初妤刚上车没多久,就倚在座位上睡着了。

闻樾抿了下唇,放慢了车速,让汽车行驶得更平缓。

到了工作室的时候,他停下车,却没有叫醒她。

夜色正浓,耳边是清浅的呼吸声,闻樾眉宇柔和下来。

与他的神情截然不同的是他的目光,肆无忌惮。

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共处一室,他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度日如年的感觉不好过,他恨不得每天都能看到时初妤。

他胸膛里那颗心跳动得越发急速,他喉咙有些干,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唇瓣。

半晌,他的右手撑着座椅,慢慢倾身靠近。

两人不过一指之隔的时候,闻樾停住了。

呼吸洒在他脸上,激起细小的电流,他长睫颤了颤,手臂上突起青筋,肌肉紧紧绷起来。

闻樾勾了勾唇,苦笑了一下。

他不敢。

爱一个人会变得小心翼翼,闻樾以前不屑一顾,如今却是明白了。

闻樾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静静等待。

时初妤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她转了转脖子,看到了睡在一旁的闻樾。

他睡得很沉,呼吸绵长。

他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其实时初妤早就发现了,最近闻樾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她以前也见到过闻樾日夜颠倒地处理公司的工作,不过那是在他们刚结婚的那段时间。

他能力强,很快就在商业圈站稳了脚跟,并拥有了让人敬佩的成就。

除此之外,她再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

看来离婚对光盛集团的影响很大。

时初妤抿了抿唇,坐起身,扫了一眼闻樾,把衣服放在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开门,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

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时初妤背脊微微僵了下,折身去看他。

闻樾眼底有未退的惊慌,他紧紧盯着时初妤,害怕她一转眼就会消失。

时初妤轻声道:“对不起,吵醒你了吧?”

闻樾慌张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走。”

语气带了点哀求。

眼神还有些迷茫,看来不太清醒。

时初妤沉默了半晌,挣开了他的手。

可闻樾的手跟铁钳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腕子,她弄得手都痛了,都没有挣脱出来。

“闻樾!”

时初妤语气稍稍扬了下,带了薄怒。

这是把她当成谁了?

闻樾手僵了下,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待看清楚时初妤的手腕都有些发红了,顿时松开了手。

他指尖揉了揉眉心,心下懊恼。

刚刚在做梦,梦里时初妤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他一着急,就出手挽留。

没想到,竟然和现实混在一起了。

时初妤转了转发红的手腕,脸色有点冷,“多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她就拉开车门,下车。

闻樾愣了一下,拉开车门快步追上时初妤。

觑见时初妤脸上的冷色,他心下忐忑,不知道怎么解释。

“阿妤……”

时初妤瞪他一眼,“我们不熟,闻先生。”

闻樾哪敢乱喊名字,他要是真的生疏地喊名字,那他是真完了。

他说:“阿妤,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继续说:“小时候我祖父为了训练我的胆量,曾经将我扔在荒无人烟的郊外,让我自己寻找回家的路。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八岁,路都认不清,根本走不回去。后来我晕倒在了野外,才被祖父派人接回家。我刚刚又梦到了那个场景,所以有些失态……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闻樾的话八分真,两分假。

噩梦是真,八岁的回忆也是真。

假的不过是今天噩梦的内容。

闻樾的祖父是个很严格的人,闻父资质平庸,眼见着闻家渐渐败落,他心里也着急,性格也渐渐变得暴躁偏激。

闻樾的出生,无疑是给了他希望。

闻樾自小就聪明,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智商。

闻樾的祖父就将他接到身边来亲自抚养。他力求闻樾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常常逼迫闻樾去学习他不喜欢的东西。

闻樾有一段时间很怕黑,后来祖父为了锻炼他的胆量,就把他扔到郊外,让他独自一人找到回家的路。

那么小的孩子,方向感不好,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可祖父偏就认为,闻樾能够做到。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闻樾都记不得自己被扔到过多少陌生的地方了。

他印象里最深的,永远都是祖父的背影。

毫不留情。

后来闻樾终于能够找到回家的路,也不再怕黑。可内心深处,一直都存在心理阴影。

虽然后来他被闻父接回身边,可曾经在祖父身边养成的性格却永远地留存下来。

闻樾有时候都想,他这一身冷血凉薄,说不定就是遗传自他的祖父。

时初妤愣住,冷色不自觉缓和下来。

她第一次听闻樾提起他的童年,也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他的祖父。

闻樾的祖父几年前就去世了,她曾经也奇怪过,闻家似乎对他有点讳莫如深,很少谈论。

原来是因为闻樾的缘故吗?

