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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兔颖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1-13 03:12:56
  • 字数:97114字

“听你额娘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玄烨如?往常那?般坐在孟露对?面,回道?:“皇额娘,他们以?“率循祖制”为由,提出?要罢免皇阿玛建立的内阁,恢复内三院的制度,儿?子无?法阻拦。”

天气一热,人?难免就会?烦躁,玄烨最近就很烦躁。

他如?今住在乾清宫,但偶尔也会?到景仁宫陪佟氏用顿饭。这日孟露与佟氏在御花园闲聊,她就听佟氏提起玄烨最近因为前朝的事有些上火,一连好几日都无?精打采。

顺治的遗体被火花以后,京中渐渐热了起来。

孟露温柔笑了笑,转身吩咐阿木尔去熬一碗解暑降火的菊花茶。

佟氏被孟露说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姐姐说笑了,玄烨才?九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孟露也笑着。

孟露愣了愣,前朝政事,如?今皆由太皇太后和四位辅政大臣说了算,她实在是没有置喙的余地,因此便开解玄烨:“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孟露感叹了一阵,也就回了宫。

第二日,玄烨来景阳宫请安,孟露见他果然愁眉苦脸,嘴角甚至还长了个泡。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玄烨闷闷不乐,叹气道?:“皇阿玛行事,儿?子有时的确难以?理解,可他将内三院改为内阁这一举措,儿?子认为是对?的,可皇阿玛的遗体才?刚火花,就有人?提出?恢复内三院之事了。”

孟露停顿片刻,又道?:“前朝的事,我与你额娘都说不上什么?话,也不敢给你乱出?主?意,只是皇额娘觉得,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一定?知道?该如?何应对?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玄烨沉默了片刻,手里?下意识揪着腰带上挂着的玉佩把玩。

玄烨才?九岁,可时光飞逝,她仿佛就在昨日才?来到这里?,可事实就是,如?今她在这里?已经过了快十年了。

玄烨看到额娘鬓边的汗水,决定?按额娘的提议去瀛台避暑。

从景仁宫出?来,他又去了景阳宫,孟露也深受这酷暑折磨,整日无?精打采,靡靡不醒。

听玄烨说要去瀛台避暑,她精神顿时好了大半,当即就命人?去收拾行囊。

玄烨又道?:“前几日吴三桂进贡了两头大象,现下正在瀛台养着,儿?臣听说这象乃是一公一母,母象腹中还怀有小象,估摸着快生了。”

“说不定?咱们去瀛台还能赶上小象出?生呢。”玄烨毕竟是个孩子,提到好玩的事,他还是难免露出?几分?兴味。

孟露也就笑了笑,道?:“好,我们去看小象。”

玄烨接着又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快到慈宁宫门口时,他让抬轿辇的奴才?停了停,自己坐在轿辇上调整了下心?绪,这才?让奴才?继续往前。

他进到慈宁宫,笑着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便凑到太皇太后身边,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皇祖母,最近天实在太热了,还请您随孙儿?一同去瀛台避一避暑气。”

太皇太后笑容慈祥,缓缓道?:“你们去吧,皇祖母上了年纪,没那?么?怕热,你且安心?的去,前朝的事,皇祖母会?替你留心?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留意着年幼帝王脸上的神情,见他只是神色如?常地点点头,道?:“那?便有劳皇祖母了,孙儿?年幼懵懂,幸亏有皇祖母在前头为孙儿?引路,有皇祖母在,孙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皇太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含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比你阿玛那?会?儿?听话多了。

玄烨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天将黑时才?告退离开。

太皇太后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跨过门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顺治当年。

大清朝一连两个幼帝,只希望这一个将来不要走?上他阿玛的老路。

玄烨出?了慈宁宫,眼底的天真便消失不见。

虽说朝政由四位辅政大臣把持,可一系列的决策措施,他们最终还是会?呈给皇祖母,请皇祖母做最后的决断。

所以?这次裁撤内阁,皇祖母是点了头的。

皇祖母与皇阿玛素来政见不合,他以?前小,现在渐渐大了,读得书变多,他便发现皇阿玛的有些政策,并非一无?是处。

可无?论皇阿玛的政策如?何,皇祖母似乎总会?觉得不满。

阿玛死去短短几月,他生前确立的政策,多被推翻了。玄烨冷眼看着,也无?能为力,他双拳握了握,心?里?已有了决断。

*三日后,玄烨带着两位太后,并他那?仅剩的几名兄弟姐妹,外加这些皇子公主?的生母,往瀛台而去。

其实出?发前,玄烨是派人?请了阿玛所有的福晋格格的,只是有些人?却不想来,玄烨作为一个晚辈也不好勉强,便带着愿意来的诸位额娘来了瀛台。

如?今瀛台已经建好了行宫,孟露这边刚安顿好,玄烨身边的梁九功便气喘吁吁,脸颊赤红地跑了进来:“太后娘娘生小象了。”

他这断句不清的一句,让孟露顿时有些忍俊不禁,遂眨了眨眼,好笑地说:“你别急,先缓缓。”

梁九功如?今也不过十来岁大,只比玄烨大上两岁,虽成了一辈子都得伺候人?的奴才?,但他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孩子。

方才?他正陪着皇上去象园看象,岂料那?母象突然就发动了,皇上立时便命人?去通知众人?了。

“佟太后应该已经去了,其他皇子公主?们应该也已经到了,太后您也快些起驾吧。”

“已经生下了吗?”

“奴才?来得时候,那?母象才?刚发动呢,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否生下小象了。”

梁九功一边说着,一只脚已经做出?了离开的动作,可见是很着急回去的。

孟露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梁九功匆匆行了礼,一溜烟小跑着走?了。

阿木尔和那?斯图也有些兴致勃勃,她们在草原长大,大象这种动物从来只是耳闻,未曾亲眼见过。

“娘娘,咱们快走?吧。”

孟露其实并不想赶着去看一个动物生产,那?场面想想都太过血腥,但玄烨既然派人?特意来请了,孟露也不好推脱不去,尤其看着两个侍女亮晶晶的双眼,她叹了口气,也就动身了。

象园设在行宫西边的一处空旷草地上,孟露走?近了才?发现,这块空旷草地,似乎正是当年她骑马险些撞到博果尔那?处地方。

此刻草地四周围起了粗壮的栏杆,跟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孟露还未走?到跟前,就听见母象的嘶吼声,像是疼痛至极。

玄烨和佟氏等一干人?等坐在象园旁边临时搭建起的帐子下,孟露走?到了为她准备的位置上坐下,佟氏当即转头与她说话:“姐姐来了?”

孟露笑道?:“是,玄烨这孩子喊我来看小象呢。”

佟氏用团扇掩着唇,莞尔笑道?:“这孩子,扰了姐姐休息了。”

“无?妨,索性我也闲着,小象生了吗?”

佟氏顿时有些担忧,回:“还没呢,襄亲王说,母象似乎有难产之症,估计还得好一会?儿?。”

“襄亲王?”

听到这三个字,孟露的心?没来由地一跳,自上次在乾清宫门口她不小心?摔到了他怀中,倒是有一段时间未曾见过他了。

佟氏道?:“是,襄亲王前几年在云南待过一段时间,对?大象似乎很是了解,这次吴三桂进贡这两头大象,玄烨便让襄亲王负责了。”

正说着,襄亲王就来到了帐前。

玄烨急切问道?:“王叔,小象生出?来了吗?”

博果尔拱手回道?:“回皇上,已经看到小象的后腿了,快了,皇上在等等。”

玄烨道?:“朕能靠近看看吗?”

博果尔道?:“现在母象极为烦躁,恐惊了圣驾,皇上还是在这等着,等小象生下来,臣再来回禀皇上。”

玄烨有些失望:“那?好吧,王叔你快去看看。”

博果尔应是,倒是没有立即离开,他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佟氏,拱手道?:“在云南那?边,百姓们常会?乘象出?行,这次进贡的两头大象性子也颇温顺,两位太后若是有兴趣,可以?一乘。”

说完这些话,博果尔的视线就顺势落在了孟露身上,之后未再移开。

孟露微微垂眸,下意识地就想出?声拒绝,佟氏却朝她倾了倾身子,道?:“姐姐,咱们去试试?”

孟露:“……好,我们去试试。”

她抬眸看一眼博果尔,就见他眼底一片喜色,孟露不由暗暗叹气,只希望博果尔此举只是单纯地讨两宫太后欢心?罢了。

第二日,博果尔就派人?来请示她,说是已经准备好了,请她这就移驾去象园乘象。

虽说博果尔一开始只是说请两位太后去乘象,可这事传出?去,其他姐妹们也就想开开眼,玄烨和福全等几个孩子也想去骑上一骑。

可惜玄烨身份贵重,无?人?敢让他去骑象,玄烨只好皱着眉答应不去。

孟露到了象园,发现那?头公象被人?牵着,背上驮着福全和二公主?锦清,正围着象园绕圈行走?。

远远地,孟露就听见福全和锦清欢快的笑声传来,反观守在外头的董鄂氏和杨氏,二人?脸上则满是担忧。

孟露便安慰道?:“别担心?,襄亲王说这头象性子很温顺,两个孩子不会?有事的。”

董鄂氏和杨氏点了点头,只是目光却还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孩子。

福全和锦清骑了一圈,那?公象便缓缓地跪了下去,立时有奴才?上前将两位尊贵的皇子公主?抱了下来,董鄂氏和佟氏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公象还在地上跪着,孟露见博果尔朝着身边的太监低语几句,太监跑开,很快就抱着一篮子蔬菜水果返回,公象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大快朵颐了一番。

随后,大家又可以?骑象了。

如?今除了玄烨外,瀛台地位最尊贵者?,自然是两位太后,于?是众人?便都往后退一步,让两位太后先去骑象。

佟氏又不停地道?:“姐姐,你先去。”

佟氏再三让孟露先去,孟露也懒得推三阻四,便点了点头,“好,本宫先去。”

博果尔道?:“太后,大象虽性子温顺,但人?多了难免会?引他不安,就由臣领着娘娘过去吧。”

他说着话,便已经微微躬身,抬起了自己的臂膀,示意孟露搭在上面。

孟露:“……”

果然博果尔还藏有私心?。

可众目睽睽之下,孟露却也不好说什么?,沉思过后,她只得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含笑道?:“有劳襄亲王了。”

博果尔扶着她走?到那?依旧趴着的大象跟前,又扶着她坐到象背上的象鞍上,低声嘱咐道?:“太后抓稳坐好。”

孟露点头,绷紧心?神看着大象巨大的头颅和它那?两只蒲扇般地耳朵,随即就感到身下这庞然大物蓦地起身。

她紧张地惊呼一声,顿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到了云端。

博果尔忙道?:“别怕。”

孟露迅速稳住心?神,缓缓道?:“我没事。”

她等着大象驮着她绕行一周,却讶然地看见原本负责牵象的人?朝着博果尔行了个礼,然后走?出?了象园。

场内顿时只剩下她和博果尔两个人?。

孟露抿了抿唇,淡然出?声:“他走?了,谁替我牵象?”

博果尔已经走?到了象首位置,他抬手轻轻抚摸大象鼻子,仰头看着孟露:“臣替太后牵象。”

孟露:“……王爷身份贵重,怎可屈尊为本宫牵象,还是让奴才?来吧。”

博果尔道?:“臣想跟娘娘说说话。”

第102章

孟露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抬头打量四周。

大家都在象园的栏杆外头看着,两人说话?声小?,应当无?人能听见。

她悬着的心轻轻落下,抿了抿唇道:“王爷说笑?了,我与王爷互不相干,有什么可说的。”

博果尔背对着孟露,孟露看不到他脸上神色,只听他的语气?有些沉郁,“好?,那臣不说了。”

孟露:“……”

她沉默半晌,回头看一眼?身后走过的距离,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我并不常见,你怎么就……”

怎么就会喜欢上她?

这都多?少年了,孟露起先总以为他会淡忘,男人吗,花心是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

或许一开?始因为她的容貌一见倾心,可时间长了,见过更多?貌美?女子?后,他总会把她忘了。

况且博果尔的身份摆在那,该是有不少女人都想成为他的福晋侍妾,他怎么都不该对自己念念不忘。

但他就是对她念念不忘了。

自从顺治下令取消他与德恩格格的婚事后,他似乎就没了娶妻的打算,整日独来独往,为了躲避顺治的二次赐婚,他甚至直接躲到了京外去。

去年年底时,懿靖贵太妃给太皇太后请安,说起这个儿子?,那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孟露不忍懿靖贵太妃整日为自己的儿子?提心吊胆,决定今日与博果尔将话?说个明白。

“襄亲王生于崇德六年,如今已?经二十岁了,旁的王爷贝勒们到你这个年纪,膝下的孩子?都好?几个了,王爷为了懿靖贵太妃能早日抱上孙子?着想,也该早日成亲。”

孟露不待博果尔回答,便摆出一幅长者姿态,冷着声音嘱咐他。

博果尔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苦笑?一声,问:“我的心里只有皇嫂一人,娶别人为妻也还是会将她们当做皇嫂的影子?,那对她们来说也是不公,皇嫂难道忍心看那些女子?被我娶进府,然?后郁郁而终吗?”

孟露一滞,咬着牙道:“男子?汉大丈夫,既娶了妻,便该与妻子?举案齐眉,王爷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可是我做不到。”博果尔蓦地轻笑?出声,语气?里有深深的无?奈:“额娘也曾往我房里指过好?几个侍妾,但我看到她们,脑中想的却是皇嫂的身影,可当我……触及她们时,她们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吓得我胆战心惊。”

孟露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隐藏的深意,脸颊不禁有些发热,博果尔是在何?种情况下将那些侍妾的脸想象成自己的,孟露心里已?有了数。

她心里不由气?愤,面上却不显,还是笑?意盈盈,从齿缝往外蹦字:“王爷这般口无?遮拦,是想害得我死无?葬身之地吗?”

博果尔一愣,片刻后才回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王爷就不该说那样的话?!”孟露的声音越发冷淡,象园外围观的人无?所察觉,只看她眉头紧皱,还当太后娘娘是因为坐在象背上紧张而致。

说话?间,两人已?经跟随大象的步伐走过了一半的距离,博果尔看着越来越近的终点,叹息道:“是,臣以后不会再说了。”

他声音里似有无?尽的哀愁,孟露呼吸几下,再度问他:“你心里到底是何?时生了这不该有的心思?”

