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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圣人的剑,也是剑

  • 作者:琴长啸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2-01-18 10:42:06
  • 字数:20094字

白阳见冬化雪一时半会儿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又看向了狂狂刀。狂狂刀当即将刀藏到了身后,讪讪地笑了一下,心里一阵慌乱。

“你很聪明,开剑锋为刀,是为了使出劈山碎云斩?”白阳盯着狂狂刀的刀,秋白再次将视线投到云下,两缕雪白剑的头发舞动了起来。城头下的华山弟子默不作声,却有其余人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狂狂刀的刀。狂狂刀,切开剑锋,一剑化二刀,传闻正是为了白阳口中的劈山碎云斩——昔年的山云宗、如今的霸刀门的镇门刀法,既能开天也能劈地的霸道刀法。

冬化雪那曾想到刚刚回到华山便会被白阳逼问这样一个问题,下意识地握了握拳。狂狂刀被冬化雪握在手心里,差点被捏断了脖子,使出全身的气力积聚于脖颈处猛地一震才脱离冬化雪的掌控,踉踉跄跄地跌到了地上。

“冬长老,您...咳咳......”狂狂刀揉了揉脖子,一脸幽怨,在北疆城头被老门主欺负,在华山被老山主欺负,你们两个老家伙是不是商量好了啊?狂狂刀抬起头,本想冲这位华山太长老抱怨一句,仰头望去,却见宠辱不惊地太长老与白阳对视,竟是恍惚失神、神游在外了,不禁压低了嗓音,咽下了肚子里的话。

上千人一起望向华城前的城墙,剑墙万剑就像一个个不屈的战士,有些剑已经断折,有些剑靠在一起才能在剑墙上屹立不倒。人族的剑道圣地,英雄的墓、万剑的冢,沐浴在其光华之下,无论境界高低,心中无不肃然起敬,仿佛重回到了昔日波澜壮阔的年代,目睹了流血征伐、山河破碎的战场。

冬化雪握着自己的头发,像一个怨妇,盯着白阳,只差眼泪汪汪地喊一声负心汉了。

秋白弹出了手中秋霜剑,映照着自己两缕如剑的白发,无论老爷子怎么想,我都不舍得,凭什么我华山的剑要送给旁人,凭什么总是我华山在付出却要被人逼上山门,凭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华山剑士已经不足万,实力比不得五十年前,那就来问剑啊!

秋白斜眼瞪了一雁周永憨。周永憨的剑柄飞在空中,恰好挡住秋白的视线,心虚地打起了鼾。无论华山舍得与否,剑墙上的上万把剑,早已经成了他周永憨一人的剑。白阳一句舍得与否,将周永憨摆到了事件中心。华山与一剑宗争锋千年,却要把万剑赠与一剑宗的周永憨?哪怕周永憨自诩为华城的守城兵,华山的守门人,周永憨终究不是华山弟子,未曾杂子飘渺云雾冢中休息剑道。

白阳如此问,惹人心生遐想。狂狂刀,是天下修士公认的,除霸刀门老门主外,第二个炼成劈山碎云斩的刀客。难道传闻都是假的,狂狂刀练成劈山碎云斩不过是霸刀门自吹自擂?认识老门主赵霸刀以及了解霸刀门行事的人,马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胜梅作为一个剑士,听到白阳的问题,脑海之中倏忽间乍现一道灵光,全身颤抖着泛起鸡皮疙瘩,头皮一阵阵发麻,竟是激动的牙关打颤。剑望北早已知晓冬长老和师伯周永憨的谋划,所以并不显得如何意外,谷柔与剑望北的师弟张坤则像糟了雷劈一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那样子比胜梅地吃惊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岳武收起折扇握在手中,就像握着一把剑,鼻翼呼哧呼哧响了半晌,和那位身穿旧甲地老将军一样,喃喃感慨了两字:

“牛逼!”老将军赞的没有身体却修炼出魂界的文摘星,岳武佩服的是华城的守城兵。至于其他人,有人半知半解,有人完全不知是谁牛逼,有牛逼在哪里?又是舍得什么?中州的人和唐门的三人并非剑士,所以反应比其他人稍逊一筹,见一个个或是吃惊,或是激动,亦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而自顾自地摇头,恨不得撬开白阳的脑袋,好好看看他在和冬化雪打什么哑谜!黄三力倒是有所猜测,却压抑着自己的心神,不让自己产生那个念头,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剑宗、北阁、华山岂不是穿连在了一起,被那一把好大的剑连在一起?还不把老四吓死,可我为什么也有些肝颤呢!