闻樾抬眸,直直的看着她,语气认真,“所以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不可否认,时初妤的冷意缓和了下来,心里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第38章 你的水更甜

“阿妤,能去你家喝杯水吗?”

闻樾试探着问道。

时初妤看了一眼他有些起皮的嘴唇,没吭声。

最后一扭头,默默在前面走。

闻樾无声地笑了一下,知道她没有拒绝,也就是同意了。

可即便时初妤不同意,闻樾也打算死皮赖脸地跟上去。

这个时候都到楼下了,连她家门口都进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闻樾靠着“同情”,一路跟着时初妤到了她居住的地方。

“进来吧。”时初妤淡淡开口,给他找了一双男士拖鞋。

闻樾低头,看着男士拖鞋,眉头拧得死死的。

这双鞋证明有男人先他一步来了这个家。

时初妤看他皱着眉,很嫌弃的样子。

以为他的洁癖又犯了。

她抿了下唇,不搭理。

爱穿不穿。

反正她给他找了一双鞋。

闻樾眼底的嫉妒翻涌了几下,看到时初妤已经走远了,他脱了鞋,故意踩过那双鞋,力道有些重,最后就穿一双袜子走进玄关。

这个点赵阿姨还在房间里睡觉。

时初妤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尽量不吵到她。

她绕道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递给闻樾,“喝吧。”

闻樾接过,指尖微微在时初妤的掌心勾了勾,带着撩拨的意味,随即他稳稳地握着杯子,“谢谢。”

时初妤手指蜷了蜷,总觉得刚刚闻樾是故意的。

她迟疑地望着闻樾。

“怎么了?”闻樾脸上坦坦荡荡,没有丝毫不自在。

时初妤收回视线,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闻樾敛着眼皮,慢条斯理地喝水,眼底划过笑意。

时初妤看他喝完了水,开始赶人:“水也喝了,闻先生可以离开了吗?”

闻樾看着她,递上杯子:“能再来一杯吗?”

时初妤垂眸,转身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次把水递给他,时初妤紧紧盯着闻樾的手,就想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闻樾老老实实地接过杯子,没再撩拨。

不过这一杯水,他喝得慢悠悠的。

时初妤在一边看着,催他:“你快点呀!”

闻樾暂停了下,撩起眼皮看她。

很想说,她这声太娇了。

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时初妤不解,“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闻樾低低笑了一声,难得乖巧地说:“嗯,听你的。”

回应她上一句的催促。

时初妤瞪他一眼,“喝完就走!”

这人奇奇怪怪的,让她总觉得不自在。甚至心情都变得不太好,一改平日里的温和,都对他发脾气了。

闻樾见她终于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淡漠疏离的样子,笑了起来,一口气饮尽杯子里的水。

“水很甜,谢谢。”

他再次道谢。

时初妤:“……”

这就是普通的饮用水。

时初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闻先生,你家里的水都是进口的,我这就普通的白开水。”

闻樾挑了挑眉:“是吗?可能是因为你给我倒的水,所以味道不一样吧。”

时初妤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既然答应了隐瞒我们离婚的消息,就不会反悔,你大可不必这样……”

她以为闻樾这样说好话,是怕她不合作。

闻樾脸色僵了下,感觉有点弄巧成拙了。

时初妤把杯子放回了厨房,她说:“水也喝了,你该走了吧?”

闻樾还想要磨蹭磨蹭,可一时找不到借口了,无奈,只好站起身,时初妤把他送到门口。

闻樾不舍地挪到了门外,犹不死心:“能再吃个早餐吗?”

回应他的是用力的关门声。

闻樾摸了摸鼻子,有点委屈。

说喝水还真就给了他几口水喝。

时初妤转身,刚要把那双男士拖鞋收起来,就看到上面的图案被踩歪了。

男士拖鞋材质偏软,很容易被踩变形。

平常时凛穿的时候,都板板正正地把脚塞进去。

现如今,鞋面上那个卡通人物的脸被踩凹下去了,整个五官都挤在一起。

时初妤气笑了。

这人自己有洁癖,矫情得很,还拿东西撒气?!

