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幻想小说网 > 情感 > 漂亮大嫂,和平香江[八零]

15-20

  • 作者:浣若君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3-03 03:28:40
  • 字数:110362字

“我阿嫂最爱和平,她说了,你现在只有一条生路,进警署。”许天玺说

“会的会的,我爱阿嫂,我爱PLA”阿荣哥缓缓挣着绳索,终于挣开,一拳头捣上许天玺:“叨你老母的警署,叨你老母的阿嫂,臭北姑,老子早晚剖她开花!”

出了隧道,他一把拍上方向盘:“豁,阿嫂算的真准。”

又疯狂大笑:“我逃出来啦,哈哈哈!”

先说许天玺。

阿荣哥睡了好香的一觉,才想起自己做人质的一段,稍微一挣扎,就发现绳子捆的并不结实,他心里气的冒火,边点头应付好啊好啊,边挣扎绳索。

一辆红色超跑骚气妖艳,紧咬于后,后视镜清晰可见,那正是悍匪阿强哥。

不过不怕,警署已经在望了。

许天玺连吃几拳,忍痛刹停车。

阿荣哥被麻醉了,睡的正香呢,被吵醒,眯眯糊糊问:“搞咩!”

许天玺大声说:“你答应我阿嫂要自首的,警署到了。”

阿荣哥正好起脚将他踢出车外,接管过方向盘。

抬头他才发现自己在警署门外,再骂一声臭北姑,他赶忙打火踩离合,挂档。

这是他的车,这车还防弹,他并不怕,咒骂着打方向就转向。

他猛抽阿荣哥的脸:“荣哥快醒醒,快!”

他向来主张不伤平民,但阿强哥属于见人就杀型。

他发怒了,在大开杀戒。

阿荣哥想冲过去给老大熄一下火的,但只听砰的一声,他的E3车炸了。

是的,他刚刚从E3上下来,整车炸了。

车先是跃上半空,又重重跌落在地,防弹钢板四向散开,一股白浪四向涌出,伴随着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向天空飞起,才发出一声震耳的闷响。

强大的爆炸声让阿荣哥在瞬间失聪,天地一片寂静

那是一枚炸弹,被丢入了他的车中,丢炸弹的人阿荣哥也看清楚了,穿黑衣戴着黑帽,背着黑包,此刻边掏枪,一脚踢开满身血的小女孩,朝他而来。

上膛,瞄准

不是吧,阿强哥想要的应该是16亿,是钱,是肉票。

他为什么要派人杀光E3车上的所有人!

还有,这个黑衣人看身形,他怎么完全认不出。

难道阿强哥背着他又雇了新人!

警笛声声,他前后左右四看,只听喇叭声鸣,O记,飞虎队,还有不怕死的记者们冲在第一线疯狂拍照,所以这是个警匪齐聚,枪炮乱轰的场面!

阿荣哥多聪明,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今天非死不可了。

作为绑匪,就该拿到赎金后满世界逍遥,谁他妈会想去坐牢?

但前后左右四顾,他毅然决然举手弯腰,冒着枪林弹雨,朝着警署大门匍匐前进,大吼:“阿sir保护我,阿sir,我是污点证人,我要检举张华强!”

……

没别的衣服,趁着刘皮去找人,苏琳琅仍套上那件沾满血的黑T。

她偷的是个有弹性的裙子,刚才拉的比较高,这会儿将它扯下来就能裹住腿了。

这是医院的VIP私家停车库。

有个白衣女护士看到车,跑了过来,敲窗户:“怕不是六爷!”

因为苏琳琅吩咐了先不能声张,一切要听自己的,刘皮亲自去推的病床,回来正好碰上女看护在敲窗户,忙说:“梁看护,是我。”

梁看护有点纳闷,因为明明看着是陆六爷的车,司机却是贺家的,刘皮。

车门一开,她又被吓一跳,一个黑T红唇的妖艳女正在扭屁股扯裙子。

车上平躺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叫梁看护以为刚才这辆车上有车震发生。

但再看,又吓好大一跳。

男人呈昏迷状,而且他竟是她的BOSS,贺氏实业董事局副主席兼总裁贺朴廷。

这是主场,到了这儿刘皮的心就安了,也有底气了:“梁看护,去私家房。”

港府是座万花筒般的城市,每天有各种新鲜刺激发生,人肉叉烧都不算新奇。

但梁看护闻到苏琳琅身上冲天的血腥味时依然腿发软。

她摁电梯上三楼:“好的。”

苏琳琅头一回来这种豪华医院,但她从星际来,这倒也不足为奇,进了电梯,将被单直罩到贺朴廷鼻子,才看这位看护小姐的工牌:“小姐姓梁,梁月伶。”

梁月伶翻看贺朴廷的眼皮:“我会立刻请主任医师们给贺总会诊。”

苏琳琅又问:“贺章和贺致寰先生是不是都在这儿!”

“大概!”梁月伶回答的模棱两口。

瞥眼苏琳琅的鞋子,他心咚咚狂跳。

饶是见惯风浪,他也没见过有女人的鞋子里能有血液凝固,还面不改色的。

“贺致寰老先生医生会诊过吗,什么病,能见客吗!”苏琳琅再问。

又追问:“贺章先生伤的如何,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的诊疗方案是什么!”

到顶楼要出电梯了,梁月伶说:“关于病人的病情我们职员是保密的,您想知道什么需和贺府家人沟通,我们作为看护,不会随意透露主人隐私。”

她不是家佣,是职员,港人在这方面分的很清。

床进走廊,保镖在看到是刘皮时全部惊讶,以手摁腰,还有人在掏对讲机。

刘皮倒是得意的不行,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仿如英雄归来,直到苏琳琅瞪她,才乖乖往前走。在保镖们仿佛看鬼般的目光和戒备中他们一路前行。

进了病房,梁月伶刚要出门去喊医生,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她回头,看苏琳琅的手:“我必须去请doctor给贺总会诊,小姐您有事何不稍等片刻,等我先请来医生!”

“梁月伶小姐,你刚才说过,不会随意透露病人的隐私。那么,我丈夫的病情,我希望你除了医生之外不要讲给任何人听,也希望你……”

梁月伶一愣,旋即说:“原来您竟贺总太太,方才一时未能认出,勿怪,但请您相信我作为看护的speciality。”

她总算认出来了,这是她BOSS那位才大婚的北姑妻子,苏琳琅。

苏琳琅嫣然一笑:“叫我苏小姐就好。”

……

就在走廊另一头的一间屋子里,刘管家一手捂脖,一手举着黑金刚,正在听公司那边,副总经理打来的电话。

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忽而保镖敲门:“刘伯,阿波回来了。”

刘管家立刻收线:“他一个人,还是……”

因为苏琳琅说她会带着贺朴廷一起回来,虽然不太敢相信,但老太爷进抢救室前还眼巴巴的望着呢。

该不会,少爷真的回来了吧!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他们走的太快保镖没看清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保镖郭瑞尝试着说:“一个站街妹,或者……我们分析应该是个女杀手,正在全员戒备中。”

刘管家当场崩溃。

首富之家又如何,医院躺了俩,贺章全凭人工引搏心脏,贺致寰还在急救。

商业上,虽有16亿躺在金池,但眼看落袋的地皮马上被人抢走,股价随时一泄千里,对家们正在疯狂调集资金,准备着好瓜分贺氏。

家中还有一帮拆梁倒柱之辈。

正当主人家四面楚歌之时,刘管家自认为老实的孙子终于回来了。

但是,带了个女杀手回来的!

收黑金刚,他吩咐保镖:“告知贺平安,The two暂不必顾,所有人马集中到检查室外保护The one,一旦刘皮拿我做要挟,不必顾及我,一枪击毙!”

2号是贺章,人其实已经不行了,关键时刻要护好1号,贺致寰。

因为他是能醒转的,能救贺朴廷的那张支票也只有他有那口气,才会开署。

“是。”保镖掏枪上膛。

刘管家签个字条递来:“届时将这个交给警方,你们就可以免予被起诉。”

是他命令开枪的,他得签署相关命令清单为保镖脱罪嘛。

保镖一愣,旋即接过揣起:“我向您保证,会让他走的没有任何痛苦。”

“等我三十秒,我跟他告个别。”刘管家颤声。

……

一场劫难,自此余生,刘皮看那只沾了血的胸罩竟然被带到了医院,而且贺朴廷一直攥着它,正想抽走,一只黑金刚猛敲他的脑袋。

是他爹,怒吼:“孽畜。”

刘皮扑通跪地,还不忘扯开被单:“阿爹阿爹,快看。”

刘管家先看一眼,看见脸,已经在捂胸了,再看大少面色如蜡,双眼紧闭,被单盖的高度是寻常盖死人的,后退两步,一个仰栽。

刘皮还没意识到他爹这是怎么了,苏琳琅已经扶着人在掐人中了:“是活的。”

刘管家一看,大少果真有气在出,再一看,又大惊:“你……少奶奶!”

又持对讲机:“各单位注意,暂且稍安勿动,勿动!”

什么女杀手,这分明是少奶奶,刘管家双手欲捧欲掬,人却继续往后直栽。

“刘伯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医生来!”

苏琳琅正说着,一阵脚步声,涌进来的全是白大褂,所有人都在惊呼:“贺少!”

“糟糕,脑部有伤,天啦,是弹片,穿耳而入,目测已入脑膜了,这……”

有医生不可思议的说:“但竟然还活着!”

另有医生在说:“瞳孔放大,脉搏迟滞,体温……糟糕,他在发烧。”

刘管家被苏琳琅扶着,一步又一步退到了墙上时才停下,猛烈的喘息着,泪雨磅礴,忽而想起什么来,抓电话:“……必须通知大太太一声。”

刘皮才咧嘴:“对对。”又蓦然想起阿姆,立刻抓他爸的手:“阿爸,阿姆呢!”

“阿姆!她和大太太一起被关着呢。”刘管家说,手顿。

其实他也听到了,苏琳琅在电话里说,阿姆就是内奸。

他赶忙手回了黑金刚,剧烈喘息。

刘皮双手挥舞,刚想倾诉自己的委屈,苏琳琅一个杀鸡的眼神制止了,说:“刘伯,您这样很危险的,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刘管家想冷静的,便他不能。

他难过,狂喜,激动,想哭,心脏狂跳。

从昨天苏琳琅出门拜佛到现在不过一天一夜。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把价值16亿的人给带回来了。

当然跟刘皮没关系,他是个笨蛋,只会开车。

也跟许天玺无关,他也不过是个长在温棚中的闲散少年。

所以是她干的吧,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刘管家上下打量,终于呜咽着说:“绑匪砍少奶奶了吧,这,看你的衣服,鞋……辛苦你了!”

一身喷射状的血,鞋子里淀的也是血,表面虽看不出,但肯定也有伤。

有医生在唤:“刘伯,可否借步!”

刘管家示意苏琳琅稍等,连忙过去,初步检查已全做完,医生得要跟刘管家讨论检查方案,当然了,他需要立刻做各种检查。

刘皮跟个傻子似的,看苏琳琅一眼,笑一下,再看,再笑。

见苏琳琅瞪眼,连忙手指嘴巴:拉琏已封。

他是被阿姆栽赃的,这事要不查个清楚明白,他就是嫌犯,当然不能乱说。

但看苏琳琅掏出只小巧的BP机在翻,又想起许天玺来,忍不住说:“少奶奶,天玺少爷有BP机的,我们打给他问问他的情况,别他被阿荣哥给……”杀了。

苏琳琅跟俩小弟说的是,阿荣哥肯定会哭着喊着进警署。

许天玺信的很真,但刘皮不大信。

阿荣哥那种悍匪会哭着去自首,鬼才信。

苏琳琅没有回答,她向来懒得跟蠢人废话的。

趁刘管家和医生讨论贺朴廷的治疗方案,她进了走廊。

到医院了,是主场,但内奸未除,她就需要随时评估环境和人的安全性。

目光扫过,通往检查室的门口共有四人,黑衣,手皆在腰间按着。

一个个的,眼睛里满是腾腾杀气。

贺家的家养保镖们,没有能被内应策反的。

因为他们在上岗前都会跟着主人一起先押船游历世界,在船上培养出深厚的情谊来,年龄大了也会另安排岗位,而不是利用完后一脚踢开。

也是因此,枪击案那夜,四个保镖全为了护主而死,最惨的一个身中32弹!

此刻,所有保镖皆在戒备她,但因为刘管家没发话,倒也没上前。

苏琳琅大概明白,这层楼被贺家包下来了。

她一路走过去,正当有人要举枪时,有个保镖站了出来:“少奶奶!”

他是跟老太爷的,叫郭瑞,昨天议事时他就在门口,但也才认出苏琳琅。

所有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番,也齐声说:“少奶奶好。”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无比惊讶。

才大婚的少奶奶和这个满身血的女人,似乎不大能扯到一起。

苏琳琅点头,刚好看到看护梁月伶在旁边一间玻璃房内,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摸身的,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她一笑,拿着BP机进门了。

BP机上有布令布令的银琏子,轻轻松手,它已在梁月伶眼前打转。

一只可可爱爱,粉色外壳,上面还粘了许多小水晶的,女士BP机。

苏琳琅问:“梁小姐是不是在找这个!”

这年头的大陆人不知道什么叫BP机,移动CALL,但在港府,BP机每人一部,也是大家最基本的通信工具。

当然,它价格也不便宜。

梁月伶的BP机丢了,正找着呢,它凭空出现了。

这位大陆来的贺氏长孙媳妇古古怪怪的,搞的她心里毛毛的。

接BP机,她用普通话说:“是我的BP机,谢谢苏小姐。”

苏琳琅却收手,又撤回了BP机,将屏幕按亮,上面是有来电号码的,而此刻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是贺家二房的内线。

苏琳琅笑着说:“刚才有人打CALL我才发现它,猜是你的。”

梁月伶本来以为是二房打电话来了,但接过来一看,却发现是历史通讯记录。

她明白了,就这么点时间,这位新晋BOSS夫人已经查过她的通讯记录了。

那么,BP机就不是丢的,而是她有意顺走的。

北妹苏琳琅,三天前才大婚,贺氏所有的职工都拿过红包。

大家还曾望着电视品评,说她看起来好呆相,跟贺朴廷一点也不相配。

谁能想到她竟精明如斯!

梁月伶捧出张名片来,笑着说:“贺家所有人被禁止来医院探望,要问病人病情皆是联络我,苏小姐若有事要问,也可随时CALL我。”

她态度恭敬的,跟刚才判若两人。

苏琳琅接过名片:“梁月伶,一级营养师,特级护理师。”

梁月伶点头,又解释:“麦看护长,也就是我姨妈在看护老太爷的房间,别的病床由我整体来负责,我姨父,黄医师负责私人房的医疗接洽。”

首富家的看护人员是一个团队,看护长姓麦,叫麦德容,是去了的老太太的亲侄女,这位梁月伶是副看护长,是麦德容的亲外甥女。

人用人当然习惯于用亲人,贺致寰所有带到医院的,全是他的可信之人。

“那我家朴廷就拜托你了。”苏琳琅笑着说。

“职责所在。”梁月伶说。

她当然知道贺朴廷被绑一事。

望着苏琳琅那双淀满血痂的鞋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心惊胆颤。

……

看到贺朴廷被推出来,苏琳琅就从玻璃房出来了。

她只想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可才到跟前,昏迷中的贺朴廷应该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味,立刻身挺,手也来攥。

医生要推人,但他不肯撒手,固执的攥着苏琳琅的手,攥的紧紧的。

他必须立刻做脑部检查,再进行清创处理。

苏琳琅弯腰说:“朴廷哥哥,医生要给你做检查,现在乖乖听话,松手。”

贺大少面色黄如蜡裱纸,正在发着高烧,濡着唇,血红的眼睛疾速开合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当然,他伤太重了,无意识,说不出话来的。

苏琳琅好容易抽开他的手,听保镖的对讲机一阵喧哗,检查室的门大开。

一台床进,一台床出,贺氏两祖孙一进一出,猝不及防,重逢在检查室门上。

第16章 第十六刀

谁都没料到他们会当场碰上,主任医师黄清鹤更是被吓到头皮发麻。

因为贺致寰肾的问题不算严重,常规洗肾即可,但刚才他突发脑梗,虽说面积并不大,吃药休养即可,但万不可再受刺激,否则就会出现大面积蜂窝状脑梗。

那可就救不了的,必死!

试问,一个年迈老人看到孙子脑部中弹,满身是血,会怎样!

正好贺朴廷还不肯走,一只伤痕斑斑,触目惊心的手抓着苏琳琅的手。

老爷子又被人推着,从检查室门内往外走,就这样生生碰上了。

不过还好,黄医师心说老爷子闭着眼睛,大少爷无意识。

他示意所有人噤声,赶紧悄悄推人分开

但怕什么来什么。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两床相交而过时贺朴廷突然睁眼,全睁。

那双赤红的,满是血的眸子腾的睁开,还好似能看到般有神的,盯着对面。

同一时间,老太爷竟也睁开了眼。

一出一进,在大批人的簇拥下,俩爷孙头对头,脸对脸的望着彼此。

老太爷一开始只是因为感觉到光,阖了一下眼,看到大孙子,差点坐起来。

眼睁睁的,他看着一身血的贺朴廷离他越来越远。

……

贺致寰坐拥半个港府之财,有五个孙子。

他当然一个个都培养过,从小带着上董事会,让他们看他和何贺章是如何做生意,经商的,但一个个的试过来,别的都太平庸,唯有贺朴廷自幼跟着他到大,是个经商之材,他便也早早言明,别的安安心心做富贵闲人即可。

唯贺朴廷来继承他的商业帝国。

他在看到大孙子的瞬间以为自己已死,这是魂魄的相遇,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贺朴廷被绑后,他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他满身是血的爬向自已。

此刻,看着大孙子血红的眼睛,满是血迹斑的手腕,他以为这仍是噩梦。

他直勾勾的望着,眼睁睁的,直到检查室的弹簧门关上,发出砰一声响。

猛然伸手,他扯住随行的黄医师,哆嗦着唇,他想知道怎么回事。

贺朴廷伤的太严重了,必须立刻检查,紧急动手术。

黄医师将贺老太爷的手掰开,吩咐刘管家:“你先安抚老太爷,不行就入手术室切肺开胸,我会立即通知脑科主任医师来陪护他。”

说完,他匆匆进了检查室了。

刘管家也懵圈了。

本来他想了一个特别丝滑,流畅的方案,可以慢慢说,让老爷子有心理准备了再告诉他贺朴廷受伤一折,但这猛乍乍的碰在半途,叫他如何应付!

