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张了张嘴，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可上下嘴唇像被黏住一样难以分开，他现在浑身无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太阳穴胀痛，视线内的所有东西都在天旋地转。

而刚刚逐渐消失的感官现在正在逐步恢复，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他低低地发出闷哼。

小昭猛地睁大眼睛，立刻朝着朔的位置跑去，却被鹰眼紧紧拽住手臂，给拉了回来，手臂被反绞住，鹰眼快速地在作战服中翻找，很快就找到了联邦军队专用的强心剂。

情况紧急不敢再拖，鹰眼一手控制住小昭，一手将强心剂准确的朝着黑豹的方位扔去，随后牢牢地控制住小昭，小昭心中愤怒，一口咬住鹰眼右手手心，几乎是一下就看见了齿痕。

什么！

妹妹现在一定在哭。

药物很快就在他的体内发挥了作用，朔猛地睁大眼睛，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不停地挣扎着。

距离的疼痛使他已经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了，朔大张开嘴，山间冰冷的夜风顺着他的口腔凶猛地灌入他的喉管，带来冷冽的疼痛。

“哥！”

耳边依稀传来妹妹微弱的喊声，紧接着四周恢复到一片寂静，朔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心脏以疯狂地跳动着的频率循环着他全身的血液。

他努力向妹妹的位置投去视线，可视野中全是由于大脑缺氧而造成的密密麻麻的黑点，他只能看到小昭模糊的身形。

小昭被鹰眼的怀抱紧紧扣住，哪怕她用力挣扎也依旧逃不出鹰眼的禁锢，她恶狠狠地盯着前方的黑豹，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放开我，我要过去。”

小昭面红耳赤，额角爆出青筋，因为太用力，眼中部分毛细血管已经破裂，她拼尽全力地挣扎让鹰眼的手臂上面已经全是红痕。

背后传来力道温柔地抚摸，小昭怒火中烧，她此刻恨不得将这些讨厌的人全部都杀了，下唇已经被她咬出了鲜血。

“哥！”

幻觉中鬼魅的声音也同步响起：“黑豹，解决掉他了吗。”

解决掉？

哥哥不是已经注射了治疗药剂了吗。

小昭大脑完全僵住，呆滞的顺着这道声音抬起头来，吃力地将目光一寸一寸地往前爬。

“差点闯了大祸了。”黑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朝着对面小昭笑了笑，眼睛依旧停留在朔身上，开口道：“好歹是救活你哥了。”

鹰眼瞪他一眼，同样松了一口气，见小昭没有继续挣扎，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在C-11药剂所构建的虚幻场景中，黑豹的声音被完全屏蔽了，小昭紧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努力地想看清他在说什么，对面身形高大，神情恐怖的男人朝她裂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小昭顺着男人的视线向下看去，满脸是血的哥哥正在开口说些什么。

“小昭，别害怕了。”

“小昭，别害怕了。”

幻觉内外的声音正在同时响起，满身伤口的朔露出温柔的微笑，朝她伸出双手，重新开口道。

“哥哥已经没事了。”

“哥哥......”

扭曲后带着轻微电流声的嗓音断了之后，立马重新响起。

“哥哥啊，就是命不太好。”

他的整颗头颅被强壮的手臂旋转了一圈，温暖的笑容最后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小昭大脑完全停止运转，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她完全理解不了的画面。

“所以就该死。”朔的声音依旧温和。

小昭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她此刻无比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却无能为力。

朔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不断重复：“我该死。”

手心内原先已经愈合的掐痕现在又被弄出了血，小昭耳边只有朔温柔的声音在回荡。

又什么东西顺着血河从远处滚来，随后温热的触感从小昭的脚边传来，地上哥哥的头颅朝向她，充满恶意的眼神像冰冷的蛇一样缠住小昭。

紧接着哥哥的面孔上又露出了哭脸，他深色痛苦，紧皱着眉头，青黑色的尸斑已经逐渐爬上他的面孔，随后朔朝着小昭哀怨地大叫道。

“都是因为小昭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今天才会死！！！”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吧——”

无限重复的聒噪声音将小昭拉入深渊。

“为什么要拼了命地逃出来，待在实验室里不好吗！！！”朔又重新开口道。

小昭浑身颤抖，紧紧捏着衣角。

“像小昭这种怪物，生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应该让你死掉。”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小昭眼睛滑落，一滴滴地滴在朔的头颅上，他像在欣赏什么战利品一样，随后伸出鲜红的舌尖满意地舔舐着带着咸味的泪水。

随后朔又开口道：“小昭陪着哥哥一起去死吧。”

“......”

