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他没有身份和理由做出暧昧的举动。

“抱歉，事关查案，我无可奉告，希望你能积极配合。”魏崇正脑袋宕机，语气跟着不由得生硬起来，听着有些吓人。

宋九听到某一个敏感词眼，抿住唇瓣，反问道：“血液？你们要我的血液干什么？”

难道警察怀疑吕秋雪的死和自己有关？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很抱歉叨扰你，我们需要你的血液样本，希望你能配合。”

但终究忍住了冲动。

吕秋雪摧毁了路冽的人生，害死了路冽，自己却没有证据告发罪魁祸首，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阿冽，你是不是也在责怪我不能帮你伸冤，所以才会死了七年，一次也没有来我的梦里看看我？

宋九被严厉的语气吓得退了一步，他不想和对方纠缠，只好配合医护人员抽取血液。

魏崇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少年无缘无故落了泪，神情悲伤。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脑袋宕机了小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几乎是下意识想伸手替人揩去眼泪。

抽血的过程中，魏崇正站在一旁，打量着周围环境，屋子的装饰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没有大的变动，只不过...

他嗅觉灵敏，在靠近卧室的位置，闻到了一股浅淡的纸钱味。

就是死人灵堂里烧的那种纸钱，油墨味很刺鼻。

宋九连忙偏过头，抹去泪水。

“你有男朋友了？你这么做，对得起路冽吗？”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宋九疼得低呼一声，想要擅自闯入别人的卧室，他没有说什么，男人却率先质问起私事。

星目死死盯着人，眼里快喷出火来，仿佛心爱之人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似的，嫉妒愤怒不甘。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宋九吃痛，企图挣扎脱开束缚，但对方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反而把自己弄得更疼了。

宋九用尽全部力气也无济于事，累得微微喘着气，知道拗不过对男人，他只好转变态度。

嘴角扯开一抹惊艳的笑容，弯着眉眼，可怜兮兮地望过去。

“你...你弄疼我了。”柔和的嗓音带着勾人的意味。

魏崇正闻言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冒犯，他松开手，烦躁地覆在眉心：“对...对不起，我失态了。”

男人几乎是以狼狈的姿态逃离出租屋。

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爱多管闲事的？就算人家再找了男朋友，也跟他没有关系，他凭什么去质问，又以何种身份去谴责？

真是疯了。

多日的压力让魏崇正怀疑自己神经出问题了，再这样下去，他都快坚持不住，产生放弃的念头。

必须尽早了结案子。

几日后，体检结果出来了。

阴性。

也就是说，宋九没有艾滋。

爱意浓厚的暗恋者总是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心思，生怕心底恐怖的占有欲被心上人知晓，把人越推越远。

有很多人在心意暴露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用函数解析式在同学录上表白，委婉含蓄，是青春时期乃至整个人生中最真诚最炽热的感情，胜过皎皎白月，胜过灿烂浩日。

路冽对宋九的情根深种，断不可能与别人发生关系。

这意味着路冽身上的艾滋，只能是血液传播导致的。

是无意间接触了艾滋病人的血液才感染的，还是说当年有人故意陷害路冽，给人注射了带有致命病毒的艾滋血液。

魏崇正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若是第二种可能，那个人会不会是吕秋雪？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第一次录口供谈及吕秋雪时，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憎恨就有了更为合理的解释。

但这仅仅是猜想，没有实质性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就在警局人员为案子有突破口而欣喜时，又有一桩命案发生了。

有人惨死街头。

晨跑的路人率先发现尸体，报了警。

由于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慌乱，警方立刻搭起帐篷，封锁了死亡现场。

法医来到现场，检验尸体，纵使解剖过无数尸体，见过各种各样的场面，他们还是被眼前恶心恐怖的一幕吓着直接呕吐起来。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仰躺的啤酒肚被破开一条巨大的口子，肠子散落一地，里面装满了屎尿和啤酒瓶的玻璃碴。

臭气熏天。

胸前满是乱七八糟的划痕，血肉外翻。

五官糜烂，死的时候嘴角却扯开一抹渗人的笑意，两颗眼珠子不知所踪，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法医仔细搜检尸体，发现死者紧握的拳头里一片污秽，正是被挖走的眼球。

警方忙活了一上午，搜集线索，打扫死亡现场。

由于脸部的肉基本烂掉了，无法辨别死者身份，他们调取周围商店的监控，好几家都只拍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脸。

警方调动人力，顺着那条街，一一排查过去，终于在对面大商场的摄像头里找到了一段高清的监控录像。

视频显示时间为凌晨十二点过几分，中年男人从一辆网约车走下来，背对监控，迟迟不肯转身，只能看到他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当即有个年轻警员惊呼出声，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吕秋雪的案子没有结束，魏崇正的破案小队正忙着收集线索，分不开身。

所以，这桩惨案由另一小队接管。

年轻警员趁着送资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瞥了几眼，没想到一看便看出了大问题。

监控里的中年男人正是路冽的亲生父亲！

领地的标记与占有，宣誓主权。

魏崇正瞳孔一缩，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他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脸色冷得可怕。

魏崇正循着查案的本能，想要进入卧室调查线索，却在半途被一只手拦住了。

宋九挡住他的去路，眼神警惕：“警察同志，你要的血液样本已经抽好了，慢走不送。”

魏崇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人精致的锁骨处，喉结微动。

两人靠得比较近，魏崇正恰好能闻到两股不同的味道，一股幽幽的，很诱惑的体香，还有一股烧纸钱的味道。

由于身高差距，他稍微低头，便看到少年白皙的胸膛那里除了两颗，还印着几枚香艳的红痕。

不像是蚊子咬的，更像是被人用嘴吮吸出来的。

呵呵，他确实希望对方死了，毕竟当初对方硬生生毁了路冽的前途，他怎么可能不恨？

但也只能想想，宋九不会杀人，也不敢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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