当然是赶紧再送回去监护,随时准备开胸,上呼吸机。

推床的麦看护已经在调转床头,招呼医生了。

但就在这时老太爷出声了,他望向走廊,轻唤:“琳,琳琅!”

医生,护士,保镖,所有的人循声回头,看那穿黑T,红唇妖艳的女人。

她是整个医院最怪异的存在,但也在此刻让所有人挪不开眼。

麦看护也惊,问刘管家:“这是,朴廷的太太!”

无法想像,昨天的他一身米白洋装,端庄得体登上电视,今天却成了这个鬼样。

他从哪里来的,他做了什么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琳,琳琅!”老爷子泪雨磅礴,嘶声:“是你!”

所以说贺朴廷到底怎么回来的,他又是怎么回事!

在医院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绑架的。

但也没有一个人敢信,被绑的人质才不过两天时间,就能活着回来。

所以是谁干的,又是做了什么,才能把人带回来的!

暂且不说众人的疑惑,贺致寰执意伸手。

终于,苏琳琅走了过来:“爷爷。”

“是朴廷,咳咳!”老太爷问。

他不敢相信,还想再确定一遍,刚才被推进去的那个是不是他的大孙子。

苏琳琅曾是个女上将,能力摆在那儿。

她对这趟任务颇多不满,因为人质虽然还活着,但伤的很重。

当然,人是在枪击案那夜伤的,她回不到过去,也救不了当时的贺朴廷。

她垂下眸子:“是我。”又有点难过:“对不起,我去的时候人质已经是伤的。”

走廊所有人面面相觑,心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位端庄出门的少奶奶又是经历了什么,人是她救的,她怎么救的!

贺致寰胸膛疾速起伏,一下又一下的喘息着,又连连摆手。

苏琳琅是杀人机器,能一眼看穿各种阴谋诡计,但于正向的情感不是太了解。

她以为是她救回的人病的太重,老太爷受刺激了,再说:“对不起。”

她不是曾经的女上将了,现在是个才新婚的少奶奶,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未退,穿着脏脏的衣服,化着可笑的妆,又在说对不起,当然现场所有人更迷惑了。

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少奶奶成了那么个样子,又一直在说对不起!

老太爷再摆手,却又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蓦的,眼泪夺眶。

要知道,去年季家的季霆轩被绑,季家要三天筹8亿,贺致寰还支援过两个亿。

他也调查过张华强的匪帮,清楚他们有多么的可怕,残忍,奸诈。

他们这些富人是商人,是政府的纳税大户,也是职员的衣食父母,更是悍匪们眼中的肥羊,垂涎的美餐。

在这座罪恶都市的多市之秋,他们人人心颤,惶惶不可终日,随时等着上供桌。

他在接到苏琳琅的电话时曾狂喜,但并不相信她的承诺。

因为他太清楚了,没有人能从匪窝中救出人质。

可现在他的大孙子回来了,他看的清清楚楚,眉眼鼻子,真的不能再真。

是那个有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宽和刚强的性格,不论面对任何难啃的局面,难啃的人,总会耐心的笑着,并一针见血,能指出问题所在的孩子。

也是那个从小样样优秀的,能让他在富商巨贾中,扬眉吐气的孩子。

更是那个可以掌舵贺氏,在这多事之秋,保他十万职员有钱入袋的孩子。

那是贺氏的舵手,他的继承人,他真的回来了!

那么,是谁把他从虎穴中捞出来的!

真的是苏琳琅吗!

她的父亲曾经救他一命,他才能有如今的,首富荣光。

而她,又救了他的孙子一命!

她是怎么做到的,贺致寰不敢想,一时间他也想不到。

他脑海中疾速略过匪帮诸人,狡诈的阿荣,凶悍的阿强,以及跟他们相勾结的,那个势必要一手锄掉他们祖孙三代的,潜身在贺家的内奸。

他们筹谋良久,又找了个非常好的时机,想要一举击垮他的商业帝国。

可是直到现在,贺致寰还没捋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他心里早知那个内奸是谁,知道那人蛰伏久矣,一个个的麻痹,腐蚀着他的家人们,如今又联络了一群外鬼,趁了个好时机,一跃而起。

要他死不瞑目!

但是他又能怎么做呢。

他腹背受敌,四面楚歌,还,奄奄一息。

可他的恩人之女,苏琳琅,她似乎是根救命稻草。

是个,转机。

他的心在通通狂跳,他狂喜又狂怒,所有的情绪交织,撞击大脑。

他像一条搁浅的庞然大鲸,任凭海浪拍打,却吸不到一丝氧气,逐渐窒息。

……

“老爷,您怎么了,老爷!”刘管家掰眼皮:“老爷您看看我。”

麦看护一看贺致寰眸子都不转了,做主:“进重症室,开胸,上呼吸仪。”

但猛的,苍劲有力的老手抓上苏琳琅的手:“送我回病房。”

苏琳琅问:“您确定您可以!”

“他不行的,必须开胸。”麦看护说。

但贺致寰旋即说:“我很好,咳……咳咳,我,好的不能再好!”

……

老太爷的私人病房当然很豪华。

这是德明的私人房区,位于三楼,病房拥有落地大窗,窗外再无建筑,只有绵软舒适的草坪。

对面是个大山湾,蔚蓝的大海旷幽深雅,海风吹来叫人心情舒畅。

也叫人恍惚间会忘记,这是寸土寸金,拥挤喧嚣的罪恶之都。

而是理想中才会有的,人间仙境。

人逢喜事精神爽,病也能好一大半,贺致寰气若游丝,但也不必上呼吸机。

此刻,苏琳琅进了浴室,正在泡澡,麦看护去准备换洗衣服了,刘管家提心吊胆的看着,刘皮张牙舞爪,正在大肆渲染他们是如何救人的。

由他来说,阿嫂一把长刀如入无人之境,土匪好比甘蔗,一砍一排排。

事情堪称匪夷所思,而刘皮并不知道苏琳琅是怎么干翻阿衰阿鬼和黄毛的,所以经他一讲,劫匪甚至不如农场的甘蔗,阿嫂不是入匪窝,是下了趟甘蔗田。

大少不是个人,他就是一捆甘蔗,被阿嫂扛回了家。

听到荒唐处,贺致寰直皱眉头。

准备好衣服回来的麦看护都忍不住了,小声说:“阿波,朴廷太太只是个女性,普通女性,但你现在说的大概是孙悟空,黄大仙和观音菩萨,关公吕布。”

刘皮竖起断指:“麦看护,有那么一刻十几把枪对射,少奶奶挥动大刀,子弹见了她就拐弯,我觉得是大太太菩萨拜多了,观音附了她的体。”

刘管家扶额,不忍直视孙子。

见老太爷愁眉锁紧,麦看护说:“走吧阿波,去上点药休息一下。”

刘皮临走之前最后一句:“老太爷信我,李小龙碰上我阿嫂也是手下败将。”

贺致寰重咳,刘管家替他抹着唾沫,尴尬的直咬牙:“快走!”

麦看护连推带搡,才把张牙舞爪的刘皮给弄走。

目光落上军刀和黑T,贺致寰看刘管家:“琳琅在农场,真是砍甘蔗的模范!”

一把军刀,一身放射状的血迹,至少证明她确实砍过人。

这个刘管家亲眼见过,因为从苏父咽气,直到他的葬礼,苏琳琅一直都是流着眼泪,在默默的砍甘蔗。

她一直都不爱说话,但砍甘蔗农场第一优秀。

他答:“是的。”

“她还是拖拉机的模范!”老太爷深咳着,又问。

刘皮说她因为开过拖拉机而车技天下无双,这贺致寰也没法信。

但刘管家说:“我见过她的奖状,确实是农场第一拖拉机手。”

老爷子忧心忡忡挥手,刘管家也退出去了。

……

苏琳琅得说,有钱不如有权。

她也曾位封上将,但工资可付不起在医院还拥有浴缸的高额看护费。

这是德明顶楼的私家房区,病房就有可以吹风的平台,对面是一片悬壁山湾,然后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因为面朝大海,浴室可以开帘,尽情享受日光。

将近36小时没有睡觉,一池热水,暖暖的太阳洒在身上,她躺在大浴缸里美美睡了一大觉,还是有人敲门才将她惊醒来。

衣服是麦看护专门命人从家里拿回来的,她自己的衣服。

苏琳琅问:“麦看护,我买的磁带你转交冰雁了吗!”

歌星荣仔是小冰雁的最爱,最新的磁带,那是她出门一趟送小冰雁的礼物。

麦看护笑着说:“转交了,冰雁小姐说明日中午学校便放假了,期待您能邀请她来医院,她很想来看一看爷爷的。”

贺家诸人不被允许来医院,想来,得贺致寰亲自允许。

小冰雁也很想爷爷,但得先请允,才能来探望。

苏琳琅笑:“我会抽时间回去看她的。”

见她出来,贺致寰温声说:“饿坏了吧,咳咳,你慢慢吃,咱们边吃边聊。”

老爷子歪坐在落地窗前,饭桌就摆在他对面。

不论在农场还是星际,苏琳琅都不是个扭扭捏捏的性格。

端起饭碗,白米饭清香,叉烧爽甜,青菜都炒的脆生生,她一看甜品,笑了。

因为竟是大陆农场产的水果罐头,这一看就是老太爷专门吩咐人从家中拿来的。

大陆农场的罐头港城可没得卖,那是农场送给贺朴廷的土特产。

说要聊天,但老太爷一直在嘶喘着,却并不说话。

苏琳琅于是问:“检查还没结束!”

老太爷嘶咳两声,温声说:“先不管朴廷,你吃你的。”

苏琳琅是军人风格,正好饿了,也就埋头闷吃。

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贺致寰望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孙媳,无从开口。

不是不想说,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琳琅的救人与回归,他听刘皮讲了一遍,比电影还要精彩一百倍。

但也太离奇了。

他并不相信苏琳琅有那个实力,他认为那只是她比较幸运。

认为那是一场误打误撞来的,乱拳打死老师父式的幸事。

那幸运贺致寰归结为是自己言出有诺,给了恩人之女一场盛大的婚礼,恩人之灵在天庇佑,才能让个二十出头女性带了俩蠢货,却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那不是苏琳琅的本领有多高。

而是天之佑。

是那位PLA的突击团团团长,灵魂指引着女儿,发挥的,是他的作战水平。

他心中于恩人有着满满的感恩,汹涌澎湃,但回身看眼前,依旧忧患满满。

他眼看将死,也不贪恋人世,可如今的他合不了眼。

贺朴廷的检查已经做完了,脑部卡了弹片,从耳侧进入,卡在脑包膜的缝隙间,要不取,人暂时倒是可以保命的,但最多活三年,而且从此会失明。

要取,可能能活,但也有很大可能,人会当场没命。

德明本院的脑科主任医师一看就说不行,明确表明自己动不了这个手术。

不过还好,黄清鹤联络了伦敦皇家马斯登医院的顶尖脑科专家,对方倒是愿意带团前来一试。

当然,调医生不是问题。

贺致寰有的是钱,已经紧急命令黄清鹤约了专家团队,会即刻赶来手术。

但手术能做成什么样,人能不能醒,醒之后要多久才能恢复意识都是未知数。

商业上就不说了,一场枪击案的影响是深远的。

它看似只伤了两个人,但伤的是贺氏实业撑顶的两根承重大梁。

他们倒,贺氏也会跟着倒。

老爷子也再无争雄之心,打算激流勇退,在这个混乱年代退出商业争锋。

不过大孙子的命他必须保。

孙子已经不行了,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孙子死在自己前面。

可他又比谁都清楚,那个人曾在贺家忍辱负重,他因妇人之仁网开一面,如今已然养虎为患,他却因年老体衰,没了缚虎的能力。

而面前这个,在全家人的反对下,他风风光光,以倾城之礼迎娶进门的新孙媳妇,似乎是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人。

但她只是因为幸运才能救回他的孙子的,那么,她的幸运又能维持多久!

一个大陆姑娘,砍甘蔗开拖拉机的冠军,她可以进匪窝捞人出来。

但能稳他的后院不失火,直到他的孙子能站起来吗!

贺致寰望着面前的孙媳,心乱如麻。

……

“咳咳,听说你们农场除了罐头还生产调味品,朴廷说酱油滋味不比酱油大王顾记的差,想要投资个厂的。”看孙媳妇抱着罐头瓶在吃,他说起了闲话。

苏琳琅喜欢听这个,递勺子:“爷爷尝一口!”

她才22,大陆姑娘特有的,粉嫩嫩,红扑扑的肤质,身纤体韵,两颊还有甜甜的小梨涡,在港府,是走在大街上,十个人有八个要劝她去选港姐的。

贺致寰想托她以泰山,却又怕她单薄的身体和尚浅的心智,无法负泰山之重。

接过勺子,他吃了口罐头,感慨:“老味道,二十年不曾变。”

“那当然,我们农场自产的罐头真材实料,不加一粒糖精的。”苏琳琅笑说。

恰这时门开,是刘管家:“老太爷。”

贺致寰有些不满:“什么事不能等少奶奶吃完再饭!”但又问:“朴廷有事?”

刘管家眉飞色舞:“是天玺少爷,或者,我来开电视机。”

苏琳琅回头:“许天玺回来了!”

“阿嫂!”许天玺冲了进来,直奔苏琳琅,扑通就跪,张牙舞爪:“全在您的计划内,阿荣哥真的哭着喊着爬进警署,自首去啦!”

再形容:“O记,飞虎队,警署合围,阿强哥几十把AK而来,狼狈而逃!”

匡啷一声,贺致寰手里的瓷勺掉地,在木地板上裂成了几瓣。

阿荣哥,绑架团伙二号人物,也是东南亚第一悍匪匪首,阿强哥的军师。

足智多谋,狡诈奸猾如他,竟然进警署自首啦!

还有,什么叫阿强哥狼狈而逃。

第17章 第十七刀

“咳咳,叶庆荣自首了!”老爷子不敢相信。

许天玺可算碰见可倾诉的人了,要吹嘘一番:“老太爷,我当时也怕,但阿嫂说了,不必怕,只要把车开到警署,阿荣哥就只有一条路,自首。”

从进隧道到在警署前拍醒阿荣哥,再想办法下车逃离,全是苏琳琅的计划。

一切全在她的预料中,他也是因为足够听话才能躲开E3车爆炸的。

不然早被炸成碎片了。

老爷子剧烈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似要掏空整个肺腔。

刘管家帮他问:“张华强逃跑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的港城有多复杂就不必说,张华强手握无数AK与悍匪,屡犯大案,最疯狂的时候曾持枪冲击警署劫囚,然后带着囚犯扬长而去。

警方只能躲在掩体后兴叹,无可奈何。

他的武器先进,阿Sir们的武器落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说他会狼狈逃窜,没人会信。

但现实是匪帮集体出动,欲反抢人质,却在警方的合围下仓惶逃离。

说起这个,许天玺还有挺郁闷的:“老太爷,O记,飞虎队,还有西区警署,全港的私家侦探和媒体记者第一时间赶去,本该抓住他的,但是,唉,他又逃了。”

贺致寰看苏琳琅,他总觉得这其中当还有什么细节。

毕竟虽然港府有O记,有飞虎队,甚至还有英方皇家驻港海陆空三军,但是,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同时调集O记和飞虎队,可不容易。

果然,苏琳琅说:“爷爷,我让刘皮给您认识的,所有的关系都打了电话。”

正说着,案头电话响了起来。

刘管家接了起来。

来电的是贺墨,气急败坏:“刘流你个狗叛徒,把电话给我阿爹。”

听到话筒里传出嘶咳,他大喊:“阿爹,苏琳琅是匪徒内应,把我骗到警署,说是朴廷回来,但你猜怎么着……”

……

“没有朴廷,只有匪徒和爆炸,我差点被炸上天,阿爹,你在听吗!”

……

贺致寰嘶咳着问:“听说叶庆荣投案自首了!”

苏琳琅刨完最后一筷子米饭,挑眉,就听电话里贺墨呃了一声:“好像是有个劫匪投案了,还说要检举张华强,但是阿爹,我差点就被苏琳琅和刘流害死啦!”

刘管家接过电话,替老爷子说:“二爷,大少已经回来了,就在医院。”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过了好半天,贺墨怒吼:“姓刘的,别想着骗我上医院,我知道,你和苏琳琅和谋,已经把我阿爹架空了,想诱我去医院再杀了我,哼哼,我已经报警,让警方追查苏琳琅了,你们给我等着!”