“诚如先生所言。”狂狂刀点了点头,活动活动手腕,双手交叉与腹部之前,噌地抽出了腰间双刀,在胸前划出一道十字刀光,又改为正手持刀。

狂狂刀左手秋风,右手秋水,双刀并未碰撞在一起,空气中隐有波澜阵阵,入水波荡漾,暗潮汹涌。

“先生?”张坤轻声嘀咕了一句,霸刀门的狂狂刀和秋白长老一个辈分的人物,竟然称白阳为先生?其余有心之人的眼睛也登时一亮,这一声先生,可是大有深意。

华山弟子看向自家老祖,这位老祖比起其他六强的老祖年轻地多,但是一头苍苍白发,却令他比北阁地阁主、赵霸刀看起来更显年老。上千位弟子中清晰地感觉到,老祖听到白阳的问题后,一头白发无力地垂在肩头,眼角被眯着的双眼挤出皱纹,好像更老了,不由为之心酸。

剑光过眼,冬化雪又与白阳对视。冬化雪突然有些讨厌白阳的眼睛,无论是五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后,无论是白逍遥还是白阳,无论冷眼还是嘻笑,冬化雪永远都无法看出这双眼睛深处,有着怎样的情绪。嬉笑怒骂的脸孔下可能隐藏着悲伤,面无表情,岂不是可以代表万千情绪,好在老友说话的声音,总算是有了情绪,哪怕很淡,却有了抑扬顿挫、喜怒哀乐了。老友的自我,逐渐回归自我了吧。

人群里刚刚响起的耳语已经停下,剑墙下方寂静无声,压抑得令人不敢大声呼吸。华城内那四位老人见并没有需要他们的地方,失望地回到自己家去,还对其他探出门窗的脑袋好一顿呵斥,回去之后还得补房顶,牛逼哄哄地出现,又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与当年如出一辙啊。

朝阳已散,华城无人走出家门,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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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很难吗?为什么都不说话?”白阳皱了皱眉,望向岳武,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所以小家伙们回答不出那两个问题,情有可原?白阳在心里追问自己,没有打算放过冬化雪。

岳武用折扇当着自己的脸,不与白阳对视,逍遥道上前五块儿石碑给岳武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岳武委实不想回忆那石碑上的问题,再者,简单吗?岳武摇了摇头。风雁冰则冲着师祖动了动嘴唇,交代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冬化雪未作出反应,冬化雪的身后却传来一声苦笑:

“世间剑修何止上万,剑胜却只有一个,何必逼他们呢。”文摘月飞到了冬化雪身边。老道士摇了摇头,立于远处,并未近前。冬化雪虽然一头华发,却不过古稀年岁,对魂界大能而言,算士年轻人,但在北阁大阁主文摘月面前,仍然是一个晚辈。

冬化雪华发早生,纵有青春容颜,仍然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真实年龄。

“那你舍得吗?”白阳顿了一下,又把矛头指向文摘月,那就来逼你吧,好像很有意思。岳武缓缓移下折扇,露出两只弯弯的眼睛,怜悯地看向自己的大爷爷,助人为乐是好,可别把自己搭上啊。

“嗨,当然不舍得,不然我来华山干嘛了,北阁一群书生,总不能来抢剑刻字吧?”出乎岳武预料,文摘月坦然承认,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剑墙虚点了点。

冬化雪瞳孔微缩,周永憨握住了剑柄,伸手弹了弹自己的断剑余着的一点剑刃,晶光一闪,凝聚出一道无形的剑身,透明、无质。

老道士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了一点红光,在剑墙下人群的脚下滚动。老道士嘴角一扯,挥了一下灰尘,却见白阳瞪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