博果尔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孟露:“……”

她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了顿,无?奈出声:“你我的身份摆在这儿,这辈子?注定都不会有什么可能,王爷还是早些忘了吧。”

“嗯。”他一直没说话?,直到了终点,扶她从象背上下来时,孟露才恍惚听见他“嗯”了一声。

她没让博果尔再扶着她走出象园,自己整了整微乱的衣摆,平静道:“佟太后胆小?,还劳王爷也替她牵象吧。”

若他只为自己牵象,难免会生出流言蜚语。

话?落,孟露就抬步往外走去,博果尔垂眸跟在她身后。

出了象园,来到人群中,孟露笑?着对佟太后以及其?他人打趣:“那大象可真高啊,有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要飞到云端上了,佟妹妹也快去吧。”

佟氏眼?底一片希冀,将手中的团扇递给身旁的侍女。

孟露不动声色地看了博果尔一眼?,博果尔再次躬身,伸出手臂道:“佟太后,请随臣弟来。”

佟氏没有犹豫,搭着他的手臂朝趴着的大象走去。

直看着博果尔也是亲自扶着佟氏上了象鞍,她才舒了口气?,转身对阿木尔和那斯图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阿木尔和那斯图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大象,但见孟露脸色有些沉,当即也不敢多?说什么,跟着孟露就离开?了象园。

博果尔牵着象带着佟氏走了一圈,回到起点发现人群里已?没了那抹身影,他也就没有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兴致,当即吩咐下人替接下来要乘象的贵人牵象,自己则郁郁回了所居之处。

*瀛台的日子?过得很快,孟露为了避免再见到博果尔,接下来不管瀛台有什么活动,她都找借口不去。

玄烨这日满脸担忧地来探望她:“皇额娘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儿臣让太医来给您诊脉?”

孟露道:“我没事,只是天气?炎热有些惫懒罢了。”

玄烨放下心来,“那就好?。”

他转头看见孟露殿内放着的两大盆冰块,她手边还放着一碗冒着丝丝冷气?的冰碗,玄烨眉头又蹙了起来:“皇额娘还是少用些冰碗吧,前几日我额娘贪凉多?吃了几碗,隔日就腹痛不止,到现在还有些没精神。”

佟氏病了?

孟露揪紧了手中帕子?,疑惑道:“怎么没人来告诉我一声?”

玄烨道:“额娘说她只是吃坏了肚子?,不妨事,是以就没惊动皇额娘。”

“你额娘身子?一向比较弱,生你的时候又才十四岁,也是伤了身子?,平日可得好?生保养着。”

孟露说完还是觉得不安心,“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玄烨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的额娘,心里也很感动,他跟在孟露身边一起往佟氏那边走。

边走边仰起头问道:“皇额娘,我额娘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吗?”

孟露低头看他一眼?,趁机给他灌输自己的想法:“皇额娘这几年闲来无?事,浅读过不少医书,医书上都说,女子?生产最?合适的年纪,起码得过了十八岁,你额娘进宫时十三岁,生下你时十四岁,虽当时一切都顺利,可总会伤及身体根本。”

孟露叹了口气?,道:“你如今未亲政,若是有空,也多?去陪陪你额娘,嘱咐她好?生保养自己的身体才是。”

也不知道佟氏的命运会不会和历史上的一样,孟露不清楚佟氏到底是因病而亡还是被人害死,她眼?下能做的,只是叮嘱佟氏平时多?注意保养。

别的,她暂时也做不了什么。

玄烨听了孟露的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听额娘说,皇额娘当初没保住孩子?,也是受了不少的苦。”

孟露想到那个孩子?,想到自己在佟氏面前血流成河的样子?,忍不住淡然?一笑?:“放心吧,皇额娘的身子?一向康健,不会有事的。”

玄烨是从佟氏口中知道了那个孩子?没保住的来龙去脉的,皇阿玛不想让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生下孩子?,就给皇额娘偷偷用了那些阴私药物。

皇阿玛这一举措,当真是称得上阴险狡诈。

子?不言父过,可玄烨听到自己阿玛干出这种事,心里还是觉得不耻。

他撇了撇嘴,伸出手握了孟露的手,小?声道:“皇额娘也要保重身子?。”

孟露心里一软,抬起另一手摸了摸玄烨的脑门,温声道:“皇额娘知道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佟氏所居之处。

佟氏前几日上吐下泻累坏了身子?,此刻还在床上虚弱地躺着,看到孟露进来,她让侍女扶起她,嗔怒道:“这孩子?,我都让他别去打搅姐姐了。”

孟露上前替她掖好?被子?,半是责怪半是忧心:“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打算让我知道吗?大家都在一个行宫住着,你又能瞒到几时?”

话?落她见佟氏微不可察地看了眼?一旁的玄烨,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孟露略一思忖,转身对玄烨道:“好?了,皇额娘陪你额娘说说话?,你不是该到了学骑射的时候吗?”

刚说完,外头福全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他先给佟氏问了好?,之后兄弟二人便手拉着手一同又跑了出去。

佟氏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叹息道:“曾几何?时,他们兄弟两还抱在一起哭着说先帝不要他们了,这一眨眼?,孩子?都已?经长那么高了。”

孟露收回目光,含笑?道:“时光匆匆,玄烨小?小?年纪失了阿玛,你这仅剩的额娘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居然?能吃坏了肚子?。”

佟氏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孟露示意阿木尔和那斯图到外间守着,等她们走出去,这才凑近佟氏低声问道:“难道你这次的病,有人为原因?”

佟氏咬了咬苍白的唇瓣,迟疑半晌,随即开?口道:“姐姐说笑?了,就是妹妹贪凉,多?吃了几碗冰碗,太医开?了几贴药,妹妹喝完就能好?。”

孟露舒了口气?,缓缓道:“那便好?,如今已?经七月底了,到了八月咱们就得回京了,你仔细养着,可别耽误了回宫。”

佟氏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尽早养好?身子?。

孟露与她又闲话?了一阵儿,这才离开?佟氏的居所。

刚一出门,孟露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

她看得出来,刚才玄烨在时,佟氏是想对自己说什么话?的,可最?后不知为何?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那般遮遮掩掩,孟露心里肯定,此次佟氏生病,应当不只是单纯地吃多?了冰碗那么简单。

可若是有人故意加害,那会是谁呢?

孟露蹙眉沉思,如今帝位已?定,佟氏贵为一宫太后,害了她别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得不到好?处。

孟露深深地出一口气?,两宫太后并存,势必会削弱她这个母后皇太后的权利,佟氏这个圣母皇太后若是没了,自己无?疑是唯一一个能够得到益处之人。

可孟露胸中坦荡,自己并没有对佟氏出手。

但难保佟氏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阿木尔,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孟露叫来阿木尔,低声在她耳边嘱咐几句。如今佟氏既然?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孟露并不急着去打消佟氏心里的疑虑,当务之急是找出谁想加害佟氏。

孟露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可那人毕竟远在宫里,她能将手伸得这么长吗?

似乎也是能的,毕竟如今的太皇太后,权利更甚以往。

孟露叹了口气?,如果太皇太后真的动了除掉佟氏的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保一保佟氏。

第103章

阿木尔的暗中查探很快有了结果,只?是孟露面?对这结果,却是百般不敢置信。

“是真齐福晋?”

孟露手里的团扇顿住,疑惑问道。

阿木尔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是,奴婢暗中问了许多人,那几日天热的厉害,佟太后每日都要吃上?两碗冰碗,那日膳房的人备好后就派人给佟太后送了过去,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旁的变故,只?在经过鱼藻池时,碰到了真齐福晋。真齐福晋一听是送给佟太后的,便有些好奇,送冰碗的奴才也没多想,就让真齐福晋打开看了一眼……再后来,佟太后用完冰碗,不到一个时辰便传出腹痛不止的消息。”

“大家?都当是佟太后吃太多了,因此太医去看过后也就不了了之,倒是没人怀疑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阿木尔一口气说完,捧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孟露瞧见顺口叮嘱:“你?刚流了汗,喝慢些。”

阿木尔道:“多谢娘娘,只?是娘娘怎么突然想到佟太后是遭人暗算了呢?”

孟露道:“我也是看佟太后的态度,才起了疑心。”

阿木尔道:“佟太后不是说也是自己吃多了么?”

“佟太后是不想跟我说,她自己心里定然是有数的。”

否则不会是那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孟露沉吟着:“你?去告诉真齐福晋,就说我想念科尔沁了,让她今夜过来陪我说说话。”

阿木尔低声应是,又忍不住问道:“娘娘,如果真齐福晋真的对佟太后的冰碗动了手脚,您要怎么办?”

孟露沉默半晌,缓缓摇头。

她暂时还没想好,眼?下需要先搞清楚,真齐福晋到底有没有对佟氏下手。如果她真的下了手,那原因又是什么?

孟露苦思冥想半晌,也没有想出真齐福晋这样?做的动机,她头脑发胀,索性也不想了,只?等着真齐福晋来。

佟氏的贴身?宫女青怜将孟露送到门口就匆匆折了回去。

回去时其他宫女正在伺候佟氏喝药,青怜上?前接过药碗和?银勺,喂佟氏喝完药,随后扶她躺好。

替佟氏掖好被子,青怜咬了咬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娘娘,您怎么不跟景阳宫太后说明实情呢?”

冰碗被真齐福晋揭开看过之事,佟氏在身?子不适的第二日就悄悄让人去查到了,只?是佟氏并未大肆宣扬追责,反而是嘱咐身?边的奴才,让他们都闭上?嘴巴,千万不能露出一丝风声,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

青怜很不能理解主子的做法。

在她看来,既然她们怀疑冰碗里被人加了东西,就该立刻禀明景阳宫太后,查清真相,给那人该有的惩处。

虽然如今自家?主子这个圣母皇太后位份不及景阳宫的母后皇太后,但?自家?主子可是皇上?亲母,主子何必要顾着博尔济吉特氏的颜面?忍气吞声呢。

佟氏喝完药没多久,眼?皮渐渐有些沉重,她微微叹气,无?奈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如今我的儿子虽是皇上?,可大清朝当家?作主的,却是慈宁宫的太皇太后,这后宫事务,如今依旧由姐姐掌管,可以说前朝后宫,皆在博尔济吉特氏手中。”

“真齐福晋也是来自博尔济吉特氏,她不但?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亦是姐姐的堂妹,莫说如今咱们只?是怀疑,即便是真的找到了真齐福晋下毒的证据,我也不敢轻易就将此事挑明。”

青怜眨了眨眼?,惊愕道:“您是怕太皇太后和?景阳宫太后会偏护真齐福晋?”

佟氏默然半晌,低声道:“我不知道。”

人心最是难测,绝对的权力面?前,她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对她从来不摆架子,甚至曾经亲口对她说,会帮忙扶持玄烨登基的景阳宫太后。

她没敢对青怜说实话,她害怕的不是太皇太后和?姐姐偏护真齐福晋,而是害怕真齐福晋所做的一切,皆是出自她们授意。

佟氏闭上?了眼?睛,在沉睡之前还想着,起码在玄烨亲政之前,她不能,也不敢得罪太皇太后和?景阳宫太后。

这次的事,到底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还是按下不提吧。

深夜,真齐福晋应邀来到了孟露所居之处。

孟露不等她行?礼,就热情地拉了真齐福晋的手,笑着道:“听说德恩上?个月生了个大胖小子?”

德恩格格与博果尔的婚事取消后,顺治很快就依着德恩的请求,将她赐婚于宗室另一位王爷。

两人于顺治十七年五月成婚,上?个月德恩刚好生产。

真齐福晋与德恩是亲姐妹,德恩的事真齐自然一清二楚,她听孟露提起自己的姐姐,原本紧绷的心神也松懈下来,她眼?底盈满笑意,喜悦道:“是,姐姐一举得男,母子平安。”

孟露笑着接话:“我还听说王爷已?经上?书请封世子,而玄烨也已?破例允准了?”

“这,姐姐信上?倒是没有提及。”真齐福晋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孟露示意身?边伺候的宫女们都出去,缓缓道:“也是昨日玄烨来请安时说起我才知道。”

真齐嘴角含笑听着,低低道:“那我就先替姐姐谢过皇上?了。”

孟露点了点头,平静道:“是该谢谢玄烨的。”

她目光落在真齐福晋脸上?,继而又移到她的头上?,再由上?到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真齐福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打量看得心里不自在,嘴角的笑也有些僵硬:“堂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孟露浅浅一笑,和?声道:“以前,先帝在世时,妹妹虽是大福晋,可一应吃穿用度却与那些格格是一样?,堂姐我身?为?皇后,也无?能为?力,没有办法改善你?的处境,你?可会怪我?”

真齐福晋心中讶然,不解孟露怎会突然提及以前的事,她仿佛不甚在意似地一笑,无?所谓道:“怎会怪罪堂姐,当时宫里有董鄂氏在,堂姐的后位,也是岌岌可危的。”

后宫大权都在董鄂氏手上?,堂姐又有什么办法?

“多亏了堂姐和?姑母时不时派人送一些东西过来,我和?明安……”

提起明安,真齐福晋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悲伤,她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和?悼妃日子这才过得没那么拮据。”

真齐想起那一段日子,本来顺治就给她们格格的待遇,结果董鄂氏为?了替顺治分忧,竟还降低她们的俸禄,那段日子,当真是她长这么大,过的最为?艰难的一段时日了。

孟露伸手拉过她的手,低声道:“曾经我能做的,也就只?有派人给你?们送一些吃食用度了……好在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看妹妹你?如今的穿着打扮,就知道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好了太多太多。”

真齐福晋抬手摸一摸鬓边的宝玉珠钗,含笑回道:“是呀,终于不用再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她们都是在草原上?众星捧月般地长大,自出生便或者?优渥富足的生活,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成了皇帝的嫔妃,日子反而过得越发磕碜了。

“这都是玄烨的功劳,他一登基,就下令提高你?们的吃穿用度,如此你?才能戴上?这样?珍贵的发簪,穿上?这样?名贵的锦缎。”孟露一动不动地看着真齐福晋,挑眉道:“玄烨是个好孩子,对吗?”

真齐福晋看着孟露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神,心里突地一跳,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道:“是,皇上?的确很是孝顺我们这些庶母。”

孟露继续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地:“若是玄烨知道,有人想害她的亲额娘,你?说他会如何?”

话音一落,孟露就看见真齐福晋的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尽管那慌乱转瞬即逝,却还是没逃过孟露的双眼?。

“堂姐说什么呢?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害佟太后!”

孟露心里有了数,便即收回目光,温和?道:“不敢是最好的,若真有人不怕死的去谋害皇帝生母,万一东窗事发,那下场,绝对会惨烈无?比,真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真齐咽了口唾沫,讷讷道:“堂姐说的有理。”

孟露望一眼?窗外:“前几日佟太后腹痛不止,还好只?是吃多了冰碗,要是被人陷害的话,只?怕就算是太皇太后出面?,玄烨也不会饶恕那人呢。”

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专门对真齐福晋说的,真齐福晋兀自听着,忍不住汗湿夹背。

她紧咬唇瓣,低着头不说话,孟露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改明儿有空我再叫你?来说话。”

真齐福晋闻言如逢大赦,立即起身?告退。

等她走后,阿木尔和?那斯图走了进来,问道:“娘娘如何?真齐福晋招了吗?”