电话那头只剩盲音,贺致寰看苏琳琅,就见她迎上他的目光,在笑。

两颊有梨涡,她笑起来,神情就会有种,娇甜憨真的小女儿态。

贺家的天在她大婚那天陡然崩塌。

但今天,她凭一已之力,似乎又给撑起来了。

愁眉紧锁,锁了四天的贺致寰也难得的,边咳边笑了起来,眼泪都笑来了。

要说阿强哥都被抓了,他宁可认为是自己疯了也不相信。

但因为各方消息说阿强哥逃了,贺墨也证实阿荣哥确实已经投案,老爷子总算接受这是现实了。

……

刘管家适时打开电视机。

新闻画面正是刚才发生在西区警署门外的爆炸画面。

因为媒体记者去的及时,拍摄了整个现场,已经出加急报道了。

苏琳琅刚从大陆来,没料到港城先进到都拥有电视机了。

现在的电视机虽款式老,远不及星际的全息视讯,但画面也够用了。

她想看看现场发生了什么,遂也看的很认真。

“TVB快讯,今日下午,西区警署门外发生枪击事件,另有一起车辆爆炸案件,飞虎队与O记皆迅速到场支援,警方还缉获自首匪徒一枚。”

据报道说,枪战中有一个无辜市民中弹而亡,另有一人被炸伤,而且是个六岁的小女孩。

港府的警察或者水平一般,但记者绝对满分。

有记者冒死拍下爆炸画面,在画面的远处,有个人一脚踢飞个红衣小女孩。

画面在反覆播放,那个红衣小女孩就反覆在屏幕上被踢飞。

这场枪战和围捕是苏琳琅一手造成的。

她所设想的是,调了全港所有的武装力量,一举逮获阿强哥,送他坐牢。

但就目前的新闻消息,她特别失望。

她是上将出身,对社会是有种社会责任感的。

电视反覆播放爆炸,被踢飞的小女孩不是主角,所以只出现在屏幕一角。

但苏琳琅特别难过,因为今天的枪战和爆炸都是她一手推动的,她以为警方能收拾掉阿强哥,以为不会对普通人造成损伤。

而且她生平最喜欢孩子,尤其是女孩子。

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因为她造成的爆炸案而被撞飞,苏琳琅接受不了。

见她红了眼圈,还忧心忡忡的,以为她是回想起进匪窝的经历,再看到屏幕上凄惨的画面她心里恐惧,难过,贺老太爷说不出话来,示意管家。

刘管家遂说:“少奶奶先去看看大少吧,天玺少爷陪老爷呆会儿。”

苏琳琅也明白,事情太离奇了,老爷子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已经听刘皮讲过一遍了,但肯定还要再听许天玺的讲述。

正好她也得去看看贺朴廷,就出来了。

洗了个澡,她换的是家里送过来的睡衣,此时头发披散,素面朝天,踩两只拖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了。

但所有保镖态度180度转大转变,见她出来就齐声喊少奶奶。

副看护长梁月伶更是率着看护们站在门外,齐齐鞠躬:“苏小姐好。”

又一路小跑:“已经为您备好消毒服了。”

穿上消毒服,再经保镖放行,苏琳琅进了重症室。

先经过的是公公贺章的房间,玻璃房内,一个护工正坐在他的床头发呆。

他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开了胸,上的呼吸机。

照书中说,贺章自此一睡就不会再醒了。

现在也是老太爷不肯接受现实,在强行给孙子续命。

当然了,百亿实业公司的董事局主席,他要真没气了,贺氏也就乱了。

只要他还吊着一口气,贺氏也就不会乱。

这位公公照书里的说法,为人勤勉,心地善良,身为富二代而不浮夸,得力精干,私生活也洁身自好,毕竟有钱人,免不了有点花边小绯闻什么的,但在港府的富豪圈中,是以勤俭爱家,心慈仁善,好捐款而闻名的。

他对苏琳琅也很好,大婚那天许婉心称病不肯出来接茶,贺章为了给她补面子,敬酒时特地挽着她的手,从头到尾。

当时的她反应呆滞,见的人太多,晕的不行。

全凭贺章肘了她一路,他还一直安慰她,说来的都是熟人,叫她不必怕生。

但可惜了的,年方五旬,他就要英年早逝了。

再进一间,就是贺朴廷要长呆一段时间的新家了。

苏琳琅刚进去,听俩护士在用英文交流,似乎是在说什么不肯配合之类的话。

星际时代汉语才是主语言,英语是个很小的小语种。

但苏琳琅恰好学过,她遂用英文问:“怎么回事!”

一个护士说:“病人拒不肯配合清创。”

她话音才落,旋即匡啷一声,剪刀纱布,全被拂到了地上。

是贺朴廷,赤红着眼睛,正在摔打。

他的手腕和脚腕被捆的太深,全在流血,病床下堆满了蘸血的纱布,护士要帮他清创,上药,但他拒不肯配合,一直在挥来打去。

“怎么不给上麻药!”苏琳琅问。

护士解释:“病人是个抗麻体质,目前还没找到适合他耐受的麻药。”

伤成这样,竟然还是个抗麻体质,那他得多疼!

苏琳琅穿着防护服的,也可怜贺朴廷,过去拉他手:“贺少!”

贺朴廷目前处在意识混乱中,戒备心极强,具体表现在,不准任何人碰自己,谁碰他他就会激烈反抗,苏琳琅去拉手,他也是一把拂开,喘的更粗了。

咦,这是回到自己的主场就不乖了,不听话了。

但是不对,他眼睛看不见,可他的神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正好一个护士要往外清垃圾,苏琳琅瞟了一眼,看到个东西,给捡了回来,放到贺朴廷手中。果然,他一把攥住,总算消停了。

双眼血雾的男人攥着那个东西,才安静了下来。

俩护士对视一眼,面色那叫一个好看。

因为那个东西是苏琳琅的,是她那只被血浸染透的胸罩。

它本来该在车上,应该是被贺朴廷一路攥来的。

也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她又戴了足足24小时,味儿也是够刺鼻的。

苏琳琅凑上贺朴廷的耳朵:“朴廷哥哥!”

俩护士试着来扯胸罩,并说:“病人不可以拿这个,No,please!”

那只胸罩上满是血垢,而且是不同人的血,重症室当然不能留,要被清出去。

贺朴廷立刻暴怒,腾的睁眼,应该看不到,但怒视前方。

苏琳琅连忙说:“sorry,but He is my husband!”

她从护士手中夺过胸罩,仍还给了贺朴廷,贴耳说:“你现在必须乖乖听话,配合疗伤。”再命令他:“东西不会被拿走,但你也不准再反抗,能答应吗!”

俩护士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因脑伤而在昏迷中的患者,会听话吗!

但别说,贺大少别的方面不知道怎样,抱大腿功力一流,知道谁才是救他的人。

果然,在护视的注视下,他一点点的松开了手。

苏琳琅把那只胸罩掖到他的枕头下方,郑重其事拍了拍:“拜托你们了。”

护士肯定不愿意放沾满病菌的东西,但有一个还想去抽,贺朴廷立刻扬手。

当然,等他清醒,发现自己盘了这么个东西,大概也要气炸。

但现在,在昏迷和混乱中,那只沾满血的胸罩,就是他唯一的安全感了。

苏琳琅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这是贺朴廷,要是她的兵,她早给两拳头上夹板了。

她耐心说:“朴廷哥哥,东西不会拿走的,我会在外面一直等你的,你乖乖配合清创,等清完创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重重把胸罩往回掖了一掖。

男人腾的睁眼,张嘴:“阿……”

咦,他竟然说话了!

苏琳琅想了想:“是我,小阿妹。”他一直喊她叫小阿妹的。

因为脑中出血,渗进了视网膜,男人双眼赤红,又因为麻药免疫,他目前还处在一种极度的痛楚之中,但他脑子应该是清醒的,知道她是小阿妹。

终于,他又说了一个字:“表。”

所以他说的,应该就是那块PATEK PHILIPPE表吧。

表苏琳琅一直带着的,但她洗完澡之后连带她从匪窝带出来的所有的东西,全放在老太爷卧室了,并没有拿来。

她说:“表在呢,你现在也很安全,乖乖听话,配合清创,嗯!”

男人扬起他被捆扎到皮翻肉破,满是血的手,但好半天,松垂了下去。

……

另一边,经由许天玺讲述,事情变的合理多了。

但是也更加的不可思议了。

贺致寰一生经商,走遍全球,深知一点,这个世界上并非生成人形的就都是人,还有许多是恶鬼披着人皮,人,有时候也会变成恶鬼。

就好比许天玺所讲的阿鬼,蛇头,阿衰,匪帮小头目,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但苏琳琅,一个曾在农场砍甘蔗的姑娘,她让一群恶鬼为己所用,还能巧妙的整合各种信息,一举把匪帮的智囊,二把手给送进警署!

那她就不是幸运,也不是她父亲的在天之灵护佑。

而是她自身的能力所为了。

也证明她不但大智若愚,还胸有丘壑,是个有谋有略的将军之材!

好半天,缩在床上,一把骨头似的贺致寰嘶声:“……咳咳,果真如此!”

……

许天玺其实撒了谎的,就好比阿嫂在士多店时,他分明听到她是如何四处撒汽油,并教那个小女孩在自己离开后纵焚船的。

后来果然也看到冲天的火光。

甚至,那个叫阿霞的小女孩就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也眼睁睁看着阿鬼士多化为废虚,愣是没有拨打火警电话进行救援。

但他把这些全隐瞒了,只说火是偶然起的,也没有提及小阿霞。

他抬头,坚定的说:“是的。”

“天玺懂得,你和刘皮从此封口,事情该怎么对外说老太爷自会给你答案,但从现在起,你们切不可在任何场合谈论这件事。”刘管家说。

许天玺能不懂嘛,好几条人命呢,谁敢乱说。

他说:“我守口如瓶。”

看许天玺出门,贺致寰扬头,看远处的保镖队长贺平安。

“咳咳!”他说。

贺平安举起雷切军刀,展黑T和那条血淋淋的裤子:“老太爷,如果这件黑T果真是少奶奶穿过的,她至少起过五次刀,而且刀刀可毙人命。”

刘管家提心吊胆:“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杀了五个人!”

贺平安连忙否认:“倒也不是。”又说:“我只是形容出刀的速度和力度,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女性能有的。”

他是专业人员,从血迹的喷射状态可以推断到,砍人者不但有力量,还懂下刀的技巧,切割的角度。

总之,这是一刀斩首的力度,这种力度他都没有,一个女孩子就更加不可能了。

刘管家忙说:“少奶奶曾是国营农场砍甘蔗的冠军。”

贺平安一愣,也只好说:“原来这样。”

又说:“照天玺和刘皮的描述,当时强哥下山商量赎金了,匪窝正好空虚,少奶奶算是趁虚而入,也许她赶得巧,才让她能够从从容容的出刀……”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释了。

一个熟于用刀的女孩子,每次起刀至少要半个小时,才找到最好的角度与力度吧。

但它其实也很难解释得通,因为一个普通女孩就不说砍五个人了,砍一个,只怕都要把自己吓哭的。

五刀,就需要三个小时。

谁敢想,那么年轻,还是个小女孩的少奶奶,提着刀半个小时找角度,来砍人。

他还是不相信,只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而已。

刘管家看老太爷:“这么说,少奶奶的运气,怕还真是大太太吃斋念佛,佛菩萨在保佑咱们贺家!”

又说:“也许阿波说的没错,当时真的……”黄大仙附体了!

贺平安也补充:“她会用刀,又恰好匪窝空虚,这应该才是她能把人救出来的关键。”

贺致寰嘶咳,示意贺平安也出去。

刘管家说:“我唤医生来给您打安眠针,睡一觉吧!”

贺致寰要掏空肺腔般的嘶咳着,良久,说:“你过来,我有大事要安排!”

……

等苏琳琅从重症房出来,老太爷撑不住,打了安眠针,已经睡下了。

贺平安等在门上,伸手:“少奶奶好。”又说:“您的东西我已经全送到您卧室了。”

苏琳琅跟他握手:“贺叔好。”

郭瑞和另几个保镖也全抢着来握手:“少奶奶辛苦!”

苏琳琅一一跟他们握手,笑着问候:“大家好。”

她是女性,手背当然是细的,但掌中有茧,一层薄薄的粗茧。

贺平安快五十了,跟着贺家三代人跑遍全球,就少奶奶这手掌,一摸就能判断出来,她确实会砍甘蔗。

但这种茧的厚度是砍不了人。

更何况你瞧她还那么小,两颊还肉嘟嘟的呢,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哪像个女杀手了!

保镖们当然要知道所有细节,他刚刚也跟保镖们全讲了,此时回看他们:“你们觉得她会砍人吗!”

所有保镖集体摇头,郭瑞尤其坚定:“我不信。”

保镖团队是特许知道绑架案所有情况的,当然而要封口,从此不许公开谈论。

但私底下他们是可以讨论的。

贺平安看了那件黑T,还看了那把大少花一千万拍来的雷切军刀,甚至,他也摸到苏琳琅掌中有薄茧了。

但他依然不能相信她会用足以断头的力量起刀,砍人。

“就像大少说的,她就是个乖乖女,说她会砍人,我不信的。”望着她的背影,贺平安说。

郭瑞问:“那大少到底怎么回来的!”

不信科学就信玄学,贺平安说:“应该是大太太念经多,佛菩萨保佑!”

所有人同时点头,看来菩萨还是要信的!

贺平安原来是坚定的,上帝的信仰者。

但此时望着远去的苏琳琅,胸划十字架,来了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

刘管家说有话要和苏琳琅谈,单独谈。

早些时候刘皮推着贺朴廷进的那间房,是贺家给他备的私人病房。

自他被绑,他一半的起居用品就全送来了。

这也是个大套间,病床侧面还有间房,一间非常舒适的卧室。

叫苏琳琅意外的是,这间也有浴室,而且光照和视野都比老太爷的那间还要充分。

也就是说,这间房是整层楼上,私人房中最好的一间,VVIP。

她要躺在这间卧室的浴缸里,会比老太爷的那间更加舒适。

当然了,首富之家,这种配置稀松平常。

刘管家推开房门,笑说:“衣服是哑吧菲佣整理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这张跟您卧室的床是同一品牌,您要嫌小,我立刻差人买张大的来。”

所以她只是洗了个澡的功夫,刘管家已经差人把她的衣服全送来了。

那块PATEK PHILIPPE,黑T,她抢来的AK并那把CZ75,雷切军刀,并她的子弹全都送了进来。

不怪贺家三代用了他几十年,刘管家确实精干得力。

搓手,他又说:“您想住这儿就住,不想住随时CALL人载你回家,睡个安稳觉。”

苏琳琅开门见山,柔声说:“刘伯,刘皮的事我肯定要说,但不是现在,而且您放心,我会帮他在老太爷面前说情的。”

刘管家手顿。

不是她逃,就只有一个原因,刘皮背主了。

当然,贺致寰也早猜到原因了,只是现在事杂,人乱,他没精力处理而已。

但秋后算总账,刘皮早晚要被问责的。

刘管家已经认命了,却没想到少奶奶开口第一句就是他孙子。

他愣住了:“少奶奶……”

苏琳琅一笑:“还真是您说的,他是够老实的。”

被太太房中的一个老佣人骗的团团转,差一点,贺家就要毁于刘皮之手。

“暂时我还得用他,以后……”

苏琳琅想了想:“他是个老实人,我用着当司机吧,挺顺手的。”

刘管家抽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苏琳琅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也不喜欢看人哭,说:“你找我有事吧,直说就可以了,不必绕弯子。”

刘管家先叹气,又有些局促的说:“少奶奶才新婚就出这种大事,也是够委屈的,但如今一家老小这个样子,您在电话里也说过,家中有内奸,要不除,大少只怕依旧夜长梦多,但少奶奶懂的,我只是个外人,而且贺家的家务事牵扯烦杂,有些事下人是不好出面的。”

贺家三支顶梁柱全在医院躺平,他只是个下人,看在眼中,只能着急,什么也做不了的。

见苏琳琅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并不回答。

他又说:“保镖团队当然没有问题,也会誓死守卫大少爷,但大少要动手术,还有个恢复期,而今天发生在西区警署的爆炸案,明显不是阿强哥所为,所以……”

作为一个女上将,凡做事,眼光自然比别人的更加长远。

在出海底隧道后,苏琳琅之所以让刘皮打电话,把贺家所有的关系全部调到西区警署,就是为了测试隐在贺家的那个内奸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阿强哥可以说说是条疯狗。

据书中说,他为祸港城,要直到97年才能被绳之以法,而但凡被他盯上的富商们,不死也得蜕层皮。

但是,他带着一帮亡命之徒,目标很明确,就是搞钱,搞大钱。

发生在西区警署的爆炸案不一样,它不是图钱,图的,是贺朴廷的命。

那当然就不是阿强哥的所为,而是,另有其人了。

也就是说,贺家那个内鬼不但合谋了阿强哥,还有别的势力。

而且那股势力恰好就在刘管家给她的那封名单上。

也从侧面证明,她当时要在山下暴露位置,贺朴廷必死无疑!

毕竟能在警署门外制造爆炸案,证明对方能力非同小可。

现在,贺家三代躺在医院,千载难逢的时机,那股势力难道能就那么干看着,不搞事!

……

苏琳琅未语,只是一样样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到了柜子中。

她有一双巧手,衣服叠的四四方方,仿如豆腐块一般。

哑巴菲佣还给她备了两只皮包,但一只是粉红色,一只是水红色,而且都是特别精致的小坤包,没什么用处。

苏琳琅遂全搁到了最下层。

刘管家得不到回应,只好继续打亲情牌:“老太爷对您父亲,对少奶奶您都有万分的诚心,恭迎您到贺家做长媳,便是要您当家作主的。”

是了。

当初苏父写信来港,考虑到两家子的贫富差距,以及女儿天性就冷冷呆呆的,智商方面有缺陷,并未提及婚事,只说希望贺致寰能收养照料她。

但贺致寰一接到信,却是大喜过望,立刻就开始筹备婚礼,通知媒体,四处请宾朋了。

许婉心不明所以,气到差点背过气去,佛珠都扯断了好几串。

贺朴廷今年26,苏琳琅小点,22岁,她又是个农场姑娘,许婉心觉得她未免配不上做长媳,正好还有贺朴旭,24岁,相配也不错,既圆了婚约,又不致长孙媳妇选的太差,将来不好出席各种场合。

但贺朴旭一听自己有可能娶个北姑,吓的紧急飞国外,躲了。

另外还有个贺朴鸿,18岁,小了点,还性情古怪。

许婉心哄了哄,又给了些钱,他倒是答应了,愿意替大哥代娶。

可贺致寰父子不但未采纳这个意见,老太爷还痛斥了许婉心一顿,压头贺朴廷与苏琳琅成亲,婚礼当天还请了全港的达官巨贾,婚礼之隆重轰动两岸三地。

许婉心本就是在家居士了,因为生气,干脆要剃头出家,还是二太太孙琳达专门出面,在万佛寺的门外整整站了两天两夜,才给请回来的。

也才有的大婚当日,一家人齐齐整整,迎苏琳琅这个新媳妇进门。

刘管家这样说,当然是想说贺家待她不薄,她就理该在贺家有难时站出来。

苏琳琅未语,依然默默的整理着衣服,刘管家躬立着,也就默默等着。

……

终于,她合上柜门:“刘伯,贺家大张旗鼓操办婚事,是为了向大陆政府投诚,是对回归之后的商业布局和战略选择,跟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并不大吧!”