老道士将拂尘插到背后去,右手握拳伸进了胸口,这可不是我抢的,你奈我何,我偏不滚,他倒是滚来了,你拦得住吗。殇山道士旋盘腿儿坐在了半空中,闭眼假寐,仍然没有离开的想法。贫道以庄周梦蝶的典故问你的本心,你白阳也要问华山的本心吗?贫道感兴趣地很啊。

“看来你真的老了。”白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却好似隐藏着无数种情绪。风雁冰等华山弟子齐齐握住了手中的剑。白阳冷眼望之,向华城南方走去,走出大约五十米,转身与华山剑士相对。

“我问你们何为圣人,你们不答,我问你们如何成圣,你们装哑巴,我再问你们的师祖,舍不舍得,仍然没人说话。我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曾经是,现在也是。你们真的,很让我失望。”白阳深吸口气,见仍然无人说话,又望向了天空。文摘月问询地看向蓝发老妪,当初的白逍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吗?那赵霸刀是和谁学的,他总不能自学成才吧。蓝发眯着眼睛,冲着文摘月重重地冷哼一声,想套近乎,门都没有!南北阁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你们北阁的三个阁主,就等着北阁断子绝孙吧!文摘月悻悻然低下了头,不敢与蓝发老妪吃人一般的视线对视,以余光瞪了一眼站在城头下装傻的徒孙。

“小周,其实最想要圣剑的人,是你吧。”白阳不在意文摘月的插科打诨,仰头望了一眼天空。云中的周永憨站了起来,将瞳孔缩成了两条细线,剑心虽然在颤动,却并不如何意外。

“我沉睡之前,华山剑墙只是战场的遗址...呃...”白阳突然停了下来,扬起嘴角盯着瞪大了眼睛唐门三兄弟和中州的几人。香满楼的三个老家伙还剩下张家的老者和风姓老人,和张家张罗、王家家主还有那位风姓的富家公子,一起隐藏在华城之内听风,中州明面上站在剑墙下的,只有几个年轻人。扬州城内与白阳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年轻人,以及张乾与张坤。张家的张乾与张坤,终究无法斩断与家族的羁绊,成为真正的华山剑士。

“这句话,你们可以当成我再故弄玄虚...那时城墙内无杀身,亦无圣剑,我想提醒你冬化雪和周永憨,圣剑在城头,我与刀皇,未取。”白阳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万剑再次发出震鸣,却似在簌簌摇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周永憨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想起了那日先于文摘星和冬化雪落到华城之前的两人,双目微冷,纵身俯冲落到白阳面前,溅起尘埃沙石射向四周,带着白阳身后十余位华山弟子倒飞了出去。周永憨站在空地之中,死死地盯着白阳的眼睛,仿佛要把白阳空洞的没有波澜的眼睛灼穿。

白阳被周永憨挡出的阴影覆盖,听着周永憨渐渐急促的呼吸,突然将圣剑抛了起来,接住,然后接着抛,如此反复,就像一个稚童在抛一个小石子。你们的圣剑,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块儿石子而已。

冬化雪明白了白阳的意思,抿了抿嘴唇,狂狂刀都管你叫先生了,用得着这么记仇吗?冬化雪拿着白阳喝下的三醒酒的最后一杯,也是如此这般抛起接住登上了逍遥峰,险些逼白阳饮酒醒醉。周永憨闭上了眼睛,不看那在眼前打转的圣剑,白阳握住剑,对着周永憨的鼻尖,继续补充道:

“当年你只出一剑,却断了剑,剑圣也断了剑。我所认识的剑圣与老九不同,剑圣不喜欢下棋,只喜欢练剑,所以剑圣不会给你留下选择,你的选择,在于你自己,无人逼你,更无人能逼你,是你自己,看不开而已。而且,你当文摘星带走圣剑,单是为了自己杀身成剑?他是想要断了你的选择,可惜,你们口中的摘星小尊者,行事也不够利落,不但没有断掉你的选择,反而将这种选择延后了五十年,至于道士,呵呵。”白阳冲着老道士摇了摇下巴,啧啧叹息。冬化雪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不够利落,如何利落?周永憨倏然睁眼,盯着自己的鼻尖。圣剑已无剑身,被握在白阳手中,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剑,抵在了他的鼻尖,抵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圣剑辰月,上京的几个皇子,一剑宗的周永憨、华城的守城兵,做梦都想得到的剑,果然神奇。华山的弟子,远来的客人,无不作此想。周永憨用力握紧自己的剑,秋白俯瞰周永憨握剑的手,生出无穷战意,掌门要与笑的问剑,那我何不与老的问剑?