“没,不过我也已?经提醒她了,不管这次佟太后的病,她有没有动什么手脚,既然佟太后不计较,我自然也没有计较的必要;该提醒的我也已?经提醒了,从今日开始,派人暗中盯着她,若是她再有什么旁的不利于佟太后的举动……”

孟露停顿片刻,一时迟疑不决,若她真的生出了害人之心,“那便告诉玄烨吧。”

孟露觉得自己的心肠有些冷硬,可在这个地方生存,心肠不冷硬一些,又怎么能够活得下去。

只?是,真齐福晋对佟氏下手的动机,她还是猜不到。

很快就到了八月,京中渐渐凉了下来,玄烨也下令于八月初五返回紫禁城。

回到紫禁城当天,孟露就与佟氏并其他福晋格格一起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太皇太后听闻佟氏在瀛台病了一场,便温言关?怀她几句,嘱咐她好好保养身?子,照顾好玄烨和?瑞亲王。

佟氏笑眯眯地应是。

婆媳几人寒暄了一阵,玄烨来请安时,孟露等人这才退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孟露洗漱完毕躺进被窝,被被窝里的小七给吓了一跳。

小七被她扔在景阳宫一个多月,骤然见她回来,变得很是黏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孟露。

孟露心疼地抱起它?,缓缓摸着它?的后颈,低声安慰着。

胖乎乎的小七在她怀里渐渐熟睡,孟露也打起了哈欠,正打算上?床睡觉,阿木尔就进来禀报:“娘娘,今日您与佟太后还有其他福晋格格们离开慈宁宫后,真齐福晋又去了一趟慈宁宫,待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才出来。”

“她自己一个人去的?”孟露将小七放进被窝里,一下一下缓缓拍着它?的背,缓解着它?不安的情绪。

阿木尔道:“是,真齐福晋一个人去的,而且最后真齐福晋出来时,眼?眶是红的,估计是哭过了。”

孟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好,继续派人暗中盯着,不过也小心些,不要被太皇太后察觉到。”

“是,奴婢会小心的。”

第104章

阿木尔回完话就退了出去,孟露坐在铜镜前?梳了?梳头发,正打算熄灯就寝,却见阿木尔又匆匆折返回来,神?色紧张道:“娘娘,真齐福晋求见。”

“现在?”孟露下意识看一眼窗外,现在已经很?晚了?,深夜后宫宫禁,奴才主子都不能随意走动,她怎么现在过来了?

阿木尔回:“是,真齐福晋穿着宫女的衣服,是一个人来?的。”

孟露一边疑惑一边又从被窝起身:“去请进来?。”

穿着宫女衣裳,又是深夜来?访,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孟露直觉真齐福晋要向她?坦白什么?事。

她?坐在靠窗的塌上等候,片刻,真齐福晋步伐极快地?走了?进来?,孟露发现她?不仅穿着宫女青灰色的衣裳,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几乎不会让人察觉。

孟露咽了?口唾沫,无端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可能马上要发现什么?阴谋了?。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的真齐福晋屈膝跪下?,随即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泪迹斑斑的脸来?。

孟露微微瞪大双眼,还未来?得及发问,真齐福晋就向她?膝行两步靠近:“堂姐救我!”

她?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恐惧。

孟露连忙示意阿木尔将门窗紧闭,又让她?到外间守着别让人靠近,随后才起身将真齐福晋扶起,郑重道:“你先冷静,有什么?事慢慢说与我听。”

真齐福晋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几下?缓和情绪,细声道:“堂姐,我不是故意要给佟太后的冰碗里下?药的,我是被逼的。”

“被逼”这两个字一出来?,孟露心里就咯噔了?下?。

她?是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宫里有太皇太后和她?这个皇太后做依仗,谁敢逼她?做事?

孟露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猜测,她?稳了?稳心神?,平静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齐福晋擦一擦眼泪,接着道:“是姑母的意思,姑母说宫中有两位太后,终是不妥,且她?说皇上年幼,太依赖生母也是不好?,所?以才让我……”

真齐福晋没敢说下?去,顺治驾崩一个月时太皇太后就召见过?她?,暗示她?想办法除掉佟太后,且要下?手的自然,不能让人发觉。

真齐福晋自是不愿意,也不想去害一个无辜之人,可太皇太后手上有她?的把柄在。

孟露闻言,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深呼吸几下?,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把柄?”

真齐福晋道:“孝献皇后,是我害死的。”

“什么??”孟露蓦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真齐福晋。真齐福晋继续道:“孝献皇后怀上八阿哥时,我就买通了?她?宫里的人,日日在她?的饮食中下?药,那药服用后,并不会有别的症状,只是人会变得越来?越没精神?,直至最后油尽灯枯,一命呜呼。”

“也幸亏她?怀孕了?,否则我还没有机会呢,怀孕之后服用那药,太医也只会当成是孕中劳神?,这才致她?身子越来?越差,不会想到是用了?不该用的药。”

孟露胆战心惊,小声问道:“这也是太皇太后逼你的?”

真齐福晋摇摇头,道:“不是,孝献皇后之事是我自己做的,只是明明我都万分?小心了?,太皇太后却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这件事,她?让我继续给佟太后下?药,我若是不从的话,太皇太后就说不会再护着我了?。”

孝献皇后毕竟有着皇后的名分?,即便如今顺治已经不在了?,可万一那事宣扬出去,为了?后宫法度严明着想,一定会有人主张赐死她?。

真齐看?得一清二楚,如今的姑母是不会保她?的,顺治崩逝,她?们这些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所?以她?不得不去听太皇太后的话,在岔路上越走越远。

那日堂姐叫她?去说了?那些话,真齐也渐渐意识到,谋害新帝生母的罪名,绝对比谋害先帝的孝献皇后罪名更大。

今日她?等到大家都回了?宫,就去请求太皇太后宽恕,别让她?再对佟太后下?手,可太皇太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问她?是否想清楚了?,是否能够承受一切后果。

真齐福晋当下?就泄了?胆量,哭着回了?长春宫。

她?不敢睡,好?容易等到慈宁宫的大门落了?钥,这才趁着夜色来?了?景阳宫。

真齐思来?想去,认为如今后宫能救她?的,似乎只有她?的堂姐了?。

孟露听完不由苦笑一声,她?何德何能,敢与太皇太后作对呢?只是她?却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然而在想办法替真齐解围之前?,她?还是想问真齐,为何要给孝献皇后下?药。

而且她?描述这件事情时,声音里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悔意。

真齐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冷漠:“是她?害死我姐姐悼妃的。”

孟露:“……”悼妃的死,的确与孝献皇后有关系,可硬要说悼妃是被孝献皇后害死,却也是过?分?牵强了?。

真齐福晋不这么?认为,她?双拳紧握,脸颊突地?变得赤红:“若不是因?为先帝偏宠孝献皇后,又怎会惹得乌雅福晋意图给孝献皇后下?药?若不是因?为孝献皇后,先帝何以会对乌雅福晋下?那么?重的手……”

“可怜我姐姐一条命,竟被孝献皇后和先帝的所?作所?为给活活吓死。”真齐福晋捂住脸颊,瓮声瓮气地?说:“可怜我姐姐才那么?小,那一个月她?根本就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就会看?见乌雅福晋浑身是血地?站着,无论我们怎么?安慰开解都没有用……”

更可恶的是,姐姐已死,她?难过?伤心,孝献皇后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自己动了?胎气,顺治却要来?责怪她?,当真是不公至极。

再听她?说完这些话,孟露一时顿住,无从反驳。孝献皇后没有亲手杀死悼妃,但悼妃的死,的确与孝献皇后脱不了?干系。

悼妃毕竟不是她?的亲姐妹,真齐福晋做下?的事,孟露没有评判的资格。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顺治而起。

太皇太后既然早就察觉了?真齐福晋给孝献皇后下?药,却不及时阻止,可见太皇太后是有多不待见孝献皇后,这同样也是因?为顺治的缘故。

婆媳关系处不好?,顺治这个儿子就是罪魁祸首。这个比喻虽不一定恰当,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孟露暗自思忖着,真齐福晋还在继续说着:“给孝献皇后下?药,巴尔福晋也是参与了?的,只不过?巴尔福晋如今已经死了?,太皇太后能抓到的,也就只有我了?。”

“堂姐,给孝献皇后下?药,是因?为她?害死我姐姐,可佟太后与我无冤无仇,皇上又对我们这样好?,我不想害她?的,还请堂姐为我拿个主意。”

孟露:“……”

她?忍不住抚了?抚额头,叹一声气。

“你买通的孝献皇后身边的那个奴才呢?”

真齐福晋道:“孝献皇后薨逝,先帝大怒,下?令让承乾宫的奴才全部殉死,那奴才也死了?。”

……也就是说,知道真齐福晋所?作所?为的,应当只有太皇太后,或许还有她?亲近之人。

孟露思索着,就算真齐福晋不答应去除掉佟太后,太皇太后也不会将她?曾经的罪行公布出来?。

这毕竟算得上宫中丑闻。

如今玄烨还未成亲,科尔沁年幼的姑娘一茬接一茬地?长大,真齐福晋的事若是败露,以后她?想让玄烨纳科尔沁女子为后为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皇太后完全是看?真齐福晋心思不够深沉,威胁她?罢了?。

想通这一层,孟露不由松了?口气,她?对真齐福晋道:“冰碗的事,我看?佟太后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不知为何,她?对此事三缄其口,并没有挑明的打算。你就当成是佟太后给你的机会,接下?来?该如何做,你心里应该明白。”

真齐福晋自然是觉得应该悬崖勒马及时收手,只是,“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你不用管,你就还是照常去给她?老人家请安问好?,她?若是问起,你就说最近找不到机会,慢慢拖着吧。”

至于能拖多久,孟露心里却是没谱的。

真齐福晋这个工具人不趁手,难保太皇太后不会另寻工具。

打发走真齐福晋,孟露烦躁地?扯了?扯头发。

太皇太后想要除掉的人是佟氏,孟露又不能对佟氏言明,也不能对玄烨言明,可她?也不是佟氏本人,没法替她?时时留意。

还是得想个办法,躲过?这几年……

但是办法却不是那么?容易想到,孟露坐在灯下?苦思冥想,直到外头天际渐渐泛白,这才惊觉自己一夜未睡。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眼下?的乌青,嘴角抽搐。

还是先睡上一觉吧,指不定梦里她?就能想到办法呢。

孟露终究是异想天开了?,她?梦里没有想到什么?应对之策,醒后也迟迟未想到。

日子一天天过?着,真齐福晋听了?她?的话,未再靠近佟氏一步,而太皇太后也没再找过?她?。

孟露暗暗留意着,也没见慈宁宫有什么?异常举动。

可越是这样,孟露就越难安,生怕太皇太后藏得太深,悄无声息地?就把佟氏给做了?。

*顺治十八年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康熙元年终于到来?。

年初的时候,太皇太后和玄烨的万寿节相继大办,操持这两件大事的,还是孟露。

她?忍不住叹气,看?来?玄烨登基,并不是养老生活的开始,还是得等到玄烨成亲,这后宫宫务交给新后,她?才能彻彻底底地?躺平。

但那一天似乎还得三年多的时间。

历史上玄烨的第一任皇后,乃是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

太皇太后万寿节时,内外命妇以及家中女眷皆入宫拜见过?太皇太后,孟露也已经见过?了?这位未来?的小皇后。

如今的小赫舍里氏跟玄烨差不多大,可看?着却也是极稳重沉静,见了?人会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规矩礼数丝毫挑不出错来?。

都说康熙帝与元后赫舍里氏少年夫妻感情深厚,究竟历史上他们感情如何,无人能证明,但眼下?的玄烨与小赫舍里氏,却是让孟露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日孟露陪着太皇太后与众命妇格格们寒暄,玄烨恰好?在这个时辰过?来?请安。

玄烨跪完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便笑着将小赫舍里氏,以及另一名钮祜禄氏的姑娘拉到身边,让她?们给玄烨见礼。

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氏年长些许,她?就先上前?一步依礼拜见,玄烨神?情温和地?应了?。

等到了?小赫舍里氏给玄烨见礼时,玄烨也不知怎地?,没有立刻说免礼,他莫名地?冷哼了?一声,哼得包括太皇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赫舍里氏还维持着屈膝行礼的状态,孟露就见她?的小脸青白青白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浑身都透着一丝不安。

众人正一头雾水,玄烨这时又温和出声:“免礼。”

小赫舍里氏声若蚊蝇:“谢皇上!”

孟露忍不住朝身旁的佟氏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赫舍里家的小姑娘,哪里得罪玄烨了?吗?

佟氏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按说赫舍里氏今日该是第一次与玄烨相见,两人怎么?可能会有过?节呢?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抛在脑后,玄烨请完安就离开慈宁宫,一堆女人则继续闲话家常起来?。

只是第二日的时候,孟露就听说梁九功奉命出宫,去了?一趟索尼府邸。

初听到这个消息,孟露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去找索尼。

后来?没几日,佟氏与她?闲谈,她?这才知道,玄烨让梁九功去索尼府邸,并不是为了?找索尼,而是为了?给小赫舍里氏送赏赐。

孟露:“!”

她?忍不住问:“送了?什么?赏赐?”

佟氏道:“这我也不清楚,玄烨不肯告诉我,不如姐姐改日问问玄烨吧。”

孟露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没听见玄烨赏赐其他家的贵女,独独小赫舍里氏待遇特殊:“难不成,玄烨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佟氏愣了?愣,失笑道:“玄烨才多大啊,姐姐别拿他寻开心了?。”

孟露瞥她?一眼,悠悠道:“我当年与先帝成亲时,先帝也不过?才十四岁,你入宫时才十三岁,而玄烨下?个月就满十岁了?吧。”

佟氏:“……”

还真是。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感觉玄烨还是她?怀里的小婴儿,怎么?一眨眼,他都快成亲了?呢。

孟露看?出她?神?情间的失落,安慰道:“他是皇帝,自然是早些成亲,早些亲政比较好?。况且,赫舍里家的姑娘也合适,玄烨娶了?她?,索尼才会更加衷心地?辅佐玄烨不是吗。”

佟氏闻言浅浅一笑,不好?意思道:“是妹妹见识浅薄了?,索尼的孙女,自是最合适不过?的,可是那日我看?太皇太后的样子,似乎更喜欢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氏。”

孟露道:“遏必隆的女儿年长些,自然更加懂事,太皇太后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若是玄烨看?上的是赫舍里氏,太皇太后想必不会阻拦。”

印象中,康熙似乎是有一位钮祜禄氏的皇后,不过?那位钮祜禄皇后也是在赫舍里氏之后才入宫的,从年龄上看?,应当不是这一位钮祜禄氏才对。

不过?孟露还是好?奇,玄烨到底为何对小赫舍里氏冷哼,又为何独独给她?赏赐,赏赐的又是什么?。

这三个疑问,她?在翌日玄烨来?给她?请安时就问过?他,但玄烨愣是闭口不言,孟露问得急了?,玄烨干脆就道:“皇额娘,儿臣上学?快迟到了?,先告退了?。”

然后就甩着发辫匆匆跑了?。

孟露: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第105章

小赫舍里?氏听到年幼的皇帝派人给自己送来?了赏赐,下意识就想拒绝,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要。

但御赐之物,不能不要。

小赫舍里氏撇了撇嘴,踟蹰半晌才去了前?厅。

看着梁九功手上那只紫檀木箱子,小赫舍里?氏眼里?陡然一亮,那箱子看着不小,里?头的东西必然很多?。

皇上赏赐姑娘东西,怎么都该是?一些珠宝首饰,小赫舍里?氏也喜欢这些东西。

于是?她就谢了恩,双手高举过头,接过了紫檀木箱。

梁九功梁她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忍不住眼皮跳了跳,心道赫舍里?家的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那箱子里?装的东西,还没箱子本身值钱。

梁九功心里?替主子尴尬,放下箱子就离开了赫舍里?府邸,等他走后,索尼将这孙女单独叫到了书房,让她当面打开紫檀木箱。

打开后,祖孙二人对着箱内的东西,却是?双双陷入了沉默。

偌大的箱子底,只孤零零躺着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小赫舍里?氏:“……”

珠宝首饰呢?

