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啊”了一声，声调上扬，果然看到有一只小猴子的尾巴比别的猴子短了半截。

两人边走，段铮边继续道：“御苑里的动物是用来让皇上赏玩的，但若是这些动物脾气不太好，惹了龙心不悦，就会被处理掉。”

区域间界限明晰，区里是飞禽与走兽。

不多，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了。

竹林，假山，小桥，流水。

段铮指着一只猴与她解释：“它们平常可不是这样的，打架打的可欢了，经常咬一嘴毛，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居然这么乖。”

“宫里不是有专门的御苑吗？怎么这里也会养有这些？”苏云溪问。

她倒是想过几次治安署后院会是什么样，按段铮平常的喜好，定是些青松翠竹之类好让人静心的布置，毕竟天天面对着听不懂人话的动物，容易上火，却没料到是这样。

苏云溪发出一声惊叫，半捂着嘴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会……死？”

“你再看看。”段铮提醒她。

她又抬眼看去，还是看不出来，只觉得一只只都无比温顺。

段铮点头：“太恶劣的会伤人，不能留。有的只是脾气上坏了一点，姐姐不忍，便将它们发配了出来，送到这儿，算是思过。”言毕看着她，眼睛微弯，又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夫人今日太美了，所以它们便也想表现表现，不至于让我在夫人面前太过于丢面子。”

清水出芙蓉，连老虎都舍不得碰她。

苏云溪：“……”

内敛却野性，其实却也好像更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虽是地方不如野外大，段铮带着署里的人也在有把它们照顾的很好。云京城天子脚下，寸土寸金，能开辟这百多亩地专门给它们用来反省，上面那人也是很慷慨了。

她想走，段铮跨步拦于她身前：“夫人，我好看吗？”

苏云溪：“……不好看。”

段铮挠了挠头，在后面追她：“夫人，你要不再看看，我其实挺好看的，身高八尺，气宇轩昂，仪表堂堂，英俊潇洒……”

非要她好好看看。

苏云溪不想搭理。

白虎已被送进虎房妥善安置，与此相隔的另一间虎房里还有一只金色的大虎。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两只虎倒是难得处的安生。

见苏云溪过来，白虎叫了一声，嗓门不大，跟猫似的，冲她打了个哈欠，趴在大爪子上养神。

她遂放下心来。

走走停停，大约一刻钟，过了主园部分，苏云溪才发现署里居然还有鸡鸭棚，有兔子窝，有马厩，有羊，甚至还有个小猪圈。

月亮在马厩里，一抬头见了苏云溪高兴地直尥蹄子，奔了过来。苏云溪轻手摸了摸月亮的额心，抚顺它的毛，它又欢快地跑了回去。

“这些，不会是……”她心里猛地划过一个念头，指了指鸡鸭猪，复又转向花妞和白虎，指尖微颤，“用来喂它们的吧？”

如此可太吓人了。

段铮淡淡道：“不喂。”看她轻抚胸口，说，“自己吃。”

“……”

苏云溪表情像见了活鬼：“你，你……”“你”了多半天，嘴里蹦出一句，“可你不是不吃这些吗？”

段铮轻笑：“所以是骗你的，这是百姓们送的，也有大家自己养的，孩子一样宝贝，才舍不得吃，想吃肉都是去肉铺买的，它们吃的，自然也是。”

指指花妞。

苏云溪吐出一口气。

“不过，我打算跟皇上请辞。”段铮对她道，“昨日午时，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苏云溪惊讶不已，他却如无事般，目光平静，一寸寸扫过园内各处，末了落在她脸上，淡然一笑，唇红齿白，的确英俊又潇洒，不愧气宇轩昂。

他说：“夫人不喜欢，我便不再做了。”

“我……”她脑袋一大，着急辩解，“我哪有不喜欢？我没说过，再说了，因为我不喜欢你就不做了？哪有这样的？”

那她岂不是要担下这个恶名？

“对。”段铮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夫人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苏云溪很想跟他说，傲气不应该是这时候这样子用的！

“段铮，你别这样……”她想去拉住他的手劝他，伸了伸手指，还是放弃了，跟随他一起去往前院。

终是觉得不快。

“为什么？”她放轻声音，“这么多辛苦，这就不做了？不可惜吗？”

“那晚夫人问我的话，后来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才发觉一直以来是我太过于自作主张，让夫人丢脸，从今往后，我便跟老师好好学，入朝为官去，或许也有一天，会去往边关平定疆土，羽霖说那边的月特别亮，我也想……”

袖子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

段铮转头，撞进苏云溪眼中。

她固执地抓着他的袖子，安静看着他，明明是很神气的事，他却看不出一丝喜悦，她心里便知道了他其实不高兴，越发沉甸甸的，问：“你喜欢吗？入朝为官，参政议政，像父亲们那样？骑马打仗，像羽霖侯那样？”

段铮说不出来，他看向别处，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喜欢。”

“那便好。”苏云溪松开手，不再多说，“夫君喜欢就好。”

“夫人不高兴？”

苏云溪“嗯”了一声，眸色间多了一丝浅淡的惆怅，望向已被房

察觉有人看过来，花妞睁开眼扫了她一眼，不再搭理，继续扫灰。

“它很好看。”苏云溪道。

她脸皮薄，不想当着这些动物的面接他的话茬，默认了自己极美，抬步往前。

走过假山，苏云溪见到了段铮之前说过的那只小雪豹，有着棕褐色斑纹交杂的皮毛，此时正躺在阴影处的一棵白花紫薇下，闭着眼，懒洋洋地用粗壮的长尾扫荡地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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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段铮跟她讲那日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时间，小雪豹身形比想象中长大不少。

苏云溪记得，段铮说过它叫花妞。

她目不转睛。

几只金丝猴如团团金色碎雾，树上树下跑跳着晒太阳；拖着华丽长尾的绿孔雀白孔雀，来去悠闲；两头灰褐色的象，一大一小缠着鼻子喷水玩儿的欢，长长的象牙雪白夺目。

优雅的黑羽天鹅，正矜持地浮在池塘面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叨着莲叶；一只蜀地送来的黑白色猫熊，大脑袋，黑眼圈，模样憨厚，正在吧唧吧唧啃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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