老道士背后的拂尘却抖了抖,似在摇头。岳武摇了摇折扇,忽然想要离开这座黑黢黢的压抑的剑墙,心魔果然难解,我是否有心魔在这里?岳武委实不想被这位‘先生’问心。

周永憨脸色苍白,断剑那日的场景、目送华山剑士在城头上成片栽倒的情景、妖兽冲锋宛如血潮、剑胜一剑斩落妖皇苦水……以及最后两次杀身成剑……悠悠往事,顺着白阳雪白的手,顺着圣剑无形的剑身,传到他的鼻尖,刺进他的灵魂深处,一幕幕重演起来。周永憨的身体摇晃了起来,心湖涟漪翻滚,波涛阵阵,一汪心水,向湖岸拍打而去。

圣人的剑为什么不取?那可是圣剑,无往不胜的剑!

“够了!你难道想毁了吾兄剑心不成!”周永厚自从被冬化雪与文摘月打出华山,便来到了剑墙上,坐在薛铁左侧,等着与夏无痕争锋比剑,不料白阳带着一行人从走出了华山,也来到了剑墙之下,占了他二人的战场。

白阳并未对周永厚的愠怒做出回应,手腕一番,收回圣剑。

“登墙!”白阳断喝一声,然后打了一个响指。正在不远处等着白阳吩咐的红小胖的头顶飘飘然落下了一朵青色的花。红小胖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稍一思忖,走向了白阳,为白阳打起了青油纸伞。

“登墙?”风雁冰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左右望了一眼,又向后转身望向剑墙。华山剑墙立在华城之前五十年,每一位走入华城进入花花三的弟子,最先看见的,是华山三峰,最先跪拜的,却是万剑林立的剑墙。万英墓、玩剑冢,华山剑士陨落之地,在所有华山弟子心目中,都是不可亵渎的圣地,也是因此,五十年时光流水般逝去,华山弟子御剑飞过剑墙时也会偶尔幻想站在这被鲜血染黑的城墙,会看到何等样的风光,会不会也如曾经的华山先辈一样,变得气吞山河、豪气干云?是不是立于剑墙之上,便能感受到华山的至强剑道。

风雁冰等华山弟子幻想过很多次登上剑墙的情景,以及自己站在万剑之中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却没有人打破幻想,将幻想变成现实。登墙,对啊,华山的剑墙,从来不是观赏物,而是一座真正的墙!是一座防线,如何登不得?剑望北却突然低下了头,冲师弟周云使了一个眼神,悄悄向人群外围走去。

“华山弟子,登墙!”风雁冰傲然一笑,斩钉截铁地发号施令,脚尖轻点,轻盈如燕,率先飞上剑墙上空,在空中转身望向南方,并抽出了自己的剑,反手负在身后。

风雁冰带头,华山上千弟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欣然的笑意,紧随师兄飞了起来,争先恐后、接二连三飞向剑墙,有些调皮的好对着身边的人推推搡搡,好不欢快。一时间,所有华山弟子全部学着风雁冰反手持剑,白衣飘飘,如云团坠落大地又乘风而起,剑光威威,如云中雷电斑斑,将华山剑墙照得分外明亮,驱散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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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的残霞。

无论是百艺派、百花谷还是北阁、一剑宗的剑士,都站在城头下方,仰望华山剑墙。唐门中以‘仁义’著称的唐仁也没有敢在这个时候仁义。

冬化雪怆然泪流。秋白也从云间落地,颤抖着将剑回到了剑鞘之中。

周永厚踉跄起身,眼神游离在剑墙上,白衣如云、剑光如雷,却只有他空荡荡的衣袖在随风鼓荡,灰色的剑袍成为剑墙上最显眼的存在。周永厚望了一眼白阳,以衣袖握住了剑柄,想要拔出腰间的宝剑,却仰头苦笑,向高空一闪而去,一瞬千里,没入云海,惊起白浪滔滔。

