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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是因为裴歌吗?

  • 作者:晚来风急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30 14:18:36
  • 字数:12888字

他过于会掩饰自己,情感轻易不外泄,这人任何时候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就好比,这两年里,顾风眠偶尔回去看顾烟雨,或是每逢顾烟雨的生日,或是清明,又或者只是在某个平平淡淡但是风和日丽的日子。

任你生前是什么阶层,死后都只是一抔黄土。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谁死后的牢笼会稍微豪华点罢了。

青山园是临川市最大的城郊公墓,人死如灯灭,且没有再续的可能,在那里人人都平等。

像是很爱,可有些时候她又觉得奇怪。

下车后她又低下身问他:“需要帮你带一朵吗?”

男子回头,清俊的眉目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郁,他摇头:“不用。”

可江雁声他没有。

他们从这两年才开始一起去看顾烟雨,最开始那两年都凑不到一块去。

顾风眠说不清楚他对顾烟雨的感情。

一年里,他只在八月二十这天会去祭拜她。

她的姐姐顾烟雨死在四年前八月二十日这天,是意外。

她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那时候并没来临川,还在老家。

顾风眠指甲掐了两下手心,点点头。

那一片欢声笑语只换来他一个失神的驻足,眼里情绪莫名,远远看去,他站的那块地方悲伤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他封闭在里面。

那天江雁声不顾旁人的眼光,在高中学生的校门口抽烟。

等顾风眠的那一路,他脚边已经陆陆续续堆积了不少烟头。

顾风眠出来时看到,走到他身边的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然后便绕的远远的。

大概他们把他归为附近某个学校不学无术的社会青年。

顾风眠记得自己那天很想哭,但看到江雁声那刻,她突然哭不出来。

江雁声看起来要比她更加难过。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买这么好的车,开着一辆借来的皮卡,整个人颓废且脏,目光悠远深长,眼里浓云密布。

顾风眠走到他面前,她照旧叫他雁声哥。

只是那声音她自己都没想到,无比的酸涩。

那天烈阳高照,她竟出奇地忍住了眼泪,没有哭。

江雁声低头打量了她几下,他点点头:“走吧,去看看她。”

猩红的烟头被扔到地上,被炙热的高温烤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烧成灰烬,但它又始终只冒着青烟。

顾风眠抬头去看他,男子转身的时候有透明的液体从脸颊上滚落。

怪那天天气实在过于炎热,顾风眠至今都不知道他脸上的是眼泪还是汗水。

从小城到临川,车程要四个小时。

那天真是不太美妙。

皮卡在路上还抛锚了一次,江雁声下车去修,当时还是在危险的高速路上。

车子停在应急车道上,远远地摆了警示灯牌。

旁边车来车往,车辆呼啸而过,灰尘直往两人身上扑。

江雁声让她在车里坐着等,他拿了工具下去修车。

后来顾风眠实在是坐不住,她下车去陪他。

刚开始找了一圈没找到,顾风眠有些着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之间有个人消失了的那种惊恐。

她叫他的名字。

之后她在车底发现了他。

顾风眠被那画面惊呆住,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车底,手里还拿着工具,可面色惨白,像死了一样。

顾风眠蹲下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江雁声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他不想有反应。

那是他给自己筑建起来的保护层,寻得一个短暂的安宁之所。

但顾风眠当时就以为他要离开,要跟顾烟雨一起走,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情绪一下子溃堤,她哭着冲他哭道:“雁声哥,你要是死了你们都走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才只有高中,你们都走了,难道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死吗?”

他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她。

顾风眠被吓住,但仍旧松了一口气,然后眼泪更加汹涌地滚出眼眶。

江雁声对她扯唇笑了笑,说:“眠眠哭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休息一会儿而已。”

他从车底钻出来,收拾好车前盖,又从车里薅了一瓶水递给她。

顾风眠望着他满脸的污浊痕迹,全是黑色的机油,她将自己手上这瓶水递给他,抽噎着说:“你洗一洗脸吧,有些脏。”

他摇摇头,只是说:“你先喝,喝完剩下的我再用。”

江雁声脸上实在是过于地脏,顾风眠只敢小小地喝几口润润嘴巴,然后就递给他:“我不渴了。”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没拆穿,只是笑笑,然后拿着那瓶水径直往自己脸上倒。

弄完又随意地拿过毛巾擦了擦脸。

顾风眠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震惊之余心里还生出点其他情绪。

后来两人继续赶路。

那天到达临川已经是晚上,刚开始一路和江雁声一起她还能绷得住,后来一见到顾烟雨的照片她便忍不住了。

抱着顾烟雨的骨灰盒哭得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风眠是真的伤心,他们都是孤儿,一路走来因为有顾烟雨和江雁声,顾风眠并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得不好。

但现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走了,和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