索尼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朝自己孙女努了努下巴,“打开看看。”

“哦。”小赫舍里?氏依言拿出信封打开,里?头的纸上也只干巴巴地写了几个字:朕不是?故意的。

朕不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

祖孙二人大眼瞪小眼,不解圣上其意。

“皇上难不成是?在向你解释那日他的冷哼?”

索尼也是?从妻子口中得?知孙女被皇上莫名其妙哼了一声的。

小赫舍里?氏道:“他是?皇上,怎么可能会向孙女解释?”

索尼:“……”

他说不准,皇上虽年幼,但心思深沉,他有时候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沉吟半晌后,索尼摆摆手,让小赫舍里?氏退下。

他打算明日进宫找机会问一问皇上。

翌日下朝后,索尼就去了乾清宫,委婉地询问玄烨此举是?何意。

玄烨闻言就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脸“你怎么这么好奇以后朕的事是?不是?都要向你报备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的模样。

索尼胡子抖了两下,连忙笑呵呵道:“皇上,若无其他吩咐,老臣就告退了?”

玄烨:“嗯。”

索尼:“……”

他什么也没问出来?,心里?那是?越发的好奇纠结了,反倒是?小赫舍里?氏,看过玄烨的信后,她就将那信和?紫檀木箱子一起?收进了库房,心想着她余生应当是?不会再打开了。

此时的小赫舍里?氏也没有想到,四年后,她会被册为皇后,入主中宫,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眼下,太?皇太?后的万寿节过后,很快又迎来?了皇上的万寿节。

宫中的热闹很是?持续了一段时间。

炎热的夏日匆匆而过,入了秋,十月的时候,玄烨正?式下旨,尊庄太?后为太?皇太?后,尊孟露为仁宪皇太?后,佟氏为慈和?皇太?后。

眼瞧着马上就是?康熙二年,孟露越来?越担心慈和?皇太?后的身体状况。

她深思熟虑了一年的时间,始终觉得?暗招防不胜防,既然无法确保能够防住,不如躲开了去,等到玄烨亲政。

大家都住在后宫里?,想躲开,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两宫太?后的徽号定下后,孟露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这一日玄烨来?景阳宫请安,孟露就道:“皇额娘想出宫住一段日子。”

“出宫?”玄烨愣了愣,疑惑道:“皇额娘是?想去瀛台还是?南苑?”

如今宫外京中的行宫,也就只有瀛台和?南苑,可现下已到了深秋,等到了冬日,行宫只怕比宫中寒冷数倍,玄烨想到此,刚要开口劝孟露,就听孟露道:“都不是?,我想去皇姑庵住一段日子。”

玄烨道:“皇姑庵,那可是?在河北,路上就得?花上好几日的时间,皇额娘若是?想寻个寺庙住着,京中不是?有很多?的寺庙吗?”

孟露笑着摇头:“京中的寺庙,太?近了。”

离紫禁城太?近的话,难保太?皇太?后的手不会伸过去。为了安全着想,皇姑庵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孟露是?打算带着慈和?皇太?后一起?去的,由头她都想好了:为大清祈福!

如此,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起?疑。

玄烨这里?也比较好说服。

孟露继续道:“而且,京中多?是?些和?尚寺庙,虽也有几座尼姑庵,但瞧着小得?很,皇额娘当年进京时,曾在皇姑庵住过一晚,倒是?觉得?那里?是?个好地方,钟灵毓秀的,也安静。”

长辈的请求,玄烨不好拒绝,更何况皇额娘还是?为了替大清祈福,他心里?很是?感激,诚恳道:“好,皇额娘若是?想去的,等过了年,儿臣替您安排。”

“不,我想下个月就启程。”

玄烨愕然:“不在宫里?过年了吗?”

孟露摇头。

玄烨沉默片刻,睁着大眼睛道:“儿臣会想念您的。”

孟露:等我把你亲娘一起?带着走了,只盼你不要怪我的好。

玄烨当天回去就命内务府准备孟露出行事宜,同时还派人先一步去皇姑庵报信,让庵里?的人提前?做好迎接太?后的准备。

这事也就慢慢地传遍了六宫,太?皇太?后得?知后叫她过去问话:“怎么突然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孟露道:“儿臣每日看着皇额娘殚心竭虑地替玄烨治理国政,一直苦于不能帮上什么忙,儿臣学识浅薄,不如皇额娘睿智英明,思来?想去,唯有入寺为国祈福,以求苍天保佑我大清,早日剿灭前?明余孽,一统天下。”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出来?,太?皇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只点点头道:“皇姑庵远离京城,你多?带些趁手的人去吧。”

孟露:“是?,谢皇额娘关怀。”

玄烨和?太?皇太?后这里?都已经搞定了,孟露却迟迟没有去找慈和?皇太?后。

她在等慈和?皇太?后来?找她。

这次她搬出了“为大清祈福”这个无可挑剔的伟大借口,前?朝后宫听说后都在称颂她的行为,这个时候,慈和?皇太?后若是?无动于衷地坐着,难免会被人诟病,尤其她还是?皇帝亲母。

果?然消息传出去的第三日,慈和?皇太?后来?了景阳宫。

“姐姐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皇姑庵了?”慈和?皇太?后坐在孟露对面,手上的帕子用力搅在手指上。

看得?出慈和?皇太?后这几日睡得?不好,眼下一片乌青。

孟露要去皇姑庵为大清祈福的消息传开后,前?朝后宫私下里?都在夸赞仁宪皇太?后心系天下云云,这种情况下,身为皇帝亲母的慈和?皇太?后,就无端承受了来?自大家的质疑。

仁宪皇太?后都去为国祈福了,怎么你这个皇帝亲母要在宫里?继续享清福吗?

虽然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但那只是?因为大家不敢。

慈和?皇太?后心里?委屈,却也没法对自己的儿子诉说这种委屈,只能硬着头皮来?景阳宫,想让孟露打消这主意。

孟露道:“不,皇姑庵,我是?去定了,我不但自己去定了,我还想让你也跟着我一起?去。”

慈和?皇太?后:“……姐姐这是?何意?”

皇姑庵山高路远,又地处深山,她实在不想去那种地方。

孟露忽略她眼中的抗拒,开门见山道:“妹妹,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留在宫里?,在太?皇太?后她来?人家面前?尽孝,而是?跟我一起?去皇姑庵,等待玄烨亲政再回宫。”

她说完就直直盯着慈和?皇太?后,道:“要如何抉择,全看你,我不会逼你。”

要么信她,跟她去皇姑庵。

要么就留在宫里?,看太?皇太?后会不会对她出手。

孟露说的委婉,但慈和?皇太?后怔愣半晌,还是?渐渐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立即做出选择,只是?平静地起?身:“姐姐的提议,妹妹会好好考虑的,妹妹先告退了。”

“嗯,出宫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月初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有些话,孟露不能说的太?明,但她相信慈和?皇太?后也不是?个愚蠢的。

主动权交给她自己,若是?她执意留在宫里?,那么以后她是?生是?死,孟露都不会再管了。

慈和?皇太?后出了景阳宫,并没有回自己的宫室,她去了御花园,在那里?遇到了真齐福晋。

真齐福晋正?与?其他的福晋格格们在御花园喝茶聊天,见到她也是?落落大方地行礼问安。

慈和?皇太?后命她们起?身,随后又走回景仁宫。

去年七月在瀛台行宫,真齐福晋极有可能对她的冰碗动了手脚,她当时怀疑过太?皇太?后,也怀疑过仁宪皇太?后。

但今日听仁宪皇太?后这话,似乎当初的事,与?她并无干系,且她似乎也想保护自己。

还是?以一种不顾自己安危的方式保护自己。

仁宪皇太?后让她一起?去皇姑庵,到时候皇姑庵只有两宫太?后,她若是?在那里?出了事,仁宪皇太?后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

就凭这一点,还没回到景仁宫时,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去请皇上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玄烨听见自己的额娘也要去皇姑庵,眼底不其然就红了起?来?:“您和?皇额娘都走了,那儿臣怎么办?”

慈和?皇太?后将玄烨拉至身前?,替他解开发辫,缓缓梳顺后又为他再次编起?。

她温和?道:“傻孩子,宫里?不是?还有你皇祖母吗,你就好好跟着你皇祖母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皇帝就成了。”

玄烨低着头,泫然欲泣道:“儿臣舍不得?您,您若是?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儿臣去求皇额娘,让她也别去了。”

“胡闹。”慈和?皇太?后板起?脸斥道:“你皇额娘是?为国祈福,你怎可为了额娘就去阻拦。”

刚满十岁的玄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手粗鲁地擦拭眼泪,闷着头不说话了。

慈和?皇太?后不由心疼,又放软了语气?道:“你才十岁,额娘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你到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额娘见你每日辛苦,却苦于不能帮你,只能与?你皇额娘一道,在皇姑庵为你祈福,为大清祈福。”

玄烨还是?不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额娘和?皇额娘就都要离开他去为国祈福了。

大清朝若是?需要两个女子去祈福,那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要满朝的文武大臣做什么?

干脆大家什么都别干了,都去出家为国祈福好了。

但这样的话,玄烨自是?不会说出来?。

他直觉额娘和?皇额娘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但他了解这两个长辈,她们既然没有跟自己明说,他也就不必费心去问了。

同样的,她们决定要做的事,他也阻拦不了。

太?皇太?后听闻慈和?皇太?后也要一同去时,没说反对的话,只是?叫来?了苏茉儿,叮嘱她去挑选几个经验老道的嬷嬷随行,伺候好两位太?后。

很快就到来?了十一月初一,两宫太?后结伴而行,一同前?往皇姑庵为国祈福。

为了避免铺张浪费,孟露提议与?慈和?皇太?后共乘一架马车。

反正?那马车也够大,里?头布置地极为舒坦精致,躺上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队伍出了紫禁城,便有一对禁卫军跟了上来?,将车架紧紧地围在中间,护送着她们前?行。

车架内,慈和?皇太?后斟上一杯茶,递给孟露,道:“姐姐,我们要在皇姑庵住多?久,这才出发,我就有些思念玄烨了。”

孟露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问道:“你信我吗?”

慈和?皇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孟露的眼睛道:“既然选择跟姐姐一道去皇姑庵,自然是?信的。”

孟露点点头,道:“好,后头的那四个嬷嬷,是?太?皇太?后派来?照顾我们的,日后你自己也要留心。”

慈和?皇太?后心神巨震,这话,意思是?想要害她的人,确是?太?皇太?后?

她咽了口唾沫,倒是?不觉得?意外,只是?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要帮她。

孟露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轻笑一声道:“为了玄烨,也是?为了我自己。”

良久的沉默后,慈和?皇太?后也轻轻一笑,由衷道:“多?谢姐姐。”

“现在谈谢还早,等到玄烨亲政后,你我回到宫里?时,你再亲口对我说吧。”

“好,等玄烨亲政。”

话落,车架内恢复安静,两人坐在各自的位置闭目养神,突然,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传来?:“启禀两位太?后,前?方便是?驿站了,可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孟露听到这声音,倏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慈和?皇太?后却是?没什么反应,她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便隔着车帘问道:“襄亲王?”

“臣在。”

孟露:“……”

他怎么跟着来?了?

慈和?皇太?后未察觉孟露的异样,她笑着问道:“襄亲王怎么在此?”

襄亲王博果?尔道:“皇上让臣护送两位太?后前?往皇姑庵。”

孟露:完蛋!

第106章

“姐姐,前头有驿站,要歇会儿吗?”

慈和皇太后将目光转向孟露问道。

孟露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嘴还没张开,慈和皇太后就又转头对着车外道:“姐姐看着是累了,襄亲王,咱们就在驿站歇息片刻再出发吧。”

孟露抿了抿唇,到嘴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她只是因为博果?尔的出现?而有些烦恼而已?。

车外的博果?尔应了声,随后架着马前往队伍前方通知领头的禁卫军到驿站停下?,孟露掀开车帘时,只看到了他□□马蹄后扬起的尘土。

半刻钟后,队伍到了京西的驿站,车架停下?后,慈和皇太?后就扶着婢女的手下?了车,她问孟露要不要下?去透透气,孟露摇摇头:“我想眯一会儿,你自个儿去吧。”

主要是下?了马车,势必要跟博果?尔打照面,青天?白日,众目睽睽的,还是不见的好。

然而她不下?车,博果?尔却是凑了过来,他倒是也没掀开车帘进来,只是在车窗外问道:“太?后娘娘在车里坐了一上午,不如出来透透气。”

孟露唬了一跳,她按着胸口平复了下?心跳,这才推辞道:“不必了,我懒得动弹。”

外头的博果?尔似乎是沉默了一瞬,接着劝她:“此去皇姑庵,路途遥远,娘娘若是一直屈坐在马车里,于身上筋骨也不好,还是多出来走动走动好些。”

孟露一滞,胸口微微起伏。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是有理,若自己为了不见他而一直躲在马车里,等到了皇姑庵,只怕这具身子也快废了。

想到此,孟露深吸一口气,也没唤在马车后面小车上的阿木尔和那斯图,自己掀开帘子就准备下?去。

博果?尔就站在马车的右前方,孟露掀开车帘,不期然就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见博果?尔冲她扬了扬唇角,眼底深情缱绻,温柔如水。

孟露心里烦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暗暗翻个白眼,微提裙摆打算下?去。

博果?尔十?分殷勤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娘娘,小心别踩空。”

孟露没理他,双手撑住马车前缘利落地跳到地面上,随后才不冷不热地道:“不劳烦王爷。”

博果?尔抿了抿唇,眼角眉梢的笑意?犹在。

孟露下?车后四下?张望了下?,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茶棚下?歇脚的慈和皇太?后,随即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慈和皇太?后见她过来,忙让青怜给她拉开凳子,待孟露坐下?后,慈和皇太?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盯着她们这个方向的博果?尔,忍不住问道:“姐姐,襄亲王是哪里得罪姐姐了吗?”