薛铁睁开了眼睛,斜眼看了一下周永厚留下的空位,又心虚地闭上了眼睛。如此心浮气躁,看来师傅赢定了。薛铁极少这样武断,但是与白阳有关的事,听着就好,急什么,反正没让我下去,我就不动。今天不是英雄,总有一天我会是的,特别大的那种英雄。

华山弟子登上了剑墙,剑墙下方空旷了许多。白阳看了几眼剑墙下方没有登城的几人,又向前走了一步,红小胖赶忙跟随。

“圣人的剑,也是剑。只是因为有圣人握住,才被冠以圣名。我也想要这把剑,因为这是我哥哥的剑,我不想让给你们这群废物。你周永憨也想要这把剑,你想用来做什么,舍弃自己的剑?既然自己的剑无法做到,那么握住圣剑就能万剑归一?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是你吗,冬化雪,如果是的话,你就在南边待着养老吧。”

白阳踏出一步,华城前方突然有寒风凛凛而起,白阳迈出第二步,华山剑墙周围倏然有瑟瑟秋霜涌现,戚然的冷重白霜从白阳脚下四周蔓延,和凛冽的寒风、锋锐的剑光混淆在一起,刹那间侵吞剑墙以及剑墙周围的空间。

一片灰茫茫的戚然景象,上千剑士站在一座黑黢黢的城头上,戚然寒风中,有上万剑光摇曳在一起,苍茫了无际的战场。置身于此处灰白色的苍茫空间之内的人,无不肃然起敬,哪怕是归一道士也不禁睁开了眼眸,望了一眼此间的异变。白阳转身撇了撇嘴,冲着冬化雪摇了摇头。

“万剑归一,果然如此!”胜梅全身的血液飞速涌动起来,心湖滚滚如风卷残云,剑心摇摇如雨中浮萍,万剑归一,白阳说的轻巧,在胜梅这等年轻剑士的二中,无异于在其心中之中、剑心之上炸响了一声平地而起的春雷!谷柔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去,目瞪口呆地望着剑墙上密密麻麻的剑,脑海之中不禁出现了一把无匹巨大的剑,像一座小山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间,剑光漫过山河万里、四海八荒,这才是真正的剑山,握此剑之人,才是真正的剑仙!

岳武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爷爷,还真是大手笔啊,这便是摘星小尊者不出鞘的另一个原因吧。为人族的下一位归一,或者说下一把归一剑,护道。

“万剑归一,万剑如何归一,难道将其铸造成一把剑?那...也太异想天开了吧,何必......”许多人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唐虎倒是还能嗫嚅着出声,可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想表达什么。唐仁又搂住了两个师兄的脖子,阴着脸提醒道:

“华山万剑,皆有剑灵!”将万剑铸成一把剑,又不是铁匠铺的铁匠打铁?华山仙剑。魂界大能筹划,气界强者,五十年的守城兵握剑,如此大的手比,怎么可能只是剑剑身归一!

唐仁这声解释声音不大,却怎么能逃得过身边其他人的耳朵,胜梅等人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可从唐仁的嘴里又一次听到这惊为天人的壮举,就像又被天雷劈重了一般,外焦里嫩!华山的这座剑墙,诡异得令人发指,不但有杀身的血剑、剑圣遗留的圣剑,还要将万剑归一,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冬化雪的眉梢挂着一缕寒霜,以华发发拂落,没有反驳白阳的讥讽,然心绪潮起潮落,久久难平。养老,原来握已经老了吗?老夫可不想永远在华城的竹林里当一个酿酒翁,人族也不需要一个养老的冬化雪。

“混账!”剑墙上,华山剑士中,一人爆喝而起,双手握剑向白阳的脑袋狠狠劈去,明明握着一把三尺长剑,却像霸刀门的刀客出刀一般劈山而下。

红小胖忙地撩起自己的红披风的一角,白阳并未回头,只以余光向身侧瞥了一眼,只见袁弘剑光渐盛,刀意流转不散,不禁暗道有趣,冲着若有所思地狂狂刀命令道:

“与你无关,带他去圣庙。”

狂狂刀正望着剑墙,想着要是按照门主的行事,绝对会把华山的这群小家伙全部赶下来,然后自己掐腰站在上面指点江山,不过老门主的做法也没有错嘛,这么短一座城头,比我霸刀门守着的那一段都不如,咋都当成宝贝了,要不我也上去占个地方,正好有人腾出了空地。狂狂刀跃跃欲试,却听到白阳的话,眼珠一瞪,立马笑脸如花,转头看向冬化雪,见冬化雪并未反驳,狂狂刀跨步出现在了白阳身后,抬手指向了袁弘劈向白阳头顶的刀。

‘嗡’的一声,空气震响,苍茫的灰白抖动起来,摇摇欲坠,更显寂寥。狂狂刀徒手握住了袁弘的刀:

“小兄弟何故如此,又是刀又是剑的,比我还乱,让前辈来教你两招吧。”狂狂刀实也被万剑归一四字激荡起了无穷战意,正想找人载气波澜呢。狂狂挑衅地一笑,震了一下手臂,施展气界修为,握着袁弘的刀向自己一拽,袁弘便被从空中拉到了地上,无论怎样用力拉扯都无法挣脱束缚,无论是剑还是剑士本身,都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全身,既有山的重量,也有云的无形。

“放开,我要劈了这个混蛋!”袁弘无法开山,气得全身颤抖,哪怕是华山最为颓势的那几年,也无人敢这样对师祖说话!真当华山无人吗?竟然如此折辱祖师。华山的弟子与剑墙下的众人全部因袁弘的愤而出剑而回过神来,望向白阳的视线变得意味难辨,

“闭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呵斥袁弘之人不是华山大师兄风雁冰,却是老三索翰林落下城头,挡住了想要上前的风雁冰,声色俱厉地何止了袁弘。索翰林的手中握着一把剑,横在袁弘胸前。

“我与你没完。”袁弘听见索翰林的呵斥,又无法挣脱狂狂刀的束缚,只得冷静下来,然一身杀气虽敛,杀心却半点未收。

狂狂刀微微一笑,握着袁弘的刀,想要拉着这个家伙就此离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可是袁弘并未松开手中的剑,也并未让出路来,索翰林握剑对准了狂狂刀。黄三力轻声嘀咕了一句有趣,倒了一杯琵琶醉洒向了黑黢黢的剑墙,盘腿儿错在城头下方,开始打量这个曝脾气的袁弘。

按说华山当代弟子中,风雁冰盛名远播,索翰林神秘莫测,却都不是上京城内名气最大的剑士,这位间接导致左丞相被罢免的华山袁弘,至今仍然备受上京关注。黄三力自然也不例外,对袁弘极感兴趣。

黄三力坐下之时,蓝发老妪斜眼望向城下,一双隐骘的双眼比此处苍茫的战场寒气更浓。黄三力斜眼与之对视,竟不害怕,又到了一杯酒喝了起来,周永憨靠得,凭什么我不行?岳武暗道麻烦,向祖奶奶央求地笑了一下,不要总是打打杀杀地,有辱斯文。

剑望北与师弟已经退到路边的树林中了,师叔都退开了,我还留着?自然是要躲远一些比较好,一剑宗丢不起那个人。其余几人仍然站在原地,并无其他动作,只是看着白阳、听着白阳的话。

“想杀我?得,又多了一个。你见过地狱吗?想不想见一次?”白阳转头,笑问袁弘,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唐仁,然后直视袁弘瞪大的眼睛。白阳的笑容很淡,几乎不可察觉,空洞的眸子倒是有了光彩,与之对视看去,深不见底的双眸中,有刀光剑影、有尸山血海、有人前仆后继、有人杀身成剑、有人顶着腥风血雨立在漆黑的城头之上......每一处每一幕,都是人间的地狱。冬化雪兀地向前一步,一只老手向袁弘探去,看了一眼脚下的寒霜,迟疑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去,捋起盖了一层霜的白发。

唐仁想起那日所见的场景,后心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向外冒,身体也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唐龙和唐虎发现了问题,各自上前一步,挡在了唐仁面前,警惕着白阳。

唐仁身子一僵,猛地推开两人,冲着袁弘大喝一声:

“快闭眼!”