顾烟雨的葬礼很简单,除了江雁声,就只有几个其他以前就认识的,他们的同学。

那个晚上,顾风眠哭得很大声,声音真真就是撕心裂肺。

杜颂在一旁看的揪心,也湿了眼眶,他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江雁声说:“雁声,你去劝劝她吧,烟雨没了,别她留下的这个唯一的妹妹也倒下了。”

他说完这个话江雁声也没有什么动作,眼里积蓄着狂风暴雨,但风暴上头始终盖着一层厚厚的冰。

不到合适的时机,它们注定翻不出什么风浪。

江雁声抬手拍了下杜颂的手膀,跟他说:“我出去抽根烟,你劝吧。”

杜颂让顾风眠不要太伤心。

可顾风眠却抱着他的手臂哭得更加难过,有江雁声在她没敢问,这时却是忍不住不问杜颂:“烟雨她是怎么死的啊?”

杜颂别开脸望着挂在墙上的照片,二十来岁不到的女生,笑的一脸岁月静好。

他想到在码头看到的那惨烈的画面,杜颂也忍不住鼻头一酸,他忍着悲恸跟顾风眠说:“是意外。”

“我知道是意外,是什么意外?”顾风眠问。

见他不愿意继续往下说,顾风眠抹了一把眼泪,泪水砸在顾烟雨的骨灰盒上,她抖着声音问:“是车祸吗?”

一般车祸会比较惨烈,甚至于人连肢体都是残缺的。

杜颂别开脸,摇摇头,说:“是溺水。”

“烟雨和同学一起去海边玩儿,发生了意外,溺水死的。”

顾风眠哭得更大声了,杜颂没辙,就只能任由她哭,也想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话。

第二天葬礼结束。

江雁声把跟顾烟雨有关的一切全部都烧了。

在焚烧场,顾风眠想留一张顾烟雨的照片,她捏着照片看着他,祈求一般地对他说:“雁声哥,你就让我留下它吧,不然我怕过得太久,我会忘记姐姐长什么样子。”

但江雁声态度很坚决,他朝她伸手,语气很冷:“眠眠,把照片给我。”

焚烧场到处都弥漫着烟雾,味道刺鼻。

一旁的杜颂不忍心,他上前劝:“雁声,那照片只有几寸大小,要不就让她留着吧,做个念想。”

江雁声看了杜颂一眼,他们都以为江雁声答应了。

但下一秒,他两步朝顾风眠走了过去,低头默不作声地将她手上的照片抽了,随后面无表情地将它扔进了焚烧炉。

薄薄的一张纸顷刻间化作灰烬。

火光映着他一张脸清瘦又决绝,顾风眠不忍再看,转身眨掉眼眶里的眼泪。

这一刻,她有些恨将雁声。

她看到将雁声毫不犹豫地扔了一块手表进去,顾风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对着他控诉:“那是她攒了半年的钱给你买的礼物,雁声哥,你怎么连这个东西也要烧?你怎么可以把她这么重要的心意都给烧了?”

只有杜颂知道缘故,但他不会告诉她。

江雁声连看都不看她,他没有一句解释,直到他跟顾烟雨有关的一切全都销毁。

顾风眠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许久不曾开口的他望着炉子里的灰烬笑了下,他安慰顾风眠:“没有,你放心。”

“那为什么……”

她后面的话没再继续问出口,因为江雁声已经转身离开了。

杜颂告诫她:“眠眠,以后就尽量少在他面前提起烟雨吧,你信我,烟雨出事,雁声他绝对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痛。”

“可他……”

杜颂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有些时候人的伤心是表现不出来的,你可以哭可以发泄,但他不可以,他也哭不出来,但你信我,这里最痛苦的人是雁声。”

顾风眠闭上眼睛,又是一滴眼泪落下,她摇头:“我知道,那他会不会做傻事?”

人在极度悲痛又没办法将情绪外泄的时候,就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

好比他接她来临川的路上,他躺在车底……

杜颂说:“你放心吧,他不会倒下的,不是还有你吗?他总得好好照顾你。”

杜颂说的没错。

江雁声没有倒下,相反的这些年,他愈加沉淀。

他不再和他们再折腾什么创业啊倒腾什么材料,他总结自己那些年走过来的血泪经验和人脉,开始安安心心上班。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发展得越来越好。

只是顾风眠始终看不透他,她看不透江雁声对姐姐顾烟雨是怎样一种情感。

尤其是在过了这么多年后。

他好像仍旧忘不掉顾烟雨,但又其实好像早就忘掉了。

他从来不主动提起她,甚至每年也只有在她忌日的这天才去看她,这点上,他还不如自己。

前两年还好,就最近这一年里,他也开始有了花边新闻。

顾风眠捧着一束白菊往他停车的地方走去,脚下步子不疾不徐,她往车里看去,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声的叹息从她口中出来,她低头望着带着清苦香味的白菊,她想,说不定再过两年,甚至在这天去祭拜顾烟雨的人都只会剩下她一个人了。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