孟露一口茶水含在嘴里,狐疑地望向慈和皇太?后。

慈和皇太?后解释道:“姐姐似乎很不喜欢襄亲王,每次见了他脸色都不怎么好。”

按理襄亲王是她们的小叔,不说见了要多亲热,但还有客气礼貌还是得有。像姐姐这般但凡看到襄亲王就恨不得白眼翻上天?的反应,实?在不该。

孟露缓缓咽下?茶水,知道她误解了。不过误解了正好,孟露便含糊道:“他曾经?差点害得我从马上掉下?来,我一看见他就来气。”

这件事当初满宫皆知,慈和皇太?后也有所耳闻,只是,姐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记仇的人啊?

慈和皇太?后又?看了眼襄亲王,心道姐姐一向好脾气,一定是襄亲王做了别的什么更过分的事,这才惹得姐姐看到他就没好脸色。

孟露只当看不见慈和皇太?后的好奇,寻了个话?题转开她的注意?力,两人正寒暄着,博果?尔身边的小厮走近,恭敬行礼后道:“启禀两位太?后娘娘,王爷说,眼下?正是晌午,虽是初冬,但是赶路还是有些热的,请两位太?后移驾驿站客房,小憩片刻,晌午过后再出发。”

孟露倒是不累,但她们也不着急上路,因此就与慈和皇太?后一前一后进了客房休息去了。

孟露没有困意?,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倒也渐渐眯了过去。

睡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孟露被阿木尔和那斯图轻声唤醒:“娘娘,襄亲王说咱们得出发了。”

孟露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起身,漱了口又?净了面,推开客房的门走出去。

然后就被外头的情形给惊了一跳。

她们原本的随扈都穿着宫中禁卫军的衣裳,乘坐的车架更是奢华精巧,任谁一眼见了也能看出她们是宫中贵人。

但睡一觉的功夫,此刻驿站外头的队伍,突然就从整齐威武的皇家队伍,变成?了寻常富贵人家的队伍。

所有的禁卫军都换上了民间汉人的衣裳,那驾豪华的马车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两驾几乎小了一半的普通马车。

孟露惊诧的功夫,隔壁慈和皇太?后也走了出来:“咦,咱们的马车呢?”

“回两位太?后,原本的车架与随从打扮,太?过显眼,臣做主让他们扮做寻常富贵人家的家丁,车架也换了,两位太?后各自一辆,不用挤在一处了。”

博果?尔也脱下?了原本的官袍,换上一身青蓝色绣普通祥云纹的袍子,瞧着有几分芝兰玉树的样?子。

他走到孟露与慈和皇太?后面前低声解释,然后微微颔首:“两位太?后请。”

两驾马车的规格是一样?的,但到底还是一先一后的停在那儿,谁坐第一驾,谁坐第二驾,孟露是无?所谓,但她不想给慈和皇太?后一种?自己比她尊贵的感觉。

虽然按着礼法,母后皇太?后的确是比圣母皇太?后更尊贵些。

孟露有些犹豫,她出宫时之所以提议与慈和皇太?后共乘一车,也是为了避免眼下?这种?情况,她迟疑着未动,眼角再次忍不住剜了博果?尔一眼。

换衣着就换衣着吧,为何要搞出两驾马车来?

慈和皇太?后敏锐地察觉出孟露似乎又?动怒了,她眼睛一转,忙笑着打圆场:“襄亲王果?真考虑地很是周到,难怪皇上放心让你护送我们。”

话?落她走向孟露,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走吧。”

说罢手上用力,将她扯向马车。

到了第一驾马车前,慈和皇太?后吁了口气,语气颇有些苦口婆心:“当年那件事,博果?尔到底还小,姐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这一路上,咱们跟他打照面的次数还多着呢,姐姐若是放不下?那件事,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孟露:“……好,我尽量。”

慈和皇太?后随即莞尔一笑,道:“姐姐,你坐这驾,我去后面那驾。”

孟露看她神色坦然,也就收回了推拒的话?,弯腰上了第一驾马车,慈和皇太?后则上了第二驾。

队伍再次走动起来,很快就到了夜晚,因出了京城,这一段长长的官道上没有其他客栈驿站,博果?尔就吩咐队伍继续向前,打算天?亮时到了下?一座城池再歇息。

孟露和慈和皇太?后自是没什么意?见,孟露只是有些替外头那些步行的随从而担忧,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一刻不停歇地走,基本上是走一个时辰歇半刻钟这样?。

夜深了,孟露有了困意?,躺在柔软的毯子上睡着了。

阿木尔和那斯图不想挤着她,就悄悄出了马车,到后头装行礼的马车上挤着去了。

车上就只剩下?孟露一人,半睡半醒的,她看见阿木尔和那斯图掀开车帘跳了出去,没过一会儿,车帘又?被人掀开,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看身形比阿木尔和那斯图高大了不少。

孟露一下?没了睡意?,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她倏然瞪大双眼,呼救声马上就要冲破喉咙,下?一刻嘴巴却被人紧紧捂住。

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皇嫂,是我。”

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孟露眼底的惊吓消失,瞬间换成?暴怒。

可她还不能发怒。

孟露深呼吸了下?,用力推开博果?尔与她靠的极近的身躯,无?声怒吼:“你不要命了?”

他不要命,孟露却还想活着,她怎么都没想到博果?尔居然胆大如此,敢夜半闯入太?后车架内。

博果?尔握了握手心,将那酥痒的触感留住。他小声道:“皇嫂别怕,驾车的是我的小厮。”

孟露愕然,她竟不知他何时连自己的车夫也给换了。

她因气愤而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

博果?尔忙低下?头移开视线,喉咙不由吞咽了下?。

孟露未曾察觉,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怎么做事还是如此地不顾后果?,你是想拉着我一块儿死吗?”

博果?尔也是第一次见孟露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看起来比上次在象园时还生气,博果?尔心里突然就有些后悔,担心自己此举会惹得皇嫂越发讨厌他。

他嘴唇怯懦地动了动,道:“我这就出去,皇嫂你别生气。”

孟露见他转身就要走,下?意?识道:“你给我回来!”

博果?尔一只脚向前,一只脚向后,姿势滑稽地顿在那儿,孟露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博果?尔,我是先帝的皇后,如今的仁宪皇太?后,而你是先帝的皇弟,如今的亲王,你我之间的鸿沟不可跨越,你又?何必自苦?还是趁早找个合适的姑娘娶进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的。”

将近二十?岁的青年,只看他今晚敢跑到她的马车里,孟露就知道他的叛逆期怕是还没结束,对?他讲道理没用,孟露打算说些重话?。

“你自己心里肯定也明白,否则你又?何必偷偷摸摸地跑来见我?难不成?你这一辈子,都打算怎么偷偷摸摸的吗?”

“你这个王爷倒是甘愿做我的姘头,可我是仁宪皇太?后,我丢不起这人。”

孟露觉得自己将话?已?经?说得够难听?了,她静静地看着黑暗里的博果?尔,等着他涨红着脸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博果?尔还维持着那样?滑稽的姿势,他在孟露叫住他时就回过头望着她,等她说完这些话?,博果?尔半晌没出声。

孟露等得着急,正想再说些难听?的话?,就听?博果?尔道:“哦,我知道了。”

声音平静,语气和缓,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恼羞成?怒。

孟露又?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看来他还是没听?进去,她正欲再度开口,博果?尔却先一步开口,低低道:“皇嫂,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瞪我,我会做……梦。”博果?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声若蚊蝇。

孟露听?得一头雾水:“做梦?做噩梦?”

她忍不住想笑,难不成?自己一个眼神还能吓得眼前这人做噩梦了?他说出来也不怕丢人。

博果?尔摇头,认真道:“不是噩梦,是……”

他“是”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孟露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博果?尔撂下?说了一半的梦,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马车。

看着车帘落下?,孟露的大脑也在此时突然一亮,有什么梦,能让博果?尔吞吞吐吐不敢直说呢。

似乎也只有春梦了。

孟露再度咬牙切齿,深深怀疑博果?尔身上的有点抖M属性,自己瞪他的眼神可是带着十?足的冷意?,他居然能做春梦!

她甚至开始自我检讨,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对?博果?尔的态度太?差了,博果?尔才对?她念念不忘。

或许她应该对?博果?尔更加温柔一些。

第107章

第二日?中午时,他们到了下一座城池,连着赶了几乎一天一夜的路,大家都异常疲惫,孟露就让人传话给博果尔,让大家在此多歇上点时间,等到了明日天亮再继续出发。

反正为大清祈福也不在这一两日?的功夫,孟露打?算悠闲地赶路。

博果尔包下了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孟露与慈和皇太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客栈老板见这一行人装扮不俗,又出手阔绰,暗暗高兴遇到了大生意,他发誓要服务好这群富贵人家的公子妇人,因此连忙发动客栈所有伙计,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喂马的喂马。

孟露吃惯了宫中乏善单调的膳食,对着客栈提供的家常饭菜倒是来了胃口,足足用?了两碗米饭。

吃饱后阿木尔和那斯图也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孟露踏入温热的浴桶,洗去一身?疲惫,随后就倒在床上打?算补眠。

刚闭上眼,房门被人敲响,阿木尔过去开门,见是慈和皇太后身?边的青怜。

青怜进来给屏风后的孟露行礼,恭敬问道?:“太后娘娘,方才襄亲王说?,城中今日?有庙会,我们主子想去凑凑热闹,不知太后可要同去?”

孟露躺在床上,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根本没听清青怜说?了什么,她已经看见周公了。

青怜等不到回答,不由不安地看了阿木尔一眼,阿木尔也好奇,自家主子从来不会不搭理?下人的问话。

她递给青怜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轻轻绕到屏风后,才见孟露已经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已然熟睡了。

阿木尔顺手替孟露掖了掖被子,转身?又绕到外头,无声对青怜道?:“咱们出去说?。”

青怜紧张地跟着阿木尔走出门外,门外就客栈二楼的走廊,此时慈和皇太后就在一楼坐着,博果尔也在那站着。

阿木尔轻手轻脚关上门,转身?下了楼,笑着道?:“启禀慈和太后、启禀襄亲王,我们家太后说?昨夜没睡好,觉得疲乏得很,现下想补眠,不能陪着慈和太后一同去庙会了。”

慈和皇太后道?:“无妨,姐姐既然累了,就不劳烦她陪我出去了。”

最后便?是慈和皇太后带着侍女去了庙会,博果尔挑了几名身?手不错的禁卫暗中跟着。

慈和皇太后走后,博果尔叫住已经上了一半楼的阿木尔,欲言又止地道?:“仁宪太后,昨晚没睡好?”

阿木尔道?:“是啊,刚刚用?膳食,娘娘还骂来着,昨夜她睡得好好的,后来居然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后面一直就没睡着。”

博果尔怔愣片刻,微微颔首:“好,那就让她好好休息。”

阿木尔应是,转身?上了楼。

她和那斯图也有自己的客房,不过心里想着孟露,于?是阿木尔又小心推开孟露房间的门,想看她有没有睡好。

却发现孟露正气喘吁吁地在床上坐着,脸上一片惊恐不安。

阿木尔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的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的汗水,关心道?:“娘娘是又做噩梦了吗?”

孟露惊魂未定,几乎想哭。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做的那也不算是噩梦,而是……春梦。

昨夜听博果尔说?,自己一瞪他,他就会做那种梦后,孟露想再?睡一会儿,结果刚睡着就梦见自己和博果尔在做那种事,她生生被惊出一身?冷汗,睁着眼再?也不敢入睡。

刚才又是。

孟露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哀怨地长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阿木尔忧心不已,疑惑道?:“娘娘的身?子一向很好,这些年也睡得很是安稳,怎么会突然接连做起噩梦呢?”

孟露:“……”

她一时被问住了,她是该回答襄亲王喜欢她这个先帝皇后,还是回答襄亲王居然会对她做那样?的梦?

阿木尔也没真想从她这得到答案,她只是担心孟露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便?提议道?:“不如让太医来诊诊脉吧。”

这次出行,玄烨也是让平时照顾孟露与慈和皇太后身?子的太医随行的。

孟露想了想,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阿木尔很快就去请了太医过来。

“娘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赶路太劳累所致。”太医蹙眉搭了一会儿脉,实在没发现孟露的身?体?有什么毛病,最后只能给出这样?的结论,再?开一剂安神?汤药让她在睡前服用?。

可孟露知道?自己并不累,顶多是有些疲乏。她思来想去,猜想自己或许是因为旱了太长时间,才会做出那样?的梦。

这病可不好找药啊。

孟露按了按额头,眉心久久难以舒展。

她叫太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博果尔的耳中,博果尔自是放心不下,几番思虑后来到了孟露的房前。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谨遵皇上的吩咐,这一路上得照顾好两位太后,这样?想着,博果尔没有迟疑地抬手敲响了房门。

太医走后,阿木尔和那斯图便?去抓药熬药,现在房间只有孟露一人,听到有人敲门她也没多想,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看到门外的人,孟露失神?片刻,随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手比脑子快了一步,伸手攥着博果尔的领口将他给拉了进来,随后一把关上房门。

孟露双手握着门栓,一时对自己有些无语。

她是怕被人看见,所以情急之下将他给拉了进来,可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博果尔只是在她的门前站着,就算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可要是别人看见博果尔在自己的房间,那真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博果尔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关心道?:“皇嫂身?子不适吗?我听说?你叫了太医。”

孟露转头,原本想用?恶狠狠地眼神?看他,但又想到他昨晚的话,一时也没法对他摆出和善的态度,便?低着头越过他,淡淡道?:“不劳王爷挂心。”

博果尔又向她走近两步,开口:“皇嫂……”

孟露听着这声“皇嫂”,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忍不住斥道?:“你还有脸叫我皇嫂?”

博果尔:“……那我叫你的名字?”

孟露:“……本宫是仁宪皇太后!”

博果尔:“哦。”

孟露是一刻也不想看见他,正想开口让他出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最后脚步声在孟露门前停住:“主子,太医开的药熬好了。”

是那斯图。

孟露心头一跳,忙将眼前直直矗立着的男人推向了屏风后的浴室,随后稳了稳心神?,扬声道?:“进来吧。”

那斯图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在桌上,道?:“主子,天?冷,药冷的快,您快趁热喝。”

孟露嗯了声,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随后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那斯图就在一旁看着,等她喝完后便?接过药碗,再?递上漱口的清水。

等着孟露漱口的功夫,那斯图的目光就无意识地在房内转了一圈,隐约就看见浴室似乎有个人影,她心中疑惑,抬脚朝浴室走去。

阿木尔刚刚跟她一起熬药来着,主子的房间怎会有其他人?

孟露察觉她的意图,连忙唤道?:“那斯图!”

那斯图一愣,停下道?:“主子?”