唐仁的断喝却已经晚了。白阳的眼中,即是地狱。袁弘一身气力已经散了,颓然地落倒在了狂狂刀的怀中,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蓝发老妪一直冷冷地注视着白阳地举动,也未阻拦白阳的出手。冬化雪暗道了一句果然,悄然巡视四周,心弦紧绷,陡然警惕了起来,引起剑墙上下人的疑窦丛生。冬化雪并未对自己的异动做出解释,没有发现异动之后,释然地转头凝视剑墙。

(本章完)

.

可之后,华山失去了上万剑士,人族失去了一位剑圣,华山多了一座剑墙。

五十年前的老友,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呢,难道我当年的决定真的错了,可你不是告诉我,不要后悔吗,九尊者害主动提醒了我一遍。我冬化雪绝没有后悔,再来一次,华山还是会接。望着那苍茫大地,如何拒绝呢。

“姐姐,真的是他吗,霸刀门这算是承认了吗?”胜梅的两个小师妹见师姐陷入了无可名状的震撼之中,搀扶着师姐的胳膊,想要出声叫醒师姐,却又不敢打扰,等到师姐因先生两字回过神来,立即贴在胜梅的耳边低声问。岳武循声望去,忍住了摇头,却也没有点头,这一声先生,只怕分量还不够吧。风雁冰和剑望北对视一眼,并未从对方眼中看到意外的神色,所以有些意外。中州的一行人压低了呼吸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冷如冰霜。黄三力盯着白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若是能敬这位先生一杯不用还的琵琶醉,一定美味。

蓝发老妪将年轻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少见地没有冷哼,只得暗暗叹息,纵然是天才井喷的年代,比起当年,还是差得太远,已经五十年没有归一问世了,若是接下来五十年仍然没有新的归一,南疆的北疆,那一条万里防线,还能防得住吗?将剑归一,虽然异想天开了一些,若能功成,也算是一位归一临世吧,可是华山的剑,握剑之人却是一剑宗的剑士,华山与华山的剑士,如何舍得呢?若无人问,也就罢了,此时这个问题被提到人前,哪怕无心也会变成有心,这是在诛心啊,比起当年,倒是变得极端了,不知是福是祸啊。

“你舍得吗?”白阳用圣剑指向冬化雪,剑墙万剑震鸣附和,发出耀眼的光华,流水一般,将剑墙内外冲洗得纤尘不染,一片肃杀的苍茫的白。

其实,狂狂刀心里的小九九很简单,称呼你为先生了,应该没脸皮再抢我的刀了吧。狂狂刀哪里能想到,一句先生,会让千余人产生上千个想法,不带重样的。

波澜中的寒光闪过,冬化雪回过神来,听到白阳的问题,冬化雪想起了很多往事,他想起了那个比他小十岁的孩子独自走到华山,声称前来学习万剑剑法,每日却只知靠着一棵柳树倒头睡觉;他想起了一个踩着白雁来到华山想要偷走掌门配剑却被万剑困住的白衣客;想起那白衣客留在华山,种满了一山的菊花......

冬化雪也想起了那日自己对着那白衣客说过的话:这活,我们华山接了。那时的年轻剑士,只是在对那位白衣客一人说,仿佛说了这话,距离那位的距离,就近了一些,追着他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累。

周永憨和秋白飘在云端,俯视华山剑墙,注视着白阳与冬化雪的一举一动。五十年匆匆而过,周永憨从未入梦,哪怕鼾声如雷之时,漆黑如瀑的长发下方盖着的是一双瞪大的幽暗眼眸,眸子里一遍又一遍放映当年华山剑士初出剑的场景。周永憨从未入睡,却和白阳一样,恍如大梦一场,陷于记忆之中无法自拔。萋萋长发,盖不住的不只是骇人的疤痕,还有道不尽的空虚与说不出的落寞,以及无法挣脱的噩梦。周永憨大可一个哈切,当真有些困啊,也该让我睡一个好觉了吧。

不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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