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淮把手里的教材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往办公桌上一放：“加一下。”

乔鸢没反应过来，“啊？”

“谢谢夸奖，”乔鸢一边在空白处标注建筑图名称，一边说：“如果你有幸抽到考全班第一的任务，你比我还认真。”

下课铃响，周止淮没有丝毫拖堂的意思，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课代表跟我来一下，其余人下课。”

黎衿看了一眼：“你这笔记做得比我妹妹的手账都精致。”

我也是欠！关这门干什么！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说完，乔鸢就背上书包，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周止淮。

周止淮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虽然不大，但是独立的。

周止淮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抬眼看了一下乔鸢：“微信好友，加一下。”

“把门开着。”在办公室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周止淮出声制止。

乔鸢：“好的。”

“......”

他是不是忘记我了？

难道是我记错了？在飞机上说“一想到微信里有你，比丢了十份画稿，还要膈应”的那个男人不是周止淮？

乔鸢跟着进去，准备关上门。

“今天之前拉一个班级群，把作业要求发到群里，周五之前整理成压缩包交给我。”周止淮公事公办，丝毫没有被乔鸢说的话影响到。

这样一对比，倒是显得乔鸢有点小心眼了。

“知道了，”乔鸢将花名册文档保存下来，“教授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出去吧。”

乔鸢老老实实地对着周止淮鞠了一个躬，“门要带上吗？”

“嗯。”

直到出了周止淮的办公室，乔鸢才松了一口气。

乔鸢从小就怕老师，到大学了也不例外，刚刚在周止淮的办公室，乔鸢连呼吸的频率都在控制，整个人都拘谨得不行，完全没有第一次在飞机上见到他的那种放肆。

早知道飞机上的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现在的教授，当初说什么都不应该跟他吵架。

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啊。

乔鸢回头看了一眼周止淮办公室的门，快步走了。

“走那么快干嘛？”身后传来声音，叫住了乔鸢。

乔鸢闻声回头，发现是贺温舟。

“嗯？你还没走？”

看样子，贺温舟是刚刚从教室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笔和本子。

“乔乔，帮个忙？”贺温舟没有正面回答，“迎新晚会我们班要出两个节目。”

乔乔？

听说贺温舟花心得很，一时间乔鸢也分不清他这么叫，是因为两个人以前认识，还是他习惯叠字叫女孩子的名字。

“额——”乔鸢犹豫了一下，开口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

周遭突然变得安静。

乔鸢也反应了过来，她刚刚的那个语调好像有点奇怪。明明只是想问一下她能帮什么忙，怎么还突然代入了服务员的角色。

所有人都不动声色，但乔鸢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贺温舟身后的跟拍导演，憋笑憋得发抖。

贺温舟的眉毛下意识地扬了一下，“以前做客服？”

乔鸢否认：“不是。”

“噢，那就是——”贺温舟像是在玩游戏，一个一个猜测：“空乘。”

显然，贺温舟没有打算放弃盘问她的过去。

乔鸢转移话题：“你倒是说啊，要我帮什么忙？”

贺温舟没有理会乔鸢的问题，自顾自地问她：“你做空乘怎么就进入这一行了？”

我空你妈。

乔鸢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要问出是不是在飞机上遇见的陆行至。

抢在他问这句话之前，乔鸢开口：“不是空乘，我之前做主播，机缘巧合当了演员。”

“这样啊，”贺温舟微微点头，“那迎新晚会咱们出个节目？小品之类的。”

本以为贺温舟还会揪着不放，刨根问底让她说出是怎么个“机缘巧合”，没想到他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人烦了点，但好在有分寸。

“我没问题，都听你安排。”乔鸢欣然接受。

贺温舟有些诧异，像是没想到乔鸢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确定吗？是小品不是舞台剧。”

小品角色通常需要搞笑或者扮演跟自己完全不符的角色，乔鸢想都没想都答应，让贺温舟以为，是她不清楚小品演员的定位。

其实贺温舟并没有打算排小品，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乔鸢这样，就是想逗逗她。

“确定啊，”乔鸢疑惑地点了点头，“是小品很难演吗？我确实没有演过小品。”