“时小姐,你在干什么呢?”

赵阿姨睡眼朦胧地走出来,就看到玄关口气呼呼的时初妤,就喊了一声。

时初妤一愣,温声道:“吵醒你了?”

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关门声似乎有点大。

赵阿姨摆了摆手:“不是你,我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这个点就该醒了。”

她看了一眼时初妤的装束,还是昨天那套,于是关心问道:“你昨天没回来吗?”

“昨天去时献那里看电影了。”时初妤没有说她凌晨一点就离开了时献家。

赵阿姨笑了下:“二少爷喜欢你,要是别人啊,可不一定能让他陪着玩呢!”

赵阿姨是时凛请的保姆,有时候时献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也是由她去的。

是以她以前也照顾过时献一段时间。

她了解时献的性格,善良是善良,但也是有一些贵公子的小毛病。

不太好相处。

更别说让他对你十足的喜欢。

也就在时初妤面前乖巧听话,就连时凛面前,他有时候都很叛逆,让人头疼。

时初妤嘴角漾开一抹温暖的弧度,“时献挺乖的。”

赵阿姨笑了笑没说话,就在时初妤面前乖吧?

“赵阿姨,我还有点困,就先去睡一会儿了,等会儿早餐我就不吃了。”时初妤说。

赵阿姨应了一声,“好。”

时初妤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眼皮就有些沉重。

睡得晚起得早,整个人精神很容易疲惫。

可奇怪的是,刚刚和闻樾待在一起,整个人都很清醒,现在闻樾一走,她就开始犯困了。

时初妤翻了个身,想:闻樾真是让人不敢放松啊!

……

闻樾走出大楼,往后看了一眼,大概数了下楼层,猜测时初妤住的位置。

明明那个位置没有人,可他却还是盯着看。

半晌,他才收回视线,驱车离开。

凌晨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他精神很好。

他年轻力盛,能不眠不休地工作好几天。

今天收获满满,时初妤非但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他还摸清楚了她的居住地点。

惊喜太多了,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坠云端,一颗心飘忽不定。

他直奔公司,觉得自己需要用工作来冷静一下。

早晨车辆不多,道路畅通无阻,又加上闻樾稍稍有点激动,车速有点快,于是从二环开车到市中心,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半个小时就到了。

早上八点,公司已经有零星的几个人出现了。

刘锋昨天为了赶去约会,工作任务都没结束就跑了,打算今天早点来公司赶一赶。

他急匆匆地摁开电梯,就发现电梯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刘锋呐呐打了个招呼:“闻总好。”

他犹豫着要不要和闻樾一起乘坐电梯。

闻樾看他一眼,颔首,声音低沉:“你好。”

刘锋站在原地,决定等闻樾上去了,他再乘坐下一趟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可闻樾伸手,摁了一下摁键,电梯门重新打开。

刘锋硬着头皮站进了电梯。

闻樾离摁钮更近,他整个人贴在电梯壁上,把摁键挡的严严实实。

刘锋脑门上全是汗,不知道该不该把闻樾赶走,摁楼层。

“你去几楼?”

电梯里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刘锋诚惶诚恐的说:“十楼。”

闻樾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摁了一下“十楼”的按钮。

刘锋恭敬地道谢:“谢谢闻总。”

闻樾嗓子里随便嗯了一下,没再说话了。

刘锋心里忐忑,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总裁这么近的距离接触,他不禁想起来公司里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反正都不是好的。

可今天一看,脾气温和,乐于助人,还挺礼貌?

“最近公司任务太多了吗?这么早来公司,是昨天的工作没做完吗?”闻樾状似闲聊地说了一句。

刘锋额角汗都要掉下来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责怪他擅离职守?准备罚他?

还是单纯地问一下公司工作情况?

刘锋心里七拐八绕,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到底是害怕闻樾,不敢撒谎:“昨天我为了约会,没完成工作就翘班了……”

刘锋说完,就觉得自己要完了。

闻樾对待员工很有原则,不允许员工为了私事而耽误工作。一经发现,每次都是严惩不贷。

刘锋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就撞上了闻樾。

他欲哭无泪,身边的人忽然说:“公司业务忙,我会找机会给你们放放假的。”

刘锋:“?”