刘管家陡然一震,猛的抬头:“呃!”

时侄84,回归的钟声敲响预告,两国领导人频频回晤,商讨回归大计,谈判一轮接着一轮。

众港人则在观望,有人想回祖国,但也有人对回归不抱希望。

还有大把人扬言,一旦回归,必定共产主义,总之,从此港府的富人们将完蛋。

偏偏这时贺致寰逆所有人,大操大办一桩大陆与港的婚礼,他的态度,在某种意义上是种站队。

而以苏琳琅,一个女上将的眼光,结合历史大背景来看,贺致寰足够精明,眼光足够长远,只是借助她,把贺氏的未来之棋投到了大陆而已。

至于新娘子是苏琳琅还是马张王琳琅,其实都一样的。

一场轰动全港的婚礼,是贺氏在对未来的选择上,对大陆政府的诚意。

也让英方看到大部分港人想要回归的,迫切心情。

换成别的女孩,他们其实也会给的。

所以许婉心不懂公公和丈夫那么精明的人怎么突然集体犯傻。

要给孙子找个傻姑娘。

实则人家贺氏的掌门人们精明着呢,他们为的就是贺氏的前途与发展。

……

刘管家不期苏琳琅轻描淡写的,竟能说出这般有见地的话来,一时卡了壳。

她曾经在农场可不言不语,只会砍甘蔗的呀,虽说识点字,也读点报,但大陆的报纸上,她能看到什么。

她是怎么就能懂得这些东西的!

想了想,他又说:“看到大陆穷成那样,大少感慨良多,一再说起农场的调味品味道不输咱们港城的酱油大王,顾记的,于咱们贺氏来说,投点小钱不过毛毛雨,但我们拥有全球海运渠道,一旦投入,能惠及整个儋县的。”

儋县国营农场就是苏琳琅的老家。

一笔投资于贺家不过毛毛雨,但它不仅能让农场富起来,还能惠及整个儋县的所有人。

毕竟钱是会流动的,钱流动起来,人就富了。

听来至少大少是诚心的。

而且他言出有诺,回港后就专门让海运公司去做调研,出企划,在做投资规划书了。

他还亲自给国营农场的场长办了来港邀请函,要请他来旅游考察,只是没来得及寄出去而已。

……

整理完衣服,苏琳琅还要整理从匪窝里剿获来的战利品。

提起AK卸开,她笑了:“大陆人工那么低廉,样样东西真材实料,国营农场还是军事化管理,低廉的劳动力和原材料可以冲击下沉渠道,抢占终端市场,刘伯您不觉得大少不是在做慈善,而是他经商的眼光更加独道!”

她有两只小梨涡,又喜欢勾唇笑,瞧着就有几分可爱的佻皮劲儿。

但她眼神凌厉,说话又精准,透彻,入骨三分。

刘管家退了两步,惊的浑身肌肉紧绷,脖子上的OK绷都啪叽一声,翘边了。

他愣住了:“这,这,呃,呃……”

他不知道等大少醒来,看到曾经的乖甜小阿妹麻利的卸着AK枪,言辞如此凌厉会怎样。

但他都六十好几的人,被她说的节节败退,都快哭了。

苏琳琅突然又问:“对了,刘伯知道大太太是怎么的,突然就信佛了的吗!”

大太太许婉心跟贺章曾经也是一对模范的恩爱夫妻,但在小冰雁出生后她突然就吃素信佛了。

至于是为什么,毕竟家下人,刘管家也不知道。

他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咱们老太太就信佛的,二太太是早就信了的,大约人年龄大了,都愿意信点佛菩萨吧。”

跟一个拆拆装装,搞AK的女孩子谈信佛,他六十好几的人了,心里毛毛的。

苏琳琅点头,放下AK,拿起军刀抽开一看,呵,保镖们帮她重新擦拭打磨过,很干净。

她抽刀,挑眉:“大太太不理事,二太太也不当家,爷爷莫非是想让我当家!”

第18章 第十八刀

虽然刘皮形容了不下一百遍,但刘管家还是不相信少奶奶会砍人。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黄大仙一手AK一手长刀,在砍人头。

这想法当然是在亵渎神灵,他被自己吓了一哆嗦。

啪叽,OK绷再翘个边儿。他点头,说:“对!”

是的。

贺致寰就是想让苏琳琅在这危难时刻站出来,代他掌起家宅。

豪门望族的家说来好当,但也很难当。

要想拆台倒梁,就可劲儿中饱私囊,肥了自己败了大家,也叫当家。

但那不是贺致寰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在这个多事之秋保他家宅不乱,保他大孙子顺利手术,并将内鬼,连并内鬼背后的势力一瓶抽藤扯蔓,拔出来式的当家。

所以他才专门吩咐,让刘管家以恩说服孙媳站出来。

当然了,这也是变相的,对她能力的肯定。

在书中,随着贺朴廷被绑架,苏琳琅潜逃,老太爷一命鸣呼,许婉心也在发现佛菩萨不灵光,又被人骗光积蓄后了结自己了,贺章的氧气也拔了。

而现在,因为苏琳琅的及时返回,老太爷活了下来。

虽他依然垂垂危矣,但他知人善用,知道孙媳能救自己这一家人。

苏琳琅合上刀,说:“刘伯,贺家尚未分家,目前我公公那个样子,朴廷也躺着,我一个新进门的儿媳妇,还是个大陆姑娘,这个家可不好当的。”

她才进门,就不说根基不稳,贺家的熟人她都不认得几个。

内鬼是谁,内鬼又勾结了谁才能制造爆炸案的,一时间她如何得知。

又如何能查办了这些事。

而那个内鬼是能在警署门外制造凶案的。

苏琳琅还看到凶手了,那可跟阿荣哥,阿强哥不一样,是个职业杀手。

她一个女性,万一被人下黑手呢!

“这,这,呃,呃……”刘管家磕磕巴巴。

他不期这位曾经不言不语,只会砍甘蔗的少奶奶突然间变的凶悍又伶牙俐齿。

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里头直发毛。

说来也是唏嘘,在港府,大半富商其实并不愿意回归。

当然,在目前这种时局下,越是富的人越不愿意站出来声援大陆。

贺致寰是首富,也是全港最精明的人,但偏偏他就站出来了。

他坚信港府的未来不在英,而在大陆。

他确实下了一盘棋,一盘回归后的商业大棋,苏琳琅也不过枚棋子。

但人家小女孩看的那么透彻,刘管家也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她了。

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不料这时苏琳琅合上了刀,柔声说:“刘伯安心就好,贺朴廷愿意在如今的时局下亲赴大陆,照料一位PLA的退伍军人归天,那位退伍军人又是我的父亲,我就会知恩图报,主好大局,排除所有危险,保他平安恢复。”

刘管家大惊:“啊!”

所以她虽然看的清晰明了,知道那都是商业布局,但也愿意负起重担!

公司暂时倒不怕。

贺章培养了一大批得力之人,短期内只要他还有气,它就能常规运转。

麻烦的是家里。

贺家人并不多,就那么两房,但有一个叫贺致寰头疼的心腹大患在搅风弄云,在不停的刺激他,一招一式都是要逼他速死。

目前来说,老爷子因为不知道那个心腹大患的背后还有谁,也没力气对付,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孙媳先镇压内宅,给他们爷孙个喘息之机。

苏琳琅答应下来,他就能松口气,好好养病了。

刘管家感慨:“老太爷总算可以安心养病了。”

太激动,他脖子上的OK绷带彻底崩掉了,露出玻璃划伤的血茬。

苏琳琅一看:“您脖子怎么回事!”

刘管家摆手:“腿软,不小心栽了一跤,跌花圃里了。”

苏琳琅明白了:“是贺朴铸吧,他拿刀伤你了!”

“只是玻璃不小心划的,再说了,他有躁郁症的。”刘管家忙说。

苏琳琅大概猜得到,贺朴铸脾气火爆,找不到她,就藉故拿下人撒火撒气了。

这就又得说说她的婆婆许婉心了。

有四个孩子,她既不用工作又有丰厚家用,按理就该专心教育孩子。

但偏偏莫名其妙的,有一天她就信了佛了。

后来贺朴廷出事,她又被人骗光了所有私房,绝望之下就自我了结了。

她的俩孙子,贺朴鸿和贺朴铸一痴一傻,俩大草包,在贺朴廷死后,都没有经营家业的能力,倒是因为怀疑她‘通匪’,要为大哥复仇,但又满世界都找不到她,就致力于破坏大陆与港间的交好,书称废青。

当然,他们的下场都特别可悲,讽刺而可悲。

家当然要当,这跟苏琳琅是不是贺家长嫂无关,而是因为,贺氏,在两国商讨回归大计时,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大陆,与大陆交好的港府富商。

别看贺家娶她是件小事,但这个举动于两国商讨回归是有推动作用。

而苏琳琅的父亲,一位抗美援朝过的突击团长,心心念念的就是港府回归。

所以他才会在临终前,看到贺氏长孙亲自前来,还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对农场也不嫌弃,还愿意施以援手时会那么的高兴,欣慰。

他虽因病而看不到回归。

但贺朴廷让他看到的是回归的希望,和回归后的前景。

他让一个身系家国的退伍老军人走的含笑九泉,走的了无遗憾。

就为这个,苏琳琅也会一力担下所有,直到贺朴廷醒来的。

但贺朴铸她也不会放过。

老人家都敢打,等她闲下来,第一个收拾他!

……

“家里目前还瞒着吧,大太太知道情况了吗!”苏琳琅又问。

刘管家说:“明天一早天玺少爷会去传达情况,当然,一切都往好里说。”

家里必须瞒着,不能说贺朴廷病的严重,只能说他受了点小伤,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大局。

“你打个吊针消消炎吧,我看你伤口有点感染。”苏琳琅打着哈欠说。

“您也好好休息,有事咱们明天再论。”刘管家一看表,说。

苏琳琅可以休息了,但他当然还不能。

贺朴廷的手术必须抓紧,否则他很可能就永远看不见了。

辛苦培养了那么久的大孙子,在他被绑时,贺致寰只祈求他能活着回来。

但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

在看到大孙子的那一刻,他胸中那将熄的三寸气重新续上了,也有了新目标,取出子弹,让他的大孙子重新站起来,执掌贺氏。

所以这天晚上,刘管家和黄清鹤整整一夜,都在联络伦敦的医生。

苏琳琅翻了翻办公桌上,贺朴廷的办公文件,看了一下贺氏公司的一些情况,就早早睡下了。

一夜到天明,她一觉睡足,神清气爽,但刘管家顶着两只大黑眼圈。

……

“苏小姐早安,想吃什么早餐!”梁月伶在门口等。

苏琳琅问:“家里送来的饭吗,都有什么吃的!”

梁月伶递单子:“早餐就在医院吃,您随点,我去帮您端来。”

“让刘皮去,给我两只蛋挞一只菠萝包。”苏琳琅说。

“您要喝什么呢,粥或者奶茶!”梁月伶又问。

苏琳琅想了想:“要速溶咖啡,塑料包装的,不要拆,我自己泡。”

梁月伶说:“我给您买冻干咖啡吧,口感会更好一点。”

她懂,这位BOSS夫人只信任刘皮,饮料也怕有人下料,要喝塑封的。

冻干咖啡也是塑封好的,但口感要更好一点,梁月伶立刻出发,去帮她买咖啡了。

苏琳琅准备去看贺朴廷,迳自往重症室去。

贺致寰今天洗肾,会昏睡一天,麦看护长在重症室外守着:“琳琅来了。”

她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苏琳琅也要叫一声姨母的。

昨天晚上贺朴廷特意提了表,苏琳琅遂把那块PATEK PHILIPPE拿了出来:“麦看护给这块表消个毒吧,我要带它进重症室。”

麦看护摇头:“怕要下午你才能见他。”再解释:“昨晚他高烧,重症室上午不让探视。”

见麦看护也在抽空吃早茶,苏琳琅问:“您也一夜没有休息!”

麦看护却是这时才注意到那块表:“这是那块PATEK PHILIPPE呀,听说朴廷给你了,还真是。”

苏琳琅问:“这块表怕不是有什么来历!”

麦看护长笑着说:“我外婆可是拿汀,这块Calatrava是33年,我小姨出嫁时她专门订制的,当时姨父还是个穷小子,全部身家比不上这块表的。”

又说:“给你是对的,它本来就该是给贺家少奶奶的。”

贺致寰说是一条渔船起家,但当然脱离不了妻子娘家的内助。

但后来麦家败落,穷女婿反而一路发达,成了首富。

不过不似别的男人有钱就养几房,贺致寰深爱妻子,也一直只有一房妻。

而不论在书中被她卷走的那套首饰还是这块表,都是老太太娘家时的所有物,陪嫁品。

抛开它本身的价值,其在贺家的意义也非凡。

那套祖母绿早在苏琳琅来港前,贺致寰就指给她了。

这块表在婚礼上贺朴廷又摘下来当众戴给了她。

原来苏琳琅不懂,但现在她能理解当时有多少人眼红,心里不舒服了。

她说:“既朴廷未醒,麦看护您也抽空去休息休息!”

麦看护摊手,苦笑说:“他们但凡有一个能起来,我就可以去渡假了,但现在我必须守着,谁叫他们是我的亲人呢。”

所谓富豪,当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别看麦看护在这儿守更熬夜,但她家在贺氏占的股份,一年的分成是儋县国营农场十年都赚不到的大钱。

她守护的,是她的印钞机。

梁月伶也是一样的,贺氏父子能站起来,能赚钱,于她们才是有利的。

等刘皮买来早餐,她也买来咖啡了。

她想帮忙冲的,但苏琳琅制止了,自己动手冲,望着窗外,她问梁月伶:“昨晚家里有打过电话吗!”

梁月伶说:“二爷打了好几个,按刘伯的意思,我没有回。”

其实此刻她的BP机就一直在哔哔哔的响着。

苏琳琅盯着窗外看了片刻,见梁月伶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唤:“梁小姐。”

梁月伶问:“苏小姐有事!”

苏琳琅指电话:“给二爷回电话,就说朴廷已醒,正在跟警署通电话,你听着是在谈论关于一块表的事。”

梁月伶愣了一下:“要不我先问问刘伯!”

其实她的做法是对的,毕竟刘管家还没有专门宣布过,以后由苏琳琅当家这种话。

就目前,一切要以刘管家的说话为准的。

但苏琳琅比较着急,手摁上军刀轻轻一搡,她声柔:“现在就打,我看着,你打!”

梁月伶听到保镖们小声议论,说这位BOSS夫人砍过人。

虽然他们并不相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但梁月伶信,她还害怕,立刻抓起了电话。

苏琳琅边喝咖啡,边摩梭着那块PATEK PHILIPPE,听着梁月伶打电话,一边回忆书中剧情。

一场枪击案大房全垮,但贺二太太是满港有名的经学硕士,当然就要站出来撑大梁。

书中的孙琳达也确实掌过贺氏的大权,而且是经董事会一位占大股的大董,再加上贺墨同时力挺,就由她出席了董事会主席。

江山易主,贺氏由她摄政,好不威风。

但她拍风月片能当女皇,经商却不大行,恰好贺家动荡,再碰上全港股市大跳水,半个月时间她让贺氏股价跌穿地心,账面损失高达几个亿。

还好这时贺朴廷回来了,他虽盲还残疾,也不被董事会看好,但由他接手后,贺氏扭亏为赢,慢慢缓过了元气。

至于孙琳达的下场……那是一本记录港府经济变革的书,没有专写过某一人,但书中却特意提过她是怎么死的。

因为说来也算一桩惊奇佚事,几年后家祭,她死在了贺家的墓园里。

有人说是他杀,也有人说她是雷劈死的。

总之,死的很不吉利。

后来贺家最辉煌的数她孙子贺朴旭,下海拍风月片而声名大噪,闻名东南亚。

……

苏琳琅一杯咖啡喝完,梁月伶的电话也打完了。

这时刘管家来敲门,说:“少奶奶,我让天玺回家讲事情去了,早晨您休息,下午等我忙完,咱们抽时间好好聊聊。”

苏琳琅点头:“好。”又问梁月伶:“孙嘉琪是港大MSocse,好厉害。”

梁月伶说:“贺氏有推荐席位的,其实我也想修心理学,但贺氏的慈善事务由二爷管,所以……对了,每年港姐选举贺氏都有赞助的。”

贺家会给大学捐款,大学也会相应匹配学位,但这些事是贺墨在负责,孙嘉琪理所当然的,就拥有金光耀眼的MSocsc,港姐也能排上名了。

说来,傍着姑妈,孙嘉琪沾光不少。

梁月伶在替苏琳琅整理床铺,她在吃早餐,俩人还一直在聊天。

但半天没回声,梁月伶回头,就发现苏琳琅已经不见了。

进走廊也空无一人,真奇怪,明明刚才还在吃菠萝包的,一扭头就不见了。

这位BOSS夫人咋神出鬼没的!

……

医院对面,一片绿化带前,苏琳琅啃着菠萝包,问蹲在里面的男人:“跟来干嘛,想找死!”

绿化带中蹲着的是黄毛,低着头,拿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阿衰呢!”苏琳琅又问。

黄毛依旧低着头:“我们散伙了。”

“钱也全被他拿走了吧,你就这点出息!”苏琳琅继续啃菠萝包。

黄毛猛抬头:“钱我拿到了,但我当初入道,想走的是阿嫂这样的道,正道。所以是我主动跟他拆的伙,我,反水了!”

这个时代,九龙城的男孩子们学会走路时,就学会混道了。

至于混什么道,全凭大哥带,混成什么样子也全凭自己的造化。

黄毛之所以一直想捅了阿衰,是因为阿衰接了杀女人的活,但他不想杀女人,可惜他说不明白,就时不时的,想捅阿衰一刀。

他跟阿衰拆了伙,但混道的,没个老大就没了人生目标,他昨天一路跟到医院,就一直在远处的绿化带里蹲着。

“昨天你一直跟着我,在林子里,阿荣哥想逃的时候是你提醒的我,对不对!”苏琳琅又问。

黄毛默默点头。

昨天下山后,阿荣哥差点就藉着撒尿跑了,当时是黄毛在树林里扔了块石子,苏琳琅才发现的。

终于,她吃完了菠萝包,问:“有个跟踪的活,你想不想干!”