“不是，只是没想到——”

贺温舟轻咳了一声，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懒散：“你还挺乖的。”

也难怪能跟陆行至那么长时间。

乔鸢怔了一瞬，一时也没分清他这句话是夸赞还是讽刺。虽然听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讽刺她，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夸她。

不过乔鸢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乔鸢只是随口应付道：“我当你是夸我了。”

乔鸢往前走，贺温舟跟了上来。

“演小品的话，对角色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演阿姨或者奶奶也可以？”

“可以啊。”

两人往同一个方向回宿舍，中途贺温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乔鸢话，乔鸢也不厌其烦，问一句答一句。

等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乔鸢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宿舍楼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贺温舟摆摆手，“你到了，那明天再说。”

“拜拜。”乔鸢也挥手。

他这是送她回宿舍？

应该不至于，或许只是想问的问题没有问完，所以才一直跟着她旁边走。

他行为举止自然得让乔鸢没有产生任何怀疑，乔鸢没有觉得不妥。但在楼上阳台上，看见贺温舟和乔鸢一起回来的姜见希不这么想。

乔鸢刚回到宿舍准备洗澡的时候，姜见希就借口要洗手进了卫生间。

“那我先出去。”乔鸢准备出去。

“等一下，”姜见希拉住她，关掉别在身上的收音麦克风：“你刚刚是不是跟贺温舟一起回来的？”

乔鸢不明所以，点头答道：“是啊，怎么了吗？”

“你别跟他走太近了，他不是观众说的那样。”姜见希说。

“好。”

“乔鸢，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见乔鸢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姜见希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贺温舟这个人，平时当普通朋友可以，但走近了对你没有好处的。”

姜见希语重心长，看得乔鸢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

乔鸢问：“我听说过。”

“他不仅仅是花心而已，很多东西都不止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你自己多注意一下。”

乔鸢点点头，跟姜见希道谢：“我会的，见希姐，谢谢你。”

姜见希看乔鸢是听进去了，放心地点了点头，又打开麦克风出了洗手间。

其实乔鸢的风评一直不好，姜见希甚至在这次见到乔鸢之间，都不太喜欢她。

她也像网上的那些人一样，觉得她心机重，爱蹭，靠男人上位。

但等今天真的见到她的时候，姜见希突然觉得，网络上的话都不可信。

乔鸢虽然什么都没做，跟她的交流也不算多，但乔鸢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她觉得温柔乖巧，让她想起了自己正在读大学的妹妹，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她。

刚跟乔鸢说完话没多久，导演就通知所有人去备采。

姜见希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乔鸢，洗完澡去楼下小花园备采。”

“好的！”乔鸢说。

因为是单人采访，姜见希和黎衿也没有等乔鸢，先下楼去采访了。等到乔鸢洗完澡下楼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结束了。

“你们俩结束了？”

“对，没问什么问题，很快就收工了。”黎衿回答。

姜见希说：“是的，你快点收工，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乔鸢有些惊讶：“啊，见希姐你可以吃饭？”

姜见希：“？”

“不是，”乔鸢突然笑出来，解释道：“我以为你们女明星都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

姜见希反问:“你不也是女明星？”

乔鸢：“......”

差点又忘了。

乔鸢找补道：“我是剧组民工。”

两个人听了乔鸢的话都在笑，黎衿立刻接话：“我是录音棚民工。”

“那我是剧组苦力？”姜见希问。

乔鸢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身后的跟拍导演提醒道：“乔老师，下面就等我们了。”

“对不起对不起，”乔鸢一边道歉，一边对两人说：“你们先收拾，我采访完给你们发消息。”

“行。”

听说大家都在等她，乔鸢一阵小跑下去。

等来到小花园的时候，发现齐江还在采访，乔鸢也不着急，就站在监视器后面看齐江采访的画面。

副导演：“在拿到任务卡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

齐江实话实说：“很简单，对我来说甚至称不上是需要挑战的任务。”

乔鸢听见之后，和自己的跟拍导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都透出一种“学到了”的光芒。

乔鸢甚至想拿本子记下来，下次她也要这么装逼。

副导演继续问他：“可我们听说你不跟女生一起打游戏？”

“是的，”齐江面不改色，“我一个人也可以拿下比赛。”

“......”

