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有时候不方便评价，就会简单地附和一下。

尽管已经进入了军训阶段，但玄女的意思是，这并非传统军训，并不要求团体训练，每个人只要完成自己既定的项目就行，安排上自由度也非常高。

顾菟道谢后接过，撕开包装吃了，口齿不清地说：“早上这么匆忙你居然都记得带糖。”

“能猜到会发生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林开霁便走到顾菟身边，隔了一个身位坐下，又从兜里掏了块奶糖给她：“很抱歉，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就跟过来了。小心低血糖。”

[嗯。]

顾菟愣了下，摇摇头：“不是，顾菟就是月亮。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

这两句里的“菟”都是“兔”的通假字，不过“菟”字不常用，她一般都给别人介绍的是菟丝子的“菟”，只是听着寓意就不太好了。

就像现在，晨跑后可以选择回去洗澡、补觉，也可以直接去食堂。

一番交流后，太阳已然跃出水面，随着白光逐渐耀眼，周遭的暖色渐渐褪去——温度，也上来了。

能感觉出来，林开霁不是个热情的性子，他很快就起身辞别。顾菟目送他走远去，这才也往回走，还跟玄女嘀咕说：“这就是两个社恐的交流！”

顾菟选择直接去食堂。

在食堂外的空地上，她与许多用完餐的人擦身而过，总感觉气氛不太对：“为什么大家……不太开心？是晨跑后太累了吗？”

[基地准则——不许挑食、浪费。]

林开霁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同样简单介绍了自己。

顾菟眼含热泪：“真的不是在针对我吗？”

[不止是你。基地里不吃胡萝卜的非常多。]

原来是范围攻击。

挑食是要被淘汰的……顾菟木着脸叉起胡萝卜往嘴里塞。只是心理上越抗拒，越觉得它难以下咽，更甚至，某些尘封的记忆，忽的破土而出——

那时候她大概三四年级，不爱吃胡萝卜，而爷爷说：“小孩子挑食就是惯的！”

他夹起胡萝卜，捏着她下巴往她嘴里塞，厉声警告她不许吐出来……

顾菟机械地咀嚼着，唇舌间的味道串联了多年前的记忆，连同当时的惊惧、恶心、厌恶……

——他歪嘴瞪眼，神情狰狞……木筷挤压着唇齿，用力把食物往她喉咙深处顶……

下一瞬，顾菟眉头一皱，生理心理同时表现出的排斥令她难以自制地把口腔内容物吐了出来——就像七八年前一样。

顾菟闭了闭眼。

还好，这次，没有挨上一巴掌了。

清洁机器人迅速赶到，仔仔细细地把地面收拾干净。

顾菟沉默地看着它干活，等它走了，这才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好一会儿后，她轻声问说：“我会被淘汰吗？”

[多维度考察。但你需要尽快适应。]

“好的，谢谢。”顾菟神情恹恹的，不太舒服地吃完了早饭。

接下去的几天，每个人都很充实。

玄女给他们安排了五花八门的训练项目，涉及到耐力、敏捷、爆发力等各种方面。只是人不可能整天都在运动，那余下的时间里，就拿着些关于运动防护、体能提升、训练要点的书籍学习。

这样的训练，不知目的，也不知目标，顾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也不清楚要努力到什么程度。她一次又一次地生出松懈的念头，又咬咬牙坚持住了。

——基地这么多人呢，别人都能坚持，她难道比别人差了？

这日，顾菟惯常跑到海边看日出，最近来看日出的人多了起来，她以往的最佳观赏地被别人先得了，她只能找个人少的地方站着。

太阳未升，海面上还是一片昏暗，顾菟闲闲地四下里张望，忽的视线停住，眨眨眼，试图看得更仔细些——北边，依稀有个耗子大的黑影。

是船吧？

顾菟心想着。只是往日来送生活物资的船只都是傍晚到的，那今天怎么一大早……

顾菟怔住，算了算日子，刚好军训一周了。

一周，多么敏感的时间。

“是来接被淘汰的学员离开吗？”

[是的。]

就像上次转移一样，在被留下前，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被淘汰了。如今也是一样，玄女不会提前告知学员结果。

顾菟难免紧张，这日出便显得没那么壮观了。

随着海面渐渐明亮，船只的轮廓渐渐清晰。顾菟听到有学员高呼一声——“有船！北边北边！”

一时，海岸边充斥着窃窃私语，或互相交流，或询问玄女。很快，论坛上有了新帖子。

在此之前，论坛里也有一些分析。有几个人说起了在预备学校时的事情，他们和顾菟一样是最后一批的人员，因而知道几个被淘汰的学员。

有人享受预备学校的生活，自愿停留在那里；有人在预备学校找到了对象，不愿意与恋人分开；有人违反了校规……

他们便猜测，基地当下的目的和之前一样——淘汰掉意志不坚定的人员。而且，如今有对比的诱惑。

淘汰不仅没有惩罚，甚至可以回到自由的预备学校。想淘汰也很容易，摆烂就行，玄女不会强制你做什么。

几分钟后，顾菟高效地领到了一份固定餐食——一个白煮蛋、三颗虾仁、一颗小土豆、一截玉米、一杯豆浆，还有一小盘水煮胡萝卜！！！

好恶毒的早餐……

“那……”顾菟刚想说，少拿点，拿自己爱吃的不就得了。

但话还没出口，她有了猜测，难以置信地询问道：“吃什么不让选？！”

初升的太阳已经从橘色变为亮黄色，海岸的景色也越发清晰，咸湿的海风与浪涛声相融，让这个早晨变得极为生动。

[是的。]

顾菟：“！！！”

进了食堂后，流程不变，只是少了个挑选菜色的步骤。因为接下去每顿餐食的内容是固定的，除了过敏等身体缘故可以摒弃某些种类外，不允许更改。

顾菟不免感慨他的细致，想到两人也是有缘，于是礼貌地自我介绍说：“我叫顾菟，菟丝子的菟。”

“见菟而顾犬，未为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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