像她自己有些时候也很唾弃自己。

顾风眠明明知道曾经的江雁声和顾烟雨有多相爱,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男欢女爱来形容。

虽然那时候两人都还年轻,但却已经相濡以沫走过了很多年。

所以顾烟雨死后,顾风眠每每被他吸引,到后来彻底喜欢上他,她心里其实有很深的负罪感。

像一个矛盾纠结体,一边在内心谴责自己,一边却又忍不住不去关注他,甚至偶然还期待他能给自己一点不一样的回应。

甚至于有些时候顾风眠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有朝一日她真的江雁声在一起了,顾烟雨肯定也是祝福的。

她是自己的姐姐,她从前就很爱护她,死后在天上肯定也是同样爱护。

这纷乱的情绪困扰着顾风眠,她下台阶的时候歪了一下脚,瞬间清醒了不少。

拉开车门坐上车,系上安全带,顾风眠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雁声哥,我们走吧。”

车子重新启动。

车里,江雁声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花,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车子到达青山园正是黄昏。

两人顺着长长的台阶上去,四周全种着低矮的松柏,金色的斜阳照耀,一片宁静。

若遇不到清明这种节日,来青山园的祭拜的人会很少。

山下入口停着寥寥无几的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到达顾烟雨的墓碑前,顾风眠弯腰很虔诚地将手上的白菊放到墓碑前,然后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番。

睁开眼睛,她望着冰冷的石碑上顾烟雨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石碑上只有顾烟雨的名字,没有照片。

所以说这是顾风眠更加不懂江雁声的地方,他好似从顾烟雨的葬礼开始就把跟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丢掉了,但一年又一年,他又没真的忘了她。

身旁,江雁声问她:“要不要单独跟她说说话?”

顾风眠回头望了他一眼,发现男子表情沉静,眸底漆黑,她摇摇头:“算了,年年都在说,我怕她烦我。”

江雁声朝墓碑看去,他说:“她不会。”

顾烟雨那么喜欢她这个妹妹,她怎么可能会烦?

“雁声哥你要跟姐姐单独待一会儿吗?”

他也是摇头。

全程他都很克制,话也很少。

两人就真的只是简单地来看一趟,待了都不到十分钟。

下山的路上,她看到江雁声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所在的位置,他跟顾风眠说:“近两年我会找机会将她的坟迁回老家。”

顾风眠回头疑惑不解地望着他:“怎么……这么突然?”

江雁声扯了扯唇,他说:“临川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比起这里,我想她会更喜欢老家的小城。”

“可是我,还有你都在这里,雁声哥你如今事业也发展的这么好,如果她的坟迁回去了,你怎么回去看她?”

他看了顾风眠一眼,眸底情绪浓厚,但顾风眠注定看不懂。

只听他说:“以后我不一定还会回去看她。”

心脏传来一阵刺痛,顾风眠掐着掌心,指甲陷入皮肉。

她站在原地望着江雁声高大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顾风眠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所在的位置,起碑的时候顾烟雨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而短短几年,她很快连名字也要消失在这里了。

她抬头望天,嘲讽一笑,人始终会变。

他说他不会,但现实很打脸,不是么?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只在下车时顾风眠回头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做这件事?”

江雁声思忖片刻,说:“可能明年,可能后年。”

“好。”顾风眠点点头。

转身的那刻,顾风眠眼睛有些酸涩,她用力地眨了眨,大步朝校门口走去。

但走了几步,她又很快转身回来。

她弯下腰,还是没忍住问他:“是因为裴歌,对吗?”

顾风眠语气已经有些哽咽,她问:“是因为不想让裴歌知道她的存在,对吗?她如今喜欢你,如果被她知道了你曾经喜欢顾烟雨,你们之间会受到影响,对吗?”

江雁声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漠然,淡淡道:“你想多了。”

还只有二十来岁的男人,短短一年甚至大半年不见再次见面就感觉好像苍老了十岁,兴许不是苍老,而是浑身那种劲儿没了。

周围人来人往,全是背着书包热情洋溢的高中生。

当时她半大不小,从小和顾烟雨相依为命,所以听到顾烟雨噩耗时,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她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会突然间因为意外死掉。

顾烟雨埋在距离临川市区一小时车程的青山园。

顾风眠没有见到顾烟雨的最后一面,当然也不用见了。

后来还是江雁声赶往老家接的她。

当时江雁声穿着一身黑色站在校门口等她,顾风眠至今都很难忘记当时自己看到的画面。

前方远远看见一间花店,顾风眠侧头对江雁声说:“雁声哥,我想给姐姐买一束花。”

他将车子停下,顾风眠推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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