孟露手心出汗,故作镇定道?:“这药太苦了,你去找些甜的东西?过来给我压压苦味。”

“是。”那斯图应下,心里还是想着浴室后的人影,她再?次回头看一眼,却发现刚才的人影似乎不见了。

那斯图:“?”孟露见她久久未动,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奴婢这就去。”那斯图收回视线,端起托盘往外走,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是看花眼了,主子的房间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

看着门外那斯图的身?影渐渐远离,孟露长长地舒一口气,幸亏来得是平时就比较粗枝大叶的那斯图,要是阿木尔看到屏风后博果尔未藏好的影子,她是一定会去看个究竟的。

孟露心有余悸,起身?道?:“你还不快出来。”

博果尔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出,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孟露一下子就想到了浴室架子上还搭着她换下来的肚兜。

孟露:“……”

她已经没力?气再?去骂他了。

“你快走吧,小心别被人看见。”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孟露的心再?度悬到了嗓子眼。

“主子,奴婢找了一盘蜜饯过来。”这次的声音是阿木尔。

孟露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迅速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的衣柜上,然后看一眼博果尔。

博果尔心领神?会,顺从地钻进了衣柜。

阿木尔进来后笑着道?:“奴婢就猜到主子肯定会嫌这药太过苦涩,早早就去找好了蜜饯,主子吃几个吧。”

孟露赞许道?:“还是你了解我。”

她拿起一个蜜饯放进嘴里,随意嚼了几下吞咽,接着道?:“行了,药我也服用?了,你和那斯图也累了,都回房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

阿木尔嘴上应着是,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走到孟露的床边替她铺好床,这才离开。

等她走远,孟露立马上前打?开衣柜,看着博果尔高大的身?躯困难地蜷缩在衣柜中,脸上还透着一股委屈,好像在对她说?“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孟露嘴角忍不住一抽,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可不止是见不得人,你连鬼都见不得,这个鬼就是你的皇兄。

也不知道?顺治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爱护的弟弟居然一直在肖想他的皇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要是早点知道?博果尔的心思,怕是当初火化冒出的烟都是绿的。

孟露甩了甩头,甩掉这无聊的臆测,面无表情道?:“还不出来等什么?”

博果尔就从衣柜里钻了出来,孟露再?度忍不住叹气,转身?将门打?开一个小缝,观察了下外头并无人往来,她刚想让博果尔离开,外头走廊就出现了一名客栈的伙计,拿着笤帚清扫走廊。

孟露只好关上了门。

好不容易等这伙计走了,孟露继续找机会让他离开,但这机会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外头总是不停的有人走来走去。

孟露将不要瞪他的忠告抛到九霄云外,恶狠狠地问他:“你都已经包下整间客栈了,就不能让客栈的人别到处走来走去吗?”

博果尔:“……”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困在皇嫂的房间。

可他心里忍不住高兴,能跟皇嫂独处,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但皇嫂看着气得不行,博果尔就道?:“你放心,等天?黑了,我再?想办法离开。”

孟露:天?黑?那还有得等。

但是除了如此,似乎也别无他法。

两人被迫共处一室,博果尔的眼睛就在她身?上没下来过。

孟露也懒得说?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反正被他看几眼也少?不了肉。

只是如此一来,孟露也不好再?去躺着补眠,只能盘腿坐在靠窗的塌上,用?手支着下巴发呆。

那碗汤药里或许有助眠的药物,没过多久,孟露就觉得上下眼皮不停地往一块儿凑,她掐了自己好几把都没什么用?,最后还是忍不住趴在窗台上睡了过去。

博果尔这才敢上前,伸手将她轻轻地抱到床上。

他给床上的人掩好被子,看着那与他梦里一模一样?的娇嫩睡眼,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她。

可最后还是在快要碰到孟露唇瓣时停了下来。

博果尔收回手,告诉自己,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对她动手动脚,她一定会更加讨厌自己。

冬日?的天?黑的极快,等外头暗下来时,博果尔走到门前,回头再?看她一眼,随即推开房门,迅速离开,未惊动任何人。

第108章

第二日天?亮,队伍重新出发。

孟露上马车时,就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没回头,进入马车后“刷”地一下放下帘子。

还没来得及上车的阿木尔和那斯图一头雾水,主子心情不好?

两人互相看一眼,小心翼翼地?揭开?车帘坐了进去,那斯图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到孟露膝上,低声问道:“主子,是没睡好吗?”

孟露回过神来,略微笑?了笑?,就着她的话道:“是有点,那药也不怎么管用,我昨儿个半夜还是做梦了。”

阿木尔面带担忧:“主子或许是突然?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

孟露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或许吧,习惯就好。”

她说?着,目光瞥向?不断被颠起?的车帘,一眼就看到外头骑在马上的博果尔。

他似乎是故意走在孟露的马车前,只要她往外看,就能看到,当真是烦人。

昨夜她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猜测就是博果尔抱她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睡着后,博果尔有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奇怪的事,孟露百无聊赖的想着,耳边响起?阿木尔和那斯图细微的交谈声。

她二人也看到了外头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的博果尔,那斯图就压低音量道:“到了襄亲王这个年纪还没娶福晋的,满京城怕是只有襄亲王一个了吧。”

阿木尔蹙眉认真想了想,道:“还真是。”

满洲崇尚早婚,男子十四五岁左右便会娶妻,女?子更是十二三岁时就早早嫁了人。

襄亲王这样将近二十岁还没个嫡福晋的,的确是鹤立鸡群的独一人。

那斯图抿了抿唇,声音压得更低:“你?说?襄亲王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疾,这才一直拖着不娶福晋?”

阿木尔小心撩起?车帘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看着不像。”

那斯图嗤笑?一声,“有没有隐疾你?看外表又看不出来,多?得是长的高大威猛,实际内里不堪一击的人。”

那斯图意有所指,顿了顿又道:“要么就是襄亲王有着不为人知的喜好。”

比如断袖龙阳的癖好。

听?了那斯图的这一番分析,阿木尔有些无语,孟露也是。

博果尔有没有隐疾,这个暂且持保留态度,但他的喜好孟露却是一清二楚。

眼看两个侍女?还要继续讨论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状况,孟露忙出声打断,笑?骂道:“行了,姑娘家家的成日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

阿木尔和那斯图便即住了嘴,朝孟露吐了吐舌头,随后聊起?了别的话题。

孟露则时不时看一眼外头的博果尔,心里产生了该死的好奇心,博果尔到底有没有隐疾?

去皇姑庵的路还长着,如此又走了几日,孟露等人到了石门。

石门正下?着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许多?民房被雪压垮,百姓们失了家园,在这寒冷冬日里饥寒交迫,不得不携家带口地?沿路乞讨。

石门当地?的官员已经向?朝廷上了折子,请求皇上拨发赈灾银两,可如今国库空虚,即便户部想法?设法?地?东挪西凑出一些银两,再经过一层一层的盘剥下?来,真正到了灾民手上的,依旧是杯水车薪,难救近火。

城中的流民越来越多?,博果尔听?着前去探路的禁卫带回的消息,决定绕城而走。

孟露与慈和皇太?后下?车休息时,博果尔便来禀报了这事,孟露听?完心里坠坠的难受。

历朝历代,总会有一些底层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天?灾和人祸,都是他们生存道路上的拦路虎。

她有些庆幸,自己不是穿越成一个无名无姓之辈,否则怕是穿越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没了。

博果尔观她神色,安慰道:“咱们大清刚入关不久,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眼下?虽困顿了些,可以后这些都会好起?来的,两位太?后无需挂心。”

顿了顿,博果尔道:“臣多?嘴提醒一句,再往前走,可能会遇上一些零散的流民上前乞讨,两位太?后千万不可因一时心软而施以援手,以免招致祸乱。”

孟露点头,她们出行虽带了禁卫军,可毕竟人数有限,在那些想要活下?去的灾民面前,怕是会不堪一击。

孟露明白这个道理,慈和皇太?后却是懵懵懂懂,她问道:“为什么不能施以援手,我身上还有许多?首饰,可以给他们的。”

孟露握了握她的手道:“妹妹你?太?天?真了,你?那点首饰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他们现在需要的是粮食和房屋,你?若贸然?露财,说?不定会引人嫉妒,反而酿出祸事来。”

慈和皇太?后听?着,心里不由?替宫里的玄烨担心。

石门离京城不远,出了这样的天?灾,玄烨定是愁的难以入眠了。

一刻钟后,队伍继续往前。

走了没多?久,布满泥泞污雪的官道两旁就陆陆续续有冻得脸色发青的灾民出现,他们看到一队车马出现,尝试着想要上前乞讨,最后都被禁卫们手里执着的刀剑给逼退。

外头还有婴孩虚弱的啼哭声,孟露听?着那哭声,神情难掩凝重,可她只能自欺欺人地?躲在车里不去看。

只因知道自己看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心里正难过着,外头突然?就响起?了一声嘶喊声:“他们有吃的!”

孟露心头顿时浮现一丝不详的预感。

接着又有人喊着:“对,我看见了,那马车里的人给了那妇人一碗牛乳。”

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起?哄声,大家说?马车里的人居然?能给出牛乳,车上定然?还有更多?吃食,是以他们疯了一样,不顾禁卫手里的刀剑,往后头慈和皇太?后的马车旁涌过去。

有几个流民也朝着孟露的马车跑来,不过被博果尔几个飞身给踢开?。

博果尔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恐,他大喊:“保护好两位主子。”

可对方是一群饥寒交迫的流民,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土匪,禁卫们也不能拔出刀剑,只能用拳脚相抵。

但流民越来越多?,禁卫们终是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

孟露双手紧紧扶着车壁,心跳不已。

这动静,明显就是后车不忍外头流民可怜,不知道给了他们什么,这才招致流民一拥而上。

阿木尔和那斯图紧紧守在孟露两侧,脸上一片惨白。

那斯图忍不住抱怨:“都说?了不能给灾民吃食,慈和太?后怎么就不听?劝呢。”

孟露颤声道:“少说?点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看到可怜之人生出恻隐之心,是人之常情。

也怪不了慈和皇太?后。

而且她自幼长在深闺,十三岁就入了皇宫,过了二十几年衣食无忧地?富足生活,她怎么可能会了解外头的世界如何?。

只是车外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马车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孟露再镇定,此时也忍不住浑身冒冷汗,开?始担心自己今日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也就在此时,孟露看见自己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一个满身脏污的男人正站在车头,他看到车内三个衣着精致的女?子,混浊的双眼顿时冒出精光。

阿木尔和那斯图倒吸一口冷气,两人不约而同捡起?车厢内的茶盏就掷了过去。

那男人也没躲,茶盏打在他的额头,鲜血汩汩而下?,可他仿佛不知痛似的,依旧想爬进来。

车厢内并?无其他可以用来当武器之物,孟露情急之下?只得拔下?她头上的发簪。

她脸色发白,向?前举着发簪,下?一刻,那男人突然?双眼一直,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孟露面前。

男人的身后,是一脸急切的博果尔,看到车内孟露完好,博果尔舒了口气,一把将那男人扯出车外。

紧接着,博果尔跳上车头,手上的剑柄狠狠敲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奋力迈开?四蹄往前冲。

很快便冲出了人群。

孟露扔掉手上发簪,问道:“慈和太?后呢?”

博果尔一边驾车一边回:“慈和皇太?后的车架已经往前头走了……臣救驾来迟了。”

慈和皇太?后听?到外头婴儿的啼哭声心下?不忍,让青怜倒了一碗她车内常备的牛乳递了出去,随即就引发这一系列变故。

他看流民越来越多?,知道他们多?半是冲着两架马车而来,遂用力打痛拉车的马,让它们凭借蛮力将马车给拉出流民的包围圈。

随后又指了几名禁卫跟上去保护。

博果尔是想第一时间冲到孟露的马车前保护她的。

可是他理智尚存,知道慈和皇太?后同样重要。

这次出行去皇姑庵祈福,是皇嫂的主意,若是慈和皇太?后在这路上出了什么差池,难保皇上不会对皇嫂生怨。

所以他只能先?护着慈和皇太?后脱困。

孟露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在意他来早来迟,他能来就很好。

只是她和慈和皇太?后的车马都离开?了,其他随行人员又该如何?脱困?

博果尔道:“你?放心,流民主要是盯着这两驾马车,只要你?和慈和皇太?后迅速离开?,流民也不会过多?纠缠。”

孟露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果然?部分流民跟在他们的马车后跑着,原地?剩下?的流民少了,余下?的禁卫应对起?来也绰绰有余。

车后的流民体力不支,再加之雪天?难行,追了没多?远就停了。

主仆三人松了口气,心下?稍安。

可安了没多?久,她们的心便再度提了起?来。

只因博果尔略带尴尬的声音传进车厢:“我们好像迷路了。”

孟露不由?一愣,随即掀开?车帘一看,外头白雪皑皑不见人影,前行的路上没有任何?的车痕,又或许是有,只是被这越来越急的大雪掩盖。

博果尔在外头驾车,肩头已经落了一层雪,头顶上也是。

他没带帽子,雪落在半边光着的脑袋上,很快就融化成水,顺着他的侧脸流下?,湿了他的衣襟。

孟露迟疑着道:“你?还是进来吧。”

“不行,这么冷的天?,我们得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然?而走着走着,前头的路越来越窄,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壕。

孟露:“……”

好好的官道不走,怎么就跑到了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野林。

若是春夏时节也就罢了,可眼下?正属寒冬,又下?着大雪,孟露心里简直凉透了。

她看向?博果尔,皱眉道:“你?莫不是故意带我们来这连鬼影都看不见的地?方?”

博果尔愣了愣,忍不住失笑?:“怎么会,我不会拿太?后你?的安全开?玩笑?。”

阿木尔和那斯图在车厢内听?着,隐隐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主子跟襄亲王之间,似乎过分熟稔了。

不过眼下?险情未除,她们也顾不上深思,阿木尔小声问道:“咱们不是跟着慈和太?后的马车印记走得吗?”