他脸上的痛苦表情还没有收敛,半晌,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下了电梯了。

他浑浑噩噩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倒吸一口气。

不是梦!

他掏出手机,一顿飞快地打字。

“我今天来补昨天的班,我碰到了闻总!闻总不但给我开了电梯门,还关心我的工作,在得知我昨天翘班去约会后,贴心地说要给我们放假!”

他是在一个同事之间的小群里说的话,群里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沸腾了。

“闻总这是给你下死亡通知书呢!还放假呢?他这是要炒了你!”

“不对啊!你确定你上班带了眼睛?”

“你看错人了吧?”

“你在想屁吃?闻总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

“你做梦呢?”

“……”

刘锋心里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看了一眼自己红着的大腿,拍了张照,打字。

【刘锋:疼,不是做梦。】

【那就是这娃傻了。】

【那就是这娃傻了。】

【那就是这娃傻了。】

……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刷屏。

就在此时,工作大群里,总裁办公室下达了一条新通知。

【鉴于大家工作认真负责,全体员放假三天,以示鼓励。】

第39章 夫妻关系不好

放假的消息一出,同事小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接二连三地把刚刚的消息撤回,手机屏幕前,全部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闻樾并不关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引起员工不停地猜测,他放下手机,想了想,又给时初妤发了条短信。

“晚上我朋友组了个局,你来吗?”

过了几秒,他害怕时初妤不同意,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信息。

“他们很久都没见你,嚷嚷着要见你,我怕你不去,他们会觉得我们夫妻关系不好。”

发完,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闻樾坐在椅子里,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边沿,默默等待。

周叶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将一叠需要处理的文件放在桌子上,看闻樾心不在焉地坐着,出声提醒:“闻总,十分钟后要开会,这是会议材料。”

闻樾抬眸,揉了揉眉心,才将手机放在一边,专心处理工作。

时初妤是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看到了闻樾的消息。

她补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

待看清楚闻樾的消息,觉得有些讽刺。

闻樾的朋友向来都看不起她,在他们眼中,她都是配不上闻樾的。

带着这样的成见,还指望他们觉得他们之间夫妻关系好?

时初妤敲字:不去。我们夫妻关系不好是事实,不用他们觉得。

发完消息,她就把手机随手一放,打算换衣服出门。

闻樾补偿给她的那套房子,她还没去看过呢!

会议室里,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会议中的闻樾翘着腿,正支着下巴听下属在汇报这个季度公司的运营情况。

姿势看上去有点随意,但是眼神很凌厉,紧紧地盯着下属,给他们很强的压迫感。

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正在说话的下属僵了僵,大感不妙。

谁开会不把手机调成静音?!

这不是给他挖坑吗?

他站在前面,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同事,发现大家都一脸茫然。

他们也不清楚谁的手机没静音啊!反正进会议室前,他们都规规矩矩地把手机关机了。

坚决不触闻樾的怒点。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闻樾将长腿放下,整个人的气势都收敛了起来,淡淡说:“是我的手机。”

他唇角弯了弯,满怀期待地点开消息。

待看清楚时初妤的回复时,嘴角的笑僵住。

闻樾咬了咬牙,眼神冷了下来。

他把手机一推,长腿交叠,往后一靠,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冷然。

他抬眸看着下属,嗓音冰凉:“这季度的销售额这么低,公司给你们的工资几乎是业界最高的,你就给我这样的结果?我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下属们瑟瑟发抖,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挨批。

怎么好好的就忽然翻脸了呢?

呜呜呜,果然,今天早上和善的闻总是假的……

闻樾给她的那套房子地处丹桂小区。

丹桂小区的房子在闻樾的资产里不是最好的,但却是许多人奋斗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拥有的房子。

它是高档小区,环境和安保都不错,时初妤考虑过了,如果接下了时凛的单子,时光工作室能够彻底在圈子里扬名,名声打出去了,自然以后的生意也会多起来。

那么工作室还留着二环的话,会很不方便。

所以,要是等会儿看了房,觉得满意,那么她会在丹桂小区附近找一家店铺,把时光工作室迁到市中心来。

闻樾给她的五千万补偿金足够让她在市中心租一个不错的店面。

要是房子不满意,那她就把房子卖了,自己再去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多余的资金就用来投资。