“为什么还要犹豫呢。”他再接再厉道：“明明是小昭害死了哥哥。”

他头颅地下的鲜血开始不断堆积，将朔以一种诡异的形状立了起来。

“我们一起死吧，答应我。”朔的脸庞已经升到了和她平视的高度，一边眼球已经掉落了出来，能看到颅内有细小的黑蛇顺着眼眶攀爬而出，朝着小昭缓缓吐着蛇信子。

“我.....”

小昭抬起依旧在流泪的眼睛，碧绿的瞳孔像最珍贵的宝石一般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说。”

“你这也太假了吧。”

小昭勾起嘴角。

“朔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幻境的四周逐渐开始产生裂痕。

C-11的副作用也随着小昭的话尾彻底消失，大量过往的回忆涌入她的大脑中，小昭右手蓄力使劲挥向面前可恶的脸庞。

下一刻，面前的场景一寸寸地碎裂，显露出真实的场景来，小昭刚刚恢复清醒，还是保持着弓步挥拳的姿势没有动弹，周围所有人将视线全部汇集在小昭身上。

对面的朔不顾自己身受重伤还在口吐鲜血，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他谢幕式地朝着众人左右点头，用他独有的极其做作的男戏剧腔调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给各位献丑了。”

他滑稽地朝着小昭挤眉弄眼：“我妹这个人比较热爱表演。”

这个贱人！害我白担心你了。

小昭尴尬地脚趾扣紧，立马收回挥出去的手臂，随后笔挺挺地站直。

身后传来鹰眼带着笑意的声音：“陷入幻觉里面了？我看过C-11的报告，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小昭耳朵通红，背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脚趾紧紧地扣住鞋底。

你这么善解人意，搞得我很难讨厌你，但是一码事是一码事。

该跑还是得跑。

周围有细小的嬉笑声不断地传入小昭耳朵里。

身后的鹰眼注意到她的沉默，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轻拍着她的背部，朝着那边完全挡住实验品023号的埃尔维斯喊道：“黑豹，现在什么情况了。”

这算什么，在驯狗吗，打一棍再喂一颗甜枣。

“小伤，会没事的。”鹰眼低声安慰道。

“老......鹰眼！”黑豹回过头大喊道。“快把强心剂扔过来，这小子马上就要断气了。”

小昭不再大喊也不再挣扎，她微微低着头，鹰眼轻描淡写的话语瞬间勾起了小昭心中的滔天怒火，而在她身体内部沉寂许久的C-11药剂立刻察觉到苗头，瞬间席卷而上无限放大了她心中的愤怒。

她整个眼眶转为赤红，衣袍下的手臂上原先外露的金色异能脉络颜色正在逐渐加深，其中隐约闪过几丝黑线，血腥的幻境重新在她眼前浮现。

一瞬间地面上铺满了血迹，已经高度腐烂着爬满了蛆虫的手顺着小昭的小腿慢慢向上攀爬，最后来到了她眼睛前方，带着腐臭味的手轻轻盖住了她的双眼，视线中最后一点真实的景象也完全消失掉了。

黑豹抬手接住飞来的药剂，直接用牙齿撕开了外面的包装，他朝向一旁吐掉口中的包装纸，迅速地组装好了整个注射装置，随后掀起实验品023号的上衣，露出他苍白紧实的身躯。

下一刻粗长的针管狠狠扎进朔的心脏，随着注射剂的推进，大量蔚蓝色的治疗液体涌入他缓慢跳动的心脏内部，并通过心脏周围的血管向身体四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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