黄毛腾的站了起来,耳朵都竖起来了:“是,阿嫂!”

该怎么说呢,他这种人,天生就需要一个老大,天生就需要老大来分配任务。

如果没有任务,他就会守候在老大的周围,蹲守任务。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被本能指引着,就是来领任务的。

话说,刘管家昨天晚上说了,老太爷要让苏琳琅当家主事,收拾内鬼。

苏琳琅不是警察,也无权搜查,或者抓捕某个人。

港府又是个魔幻的地方,张华强能杀人越货劫运钞车绑架肉票,也上过几回法庭,最终都被宣告无罪。

贺家那个内鬼亦然,你冒险吵嚷出来,顶多图个嘴炮,于现实没有任何帮助。

所以苏琳琅最先想到的事就是跟踪,找证据。

但她一开始,并没有想今天就开始跟踪人,想用的助手也是刘皮。

刘皮虽然蠢了点,但胜在老实,忠诚。

不过就在刚才,冲咖啡的时候,她看到绿化带里躲着的黄毛,一瞬间就有思路了。

昨天贺朴廷提过表,她虽然还猜不到具体的原因,但她估计,枪击案有个关键是和表有关系的。

所以她才逼着梁月伶给贺家打了个似是而非的电话,说贺朴廷醒了,在跟警署谈表的事。

要她猜的不错,内鬼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着急,会跟她背后的势力联络。

那么,跟踪也就开始了。

苏琳琅把一张照片和一份报纸递给黄毛,再给他看写在照片背面的地址和电话,说:“这个女人你肯定认识,现在立刻出发,去这个地方,她应该会出门的,去帮我跟踪她,看看她会去见什么人,在不在这张报纸上,但是只能跟踪,可不敢碰她一根指头,也不能被发现,懂!”

黄毛腾的站了起来:“乱摸女人,阿嫂剁手。”

那天晚上被她剁了手的两个就是想摸她的,黄毛看在眼里的。

“对了,最好买个相机,我……”苏琳琅一摸兜才发现,作为堂堂贺氏的当家人,她竟然没钱,身无分文。

真想养小弟,跑腿费都掏不起。

黄毛拍拍鼓胀的腰,咧嘴笑:“三十万呢,阿嫂给的!”

苏琳琅瞪他一眼,多问一句:“阿衰去了哪里!”

黄毛说:“他女人有丈夫的,俩人不敢在港呆,他说过会拿钱跑路。”

苏琳琅无语:“他带着别人的老婆跑路了!”

“堂口一个大哥的女人,必须跑路,否则会被乱刀捅死。”黄毛再来一句,震人三观。

苏琳琅没想到看起来蔫坏的阿衰竟然是个隔壁老王,还是睡大佬女人的老王。

不过他跟黄毛一样,倒也不是色中恶鬼。

那天晚上苏琳琅赤身冲出来,黄毛下意识举手投降,阿衰也立刻扭过了头。

俩人都没有表现出要侵犯她的意思,她也就网开一面,没有剁他们的手。

她再叮嘱黄毛:“我用你是因为你跑得快,但切记,永远不可以伤害妇女和孩子,否则,我的大刀你是见过的,能砍别人,也能砍你!”

这种动不动就捅人的小渣渣必须严加约束,不然,办不了事还捅篓子,可就麻烦了。

黄毛立正:“阿嫂放心!”

“抽空把头发染黑,这样太醒目了。”苏琳琅又说。

“是,阿嫂!”黄毛鞠躬。

目送着焕然一新的阿嫂进了医院VIP私家车库的大门,看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再看她身上柔软的,丝绸质的衣服,黄毛摸摸金黄的头发,由衷觉得的,有阿嫂这样一个老大,那感觉真是,荣耀!

……

事情当然不可能永远瞒着家人。

贺墨快要急炸了,大太太许婉心攥着佛珠哗啦哗啦,也在等消息。

消息是由许天玺带着保镖来传达的。

版本是这样的,少奶奶出了车祸,恰好遇上阿衰和阿鬼,黄毛三个好市民,他们又恰好知道匪穴在哪,于是一同前往,在花了一百万后,从绑匪手中赎回了人质。

大少安全回归,目前在医院休养,贺家人等一概封口,从此不准再提此事。

任何人不得接受媒体采访,向外宣扬,违者扣除明年一年的零用钱。

而一旦有消息散播出去,只要查到事主,那对不起了,从此贺氏将跟其人无关。

许天玺声情并茂,画面感扑面而来,苏琳琅提着一百万,跟着几个好市民,就仿佛进了片甘蔗田般进了匪窝,把贺朴廷像扛甘蔗一样,扛了回来。

这当然是喜事,大喜事!

只有一个人是懵圈的,当然就是阿姆,她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许婉心攥着佛珠,不停的念:“菩萨保佑!”

但贺墨不信,他说:“放屁,放狗屁,放臭狗屁!”

孙琳达也说:“天玺少爷,张华强追到警署,还发生了枪战,你二叔亲眼看见的,你说朴廷是少奶奶偷出来的,都比说她花了一百万赎了人更可信。”

这是老太爷给的说辞,许天玺也只好这样说。

他不自觉的看了阿姆一眼,她也知道他在撒谎,二人皆像在看鬼一样。

当然,这个谎不好撒的,毕竟昨天的爆炸案一死一伤,震惊全港。

他只好说:“差不多吧,总之,全凭我阿嫂英明神武。”再补一句:“毕竟她是砍甘蔗的冠军,力气很大,跑的也快。”

孙琳达看贺墨:“能从绑匪窝里偷一个人出来,琳琅不简单。”

贺墨冷笑:“我也想从匪窝偷个人,能吗!怎么就苏琳琅偷出来了,以我看她本人问题很大,就算不是绑匪同伙,她也比绑匪更加凶恶!”

许婉心不愿意了,她说:“他二叔,琳琅救回了朴廷,她是个好孩子,她还是咱家的长孙媳妇,你不能这样说她。”

这时事态还好,还在控制之中。

但孙琳达忽而说:“天玺,昨天琳琅明明说过,朴廷重伤昏迷,你们该不会瞒着我们……”

贺墨拍桌:“分明就是刘流联合苏琳琅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侵吞我贺家家产!”

孙琳达再看许婉心,意有所指:“大嫂,关键时刻还要看您的。”

许婉心看许天玺:“天玺,朴廷真的受伤很严重吗!”

为什么刘管家专门让许天玺来,就是因为他是大太太的侄子。

他说:“姑妈,我您都不信,您还能信谁!”

许婉心又坐了回去:“老二,不要胡闹,大事当头,咱们听天玺的,他说朴廷是好的,他必然就是好的,天玺是我侄子!”

明明刘管家跟贺墨说过,贺朴廷的病必须瞒着,但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拿起电话,他说:“大嫂,琳琅明明跟我说过朴廷脑部中弹,重伤昏迷,不信你看,我打了一晚上的传呼月伶都不回我的,说不定朴廷已经死了!”

这下许婉心也坐不住了:“天玺,朴廷到底怎样了!”

许天玺看得出来,孙琳达一直在从中挑拔离间。

事关亲孙子,他姑妈又被关了两天,也是真着急。

他有心,但安抚不了。

看他一直不说话,许婉心拍桌:“我再怎么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二叔,打!”

这回传呼机拔回去,倒是立刻就有电话拔回,而且正是梁月伶。

贺墨才抓起,就听她说:“大少已经醒啦,正准备跟警署谈事,一块表的事。”

贺墨一愣:“什么表,一块表有什么好跟警署谈的!”

孙琳达却是面色刷的一寒,变成了青白色。

许婉心一听孙子好了,倒是消停了,又求许天玺:“让我见一面吧!”

许天玺看她搓着佛珠,倒是灵机一动:“姑妈,我表哥能回来全凭菩萨保佑,要我看您就别着急了,咱们多念点佛经吧。”

正好昨晚刘管家就打过电话,他是信上帝的,但一直在说是菩萨保佑,许婉心就信以为真了:“是是是,我看我要不念一卷《楞严经》去!”

“这个好,快去!”许天玺说。

可算搞定姑妈,也算交了差了。

他看贺墨:“那二爷就安心在家听消息!”

其实听说侄子好着,贺墨也松了口气,气悻悻的说:“让他尽早回公司,红山半岛,海运公司的几项军火运输都要他盯着的。”

许天玺看孙琳达在往外走,正好他也要走,跟了出来:“二太太这是要出门!”

孙琳达笑着说:“嘉琪今天有个公益活动,说好要我去捧场,既朴廷无事,咱家就算安稳了,我出去走走,也好让大家看到我们家是稳的。”

这话说的可真漂亮。

昨天一场枪战,贺墨又去了警署,今天各家报纸都在猜测贺朴廷是不是被绑架了,而太太们出去应酬一下,是能维持舆论安稳的。

孙琳达不管人怎么样,说话做事,永远都特别漂亮,还叫人舒服。

“我还忙,先行一步。”许天玺说。

孙琳达却问:“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趁银刺来的,不用了。”许天玺说。

孙琳达笑着说:“不怪老太爷疼琳琅,连银刺都给她用,她能从匪窝中救出朴廷来,就是咱们家的第一功臣,我都稀罕她。”

但她望着他的眼睛,忽而说:“咱们家没有内鬼吧!”

许天玺一愣:“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他当然知道有内鬼,甚至,阿姆自己就站立难安的。

但刘管家早晨下的命令是,当务之急是贺朴廷的手术,回家只传达一切安好的消息,别的事都容后再议。

贺家人不多,事非倒不少,一点小事,他都差点搞不定。

当然,他也没傻到在二太太面前谈论内鬼,他看上去是那么可信,一脸真诚。

“去吧,我先去做个头发,下午正好参加活动。”孙琳达说。

眼看离许天玺远了,她颤抖着手拔着电话喘着粗气,待到接通,吼:“朴廷好像真的醒了!”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她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下午到嘉琪的活动现场,你也去,咱们现场聊。”

挂了电话,她不停的喘着粗气,又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五官扭曲,很是吓人。

不过还好,她躲在个角落里,没有别人看到。

当然,本该就此消失的女人回来了,还扛回来一个价值16亿的人,总共用了不过24小时,换谁都不敢信。

不是要哭死,就是要笑死的。

……

伦敦的手术团队马上要来,那是重中之重,刘管家要跟贺平安商量安保问题,就忙了一个上午。

到了下午,他专门抽了时间,带着资料来找苏琳琅。

甫一进门,又给吓了一跳。

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砂轮,正在打磨那把军刀。

“刀要时时保养才会锋利。”苏琳琅以为她会砍人是大家的共识,笑着说。

但刘管家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砍人,更愿意相信菩萨附体的。

他坐了下来,扭开茶杯喝一口水,才说:“少奶奶说家中有内鬼,这个老太爷早知道的。”

……

“马上医生就要来了,大少要动手术,咱们先稍安勿动,家里我已经让天玺去过了,暂时能稳得住,这儿有份东西……”刘管家翻开一只文件夹,说:“那个内鬼肯定联合了一个,或者几个董事,目前老太爷有几个怀疑的,我大概给您讲一讲,您也了解一下董事们,咱们等手术完,就着手……”

正式锄奸!

苏琳琅点头,见刘管家翻开的是一张多人的大合照,从书架上抽下一份贺氏年报,翻开说:“这是贺氏的董事们吧,我昨晚就看过了。”

贺朴廷一半的办公用品被搬到了病房里。

其中就有贺氏的年报资料。

苏琳琅昨天晚上大概翻了翻,对贺氏的股权结构和董事们也算有个大概的了解。

“那个人,想当初老太爷是诚心接纳的,知道她演戏出身,生活定然要奢侈点,给她一月的零花钱是大太太的一倍。她原来也不错的,在家还算本分,也伺候走了老太太,老太爷于她很感激的,但是……”刘管家话未说完,苏琳琅的黑金刚突然响了。

她示意刘管家先稍等,接电话:“喂!”

现在的移动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所以得听声音来辩。

“阿嫂,是我,水仔!”是黄毛打来的。

苏琳琅问:“人呢,跟到了吗,在什么地方!”

黄毛说:“她在远东酒店的大门外面。”

“有什么情况吗,跟照片上的某个人在一起!”苏琳琅问。

黄毛打的是公话,而曾经港府的风月片女皇,如今的贺二太太就在他对面,不远的地方。

她也正是苏琳琅让他跟踪的人。

今天,在远东酒店的大门外,有一场公益捐助活动,几位新晋港姐正在加油助力,路人围了一大圈。

贺二太太并不在人群中,她跟一个男人站在广告牌下,正在聊着什么。

时不时有狗仔拍照,她也大大方方,笑着挥手回应。

那个男人也一样,见有记者拍照就会挥手,看起来俩人就是熟人偶然碰见,于是聊几句天。

对照苏琳琅给的报纸,他说:“左边第三个,那个半秃子。”

苏琳琅接过刘管家给的董事名单,指左边第三个,一个半秃头:“这人是谁!”

“他是麦德容,麦看护长的丈夫,黎宪。虽然穷小子出身,但跟老太爷一样,能力很强的,咱们是一家人。”刘管家说。

苏琳琅跟黄毛说:“继续盯着,她如果要换地方,换人见,立刻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手指轻敲那个半秃头,黎宪,问:“老太爷怀疑过他吗!”

“啊!”刘管家一愣。

苏琳琅再问:“这个叫黎宪的,麦看护的丈夫,老太爷怀疑过他和二太太之间的关系吗!”

刘管家也算得力精干了,而关于内鬼一事,是排在贺朴廷的手术后面的。

毕竟当务之急是取出子弹,让贺朴廷尽早好起来。

他也就抽空,先让少奶奶熟悉一下家里人,贺氏的董事们,以及贺家的社会关系,各种商业,私人往来等。

但他话只说了半截,甚至还没有明确说出那个内鬼就是二太太孙琳达这句话。

少奶奶就已经在找有可能跟她勾结的嫌疑人了!

麦德容的丈夫是老太太的娘家人一脉,而且黎宪穷小子出身,是跟麦德容结婚才被贺氏重用的。

难道真的是他!

刘管家突然觉得自己年龄是真大了,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速度了。

少奶奶找人质只需要24小时,他以为已经很快了。

结果她找内鬼的速度,更快!

第19章 第十九刀

用贺致寰的话说,千年的狐狸修成精,孙琳达有心机有美貌,非池中物。

而贺墨只有一个优点,蠢!

但世上没有能强得过孩子的父母,所以他允许孙琳达进门,看她洗尽铅华读书,还伺候走了老太太,想着以恩降服,把老太太的大半物业都转给了二房。

慈善基金可是个肥差,他交给了贺墨,唯有一点,不许孙琳达插手贺氏的运营。

因为长久的麻痹加上生病,他这些年放松了警惕。

但敌人的反扑就在他麻痹时,扑天盖地而来,将他打入地狱,无法翻身。

……

可怜刘管家六十好几的人了,一头白发两只大黑眼圈,瞧着比贺致寰还老还病态,缓缓塌肩,哑声说:“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苏琳琅听出什么来了:“爷爷并不怀疑黎宪吧,什么原因!”

刘管家解释说:“黎宪出身苦寒,自幼在码头扛包,麦德容可是千金大小姐,下嫁于他,他跟老太爷对老太太一样,对麦德容也是百依百顺,疼爱有加。”

人总喜欢以自己的观点看人,同样是娶了温柔貌美的千金大小姐,贺致寰深爱着妻子,就认为拥有同样经历的黎宪也一样,所以他对黎宪的怀疑并不深。

苏琳琅遂问:“那老太爷最怀疑的是谁!”

刘管家指一个站在贺朴廷身边,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头发茂密的男人:“梁丙同,海运公司的总经理,他跟老爷之间因为私人矛盾,一直在闹不合。”

苏琳琅追问:“什么样的私人矛盾!”

刘管家有些难为情:“这个以后再说。总之,老太爷最怀疑的就是他。”

苏琳琅曾统兵十万,全是男人,好人坏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麦德容的丈夫是个半秃头,年青时应该是英俊的,但中年发福,一对鱼泡眼透着心机与城府,反而梁丙同瘦瘦高高,自带一身清正之气,不像个坏人。

当然不能说孙琳达跟黎宪在公众场合见了一面就怀疑他们在合谋。

先让黄毛持续跟踪,慢慢掌握证据再做别论,最要紧的还是贺朴廷的手术,尽快取弹,叫他好起来才是正事。

刘管家也听到刚才的电话了,猜测苏琳琅是找了人在跟踪孙琳达,遂问:“少奶奶是让天玺,还是让刘皮去跟踪二太太了!”

苏琳琅坦言:“是个绑匪,帮忙救人后就一直跟着,赶不走,我就先用着了。”

先是提刀进匪窝扛人质,现在又收绑匪当小弟,这要普通人,总得说句荒唐的。

但刘管家有其城府的,他说:“鸡鸣狗盗之辈有时候也能办大事的。”

下午黄毛没有再打来电话,苏琳琅还需要些别的装备,又正好贺朴廷高烧不退,她遂问许天玺要了三千块现金,拿上那件黑T恤出门,采购装备去了。

至晚才打车,提了只大编织袋到医院,刚到私家车库门外,就见麦德容在等。

“霍,好大的编织袋,琳琅买的什么!”她问。

苏琳琅打车去了趟九龙,买了把钢弩,两把匕首,还买了几大盒AK子弹,另有绳索胶带等物。

但她当然不会告诉麦德容,只说:“一些杂物而已。”

“朴廷下午就醒了,这回蛮清醒的,一直在找你。”麦德容摁电梯。

见袋子很沉,说:“咱们一起提!”