这不是弟弟，这是拽哥。

副导演装模作样地掏出一份校园电竞比赛的海报，“可是这上面说，必须四个人才可以参加。”

齐江黑着脸，没有说话。

大家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愤然离席。

乔鸢躲在监视器后面笑，小声跟自己的跟拍导演说：“我估计齐江输比赛都没这么生气过。”

齐江的采访以他的黑脸结束，乔鸢坐上备采的座位时，嘴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来。

副导演看起来和善，笑眯眯地问乔鸢：“今天感觉怎么样？”

乔鸢回答：“很好啊，重回校园，还当上了课代表。”

顺着乔鸢自己说出来的话，副导演接着问：“你今天在课堂上叫出声是因为什么？”

“我当时在发呆，然后黎衿掐了我一下，”乔鸢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觉得很痛，下意识就喊出来了。”

副导演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为什么发呆？”

只要看过当时的录像，就知道乔鸢是盯着周止淮在发呆，但很显然，副导演在给她下套。

乔鸢也没有编瞎话，而是说：“因为当时看见周教授进来，我在思考这么有气质又年轻的教授是你们找人来演的，还是人家真的是教授。”

一句话，呛得副导演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尴尬地笑一笑，然后说节目组没有任何剧本。

乔鸢也不否认，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对于你的任务卡，你有什么想法吗？”副导演扯开话题。

乔鸢摇头：“没有想法，我无话可说。”

助理出来打了个板，示意乔鸢这场采访结束。

乔鸢结束采访之后，发消息给黎衿和姜见希，说自己在楼下等她们。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下来，然后告诉乔鸢，她们约了其他几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几个人出来得比较早，虽然错开了晚上食堂用餐的高峰期，但身边一直有海城大学的学生跟着拍他们。

但除了乔鸢，其他人都习以为常。黎衿甚至会在路上跟跟拍的粉丝聊天，一路聊到食堂门口。

“黎老师出来吃饭还拖家带口啊？”站在门口等她们的贺温舟戏谑道。

不知道贺温舟有没有恶意，但这句话一说出来，黎衿旁边的粉丝有些手足无措，连耳朵都红了。

乔鸢顿了一下，出声道：“怎么？贺老师没打算喊我和见希姐一起吃饭啊？”

拖带的那两个人，一下子从路上跟着黎衿的小粉丝，变成了乔鸢和姜见希。

姜见希也附和：“对啊，我们俩不配？”

见两人一唱一和，贺温舟也不计较，眼里流转着一丝玩味，上下打量着乔鸢。

过了片刻，贺温舟说：“乔乔配，姜见希再说吧。”

乔鸢尴尬地笑了笑，在心里说了三个字。

配你妈。

贺温舟也没打算继续调侃她，“走吧，去吃饭。”

她也不服输：“也不知道在飞机上是谁说，宁愿丢画稿也不愿意加我微信！”

乔鸢刚说完，微信就收到周止淮发来的作业要求以及班级花名册。

不应该啊......我妆前妆后差别没有那么大吧？

“还愣着干什么啊？”周止淮像是着急，语气称不上和善。

一节课下来，乔鸢做了整整十页笔记，有些地方还空了出来，准备把上课展示的古建筑例图打印下来贴上去。

乔鸢连忙拿出手机去扫，一边加好友一边问：“周教授，咱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止淮打断：“相貌可以通过化妆改善，但暴发户的气质不会。”

“......”乔鸢哽住了，他果然认出她来了。

“啊，好。”乔鸢不情不愿地抬起头。

黎衿幸灾乐祸地叹了口气：“要我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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