博果尔抿了抿唇没说?话,他原本?是循着慈和皇太?后的车辙走得,可走着走着,那车辙印子就越来越浅,直至消失不见。

中途还遇上了几个岔路口。

他不敢停下?,怕再度遇到流民,只能硬着头皮选路。

果然?是选错了,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前头的路仅容一人通过,马车是坐不了了。

博果尔面带愧疚地?看着孟露:“怕是要委屈你?了。”

孟露叹了口气,转回车厢内找了件斗篷穿上,想了想又拿出一件青色斗篷递给博果尔,“你?穿上这个吧。”

博果尔道:“不必了,我不冷。”

孟露坚持:“穿上。”

她们主仆三人弱不禁风,是决计没办法?走出去的,还得靠博果尔,如此自然?不能让他有被冻病的可能。

博果尔不想忤逆她,只好接了过来披上。

宽大的斗篷到了博果尔身上,就显得十分拘谨,像十八岁的少年穿着自己八岁的衣服。

孟露忍着没笑?,与阿木尔那斯图下?了马车。

“现在怎么办?”孟露环顾一下?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白,就是漫山遍野的雪。

“不能往回走,只能向?前。”博果尔道,“往前或许便能回到官道。”

孟露:“……那就走吧。”

“等一下?。”博果尔掏出长靴里的匕首,砍断了套着两匹马的绳索,“你?们也想办法?逃吧。”

博果尔将马放走,回头看向?孟露,体贴道:“雪天?路滑,我背着皇嫂走吧。”

孟露没理她,转身拉着阿木尔和那斯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阿木尔和那斯图看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和疑惑,孟露心里叹了口气,博果尔对自己的心思,这两个丫头怕是已经看出来了。

好在她们对孟露极为衷心,倒是不用担心。

*天?色渐渐暗了,已经彻底摆脱流民的慈和皇太?后一行人已经到了下?一个驿站。

为首的禁卫亮了身份,驿站的官员立马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青怜将房间内的浴桶添满,对站在门口一脸狼狈的慈和皇太?后道:“主子,快过来洗漱吧。”

慈和皇太?后的发丝凌乱,双手用力揪着手中的帕子,摇摇头道:“等等,姐姐她们还没追上来呢。”

青怜道:“主子,禁卫已经回去接应了,仁宪太?后肯定会没事,您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洗个热水澡压压惊,早些睡吧。”

“姐姐还没来,我哪里睡得着。”慈和皇太?后吸了吸鼻子,心中自责不已。

她看到外头妇人怀中那小小的婴孩,就想起?了玄烨小时候,一时心软,这才忘记了襄亲王的嘱咐。

她没想到流民会那么凶残可怕,她乘坐的马车也险些叫他们给徒手撕碎。

慈和皇太?后现在想起?来浑身仍然?止不住地?发抖,若是姐姐有个好歹,她怕是一辈子都难心安。

青怜还想来劝她,慈和皇太?后直接冷着脸斥了回去。

今日等不到姐姐,她没法?安心的睡觉。

第109章

孟露四人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前方的路仍然没有变宽,看?不到半点官道的影子。

雪地行走最?是累人,孟露满头汗水,背上却时不时传来嗖嗖的凉意。

她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博果尔。

“再走下去,天都要黑透了。”孟露忍不住提醒他?。

博果尔有些心虚,只好再次问道:“皇嫂若是走不动?,我?背你。”

孟露:“……”

她实在是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随后冷哼着转身继续往前。

“啊!”

刚迈出一步,孟露脚腕处突然就传来?钻心的痛,她口?中惊呼一声,身体完全失了重心。

阿木尔和那斯图惊慌失措的扶住她,博果尔亦凑了上来?,面上带着担忧:“怎么了?”

孟露咬着唇,尝试动?了动?脚腕,再度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踩到石头了。”她道。

石头埋在雪下她没看?见,一脚踩了上去结果就踩空了,脚腕也?跟着遭殃。

这下子,她真得让博果尔背着她了。

博果尔鬓边有细密的汗珠,孟露下意识拿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了擦,感受到身下人微微一顿。

孟露亦是一愣,随即讪讪地收回手。

阿木尔和那斯图护在左右,只当没看?见。

孟露直挺挺趴在博果尔的背上,故作?镇定道:“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寻个地方度过今夜才行。”

到了晚上,只会更冷,他?们绝对有冻死在雪地里的风险。

闻言,博果尔停下,抬眼打量四周,“如此,只能往山上去,看?能否找个山洞之类的。”

几人于是又转了方向,往山上去。

孟露饥肠辘辘,四肢都冻得发?麻,她趴在博果尔的背上,只觉得困意来?袭,眼皮止不住地往一起合。

博果尔感觉到她身体似乎泄了力,焦急唤她:“皇嫂?皇嫂?”

孟露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可就是没有力气张开?嘴巴应一声。

“娘娘的脸色看?着有些不正常的潮红。”阿木尔在一旁道。

博果尔听后,脚下更快了几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几人入了山林,没寻到可以落脚的山东,倒是遇到了一处矮小的茅草屋。

草屋虽简陋,但好在能够稍稍遮挡些风雪。

“应当是这山上猎户们的落脚点。”博果尔将孟露小心翼翼放在只铺了一张草席的土炕上,随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对阿木尔和那斯图道:“角落里有干柴,拿些过来?点着,给皇嫂取取暖。”

阿木尔和那斯图也?冻得双手僵硬,一人吹火折,一人摆放柴火,两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火点着。

她们将几乎没了知觉的双手放在火上烤了烤,随即脱下身上已经被?雪浸透的斗篷。

想着回头替孟露也?脱下湿透的外衣,却发?现自家主?子已经被?襄亲王脱了斗篷和外衣。

且襄亲王此时正将主?子的手握在手中揉搓,时不时放在他?口?边哈一口?热气。

阿木尔和那斯图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王……王爷,您?”那斯图颤巍巍伸出手指,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王爷怎可如此亲密地握着主?子的手?

阿木尔相对来?说更加镇定,她上前一步,沉稳道:“王爷,男女有别,还?请王爷回避,让奴婢来?照顾太后。”

博果尔抬头瞥她一眼,不耐道:“就这么大点屋子,你想让本王回避到哪?”

阿木尔一时被?问住,嘴皮颤动?几下还?是没发?出声来?,她自然不敢说出让襄亲王到草屋外头站着的话来?。

可看?着他?对主?子这般……上下其手,阿木尔却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她还?想辩驳,博果尔却打断她的话道:“别愣着了,快将皇嫂的斗篷和外衣驾起来?烤烤,再去翻翻这屋子里有没有猎户留下来?的吃食。”

阿木尔咬了咬唇,心中权衡一番,还?是觉得眼下活命比起主?子的名声更重要,遂示意那斯图负责将孟露的衣裳烤干,自己则开?始在茅草屋翻找。

巴掌大的草屋,实在是没有什?么吃食。

山里本就多野兽,猎户也?不会在这里留下吃食。

阿木尔将草屋翻了个遍,最?后也?只是在角落里找到一口?锅并几只碗,上面还?落满了灰尘。

“去外头用雪将锅碗洗干净,再取些干净的雪进来?,先烧点热水吧。”博果尔蹙眉吩咐。

那斯图拿过角落里立着的锄头,将孟露的衣裳挂起来?,随后和阿木尔一人拿着锅,一人捧着碗,钻出草屋忙活去了。

草屋内,博果尔继续揉搓孟露的双手,又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在她后背也?搓了好几下。

随后又温柔地将孟露放躺下,继续搓着她的双手被?人这么反复折腾,孟露昏得再死也?有了渐渐有了意识,她费力地掀开?眼皮,就见博果尔在她面前低头坐着。

他?眉宇紧蹙,唇瓣紧抿,面上带着担忧,手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两只手。

搓了一会儿便又停了,接着又转身将她的两只脚也?抱在怀里。

孟露的脚腕微肿,博果尔一手轻轻按摩着她的脚腕,另一手则不断揉搓孟露的脚心。

四肢渐渐热了起来?,孟露屏气凝神,没出声。

她静静看?着博果尔在给自己的双脚增温。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博果尔将她的双脚轻轻放下,转头又准备握她的手。

孟露清咳一声,将手往后抽了抽。

摸过脚再摸手,即便那脚是自己的,孟露心里也?膈应。

“你醒了?”博果尔听她发?出声响,语气难掩惊喜,“觉得怎么样?还?冷吗?”

孟露看?一眼地上的火堆,摇了摇头。冷倒是不怎么冷,只是觉得嗓子干干的,有些涩疼。

“咱们这是在哪?”

孟露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坐了起来?。

博果尔拿起一旁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外衣给她披上,道:“山中的一间?草屋,应当是猎户们打猎时落脚的地方,今晚先在此处安顿,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孟露点头,突然意识到两个侍女不在,面上瞬间?浮现担忧,博果尔连忙解释:“她们在外头寻些干净的雪,应该快进来?了。”

正说着话,阿木尔和那斯图便走了进来?,看?到孟露已然清醒,两人面上喜悦,放下手里的锅碗,跑到土炕前关切的询问孟露。

博果尔让开?位置,蹲在地上将盛满干净白雪的铁锅放在火堆上。

“我?没事,只是嗓子有些干疼。”孟露对两个侍女道,“你们的衣裳也?没干透,快去火堆前烤烤。”

两人没动?,阿木尔抬手摸了摸孟露的额头,低声道:“天这么冷,奴婢怕您感染风寒了。”

她仔细试了试手下的温度,有些微微的发?烫,顿时更加不安:“主?子,您似乎有些发?热,这可怎么办才好?”

博果尔听见这话,立马将手上的锅往地上一搁,起身朝孟露走了过来?。

他?在阿木尔与那斯图惊愕的视线下,将自己宽大的手掌朝着孟露的额头覆去。

博果尔的手心冰冷,惊得孟露下意识瑟缩了下。

“皇嫂,你觉得如何?”博果尔觉得孟露额头的温度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她常年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坐着,身子骨不一定能扛得住这风寒。

他?开?始考虑连夜背着她赶路的可能性。

孟露身子稍稍往后退了退,躲开?他?冰凉的手心,道:“我?没事,等到天亮再出发?吧。”

雪天,山上,半夜,崴脚,这四个元素凑在一起,绝对不是赶路的好时机,还?不如在这里凑合一晚。

这些年她早晚都会锻炼半个时辰,身体素质比当初刚穿越时已经好了太多,一个简单的风寒她还?是扛得住的。

博果尔也?担心她,但他?现在也?的确是毫无办法。他?不能冒着危险带着孟露现在就赶路,想自己先去探路,却又不放心将她们主?仆三人放在这。

他?很是自责,若是他?没有走岔路就好了。

“等下这水热了,先让太后喝一点润润喉,我?出去一趟。”博果尔沉思片刻,对阿木尔和那斯图吩咐着。

话落他?就转了身,孟露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虽是冬日,但山中总会有野兔野鸡什?么的,不能让她饿着。

孟露道:“太危险了,你别去了。”

饿一晚上也?不会如何。

博果尔道:“你今早就只吃了一点点,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吃点东西才能保持体力。”

话落,他?突然想到皇嫂会不会是害怕,遂温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走太远的,别怕。”

孟露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博果尔已经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孟露只好作?罢。

锅上的雪水这会儿也?烧开?了,咕嘟嘟冒着泡。

阿木尔起身给孟露倒了半碗,又拿了一只空碗倒换几下,不烫嘴时才端给孟露。

孟露也?的确有些口?渴,自己喝完了小半碗,又让阿木尔和那斯图也?喝了些。

喝完了水,阿木尔和那斯图分坐在孟露两边,两人悄悄交换着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对博果尔好奇地要死,却不敢开?口?问孟露,只能使劲给对方递眼色。

孟露起先只当做没看?见,后来?见她两的眼睛几乎要胶着在一起,她忍不住笑了笑,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阿木尔和那斯图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那斯图就迫不及待地道:“主?子,刚才襄亲王他?直接就脱了您的外衣,还?当着我?和阿木尔的面将您的手紧紧握着……”

“主?子,襄亲王一直不娶福晋,莫不是因为?……”莫不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她们的主?子?

接下来?半句话,阿木尔伸手捂住了那斯图的嘴,只因这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即便此刻并无外人,阿木尔仍然担心消息泄露出去。

她虽没说清,但孟露也?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她目光直视着门口?,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无奈地点头。

两人的猜想被?证实,阿木尔和那斯图俱发?出了惊讶的吸气声,张着嘴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第一次知道这事时,跟你们是一样的表情。”孟露浅笑着开?口?。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阿木尔听孟露这话,仿佛襄亲王喜欢她们主?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好几年了吧。”孟露想了想道。

那斯图闻言惊讶地哇了一声,感叹道:“好几年了……好几年了襄亲王还?喜欢着您,他?还?真是痴情啊。”

阿木尔也?是震惊万分,可初时的震惊过后,她却感到一阵惋惜,语气有些低落:“只是可惜,您是太后,王爷是先帝胞弟,您和王爷,怕是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孟露: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别说是放在封建的古代了,就是搁在二十?一世纪,兄长遗孀与小叔子在一起的事,也?依旧地惊世骇俗。

不犯法,但绝对会被?人们放在嘴上口?口?相传,最?后成?为?邻里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露听着她语气里的可惜,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们往后也?得守口?如瓶,万不能告诉给任何人。”

太皇太后本就对博果尔的额娘多有不满,要是让她知道博果尔居然敢肖想她儿子的老婆,恐怕太皇太后想除掉的太后,就不是慈和皇太后了。

阿木尔和那斯图自是知晓其中利害,两人郑重向孟露保证不会多说一个字,末了那斯图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王爷长得比先帝俊,个子也?比先帝高,又是个多情的人,要是主?子年纪再小一点,说不定就会被?赐婚于王爷呢。”

主?子要是嫁给王爷,王爷一定不会像先帝那样对主?子的。

不止那斯图这样认为?,阿木尔也?跟着点头,叹息道:“可惜主?子命苦,早早就许了先帝。嫁给先帝后虽占了个皇后名分,可连个孩子也?没生下,先帝就撒手而去了。”

孟露面容恬静地笑了笑,心里竟也?有了那么一丝可惜。

她居然对博果尔也?有了好感吗?

孟露一愣,对自己心境的变化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也?别替我?叫屈了,我?虽没有孩子,可玄烨孝顺,只要我?谨守本分,以后我?的日子也?不会太差。”她抬起手揽上两个侍女的肩头,温柔道:“倒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喜欢的人?若是有的话,早点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阿木尔和那斯图都是跟随原主?从?科尔沁而来?,如今原主?香消玉殒,她占着她的身子,自然想要让她亲近之人也?过得好些。

科尔沁的女子大方开?朗,孟露问出这话,阿木尔和那斯图也?只是坦然回答,如今两人都没有中意的人,等将来?有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孟露。

主?仆三人依偎在一起说着贴心的话,很快就等到了返回的博果尔。

以为?他?会空手而归,没想到他?还?真抓到了一只野兔回来?。

“我?方才在外头已经将野兔给清理干净了,烤熟了就能吃了。”博果尔抖了抖肩膀上的雪,找了几根木棍做出一个简易的架子,将野兔给架了上去。

没有任何调味的野兔肉,自然是不怎么好吃,但几人饿了一天,也?就不挑剔了,四人很快就将一整只野兔给分食完。

孟露喝了口?雪水漱漱口?,随口?问道:“没想到王爷居然还?会烤肉?”

按理他?一个尊贵的皇亲国戚,不应该掌握这种技能才对。

博果尔轻笑着道:“前几年在云南待过一段时间?,有一次中了前明军队的陷阱,我?和十?几个兵士在密林中困了几天几夜,为?了能活下去,自然要学会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

孟露默了一瞬,没再说话。她隐约记得,博果尔这几年离开?京城去外地办差,几乎多多少少都跟自己有关。

他?第一次被?派离京城,是因为?顺治听了自己的建议,再后头,似乎他?就是为?了单纯的逃避与德恩的婚约。

孟露看?着正在添柴的博果尔,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就如此固执呢?