“不用,我干惯体力活,拎得动。”苏琳琅转移话题:“麦看护身材真好。”

麦德容抚腹叹气:“这把年龄身材好算什么呢,我天生输卵管狭长,都没能替夫家诞下一男半仔。”又一笑:“还好黎先生对我恩爱有加,不离不弃。”

苏琳琅看过麦德容两口子的资料,知道他们没有孩子。

而这个时代的男人是很重视香火和传宗接代的,她整合着刘管家给的资料信息,想起件事来:“孙嘉琪是您的干女儿!”

孙嘉琪,港姐季军,也是孙琳达的侄女,资料上说她也是麦德容的养女。

麦德容说:“有一年我出了车祸,就是嘉琪贴身照料的我。”

又颇尴尬的说:“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撮合嘉琪与朴廷,还曾劝过姨父不要为了公司的利益和前途而牺牲孩子的幸福,现在看来,姨父才是对的。”

曾经麦德容也觉得让贺朴廷娶个甘蔗妹是笑话,现在才知贺致寰的精明。

放下编织袋洗手,穿消毒服,苏琳琅又问:“对了,您和黎先生是怎么相识的!”

“琳达介绍,当时她和贺墨恋爱,就把黎先生介绍给了我。”麦德容说。

“您跟二太太关系很不错吧。”苏琳琅说。

话说,截止目前,她也不确定黎宪就是跟孙琳达合谋的人。

也一直觉得精明如贺致寰,却养虎在眼皮子底下二十多年有点太糊涂。

但看麦德容才是真傻真天真,她的丈夫是孙琳达介绍的,养女是孙琳达的侄女,她自己呢,一个不能生育的白富美,还推荐丈夫在贺氏任董事。

一旦丈夫背叛,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琳达照料我姨母直到离世,我俩情同姐妹的。”麦看护替苏琳琅穿好病护服,又替她戴口罩:“对了,Philippe有些非常重要的,工作上的事要跟老太爷谈,想来医院,老太爷还在昏睡中,但他当然会答应,不过刘伯说了,现在你掌家。”

“Philippe!”苏琳琅重复。

“就是黎先生啦,他的英文名叫Philippe。”麦德容笑着说。

贺致寰要洗肾就要昏睡,理不了事,而现在,贺家已经由苏琳琅执掌了。

要是她按部就班的来,她就会认为黎宪是个好人,并允许其前来探望的。

当然,苏琳琅从不怕事,她点头:“Philippe,好名字。”

又说:“明天一早吧,届时老太爷正好醒来,有精神,可以理事。”

“去吧,朴廷等你很久了。”麦德容笑着说。

……

一进重症室,苏琳琅愣了一下,因为今天的贺朴廷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为了清创,保持伤口不感染,护士帮他剪了头发,他原来是如今流行的齐脖中长发,西服一穿,温文尔雅的,但现在剃成了寸头,他的脑袋很尖,头上又有伤口,一眼看过去,剑眉星眸,却又面色苍白,眸色血红,简直像一枚刚从火线下来,急需要将军给予怜爱和关怀的士兵一般。

他的手腕和脚腕也包扎过了,缠着白纱,裸露在外,头被枕头垫起,眼睛也睁着,但是茫然而空洞的望着前方,面上无悲无喜。

值守的护士说:“病人应该伤及了大脑的语言神经,很难表达自己,不过他似乎有话要说,一直在闹脾气,您跟病人好好谈谈吧。”

见他一只手里还捏着那只满是血的胸罩,苏琳琅问护士:“他看不到吧。”

护士摇头:“不可以,不然的话,不会一直拿着那个,对吧。”

如果看得到的话,那么脏一只胸罩,他肯定会立刻扔掉的。

“你们先出去,我需要跟病人单独呆一会儿。”苏琳琅说。

护士看表:“您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要说什么的话,请尽快!”

俩护士走了,因为这男人看不到嘛,苏琳琅抱臂,先绕床一周,仔细观摩自己的战利品,16亿的贺大少,目光扫过他只到膝盖的病号服,她吹了口气,到底养尊处优,他的皮肤又白又嫩,又光滑,像橄榄皮一般紧致。

男人比女人好的一点在于,容易出肌肉,松掩的病号服春光乍泄,可见贺大少饱满的肌肉,可以跟她星际带过的兵所媲美,是个自律的男人了。

再对上他的眼睛,苏琳琅凑近,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映,他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睁着,苏琳琅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微颤,颇有些羡慕,伸手轻触。

男人大概感觉到了,轻轻眨眼睛,倒搔的苏琳琅手痒痒的。

她盯着那只脏胸罩,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才唤:“朴廷哥哥,是我。”

男人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眸,但是没说话。

苏琳琅攥上他的手,说:“是我啊,大陆小阿妹。”

男人终于眨睛:“……表,表!”

有个结巴小姑子也就算了,现在丈夫也要变结巴了,苏琳琅掏出表,递到男人手中,就见他摸索着转正表盘,细长的手指在一处轻敲:“记!”

苏琳琅说:“记下来交给爷爷,对不对。”

哪怕她掀开冰柜的那一刻,贺朴廷眼中也没有此刻的惊讶,还带着些惊喜,他眸子腾的一亮,转头看她,又缓缓点头说:“谢……谢!”

其实就在刚才,苏琳琅要进门前,大概就猜到贺朴廷要说什么了。

这是块PATEK PHILIPPE,表盘上就有品牌名,而贺朴廷指的是philippe,它恰好是黎宪的英文名,所以她在查黎宪,贺朴廷要表,想转告他爷爷的,也是黎宪。

苏琳琅心说怪不得在孙琳达把贺氏祸祸到破产后,他还能力挽狂滥。

被枪击,被绑,被解救,还持续的发烧,但贺朴廷在频繁的混乱中,竟然还能思考到内鬼会联合谁,也能分辩出谁才会把这个有价值的情报交到他爷爷手中。

不得不说,贺大少虽然伤了脑子,但剩下的那点,还够用。

慰问伤员苏琳琅最在行了,毕竟在星际慰问过很多,握上男人的手,她去扯那只胸罩:“我会转交给爷爷的,你要好好养伤,贺家所有人都在盼你好起来。”

男人面无表情,但眼珠子转过来,在盯着她。

苏琳琅去扯那只胸罩:“马上就要动手术了,这个我拿走吧,好吗。”

贺朴廷整个人腾的一挺:“不!”

而且一反手,他的大手攥上了她的手。

虽然他是伤员,但毕竟男性,天生力量强,这猛的一攥,攥的苏琳琅手生疼的。

她呲牙,一拳捣到额头又停下,柔声说:“放进被窝吧,在外面不好看。”

护士要八卦点,透露给媒体,还不知道怎么写他呢。

一只脏胸罩,他盘了好几天了。

贺朴廷在粗喘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手腕的纱布在迅速被染红,是他刚才用力太猛,又绷裂伤口了。

看人病成这样,苏琳琅又心声可怜,正欲再安抚几句,有人敲门:“少奶奶。”

来的是贺平安,看她出来,说:“医生马上刀,即刻预备手术。”

“医生怎么来的,安全吗!”苏琳琅忙问。

不但贺朴廷在医院要保护好,来的医生也要考虑安全问题,而为了安保,医生的行程,动手术的时间就连苏琳琅都不知道。

梁月伶在值班室值守,揉着眼睛看外面:“医生来了吗,怎么没有车!”

贺平安说:“马上到。”又说:“少奶奶跟我一起去接人吧。”

苏琳琅要出门,偶然再看,就见贺朴廷目光灼灼,紧紧的盯着她。

她总还是不相信他看不见,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特别有神。

……

不是来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团队,首富家的速度,昨晚才在联络,今天晚上人就已经到了,当然,一到就立刻做手术。

现在是晚上十一钟,苏琳琅以为要下楼接医生,但贺平安带着她出到楼外上旁梯,却是上了楼顶。

这楼顶是个停机坪,有七八个保镖头在看远方,一人拿着指挥棒在挥手。

声音轰隆隆的,来的是直升飞机。

这是在悬崖边建的医院,到了夜里当然风大,再加上飞机的气流,女性因为体重原因,当然没有男性站的稳,苏琳琅都快被直升机刮飞了,她大声问:“这是雇的来飞机吗!”

贺平安站的远,她身边是一个叫翁家明的保镖,大手扶上她:“是贺氏集团的飞机,直接从机场接的人。”

是了。贺家可是首富,当然养得起飞机。

苏琳琅大声喊:“我可以站得稳。”她几乎要被翁家明单手拎起来了。

翁家明的声音更大:“我们的职责包括保护少奶奶您!”

苏琳琅怎么觉得他这话怪怪的,扭头,对上翁家明倔强的眼神。

她懂了,这家伙不信她砍过人,这是在向她炫耀自己强壮的胳膊和胸大肌。

见少奶奶目光停留在他胸大肌上,翁家明猛吸气,挺胸,直接提着少奶奶双脚离了地。

要不说来的都是医生,苏琳琅会以为来了个道上的大社团。

清一色的白人,全是男性,人均黑西服,一人一只大拉杆箱,下了直升机就在扯领带解扣子,一路下楼,已经在脱西服了。

在二楼做完安检,换好衣服就又是清一色的白大褂了,听说苏琳琅是病人的妻子,一一来跟她握手。

这帮医生衣着考察,妥妥的英伦绅士风。

黄清鹤黄医师携同院长,就在楼梯口等着,递过检查单,医生们上了楼。

目送他们进了重症室,他回头:“老太爷说了,手术前一定叫醒他,少奶奶您去叫一下!”

大孙子要动手术,而且是从脑中取弹片,万一手术不成功,人很可能当场就没了。

于一个一手带大孙子的爷爷来说,那也将是他的死期。

不过他甘愿赴死,因为孙子死,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彻底失败了。

服安眠药前贺致寰再三叮嘱,手术前一定要叫醒他。

苏琳琅却说:“手术的成功跟爷爷盯着没有直接关系,让他休息吧,我盯着。”

大半夜的,她不想老爷子太折腾。

但黄医师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老太爷的主,说:“他吩咐过的,我去喊一下吧。”

苏琳琅干脆说:“贺家现在我当家,我说了,不必喊了。”

正好刘管家也来了,见黄医师一脸惊讶,忙解释说:“老太爷说了,从现在开始,直到大少醒来,贺氏的事情皆由少奶奶说了算。”

贺氏,首富之家,让个才从大陆来的姑娘掌权,二爷贺墨同意吗,董事们呢!

黄医师心中很是迷惑,但这时床推出来,他也就不多想了。

贺朴廷当然已经戴上氧气面罩了,但苏琳琅有种错觉,总觉得他应该能看见,因为氧气罩后面,他眼睛很明亮,而且一直在盯着她。

手术室红灯亮起,院长和黄医师,脑科主任全都来了,在门外静等。

已经快12点了,大半夜的,苏琳琅也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突然,梁月伶打着哈欠过来:“你的黑金刚一直在响,我接了,却没人说话。”

苏琳琅接了起来:“喂!”

当然是黄毛:“阿嫂,我是水仔,有重大情报,快下楼!”

……

黄毛还没顾上染发,但戴了个黑帽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臭烘烘的。

听苏琳琅的,他买了个拍立得,先说:“孙琳达已经回家了。”

再递给苏琳琅一沓照片:“这是她下午见的所有人。”

他倒很会搞跟踪,拍了一沓照片,其中有孙琳达和黎宪单独聊天的,还有她和孙嘉琪,黎宪三个一起吃晚饭的,因为有个孙琳达在中间,并不显违合,看起来不过一次普通的聚餐而已。

“你不是说有重大情报!”苏琳琅反问:“就这!”

她所认为的重大情报当然是拍到有接吻,上床一类,实质性画面的,不是喝茶吃饭。

黄毛连忙说:“情报在那个秃头身上。”

是这样的,吃完饭后黎宪就跟孙琳达分开了,因为他受命跟踪的是孙琳达,当然得跟着她。

但他看到黎宪上了一辆车,而开车的人那个人,是一个满港闻名的人,阿强哥的律师。

黄毛说:“刚才我打电话去西区警署,假装联络阿荣哥的律师,警署给的电话就是他的。所以这个秃头是联合阿强哥,想要保释阿荣哥。”

阿荣哥是哭着进警署的,因为他认为阿强哥想杀自己,进警署是为了避难。

但现在,贺氏的大股东黎宪接洽阿强哥的律师前去保释他了,那只会有一个原因,让他们重新消除误会,重新联手,搞绑架。

苏琳琅后退两步,重新打量小黄毛:“你这孩子,很聪明。”

黄毛鞠躬:“谢阿嫂夸奖。”又说:“那我继续蹲点!”

“开个房睡一觉,早晨起来再蹲。”苏琳琅说。

“我不累,阿嫂等我消息。”黄毛说着,嗖的钻进绿化带,已经没影了。

苏琳琅上楼,到手术室外时,就发现贺致寰已经被喊来了,也在。

麦德容跑了过来,问:“琳琅,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走开呢,老太爷一直在找你。”

梁月伶也说:“苏小姐,您总爱不打招呼,单独出门,这对安保不太好,毕竟凡事,咱们不能寄希望于运气好,对吗!”

丈夫正在动手术,生死关头,她却不知道跑哪去了,确实不像话。

像梁月伶,麦德容,苏琳琅试过来了,她们没有二心,比贺墨靠谱得多。

但就跟保镖们不相信她会砍人一样,她们也怀疑她的能力,总觉得她能带回贺朴廷全凭运气。

当然,苏琳琅不需要跟她们解释什么,毕竟弱者才需要向人证明,强者,是不屑于向人证明什么的。

她推老爷子的轮椅到角落,掏出孙琳达和黎宪见面的照片来,并说:“爷爷,内鬼还想行动。”

贺致寰穷苦出身,一生勤勉,难免欣赏跟他一样穷苦出身,还勤免的人。

当然,他也很精明,一看照片就知道苏琳琅说的那个人是黎宪了。

贺致寰很惊讶的,他交放了权,睡了一觉的功夫孙媳妇就找到跟孙琳达勾结的人了!

但这个人偏偏是他并不怀疑的人。

他自有他的城府:“咳,咳咳,你讲。”

“他们找了阿强哥的律师,想要保出阿荣哥,重谋绑架。”苏琳琅说。

贺致寰点头,声嘶,频频点头:“果然!”

要知道,孙琳达曾是当红女明星,虽然钱赚的辛苦,也不光彩,但也能赚钱的,在贺家忍辱负重二十多年,想要的就是百亿家业。

贺致寰奄奄一息,竖起休战牌投降,只想保孙子的命。

但孙琳达是不会罢休的,毕竟只要贺朴廷活着,她就拿不到贺氏。

所以哪怕苏琳琅让阿荣哥哭着进了局子,她也要想办法找人保出来,再搞绑架案。

可怜贺致寰一睁眼,听到的就是送命的消息。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示意苏琳琅将照片装起来,老爷子一双眸子里满是疲惫和迷茫,望着孙媳。

不负他所愿,苏琳琅说:“事情我能摆平,但我需要您的16亿的支票,当然不是用钱,只是用一下支票。”

阿荣哥才被警方关起来,当然不能放虎归山,让他跟阿强哥再走到一起。

但是苏琳琅说她能摆平,怎么摆平!

老爷子格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孙媳。

她才22岁,头发有点自来卷,天生的蓬松柔软,相貌乖乖甜甜的,唇角有小梨涡。

她也还是个孩子,一个除了他之外,他的亲信们全持怀疑态度的孩子,如今却是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人。

大孙子正在手术,生死一线间,本来贺致寰无比的焦虑,心忧。

但在此刻,他的心突然莫名的安定了很多。

天意吧,他二十年前为大孙子订的婚约,就是为了今天,即使他们爷孙渡不过这个难关,他的家业也不致落到孙琳达的手中。

是的,即使他们父子全死了,他也绝不能让贺墨把贺氏拱手,送给那个蛰伏了二十年,要他家破人亡的女人!

……

手术已经两个小时了,麦看护也正在打哈欠,见老太爷招手,过来了:“姨父。”

刘管家和黄医师也来了:“老太爷,您还好吧!”

老爷子直接给所有人放了个大招:“阿容,把保险箱,咳咳,拿来!”

麦德容一愣:“装转账和现金支票的保险箱吗,您确定!”

贺致寰沉沉点头:“交由琳琅,咳咳,我和朴廷,他爸若是……”

他抬头,一双鹰眸扫过所有人,清晰的说:“董事局主席交给琳琅,后事也由她料理!”

上市公司的各分公司当然有其自己的财务系统,但金池中的16亿现金得用支票才能提出来。

保险箱里有贺致寰已经签好名字的支票,拿着就可以转款。

现在,老太爷准备把它交给苏琳琅代持。

而且万一他们三个全死了,他要她料理丧事,执掌董事局。

这不是当家,是移权,移交董事局主席的权力。

哪怕苏琳琅救回了贺朴廷,哪怕她确实是砍甘蔗的冠军,得力能干,但财帛动人心,她毕竟是外人,老爷子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麦德容直接跪地上了:“姨父。”

刘管家也懵了:“老太爷,大少马上就出来了,要不,咱们再等一等!”

虽说经转16亿要经过董事局,没那以容易,但是这样好吗!

所有人看看苏琳琅,再看看老太爷,又齐齐把目光扫向了手术室,大少要活着出来还罢,要不能呢!

不过毕竟财富是贺致寰创造的,贺氏是他的,老爷子双眼炯炯盯着,强势的盯着。

麦德容只好将装着支票和贺章父子印章的箱子提出来,交到苏琳琅手中了。

虽然老爷子没有再说话,但他的态度摆在那儿,贺氏的核心权力,他全交给了孙媳妇。

当然,苏琳琅就肯定可以去收拾绑匪们了。

绑架是针对富人的,但像阿霞,那个被炸飞的女孩,都是会被绑架殃及的人,从现在开始,她要送绑匪们下地狱。

话说,恰好就在苏琳琅接箱子时,绿灯亮起,手术室的门开了。

医生一扫来时的紧迫,端着弹片出来交给黄清鹤,直奔苏琳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用英语说:“手术非常成功,你的爱人马上就会出来!”又挤了一下眼睛:“希望你们永远相爱!”

