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问心沉吟道，“书上记载的很少，只说那场大战陨落了许多神者，后来是父亲设下阵法才将邪魔封印。但是据我所知，五灵神当中有至少有两人陨落，而且神体和灵核就落在阵法当中，成为了阵法的一部分。关于另外活着的人，我几乎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主神嘲讽的笑笑，“真相太过伤人，自然是不会让大家知道的，其实所谓邪魔就是五灵本身啊……”

“既然父亲不怕，那能不能帮个忙，”宇文问心开始得寸进尺，“之前父亲说过，可以走后门，直接让殷灵集满命运之力，让她彻底转生。那不如一步到位些，找个办法把她留在神界吧。哪怕是让她当个小神使也好，这样我们也能日日在一起了。多一个神使而已，这对神界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对我也是一件好事。”

他就是要提个过分的要求，他就是想逼得主神撕下那面具。

主神眉宇间存着一片戾气，“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害怕的？”

“数万年前，邪魔骚动，意图攻上神界，四方神者前往压制，最终将邪魔封印在北天神界，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了多少。”

“对。”主神承认了。

宇文问心有些震惊，尽管他早有设想，可没想到能从主神口中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复。他摇头道，“您这样不能说服我，如果没有一个强硬的理由，我会一直想办法得到我想要的。您应该会理解我，我很少会忤逆您，可一旦是遇见了我认为重要的事，就绝对不会放手。”

“这怎么可能，”宇文问心的目光落在刚刚拿过的那本书上，他都已经找到了关于五灵的记载，那些能被明确记在书目上的神怎么会是邪魔。

主神冷冷的说道，“我这是为了神界、乃至下方无数小世界的安宁。”

“为什么？”

主神越过宇文问心走到书架旁，那些被他翻找出来的书籍都飞起来落回原处。“你不是已经深入到阵法内部了么，从破裂的阵法中溢出的邪魔属性，其实就是纯粹的五灵，这难道还不能证实我说的是真的么。

五行相生相克的轮环从来都是更亲近于人间，又游离在神界之外的，五灵神当然也是如此，就连他们的神邸也在神界之下的。如果非要在诸神当中挑出一个异类，也只有五灵算得上了，你说是不是。”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可宇文问心不愿相信，“那阵法里的另一个‘我’呢，我能感受到。”

他们父子的博弈从万年前就存在了，宇文问心的反抗理由从最开始的无关紧要的小事，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重，也随着年岁增加越来越少。

主神踱步到他身后，将手慢慢放在他肩上，安抚的说道，“能被天道选中的任务者，其本身就有一些通达天地的天赋。所以水灵的转世会被天道选中是很正常的，这里并没有你臆想的阴谋。

你也可以去翻看那些成千上万的任务者的资料，他们有不少都是小世界里的修道者、或者前世是陨落的天神。

孩子，只要你不执着于她、不将碧海珠交给她、好好的做你自己，那殷灵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为天道服务的任务者而已。她有她自己的路，但这条路是绝对不会和神界有更多的牵扯了。”

主神的声音像是蛊惑的乐曲，“好孩子，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拦着你了，但五灵回归关乎整个神界的稳定，你可要权衡轻重。”

主神说完就出去了，留下宇文问心呆立在殿内。

片刻后，他烦躁的转身面对书架，想再继续翻找有用的东西，可这时他才发现，通顶的书架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果然，他就不能相信主神给的承诺！宇文问心气恼的随便抽出一本翻了翻，上面是一片空白，整本书一个字都没有了。

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宇文问心将书摔在桌上，可与此同时，他动摇的心却慢慢的沉静下来，不再慌乱。主神的举动反而让他更坚信的站在殷灵那一边。

他每次转世所认识的殷灵从来都是一整个完整的灵魂，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超过千年之久，他自认为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殷灵的人。

宇文问心能够肯定，就算五灵当中真的有邪魔存在，那也绝对不会是水灵！

……

傅修至再顾不上找什么美人了，他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回九星门去，寻找赵先生救命。

赵先生给他号过脉后，露出狐疑之色，“奇怪了，门主内力紊乱，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是不是门主修炼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功法。”

傅修至自然不承认，“天绝剑法和心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人人渴求，云剑山庄历代相传，怎么会是旁门左道呢。”

赵先生又道，“那门主到底是哪里来的心法，后来又出了什么事、行房时有何症状，都要与我说清楚了，我才好对症下药。”

傅修至十分难堪，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光彩，如此私密的事情和外人说出来，无异于公是开处刑。可不说又怎么能治病呢，就算是神医也做不到凭空下药。