这样一规划,时初妤发现,自己离婚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时初妤笑了下,心情微悦。

不过她的好心情并没有*太久,她刚绕过一个凉亭,就看见了和人争执的林月。

林月对面是个年轻的男人,长相帅气,一身的名牌,只不过吊儿郎当,看上去有点像暴发户。

两人应该是在闹分手,林月一直哭,手拉着男人,不停地挽留他。

男人很不耐烦,一直在甩手,想要挣脱她。

真是冤家路窄。

林月曾经参加过时光工作室的招聘,只不过她在面试环节中展示的作品是时初妤的。

她盗窃了时初妤的设计稿。

后来她被当场揭穿,恼羞成怒地放了狠话,说是要和她在法庭上见,更是当着时初妤的面,给他爸爸打电话,要借用律师。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底气不足,反正这件事没了下文。

而时初妤忙着离婚,这件事都忘了。

如今在丹桂小区忽然遇见了,才记起来和林月的纠纷。

林月侧对着她,并没有看到时初妤,时初妤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看见她,就听到了一道很响亮的巴掌声。

林月对面的男人打了她一个耳光。

林月被打偏了头,正好对上了时初妤的目光。

这下时初妤不用纠结了,躲不过去了。

林月眼底的伤心还没消失,看到时初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底浮现出尴尬和愤怒。

她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时初妤,还被她看见了这样丢人的场面。

林月咬了一下唇,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脸,没再和男人闹。

男人面脸怒气地离开了。

林月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可见男人也是用了力气。

她语气很尖锐,也有点迁怒的意思,对着时初妤说:“是不是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你高兴了?”

时初妤微抿了下唇,递给她一张纸巾,说:“擦一擦吧,你的妆花了。”

她目光很温柔,“既然他都对你动手了,说明他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你,否则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你的脸。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这样年轻漂亮,未来一片美好,何必跟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呢?”

这句话,也是这些天她自己的一些领悟。

抛开林月盗用她的作品这件事,时初妤对她有些同情。

时初妤很厌恶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男人天生在体力和体格上就比女人有优势,可天生的优势并不是他们肆意伤害女人的武器。

男人应该将他们的力量用来保护弱者,给予弱者安全感,这才是造物主给予他们优势的目的。

林月冷笑了一声,说:“别在这里假好心了,说不定你心里现在在幸灾乐祸!”

说完,她重重地拍开了时初妤的手。

时初妤的手背顿时红了一片,她轻轻的嘶了一口气。

她不是圣母,言尽于此,已是好意。听不听是林月的事,与她无关。

时初妤笑了下,收起纸巾,打算离开。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撤销对你的起诉!”林月说。

时初妤微顿住脚步,然后勾唇轻笑:“你的律师业务能力不太好,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没收到你这边寄来的起诉状,我这边建议你换一个律师呢。”

对方红唇娇艳,话语的尾音上扬,带了几分俏皮,却让林月气得七窍生烟。

林月死死盯着她。

她当初问他爸爸借了律师,可律师劝说她取消起诉时初妤,因为她的确盗窃在先,若时初妤有足够的证据,那对林月十分不利。

林月娇纵惯了,哪里能够忍受自己放了狠话,最后灰溜溜地跑了?

自然是逼着律师替她办这件事。

林月的父亲刚开始也有点不赞成林月的做法,可是林月一直撒娇缠着他,最后无奈同意了。

只是林月的男友最近出轨,她一时之间腾不出心思来搞这件事。没想到会碰到时初妤,还被她嘲笑了一番。

时初妤说完,也不管背后的目光有多么刺人,轻飘飘地离开了。

林月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十分疑惑。

总感觉时初妤性格变了。明明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温柔又内敛,现如今,就如同带刺的玫瑰一样,绽放热烈,周身洋溢着自信。

……

时初妤看了一圈房子,南北通透,房间布局也好,于是决定留下这套房子。

她在网上联系了搬家公司,决定早点从时凛的房子里搬出来。

虽然住的很舒适,但是她不喜欢一直麻烦别人。

创业,搬家,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完成。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人,从小父母宠着,只有后来父母去世了,她才开始学着独立。

一直到现在,她也习惯了凡事都自己决定自己扛。

好在她当初坚持己见,没有听闻母的话,做一个全职太太,否则她现在的人生,又会是另一副光景了。

在她打完电话,就看到时献发了条微信过来。

时献:姐姐,晚上我们系有个聚会,要不要一起玩?