来开飞刀的医生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换好衣服乘上飞机就走人了。

再过半个小时才是贺朴廷,由本院的护士推出来。

满场除了少奶奶苏琳琅见惯了大场面,表现的比较镇静,所有人都无比激动,端着弹片的贺致寰手抖的哆哆嗦嗦。

手术圆满成功,贺氏的一根顶梁柱总算又重新立起来了。

当然,贺朴廷还没有脱离危险,甚至还在麻醉中,护士只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就推进监护室去了。

三更半夜的,老太爷被麦看护推去休息了,苏琳琅抱着保险箱回房,也没力气再泡澡,简单冲了个淋浴,倒头就是沉沉一觉睡。

从现在开始,大概三四天贺朴廷就会醒,她救人的任务也就算圆满完成了。

这一觉苏琳琅睡的特别香。

……

次日一早她是被麦德容的敲门声吵醒的。

“琳琅,已经十点钟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也该起床啦。”她说。

“大少醒了!”苏琳琅揉眼睛,打着哈欠问。

“他是脑伤,要三到七天才会清醒的,Philippe已经来了,需要你放行。”麦德容递来睡衣:“快一点吧,他有很急的公事要跟老太爷聊。”

是了,昨天孙琳达见的那位,贺氏的大董事黎宪今天要来,也不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安没安好心。

匆匆刷了个牙,随便梳了几下头发,苏琳琅出了门。

电梯口的保镖会搜身,但不会放行,要她们直接下楼去接人。

黎宪大概五十出头,还算英俊,但谢顶了,显得很油腻。

他伸手就是拥抱:“朴廷的小阿妹,我是Philippe。”

又抱麦德容:“阿容瘦了好多喔,你不在家,我每天都……”声音沙哑温柔:“好想你!”

“等姨父好了我就回家陪你啦。”麦德容搂着丈夫撒娇。

其实光看黎宪的两只鱼泡眼就可以看出其的阴险狠辣。

悄悄给绑匪传递消息,故意制造绑架案,比起绑匪,这种人更该死。

电梯才关,苏琳琅顺手一拈,从他衣领中抽出一根长发:“黎先生,你在掉头发。”

那根头发越拉越长,足足有20cm长。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黎宪愣了三秒,但他面不改色:“是嘉琪的吧,昨天我去声援她的活动,一起吃了饭,小女孩嘛,总喜欢要亲亲要抱抱。”

二十多岁的养女,亲亲抱抱到今天还留着头发!

麦德容才要压了电梯,苏琳琅又伸手,从他腰间缓缓往外抽:“哇,这里还有一根喔,好长的头发!”

养女的头发从他裤子里被拽出来了!

黎宪两只鱼泡眼疯狂突突,但立刻说:“是佣人的,家里老佣脱发脱很厉害的。”

可苏琳琅一抹他的后脖颈,又说:“哇,这是口红喔,黎先生,这是佣人的还是嘉琪小姐的!”

养女该不会在他脖子上留口红吧?

电梯开了又关,麦德容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黎宪则自作聪明,主动入瓮:“阿容,我昨晚只是参加了个商务应酬,按摩而已。”

麦德容轻轻点了点,一嗅:“这是旺角尖沙咀的北姑们才用的劣质口红,你,你竟然……”

好劣质的口红,一股刺鼻的工业香精气,而港城男人找北姑只有一个可能,去螵!

黎宪彻底跳进了坑底:“是因为你不回家,我忍不住嘛,但只有一次,而且我只跟那女孩躺床聊心,没有做。”

“躺床,聊心!”麦德容嗓门一提。

是个女人都不可能相信如此可笑的借口。

摁了电梯,苏琳琅平静看戏。

头发其实是她的,现拔的,口红也是她前天在便利店买的那一管,当然也是她在栽赃。

但这个男人去螵过是真的。

她就说嘛,天下哪有什么好男人,只是女人太糊涂而已。

麦德容还在哭,黎宪在PUA她:“老太爷病重,公司岌岌可危,阿容,你是个贤妻,不可以现在闹情绪的,乖一点,不要哭了。”

电梯到三楼了,苏琳琅先出,摁着门,静静看渣男表演。

麦德容是真正生活在童话里的女人,有钱,有美貌,以为丈夫深爱自己,听丈夫亲口承认去螵过,接受不了,不停的抽泣。

黎宪是个PUA高手:“阿容,如果你原谅不了一个男人偶然的错误,那我三十年对你的真情,为贺家立下的汗马功劳可就白白付出了。”

麦德容摇头:“你说过你会永远对我忠贞的。”

“董事长和总裁全部病倒,担子都在我肩上,阿容我好辛苦的,只是想放松一下而已。”

黎宪回头看苏琳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阴狠,扶妻子出电梯:“贺氏眼看破产,我要和老太爷谈大事,你不可以闹小脾气。”

一个男人去螵了,妻子不原谅就是不贤良,闹小脾气了!

麦德容还算清醒,没有被成功PUA,但说了句很危险的话:“我要跟你离婚!”

贺氏的股权是属于她的,想离婚!

苏琳琅看到黎宪眼中腾起杀机,但他柔声说:“我会跪在你面前求原谅,你不原谅我就自杀。但你不想贺氏破产吧,走,带我去见老太爷。”

听到贺氏有可能会破产,麦德容也害怕了,抽泣着去通报了。

黎宪盯着走廊尽头的重症室许久,回看苏琳琅:“让大陆小阿妹看笑话了。”

又说:“真的没有那种事,是阿容太敏感,我想她大概需要去渡个假,好好放松一下。”

渡假,然后在途中被他弄死,再由他继承她的遗产!

苏琳琅抿唇笑,两只小梨涡瞧着甜甜憨憨的,她说:“我懂。”

她的笑让黎宪一愣神,听说她单枪匹马杀翻过一个匪窝,简直胡扯,她看上去温柔乖巧,就是个乖乖女。

……

大孙子手术成功,贺致寰也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一觉醒来精神很好,但看到黎宪进门,有点疑惑,还有点恐惧。

苏琳琅笑说:“黎先生快坐。”又掏出匕首来:“我帮您削个苹果吃!”

黎宪啊一声尖叫,因为苏琳琅的匕首划过他的胳膊,胳膊被划破了。

他目露凶光:“你,你想杀我!”

苏琳琅往回收匕首,否认:“不呀,我只想帮你削个苹果。”

但黎宪再一看,她收刀的同时又划了他的腹部,他尖叫:“阿容快报警,这个衰婆,臭北姑想杀我!”

她的匕首好锋利,划的也快,在他肚皮上一刀,肠肚都要爆出来了。

麦德容也愣住了:“琳琅,你……”她好猛,好吓人。

但还有更猛的,苏琳琅一把将黎宪搡到墙上,照着他的衬衫后领一刀扎了下去。

坐在床上的贺致寰唇角欲勾非勾,眸闪着精亮的光。

麦德容吓到失声,眼睁睁看着苏琳琅划破衬衫衣襟,从中挑出两粒小小的胶囊来。

匕首横顶,苏琳琅都被气笑了:“黎董,就这点水平还敢搞谋杀!”

第20章 第二十刀

事情发生的太快,麦德容还没看到胶囊,也没发现丈夫的真正意图。

在这个年代,有很大一部人港人觉得大陆人落后野蛮,尤其对PLA有偏见,认为大陆的军人们喜欢滥杀无辜,苏琳琅的父亲又是一个突击团的团长。

她又从匪窝里救出了贺朴廷。

麦德容自然就误解了,以为他要在这儿大开杀戒,忙说:“琳琅,这不是大陆,不是PLA可以横行霸道的地方,不可以出轨,会被处刑的。”

贺致寰倒是很镇定,只有手在微微发颤。

见苏琳琅不收手,麦德容又指电话:“琳琅,我会报警的?”

胶囊肯定有问题,苏琳琅只是将它放在掌中滚着,黎宪冒死回头,就想抢。

这回可真不是他故意,匕首锋利,她回头又快,只听啊一声,她脖子上又被划了一刀,血无声洇润,弥漫过劣质口红的印子,更加鲜红。

她张大了嘴巴,呲牙咧嘴就要大喊:“救……”

但旋即一只膝盖顶裆,她痛到变形,而人痛了之后的反应是回护,她溜坐到地上,还咬了牙,而她牙才一咬,一只大苹果恰好塞进嘴中,被她叨住。

像只哑狗,她蹲地,呜咽。

苏琳琅也蹲了下来,胶囊还在手中滚动,匕首染血,他说:“黎先生,我真的只想帮你削个苹果,但你非要往刀上撞,怎么办!”

因为胶囊可以屏蔽气味,而且不是烈性药,甚至警犬来了也不一定闻得出。

想想,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她是来汇报工作的,而且都是一些能让老爷子大动肝火的事,会让她头晕目眩血压飙高需要吃降压药,麦德容又是她的老公,一枚小小的胶囊,溶于水中,她可以亲眼看着老爷子将它服下,胶囊皮她会自己吞掉,然后将死无对证。

刘宕不会再醒,当老爷子咽了气,一切就好办了。

她会推翻老太婆的经商路线,积极向大英皇家政府靠拢,赚百亿,千亿。

但计划很好,偏偏就被个臭北姑发现了,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

苏琳琅叹气:“你们计划的所有事情我全知道,包括你想杀麦看护的事。”

不管她怎么想的,麦德容已经信了。

坐在地上,他捂嘴抽泣:“黎宪,你好狠,好毒?”

人都是有感情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坏人也不觉得自己有错,黎宪还是个底层出身,当撕掉伪装,她也不过是个码头扛包的糙汉:“麦德容,你不过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二十年了,别的女人三房五房,子孙遍地开花,我孤家寡人,还要给贺氏卖命,找个男人也要偷偷摸摸,你何不问自己,我为什么会想杀你!”

咬牙切齿,她说:“如果你不是那么善妒,我那么爱你的,怎么忍心杀你!”

所以她想杀一个给她带来名望声誉的丈夫,竟然是因为丈夫的错。

这女人可真会PUA,苏琳琅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割的太少。

这种女人就该捅上几百刀,凌迟处死。

他先不管这个,只问黎宪:“老太婆是用药,大少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黎宪摇头:“没有,我不知道。”

“你昨天不是见了阿苏姐的律师,以为没人看到!”苏琳琅挑眉。

底牌要一点点的亮,而且要表现出成竹在胸,深不可测,才能让敌人诚服。

果然,黎宪打了个哆嗦。

但她旋即说:“不不,阿苏姐说要等几年,她现在不敢上太平山的。”

阿苏姐倒是很想再绑贺朴廷以血前耻,但她不敢上太平山。

这是港府富商们居住的地方,风景秀丽风光怡人,仿如世外桃源,但是私家保镖装备的武器随便亮出来,都秒杀皇家警署的军械库。

麦德容还在打颤:“琳琅,那是匕首,凶器,快,放下它。”

他也下定决心,抓起了电话。

但苏琳琅扬匕首:“这算凶器吗,这在大陆,只是我们削水果的工具。”

不过还不等麦德容再反应,他猛然起刀一捅。

麦德容手中的电话啪叽一声掉了,人也栽倒了,黎宪裤裆湿了,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匕首穿过苹果,却只是将它从她嘴巴上又扎了回去。

是的,苏琳琅一刀捅出去,只是把黎宪咬着的苹果又从她嘴上扎了回去。

黎宪劫后余生,扑通一声,彻底瘫到了地上。

还敢打电话!

苏琳琅刚出来,就见麦德容趴在玻璃房的桌子上,正在抽泣。

见梁月伶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生闷气,他遂问:“梁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梁月伶也气的咬牙切齿,说:“我们找私家侦探查了才知道,黎生竟然背着我姨养二房,而且就是她的律师,俩人还有个儿子,梁生以律师费的名义给二房买楼买车,光去年就转了七百万,那些钱肯定追不回来了。”

苏琳琅也算大开眼界了。

律师费可高可低,全看雇主和律所的协议,用这种方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即使在法律健全的星际都很难追得回来,更何况律法混乱的如今。

把二奶雇成自己的律师,不愧是上市公司的大董事,黎宪可真够精明的。

“再没别的事吧!”苏琳琅心说既已追不回来,就当破财免灾了。

梁月伶说:“还有,她给孙儿媳的心理诊所整整投了三千万,那是家里全部的现金,我姨全不知情。”

孙儿媳,孙琳达的侄女,也是黎宪和麦德容的养女。

一个心理诊所能有多大,她要豪掷三千万!

而既是给养女投资,她为什么不告诉老公,再回想黄毛拍来的照片上面,黎宪和孙儿媳亲昵的样子,苏琳琅觉得颇有些古怪。

他问:“可以起诉黎宪,追回投资款吧!”

三千万,那是麦德容的钱,他心地很善良的,经常四处捐款,结果压箱底的钱却被个女人悄悄挪光了,可还行!

梁月伶叹气说:“倒是可以起诉,但我们现在必须放人,等黎生一出去,肯定会立刻反诉我姨分割股份,很可能还会告他非法拘禁。”

黎宪不但被小刀拉了满身的伤,还被注射了安眠药,锁在间小房子里,已经快48小时了,得亏麦德容是她老公,不然就构成非法拘禁罪了。

法治社会,长时间把人关着当然不行。

而且孙琳达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还寄希望于黎宪这张牌,期望能够借她翻牌,不把她彻底踩扁,踩死在地上,孙琳达就不会罢休。

不过一个老渣男,不放吧,法律不允许,放吧,无疑是放虎归山。

苏琳琅问:“黎宪的律师已经来了吗!”

“说是带着警察,就在楼下。”梁月伶说。

一个二房,敢带着警察上门找大房来要女人,不愧当律师的,够嚣张。

“麦看护就不能起诉黎宪重婚吗!”苏琳琅再问。

梁月伶说:“据侦探打听来的,她们73年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港府的法律是还可以纳妾的,所以对方是黎宪的妾,是合法的。”

十几年了,麦德容都不知道,他丈夫竟然还有一个合法的妾侍,他也是够糊涂的。

正好电话响,麦德容正伏趴着,吓的腾一下坐正。

看来电话就是那位律师二房,小妾打来的。苏琳琅接了起来:“喂!”

“麦太,我是马律,我和警察就在楼下,烦请你立刻放人,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我的当事人被拘禁,我想,贺氏正值多事之秋,你身为大股东,也不想登上报纸,为贺氏集团添麻烦吧!”果然是律师,这女的比黎宪还会PUA。

苏琳琅轻轻唔了一声:“不然呢!”

因为他声音轻,对方以为还是麦德容,继续威胁:“我知道贺氏董事局主席刘宕已经是植物人了,您要不想我把这事捅出去,就立刻放人。”

黎宪只要清醒着,当然就会咒骂,反抗,不堪其扰,麦德容就给她打了好多安眠针,不过这会儿药性也散的差不多了,苏琳琅摇了摇,她就醒了。

“黎董,是我。”苏琳琅说。

黎宪头痛的厉害,但一醒来就想起自己被监禁的事,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她记得苏琳琅,还记得这个男人惹不起,她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手术刀,但她根本没打算拿它做反抗,只哭了一下,伸两根手指:“已经超过48小时了,我不会主动走,我也不会反抗的,但是,我会以监禁为名,在结婚时,拿走麦德容所有的股份?”

苏琳琅没接这个茬,反而递给她一份报纸:“朴廷醒了,而且把百富的股票全抛了,足足3亿,已经回到账上了,你猜她准备拿那些钱做什么!”

黎宪陡然清醒,抓过报纸,3亿的大宗交易报纸上当然有登,而且就在今天。

她匆匆扫着,颤声问:“她想拿钱做什么!”

贺氏的现金账户有16亿,是房产公司用来交易地皮的储备金,股金账户中有3亿,是专门用来投资股市的。

那三个亿在刘宕和贺朴廷父子不能理事后,就由黎宪和孙琳达把它投到了英方财团做背书的百富公司。

自打投进去,百富的股票节节升高,一直在不停的涨。

黎宪当然很开心,当她被关起来,躺着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回贺氏在百富一把就能赚几千万,那可全是她的功劳。

哪怕她最终跟麦德容结婚,基于这个大功,董事会诸人也投票留下她。

那么,她就可以在结婚后,继续出任贺事的董事,可以说,她完美的通过一个男人跨越了阶层,而且立足,站稳脚跟了。

但是贺朴廷不但醒了,而且一醒来就把她投在百富的钱全部撤出来了!

百富还会继续涨的,现在撤款,那岂不是傻子!

对了,她撤款干嘛,她要拿那3亿做什么!

这时苏琳琅一哭,说:“如黎董所想,她要把3亿投到大陆去。而你之所以想杀掉她,也是因为这个,对吧!”

黎宪浑身陡然一僵,仿佛才认识苏琳琅般,怔怔的望着他。

她跟孙琳达之间有没有私情不好说,但之所以下狠手想要杀掉贺朴廷父子,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她们对待大陆的态度。

她们亲向大陆,还准备把贺氏的钱全投向大陆,这才是黎宪想出轨的原因。

她在这一刻癫狂了,她说:“苏琳琅,女王是不会放弃港府的,首相舍契尔可是闻名全球的铁娘子,他前几天才在会议上说过,他不会放弃港府,必要时甚至可以开战,所以百富肯定还会大涨的,现在拿钱投资大陆,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想港府回归,所以才要除掉贺家三代人,自己掌贺氏的舵,并积极站队你的女王,你还觉得你会大赚一票,对吧!”苏琳琅说。

黎宪面色狰狞,扭曲,浑身抖了起来。

跟感情无关,这是一位企业的大董事对企业未来发展的,个人的主观判断。

有人盼回归热泪盈眶,但也有人冷眼旁观无比悲观,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就变成你死我活了。

在书中,孙琳达和黎宪应该就是投资了英方的大财团,才会损失好几个亿的。

她们杀了贺氏的掌舵人,转了舵,却害贺氏的现金被异国的财团给收割一空,导致贺氏市值大贬,元气大伤。

但是现在事情还没进展到那一步,百富的股票也还有没开始跌,她们就依然满怀着信心。

而且黎宪能理解贺致寰亲向大陆,因为大陆有个穷丘八救过她的命嘛,但她理解不了贺朴廷对大陆的热爱,而且她自认为出轨的理由是足的,她说:“朴廷太愚蠢,太蠢了?”