玄烨也?真的是,怎么就偏偏派了博果尔来?护送她们去皇姑庵,可真是会给自己添乱。

此时刚在乾清宫准备入睡的玄烨突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梁九功连忙进来?问:“皇上可是身子不适?奴才这就去传太医过来?。”

玄烨摆摆手,道:“不用,朕只是鼻子有些酸。”

他?揉了揉鼻子,又问梁九功:“可有皇额娘和额娘的消息?”

梁九功道:“按着路程,两位太后今日应当到了石门一带了,京城今天也?下了雪,消息估计明早才会传回来?。”

玄烨复又躺下,少年清脆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粗粝:“朕心里总有些不安。”

梁九功笑着安慰:“襄亲王带了一队禁卫军护着,两位太后一定能平安抵达皇姑庵的。”

玄烨:“但愿如此吧。”

梁九功在床帐外站着,直等到玄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出寝殿,梁九功的脸色顿时变白了几分。

其实半个时辰前,他?就收到了两位太后车架遭遇流民围攻一事的信。

信上虽说慈和皇太后已经脱险安然无虞,可仁宪皇太后和自己的侍女,还?有襄亲王四人却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四位辅政大臣近来?常常意见不和,有时候在皇上面前都能吵的不可开?交。梁九功心疼玄烨,想着还?是等皇上先安稳的睡一觉,他?再去禀告这消息吧。

反正石门当地的官员也?已经派了人在四周搜寻,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仁宪太后的。

第110章

孟露吃了些兔肉,觉得体力恢复不少。

博果尔又添了点干柴,对孟露道:“皇嫂闭上眼咪一会儿吧,我来守着。”

孟露的确有些困乏,她点点头道:“好,我们先睡会儿,后半夜换你睡。”

博果尔没反对,只起身将自己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斗篷解下来,盖到孟露身上。

孟露道:“你不怕冷吗?”

“我就在火堆跟前坐着,皇嫂睡觉还?是盖着点好。”

他在火堆旁坐了很久,孟露也?看到了他额头细细的汗珠,也?就没推拒,与阿木尔和那斯图依偎在一起闭上了眼。

后半夜的时候,孟露醒了过来。

不过她倒不是记着要?替换博果尔,而是被?冷醒的。

睁开眼,就看见博果尔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孟露轻轻咳了一声,博果尔便即收回?目光,温声道:“皇嫂再?睡会儿吧,我守着就好。”

孟露看一眼地上烧得?正旺的火堆,摇头道:“有点冷,我想离火近一些,你抱我下地坐着吧。”

阿木尔和那斯图还?熟睡着,孟露将斗篷全盖在她两人身上,随后就被?博果尔抱了下去。

草屋里只有一个矮小的板凳,博果尔让孟露坐着,自己则蹲在旁边,将火拨得?更旺了些。

“还?冷吗?”

“好多了。”孟露道。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两人之间却诡异地沉默着。

孟露余光瞥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肆无忌惮,不加掩饰。

她的脸颊被?火苗熏得?有些热。

“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良久的沉默后,孟露终于忍不住道。

博果尔果然垂下头,可不过片刻他又看向了孟露,平静道:“能这样看着你的机会不多,皇嫂恕罪。”

这人,还?叫自己皇嫂。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孟露现在听到他喊皇嫂,浑身就不由自主地颤栗,脑子里也?会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些离经叛道不忍直视的画面。

她转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就看见博果尔的喉结滚动了下。

霎时,她脑子里的画面更加癫狂了。

真是要?命。

这具身体也?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她这是怎么了?

草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孟露低下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没再?看他,也?没再?阻止他看自己。

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着,渐渐地,孟露觉得?困意再?度向她袭来。

她想开口让博果尔抱她回?塌上,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落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自不必说,孟露觉得?不应该,可她实在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土炕上,草屋内却没看到博果尔的身影。

她唤了几声也?没见他出现,孟露隐隐有些担心。

阿木尔和那斯图也?醒转过来,此时外头已经朦胧亮了,那斯图便即出去查看。

不多时,就见她一脸高?兴地跑了进来,“主子,禁卫们找到咱们了。”

孟露松了口气。

这时博果尔也?走?了进来,孟露下意识道:“你去哪了,这荒郊野地的,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

万一他出去失足掉落某个悬崖,她们岂不是找都没地方找。

博果尔愣了愣,意识到孟露这话里含着关心,他当即笑?了笑?,随后便低头告罪,又解释道:“天亮时我隐隐听见人声,就出去看了看,禁卫们看到咱们遗弃的马车,顺着马车往四周散开去找,正好这山上也?来了一队。”

孟露“嗯”了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地。

博果尔走?到她面前蹲下,毫不迟疑地掀开她的裙摆看了看,皱眉道:“他们没想到你会崴了脚,也?没准备轿辇,下山的路,恐怕还?得?我背你。”

事实摆在眼前,孟露没法自己走?下山去,也?不能指望阿木尔和那斯图能背得?动她。

跟外头那些不熟悉的禁卫比起来,她更愿意让博果尔背着她。

孟露看一眼草屋外的人影,扬声道:“本宫脚腕受伤,不能行走?,就有劳襄亲王了。”

博果尔唇角有隐隐的笑?意,迅速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就好像有些迫不及待要?背她似的。

这番动作惹得?阿木尔和那斯图忍俊不禁,孟露瞪了她两人一眼,又对着博果尔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随即双手环过他的颈部。

博果尔双手稳稳拖住她的臀部,将她背起。

出了草屋,禁卫首领上前就要?下跪请罪,孟露摆手制止,淡淡问他:“慈和皇太后可是脱险了?”

禁卫首领摸了摸脑门上这一整夜就没干过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道:“回?禀仁宪太后,慈和皇太后安然无恙,昨夜就抵达了下一处驿站。”

天知道昨夜仁宪太后久久未至后,禁卫首领有多担心自己的脑袋。

皇上让他护送两位太后出行,不管哪位太后出事,皇上都不会饶了他。

襄亲王虽也?是奉命保护两位太后,可他亲王的身份摆在那,真出事了皇上也?不会要?了襄亲王的脑袋,只会责怪他们这些禁卫失职。

眼下看到仁宪太后也?全须全尾的,只除了脚腕受伤后,禁卫首领顿时将高?悬的心放回?肚子里。

他的脑袋保住了。

*下山的路,有禁卫在,孟露与博果尔皆是一路无话。

她一开始还?将头撑起,可时间一久脖子泛酸,便实在忍不住,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他的肩头。

阿木尔看到孟露脸上的疲色,连忙用?前后的禁卫们也?能听见的声音道:“主子,您累了吗?”

博果尔则问禁卫首领:“下山的路还?有多远?”

“其?实不远,只是这雪地难行,估摸着一个时辰应该就下去了。”

“还?有那么远。”那斯图小声嘀咕着。

禁卫首领含笑?道:“两位姑娘若是走?不动,尽管开口,咱们这些人别的没有,力气多的是,背两位姑娘下山轻轻松松的事。”

阿木尔和那斯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走?得?动。

但孟露昨日?却是着了风寒,今晨起来就有些头晕脑胀的,现下被?博果尔这么颠着,她又开始犯困,脑袋不停地往下点。

博果尔侧眼往后看了看,余光只瞥见她小巧的耳垂。

他咽了口唾沫道:“下山的路还?长着,太后若累的话,尽管闭眼小憩,微臣会将您平安的带下山的。”

孟露也?实在撑不住,晕乎乎地嗯了声,随即趴在他的肩头睡得?昏天暗地。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却又说不上像什么的味道。

孟露莫名觉得?这股味道很是让她安心。

感受到背上人浅浅的呼吸声,博果尔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紧了些。

到了山下的驿站,孟露被?阿木尔提前叫醒。

慈和皇太后一看到孟露,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责怪自己心软坏事。

孟露见她发髻散乱,脸色比她这个在草屋里待了一夜又伤了脚腕染了风寒的人还?难看,不由问一边的禁卫首领:“不是说慈和皇太后没事吗?”

这看着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回?仁宪太后,我们主子担心您,从昨夜开始就不吃不喝地等着,奴婢劝她去洗把脸她也?不肯。”说话的是慈和太后身边的青怜,“如今您也?回?来了,我们主子总算能放心了。”

孟露闻言心里自是感动,她笑?着道:“好了,快去洗洗脸吃口饭吧,可别累出病来。”

慈和太后含泪点头,在青怜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房间。

马车无法将她送到房间内,博果尔再?度自告奋勇,这次是将她抱了进去。

除了阿木尔和那斯图知道内情外,其?他人则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太后伤了脚,行动不便,情况特殊,襄亲王的做法算不得?逾矩。

*第二日?晌午,玄烨从上书房回?到乾清宫,梁九功也?向他说了孟露等人路遇流民一事。

玄烨听了果然怒火高?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梁九功跪下道:“皇上恕罪,昨夜消息传回?来时,已经太晚了,您近日?又常睡不好,奴才想着慈和太后已经脱险,仁宪太后身边还?有侍女和襄亲王,应该不会有事,这才没跟您说。”

玄烨道:“仁宪太后与侍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襄亲王也?不是万能的,梁九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朕隐瞒此事!”

梁九功忙告罪:“奴才知错,还?请皇上恕罪。”

玄烨挥手将案上那些没用?的折子扫落一地,冷冷道:“若是仁宪太后有个什么闪失,朕饶不了你!”

玄烨骂完,正准备派人去石门,这时又有新的消息传进来:“仁宪太后已被?平安寻得?,此刻都在石门驿站,皇上放心。”

玄烨反复确认信上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梁九功遇事敢自作主张隐瞒于他,玄烨很是不满,念在梁九功也?算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玄烨最后决定?罚他三?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

梁九功千恩万谢的跪拜,暗暗发誓以后绝不隐瞒皇上任何事。

*孟露的风寒与脚伤并未耽误行程,博果尔是想让她在驿站先修养几日?再?出发的,孟露却道:“走?吧,我的风寒已经好差不多了,至于脚伤,反正也?用?不着我走?路。”

眼下已经到了十一月中,再?拖延下去,今年的年怕是得?在路上度过了。

博果尔拗不过她,三?日?后便吩咐禁卫动身。

接下来的路程,平静无波。

就这么走?了半个多月,十一月底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皇姑庵位于深山黝谷之中。

庵中的尼姑也?不多,算上主持总共也?就十来个。

玄烨一个月前就派人到皇姑庵传了旨,当地的官员听说两位太后要?来皇姑庵为国祈福,更是命人往庵中送了不少?生活用?品,因此庵中的情形倒是比孟露想象中好了不少?。

孟露与慈和皇太后见过了庵中主持后,便正式在此住了下来。

庵中的日?子清静悠闲,虽是打着为大清祈福的国号,可她们即便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是无人敢多说一句的。

慈和皇太后起先还?每日?跟随庵中尼姑的作息每日?早起早睡,几日?后,她也?开始学孟露偷起了懒,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玄烨有句话说的很多,若是她们祈福能够改善大清的国运,那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满朝的文武百官又做什么?

国家能否繁荣昌盛,久治不衰,归根结底还?是得?看当权者如何。

反正她们来此的真正理由也?不是为了为国祈福。

想通这一层,慈和皇太后日?子过得?越发顺心,甚至有时还?会忘了她心爱的儿子正在当一个处处受人掣肘的皇帝。

*在庵中安定?下来后,孟露就没再?看见过博果尔。

他完成了玄烨交给他的任务,应该是已经回?京向玄烨复命了。

只是他也?忒不知礼数了,走?得?时候都不能来告个别吗?

孟露悠悠地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高?大的树木沉默不语。

阿木尔端了一盘点心进来,见孟露眉头紧皱,温声问道:“主子不开心吗?”

孟露淡淡道:“是有些难过。”

阿木尔愣了愣,倒是很少?听见孟露直言自己心情不好,她放下盘子,走?近道:“主子在烦恼什么,您说出来,指不定?奴婢能为您解忧。”

“我是在想,博果尔他……”

孟露话说到一半,便愕然止了声,同时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阿木尔,更确切的说,她是在看阿木尔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那张脸上,有让孟露陌生的表情。

思念。

看清这一点,孟露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双手不由自主地捧住自己脸颊,喃喃道:“我怎么会……”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起博果尔?

孟露突然意识到,博果尔离开后的这几日?,她几乎天天都在心里抱怨博果尔临走?为何不向自己告别。

她为什么会对博果尔念念不忘?

孟露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一把抓住阿木尔的手,近乎语无伦次地道:“我……博果尔他……”

阿木尔作为孟露的贴身侍女,自然看得?出她这是怎么了,她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高?兴,反倒是带着一点点哀伤,低低道:“主子,您不该让襄亲王走?进您的心的。”

主子应该像以前对待先帝那般,表面上对先帝无比的顺从爱重,可内心却从不曾将先帝放在眼里。

如此,即便先帝独宠孝献皇后,主子也?不会受到伤害。

襄亲王作为一品亲王,将来是一定?会娶福晋的,到那时,主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孟露哪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她也?很懊恼,明明她一开始是讨厌博果尔来着,怎么突然开始就有些想念他呢。

不过好在博果尔已经离开了,自己在这应当是要?待上三?四年,漫长的岁月消磨,她这不知从何而起的感情,肯定?也?会很快消散。

只要?这几年博果尔别出现在自己眼前……

“主子,襄亲王求见。”孟露脑海里刚闪过希望博果尔这几年别再?出现在她面前的念头,下一刻那斯图就走?了进来,她说:“主子,襄亲王带了好多山下的吃食和玩意儿上来,慈和太后那边已经出去了,您也?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孟露呆呆地转头,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谁?”

那斯图茫然道:“襄亲王啊。”

主子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使了,她说了两遍襄亲王,主子竟没听见?

孟露不是没听见,她只是不敢信,博果尔不是回?京了吗?

那斯图道:“王爷说,他向皇上请旨,在山下的镇子多住些时日?,等您和慈和太后彻底习惯这庵里的日?子,他再?回?京复命。”

孟露:原来他没走?。

佟氏记着顺治临死前的嘱咐,也没敢给玄烨出?什么?主?意,只是摸了摸他的发辫,柔声道?:“辛苦我儿?了,如?今已经六月了,瀛台的荷花应当已经大开了,不如?咱们去瀛台散散心?。”

京中到了六月,的确闷热异常,紫禁城的宫殿虽高大巍峨,但也密不透风,热得厉害。

半晌后,他抬头看向孟露:“儿?子知道?的。”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内阁被裁撤,转而恢复成内三院。

第101章

毕竟他只是一个手上无?任何实权的年幼皇帝,说难听点,他当下跟个傀儡也差不多。

除了韬光养晦,等待自己亲政那?日的到来,自己的确毫无?他法。

*到了六月,内阁裁撤的事终于?尘埃落定?,玄烨回到景仁宫用晚膳时,又对?着佟氏诉了一通苦。

佟氏苦笑一声:“旁人都以为我的儿?子坐了皇帝,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她在前朝步步受制,我这心是一日也不能安。”

孟露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别小看玄烨,他是个聪明孩子,这天下,他一定?会?治理的很好,你就好好养着身子,等着以?后玄烨给你生一堆的孙子孙女,含饴弄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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