时献想法很简单,带她散心,放松心情。

时初妤想了想,同意了下来。

其实她也才24岁,只不过结婚比较早,大三就嫁给了闻樾。

即便离婚了,也还是花儿般美丽的年纪。

就该好好享受人生。

该玩的时候玩。

闻樾和时初妤说,自己的朋友组了个局。这话不假,不过地点在酒吧。

他们也没嚷嚷着要见时初妤。

只不过是闻樾想要见时初妤的借口而已。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闻樾刚踏进去的瞬间,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走了进去。

舞池里男男女女扭动的身躯,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闻樾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卡座,刘洋和陈喻都在。

刘洋身边坐了个腰细腿长的美女,紧紧地贴着他。见了闻樾,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挺了挺腰,展示自己傲人的曲线。

闻樾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打算给刘洋一个面子,没摆脸色,坐了下来。

他长腿交叠,整个人矜贵又禁欲,在这浮华喧嚣的酒吧里格格不入,带着致命吸引力,十分亮眼。

美女看大家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她弯着腰,胸前的沟壑露在闻樾眼前,勾着眼,媚眼如丝。

她端起桌上的酒瓶,替闻樾倒了一杯酒,又用雪白的手端着酒,捧至闻樾眼前。

一番作态很诱人,不可否认,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眼底的野心明晃晃。

闻樾嗤笑了一声,手交叠地搭在一起,置于腿上。

不接。

美女被冷落了,脸色有点挂不住。

刘洋哈哈笑道:“你别白费心思了,我闻哥不会喝女人递的酒。”

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女伴,当着他的面“勾/引”闻樾。

勾不上的!

白费!

闻樾的家世样貌在圈子里也是顶级的,这些年不乏追求他的女人,还不少。

前仆后继,反正没一个人成功了。

哦,不对,还有个赵嘉妍。

勉强再算一个时初妤。

美女闻言,讪讪地退回了刘洋身边。

闻樾瞥了一眼,说:“刘老没把你腿打断?”

天天在外面浪,女人换的这么勤,刘老也不怕败坏家风。

刘洋瘪了瘪嘴:“老头不管我,反正公司有我大哥,我又不用继承家业,只管吃吃喝喝就行了。”

刘洋语气不太好,他在家不是很受重视,在他父母眼里,他也只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父母都懒得管他了。

闻樾说:“你前两天不还说看上了一个小明星吗?怎么,又换了?”

刘洋摆摆手,随意说:“那个小明星架子太大,追了一个月了,还没见接受我,我就放弃了。”

闻樾手指敲了敲膝盖,语气沉吟:“一个月未免太短了。”

“不短了,闻哥。现在这社会,谁还磨磨叽叽地谈恋爱?追求了一段时间,对方还不答应,就该自觉放弃了。若你追她,喜欢你的女生早就答应了。不答应,就说明没戏,趁早放弃。”刘洋一副经验很足的样子说道。

随后,刘洋又说:“不过闻哥你放心,你不同。你不存在拒绝你的情况。你要是追一个人,不出三天,对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闻樾抬起眼皮看了刘洋一眼,意味不明。

“真的?”

刘洋斩钉截铁,“真的!”

他开始大放厥词。

“这江城还没有你追不到的人!”

闻樾嗤笑了一声。

放屁!

闻家大伯想法激进,做事情不考虑后果。那时候他有心表现,正好拿下了市中心一块地,那块地位置极佳,交通便利,人口密集,很适合做成商业街。建成之后,能够带给光盛一笔极为丰厚的年利润。

闻大伯也有此想法。

赵嘉妍明白自己的优点,也知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点。

她惊喜地站起身,也许是因为蹲得太久,她一时没稳住,直直地扑进闻樾的怀里。

第21章 万年墓园。

闻樾下意识要推开她,可赵嘉妍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语气哀求:“让我靠一会儿,就像阿哲在那样……”

四年前,闻父病重,一时之间,闻家大乱。

那个时候,他还在学校里读研,对于家族事业,还未曾接手。闻父突然病倒,也就趁机让闻家几位长辈有了插手光盛集团生意的机会。

赵嘉妍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一座墓碑前。

黑色的碑石上有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五官俊朗,笑得温柔又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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