傅修至沉吟半晌，最终为了自己的性福妥协。

他磕磕绊绊的说了合欢愉的来历、姜瑷死状凄惨的尸首、甚至交出心法口诀给赵先生看——剑法招式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真有问题也是心法。

赵先生听了这么多狗血桥段，倒是忍住了没有多想。

他给傅修至分析，“看来是合欢愉的药物作用和门主受到的心理打击，两厢结合在一起，所以门主才难行房事。身体的问题需要配合一些药物调理，至于心理……就只能门主自己纾解了。”

“那心法……”

“这心法我以前没看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既然是云小姐留下的，说不定有什么隐秘，也许是云小姐给门主设了个圈套也说不定。我看门主还是别再练了，除非能证实这心法是真的。”赵先生给出了诚恳建议。

“那心法到底会有什么问题，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给确定下来？”练了天绝剑法和心法以后，傅修至修为大涨，他实在舍不得割舍。

赵先生很为难，“那要不然我来我尝试修炼一番，也许在这过程中能找到症结所在。”

傅修至沉默不语，赵先生自觉失言，借口要备药，先离开了。

傅修至看着赵先生的背影，忽而起了杀心。

赵先生得知了他那么多隐秘，而且还借口要走天绝心法。也许……他也不能再留了。

……

云凌霄等人到了衢州城外，他们一路上都没碰到阻碍，心情十分放松。如今阿落身体大好，已经能够独自驾车，让云家姐妹几个在车厢里休息。

云凌燕轻叹，“终于快到了，不知道干娘现在怎么样了。”

云凌霓好奇的问，“燕燕姐，我们还有干娘啊？我怎么没见过她？”

“那还是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呢，过几天你也能见到了。”

“好哎~我要见干娘~”

云凌霄拿了水壶，出了车厢坐到阿落身边，“小相公，你老家在衢州哪里啊？”

“在、在青玉县，要穿过衢州城北面去。”阿落接过她递来的水壶，小口喝了一下。

他们已经扮演夫妻好几天了，可是每次听到云凌霄叫她“相公”、“夫君”这等称谓时，他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云凌霄道，“这地方你更熟悉，我们就要靠你带路了。”

“嗯。”阿落低声应着，还是不敢叫云凌霄的名字。

他们正说着话，前面刚好出现一条岔路，左右分叉的幅度很小，都是往北面去的。

云凌霄问，“可用看看地图？”

阿落拽了下缰绳，马车直奔着右面的路去了，“不用了，我认识的。”

马车前行没多久，路况越来越幽静。树木高耸入云，鸟叫声都小了。

云凌霄不解，“这边这么偏僻么？我听说衢州其实挺大的。”

阿落说道，“其实两条路都是通向衢州的，另一条路有点绕远，这边更近，但是要穿过林子。我以前离开衢州走的就是这边，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变化。”

“原来是这样啊。”

云凌霄怕阿落自己无聊，就坐在外头不进去了，陪着他聊天。

阿落又开始给她讲江湖故事，他们一个讲、一个听，周围清风徐徐，静谧安然，似乎就和以前一样……

马车又行进了过一会儿，林中日光渐渐昏暗下去，前面林中传来细微的晃动。

昏昏欲睡的云凌霄忽然睁开了眼，她一把握住阿落的手低声道，“停车！前面有人。”

马车徐徐停下，前面二十米远的地方，数十个蒙面黑衣人从两侧密林中走出来。云凌霄不由得紧张。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是九星门、还是云剑山庄的仇人……

阿落反手抓住云凌霄的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让云凌霄安心不少。

蒙面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一头领大笑道，“没想到你们发现了啊。”

云凌燕在车里也听见了声音，她将霓霓抱在怀里，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们想干什么。”阿落一脸惊慌，把云凌霄护在身后质问。

那头领傲然说道，“姓罗的，你是自己站出来，还是等我来抓你！”

云凌霄靠在阿落身上瑟瑟发抖，“什么姓罗的，我相公可不姓罗。”

蒙面人问，“那马车里是谁。”

阿落解释，“是我家里两个妹妹，也都不姓罗，各位大人是不是找错人了啊。我们不姓罗，也不认识姓罗的，你就放过我们吧！”

那首领沉默了片刻，真的迟疑了。

驾车的这两个小东西也太年轻了，确实不可能是罗药师……那难道是罗药师的手下？

旁边一黑衣人低声说道，“老大，线人说的不会错的，就是这辆车！”

头领立刻下了决定，他冷哼一声，“你们明明会武、还是个耳听六路的，你以为我真信你么！直接动手，全部抓活的！”