又喃喃的说:“到底是为什么,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养尊处优的阔少,会站到大陆那帮穷鬼的阵营中去。”

扬头看苏琳琅,她面色阴寒,冷嗤一哭:“你不觉得她很贱吗,她该死吗!”

苏琳琅款款转身,一扭腰坐到了椅子上,翘二郎腿。

他穿的是件无袖,圆领的连衣裙,它恰如其缝的勾勒着他的身姿,饱满,圆润,却又纤细,轻盈,还有一张娃娃脸。

这正年轻的阿嫂,坐在那儿,美的就像个艺术品。

“当然是因为我啦,她爱我嘛,为了我,就要把3亿全投到大陆。”苏琳琅屁眼角勾着哭,却在说最无情的话:“但等到回归,黎董您可就惨啦,大陆不允许螵娼,螵一次抓你一次,抓去劳改,还不允许养小妾,重婚也要坐牢,进去踩缝纫机,踩到死?”

黎宪再忍不了了,一把抓起手术刀:“你个狐狸精,就是你勾引了朴廷,让她亲向大陆的,我要划烂你的脸?”

苏琳琅本该出轨如麻,但他此刻却像面条一样,只是软软的往后一倒,轻轻叫一声:“不要啊,救命?”

这种软侬侬的尖叫会刺激男性的荷尔蒙,叫她失去理智的。

黎宪眼看扎到,对方却险险的逃脱,总觉得只差了一点点,她就举着刀追,继续扎。

苏琳琅可算明白麦德容为什么哭了。

他是贺致寰最信任的人,但经由他,贺氏的秘密被透了个底朝天。

其实在苏琳琅看来,在贺朴廷醒来,能理事后,刘宕昏迷的事被捅出去问题也不大,顶多就是股市波动,不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不过能瞒的话,暂且就瞒着。

他说:“让警方申请搜查令,申请得到,我就放你们上来。”

麦德容和梁月伶同时着急,虽然贺氏在警署也有关系,但他们现在不占理,要警察真申请到搜查令,上来搜查到人,可就坐实非法拘禁了。

两人同时说:“不可以这样的,我们放人吧,现在就放。”

苏琳琅挂了电话,反问他俩:“你们确定要放了黎宪,放虎归山吗!”

梁月伶说:“放也可以,但我想喊我爸来,先揍她一顿,她太可恨了。”

麦德容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级看护,不是任由男性PUA的底层妇女,他摇头,也说:“我不想放她,但只是打她一顿,也太轻了。”

一个把钱全转给二房,养女,还要分他一半股权的女人,他当然不想放,但他找不到可以继续留着黎宪的办法。

麦德容撑起来护着床上的姨父,他感觉今天能保条小命就不错了。

用蘸血的刀削着苹果皮,苏琳琅说:“我只是想削个苹果而已,但有些人不知好歹,非往匕首上撞,被误伤到了我也没办法,对吧!”

匕首划过,只是表皮伤,血看着流得多,但不会伤及要害,真被控上法庭,只要苏琳琅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削水果,黎宪不小心撞的,法庭也拿他没办法。

黎宪终于相信他能一个人干翻匪窝了。

这个有着俩小窝牛,哭容甜甜的乖乖甜妹,当他持刀,眼神如狼。

港府道上有四位威风凛凛的大佬,黎宪因为生意全认识,也见过太多火迸场面,但她从来没有怕过。而此刻,她闻风丧胆,她,瑟瑟发抖。

当然,苏琳琅天生爱和平,不喜伤人,既她怕了,他也就不必下狠手了。

先把两粒胶囊递给麦德容,示意他保管着,苏琳琅削着苹果返回,看黎宪:“黎先生,我生平最爱和平的,最不喜欢伤人了,所以你要乖乖听话,我问你,给老太婆准备的是药,麦看护呢,旅游的机票订了吗,是让他溺水还是坠崖。”

就算再傻再天真,在看到胶囊的那一刻,麦德容也明白丈夫想干嘛了。

还看不出药丸的成份,但可以化验,有没有毒一化验就知道了。

黎宪一愣,但旋即疯狂摇头。

还不老实!

苏琳琅指她的衬衣领子:“知道我怎么会发现你在这儿藏药的吗!”

话说黎宪也很懵的。

在上楼上前,保镖当然要安检,搜身。

她的衣服被仔仔细细捏过,但是两枚纤细小巧的胶囊被塞在衣领的卷边中,就不说贺氏的保镖们了,训练有素的飞虎队员们都搜不出来。

阿苏姐虽然凶狠,但也只有一条命,怕死。

黎宪帮她捞人她很高兴,但让她上山来绑人,她就显得黏黏糊糊了。

这个情报很有价值,苏琳琅既知道了,会针对性做出反应。

他再说:“但你们肯定还想动大少,想到办法了吗,准备怎么杀她!”

三个人三条命,价值百亿,当然不容易弄死。

她们针对贺朴廷,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但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黎宪被惊到回头,苏琳琅也回头,以为是老太婆受不了刺激,出事了。

但贺致寰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录音机被打翻在地上了。

不比阿衰阿鬼看上去奸诈,实则只是普通人。

上市公司的老总和高管都是人精,而这个年代的很多东西,从大陆来的苏琳琅没见过,星际的也不懂,所以他没想到,黎宪的话要被录下来,诉上法庭,她是可以被判处一两年的监禁的。

……

满地的血,打翻的电话,摔成零件的录音机,一地狼伉。

一老一小对视良久,贺致寰伸手,苏琳琅重新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他看到有降压药,问:“要吃降压药吗!”

贺致寰摆手,缓缓往后躺,苏琳琅就帮她把枕头掖上了。

望着孙儿子,良久,老爷子抖着身子哭了起来。

她其实一直也很好奇的,孙女在匪窝里里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带着俩蠢兵,把她的大孙子给安全的救出来的,她一直在想,但想不到。

直到刚才,她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审讯大戏。

轻轻摆手,她说:“不急的,慢慢来?”

虽然她们三代还躺着,敌人来势汹猛,但贺致寰通过苏琳琅一招招反杀黎宪的手段,看出来了,这个孙女不愧将门虎女,甘蔗冠军。

他,可敌十万精兵。

二十年卧薪尝胆的孙琳达连她的心腹都能策反,就肯定不止这么一招。

但老爷子全没了昨夜的悲愤与绝望,反而,陡然间神清气爽?

她终于,能够安安稳稳的躺在这床上,而不必忧心如焚了。

话说,贺致寰曾经被苏父救过,而且还在国营农场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在养伤期间,她听听苏父讲述过援朝战争中的惊心动魄。

她曾经也像很多人一样,对大陆政府没有感情,还抱着深深的偏见,天平也倾向于英方,但因为苏父,她改变了观点,也才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声援回归。

贺致寰懂,所以一直在够录音机,但她是个病人,没够到,倒是打落到地上了。

黎宪又不傻,一看到录音机,立刻不说了。只说:“我要跟我的律师谈话。”

麦德容才发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是内鬼,当然不想放过她,举电话:“黎宪,你是来出轨的,我要报警,我还要跟你结婚?”

黎宪不但没怕,反而表情一松,显然,她很希望他能立刻报警。

当然了,既定发生的事,又没闹出人命来,即使被警署抓到,她也可以立刻通过律师被保释,家里的存款,基金,所有的现金都是她掌握,她只需做做手脚就可以转移所有财产,并在结婚官司中分走麦德容一半的股权。

“报吧,我上警署,我会立刻认罪。”她嘴里这样说着,但眼珠子却在狂转。

麦德容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他丢下电话,无力的哭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苏琳琅一把拉开了门:“刘叔,喊一下贺平安。”

刘管家就在门外,她说:“贺平安现在休息,郭瑞在,一样的。”

苏琳琅说:“黎董大概精神出了问题,拿水果刀不停的自残,伤的很重,为了她的人生安全,找间病房,先让保镖看管着她,医生就不必喊了,麦看护自己会帮她缝合伤口的,麦看护,这样处理可行吗!”

麦德容愣住了,他的丈夫精神有问题吗,她是自残的!

苏琳琅的匕首是虚拿着的,看麦德容愣神,苏琳琅又在看门外,黎宪自以为逮到机会,伸手就来抢匕首。

然后反刀就想劫持苏琳琅。

岂知他一个锁脖再一把反推,将她搡到了走廊上,并大声喊:“刘伯快看,黎董非要自残,我们好怕的,但我们没办法?”

麦德容突然双目睁圆,大叫:“对,她在自残,她疯了?”

他还不算太笨,知道此刻不能放虎归山,关键时刻站到了苏琳琅一边。

黎宪一看手中的刀,也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夺刀的行为简直太蠢了。

但所有保镖已经全围了过来,五六把枪同指,刘管家当然懂得该怎么做,她说:“黎董精神出了问题,不停的自残,郭瑞,把她控制起来?”

“你们不要过来,我要捅人啦……”黎宪尖叫到一半,被人夺刀,捂嘴。

而现在,在人生旅程的终点,她要看这位PLA的女儿替她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他慢慢打,她也保护体力,慢慢儿的看?

……

一通闹搞的老爷子血压飙高,医生得检查各项身体指标,重新配药,输液。

苏琳琅早餐都没吃,但已经是中午了,喊来贺章,让她看自己的口味给他弄份饭来,冲了杯咖啡,他今天还有正事,遂打开老爷子的保险箱,先办事。

不一会儿贺章端着午餐来了:“阿嫂,饭来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苏琳琅说:“帮我买个相机,我要用。”

又说:“听着就是普通的药,搞不懂黎董干嘛要给老太婆下那个。”

苏琳琅一思索,说:“麻。黄碱是高血压禁用药,老太婆有高血压,一旦两种药物同时服用,就会引起心肌梗死,而且因为不是毒药,尸检是检不出的。”

贺章眨巴着愚蠢而清澈的大眼睛:“不是毒药的话警方不会判她吧,怎么办!”

苏琳琅问:“麦看护在干嘛!”

看黎宪当时的反应,她应该也不知道孙琳达要怎么对付贺朴廷。

贺致寰让苏琳琅不要急,慢慢来,也是想看看,孙琳达还有什么手段要使。

也罢,既然他沉得住气,不出门,那苏琳琅也就不着急了。

反正有黄毛盯着,且看他下一步的动向吧。

……

转眼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麦德容因为撇不下病人,就一直在打电话联络律师,盘自己的资产。

黎宪则被关在一间用于保镖起居的宿舍里。

伤口当然已经处理过了,而事情的走向,苏琳琅目前看来还挺满意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张开具出来之后,又作废掉的支票,废票,是取不了钱的。

再看抬头,支票付予人赫赫然写着叶庆荣的名字。

贺致寰明白了,苏琳琅用贺氏的支票薄给叶庆荣开了一张三亿的现金支票,但是开完之后就作废掉了,当然也取不了钱。

两人都穿着一次性防护服,也戴着口罩。苏琳琅凑近老爷子,又说:“昨天天玺就跟《香江夜报》联络了,她们承诺会出一份加急刊,并在今天上市,天玺现在就在印刷厂盯着,一会儿报纸就会上市,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老爷子当然是人精,虽然因为病沉办不了事,但一看支票,再一听孙女竟然还联络了报社,就知道事情已经被他办妥了。

她拍着支票,终于嘶声说:“干的好,就让她们,自相残杀?”

护士出来开门,苏琳琅就推着贺致寰进门了。

贺朴廷应该早就醒来了,依然是半躺的姿态在床上,还是条纹的病号服。

手腕脚腕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露出结了满满的疤的,伤口在外。

贺章打开柜子,从中翻出只相机来:“这是大少的,也就是少奶奶您的。”

又说:“您每月有十万的零花钱,等要发的时候,我去帮您领来。”

贺家还没分家,家里人都是拿零用钱的。

孙琳达一月12万,许婉心10万,少爷们少一点,每月5万。

苏琳琅刚来,还没领过,但现在他是贺家儿媳,每月也会有固定的十万块。

到时候账房会专门送来的,他就有零用花销可以用了。

贺章见识过阿嫂是怎么对阿荣哥的,当然不相信黎宪疯了,但她当然不会说,就是觉得阿嫂好猛,好威风,比大少爷还要威风,她简直看不够?

苏琳琅见有烧猪肉,尝了一块,不错,酥的掉渣。

还有油麻鸡,他尝了一块,点头:“你这饭打的不错。”

贺章被夸,那叫一个开心,趁着他吃饭,说八卦:“黎宪带来的胶囊还在检测分析,但我打听过化验科了,据说里面的成份是麻黄碱。”

贺致寰深深点头:“放心,爷爷知道。”

不但知道了,黎宪也早就被控制住,打着麻药在保镖宿舍睡大觉呢。

贺朴廷屁眼角微微抽颤着,缓缓往外吐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也许她在回忆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也许,是在想那些凶残的绑匪们。

贺致寰想起绑匪们来,连忙举起支票来,咳着,嘶喘着,说:“她,她们……”

她很着急,但她太激动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说不出话来。

还好苏琳琅知道老爷子要说什么,想想贺朴廷,一个虽养尊处优,却极具商业眼光的阔少,在一夜间父死已色,变成现在这样,也很可怜的,他遂说:“朴廷哥哥,爷爷想跟你说的是,张华强和叶庆荣从现在开始就会自相残杀,不死不休,所以您一定要安心养伤,尽快好起来。”

张华强和叶庆荣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腾的,贺朴廷的眸子里就有了神彩,她刷的回头,紧紧盯着他。

院长和黄医师一听苏琳琅这话,也好奇了,明明报纸上说,张华强要亲自去迎叶庆荣出狱,怎么贺氏少奶奶却说她们会自相残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样子很可哭的,但女人面无表情,眼睛也一眨未眨的。

苏琳琅还不服气,又呲着牙蹑步上前,双指猛然一竖,直戳贺朴廷的眼睛。

但她眼睛依然一眨未眨,定定望着他。

难道说他价值16亿的阔少老公真的色了,看不见了!

“朴廷!”老爷子轻唤。

这回贺朴廷很敏锐,头转向了老爷子:“爷爷。”

俩医生对视一眼,大惊喜呀,看来她只是色了,智力还是可以的,说话很清楚。

她的口齿已经比三天前,苏琳琅见的时候要清晰多了。她又说了一个英文单词:“Philippe!”

她说的是黎宪,她的英文名就叫Philippe。

……

话说,在七八十年代,港府电视机也才刚刚普及,视媒远不及纸媒更加发达。

各种私人报社如雨后春笋般一茬茬的冒出来,或者连载小说,或者劲爆狗血,总之,为了拼新闻,拼销量,记者们可以抱着相机冲进社团的火拚现场拍特写,也可以潜伏在影视明星,政客们的床底下打小抄,还会不择手段拍女明星的走光照。

火力全开,只为搞到新鲜热辣的,独家的一手猛料。

当然了,能搞到大料,报社就办的红红火火,搞不到的就被市场无情淘汰。

阿Sir不敢闯的九龙城记者敢闯。

政客富商的公公们雇私家侦探都找不到的老公,记者们知道她们在哪个女明星的香闺。

而一旦有非常劲爆的,不同于别家的独家猛料,报社还会专门捂着,并在别的报纸全部上市之后再推出新鲜热辣的独家加刊,用来爆销量。

当加刊被加急推出,投向市场,油墨的温度比刚出炉的肥彭蛋挞还要烫手。

而只要消息够劲爆,报童只需喊一嗓子,立刻就会被市民们轰抢一空。

今天就是,《香江夜报》紧急发行了加刊,正是跟别的报纸完全不一样的,独家猛料?

因为开过脑,她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就更像个伤兵了。

黄医师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这怎么好跟老爷子说!

俩医生对视一眼,为难呐。

不过贺致寰其实已经发现什么了,她问:“黄医师,朴廷是不是看不见!”

黄医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说:“目前看来是的。”

苏琳琅总觉得不应该,因为在他的视角,可以看到贺朴廷的眼睛是有神的,而且目光就落在贺致寰手中的那张废支票上。

他觉得她不但能看见,而且应该对那张支票很好奇,或者说,她对匪绑诸人的命运很好奇。

他心说难道她真的看不见吗,瞧着不像呀。

俩医生在跟贺致寰交流,苏琳琅正好单独对着贺朴廷,他于是皱鼻子扮了鬼脸,来了句羊叫:“咩?”

“号外号外,叶庆荣私下反水,狂揽3亿赎金?”

“贺少被绑,贺太3亿赎人,踢开张华强,叶庆荣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赎金支票史诗级大曝光,收支人正是叶庆荣?”

有人抢到一张报纸,还真是,不但有贺太专门赴银行的照片,竟然连支票的照片都有,虽然签名做了模糊处理,但有抬头,就是贺氏的支票。

所以板上钉钉了吧,叶庆荣背着张华强收了贺家足足3个亿。

话说,张华强应该马上就要到警署,要去迎接叶庆荣呢,她听说这个消息了吗!

……

说回医院。

经过最终诊断,俩医生认为贺朴廷智力和听力都没有问题,行动能力还待查。

视力,目前来看还没有恢复。

简而言之就是手术动了,但眼睛还是色的,看不见?

这个打击于老爷子不可谓不大。

孙琳达虎视耽耽,意欲夺权,她最得力的大孙子却色了,这可还行!

望着大孙子那双秀致,却锋芒劲显的眼眸,贺致寰颤声问:“朴廷,你真的看不见了吗!”

乒乒乓乓,子弹如梭。

冒着弹雨,阿荣哥朝着阿强哥的方向狂奔,大喊:“强哥,没有人质,没有……”

但他才另个头,哗啦一声,子弹击上玻璃。

他回头,一辆夺目耀眼的红色跑车,是阿强哥,一手AK一手方向盘,在射击。

第15章 第十五刀

阿荣哥猛打方向往路的另一边,但才转过方向,一辆老式TOYOTA朝着他撞了过来。前面就是警署,他当然不能进,后面是片草坪,有人在活动健身。

他也没办法了,大喊着让开,加足油门就往里倒。

对面一梭子弹射来,一个市民中枪倒地,他也狼狈而滚。

车行片刻,他才想起看后视镜,虽早有所料,但也吓的胆颤。

刚才放了他的车又追上来了,正在四面相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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