几个黑衣人立刻杀了过来，云凌霄一把推开阿落，从木板子下面拿出剑来迎战。阿落摔在地上就地一滚，人就爬到了车子底下。

云凌霄迎战上去，一招天绝剑法使出，以一敌多也绰绰有余。只是对方人数太多，一时间招架不住四面来敌。

云凌燕担心云凌霄出事，便将霓霓塞进车座子底下叮嘱她不许出来，然后提着剑出来帮忙。

姐妹两个被围攻着，刀光剑影中，阿落从车底下探出头来，手里多了一个吹针筒。

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形式，决定了帮云凌燕。云凌霄本身是有自保之力的，但要过分帮衬云凌燕的话会分散了注意力。

他微微闭起一只眼眸，瞄准了一黑衣人吹过去。对方中针后身体会僵硬一瞬，然后被云凌燕给解决掉。

阿落用吹针帮助着云凌燕，保证两人都能完好无损。经历了短暂的激战过后，黑衣人首领发现他们实在讨不到好，便立刻下令撤退。

剩余的黑衣人逃走了，空寂的官路上只留下一地尸首。

云凌燕松了口气，她瘫靠在马车上，捂住了受了轻伤的手臂，“幸好这群人不怎么样，要不然我真的完蛋了……”

云凌霄过去检查黑衣人的尸首，想找找他们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她连续翻看了几个人，可他们身上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连武器也是干干净净很简洁的，没有任何花纹图腾。

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而来的。

可尽管如此，云凌霄还是不由自主的把他们和云剑山庄的灭门惨案联系到一起。当初原主也检查过敌人的尸首，一样是什么标记都没找到。

“你在干什么？”云凌燕的声音引起云凌霄的注意，她一回头，看见阿落已经从车底下爬出来了，正在给一个黑衣人扒衣服。

阿落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们……不是要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身份记号么？”

云凌霄走过去，看到阿落已经完成大半，黑衣人被拽的露出来的胸口上有个很小的纹身标记，那是一只蝙蝠。

云凌霄惊叹，“你是怎么想到的？”她和原主都没想过要扒人衣服看呢！

阿落挠挠头，“我听说过有的江湖组织为了证明自己人的身份，都有特殊纹身，这比令牌要保险的多。之前傅门主就想给我们弄统一纹身来着，后来被赵先生给劝回去了。”

云凌霄道，“可惜了，偷袭云家的那群人没能掀开衣服看看，他们说不定是来自同一个组织的。”

云凌燕提议道，“等到了衢州，咱们借用干娘的情报网，一定可以查出来纹身的来源，查出背后敌人是谁。”

云凌霄表示怀疑，“九星门的卷宗对这个纹身一点记载都没有，我也几乎都要忽略了，现在这个线索就像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想太多了啊，”云凌燕很不认同她，“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这些人可能对付完云剑，又要去对付干娘，才刚好被我们撞见了。”

云凌霄想了想，“那对方刚刚找过来，说是想要一个姓罗的，这又怎么解释。”

“那……也可能是他们随便扯的一个人名。”不过云凌燕说完了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她们争辩了几句，那边云凌霓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脆生生的喊道，“姐夫流血了！”

阿落闻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哪里流血？”

云凌霄拉过阿落让他转过身去，发现他背部浸湿了一片血迹。“一定是被我推在后背，把伤口扯裂开了，你都没感觉到疼么？”

阿落摇头，“刚才那么紧急，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云凌霄皱眉，这孩子好像傻一样……

云凌燕心中嘀咕，她们这忙活的人什么事儿都没有，什么都不干的反而伤的最重。

云凌霄道，“你们都上车去吧，我打理一下尸体，咱们快些进城。”

如果万年前的邪魔骚动真的因为五灵而起，那封印异常的动荡是不是也来自于她的回归？

他要怎么把殷灵留在神界、留在身边？

他之前说亲眼所见自己的尸首是假的，但他能确定，阵法里确实还有个“自己”。

“那是你，也不是你。”主神有些无奈，“大战爆发时候，你还在你母后的肚子里尚未降生，阵法最后需要光属力量，我就抽出你的一丝灵识放了进去，阵法才得以稳固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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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真相让他难以接受，他追问道，“可我是完整的，阵法里的我也是完整的。”

主神说道，“那是你母后用自身修为为你滋养的结果，是她补全了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你和你母后见一面。”

他甚至搬出了天后，宇文问心已经没办法不去相信了。可殷灵怎么就会成为邪魔……

主神淡然的道，“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她不行。”

“就因为她是五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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