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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 作者:多金波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7-04 14:19:34
  • 字数:11626字

“我姨。”华龙口气温和。说完又喝了口浆子。

“你姨是……”掌柜的继续问。

一进村子,华龙就感到这里有一种凄凉的景象,但阳光照样把她温柔、如同一束束透明的、闪着金色的光线洒向这里,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明亮如洗,使人生发出一丝丝可怜的温馨。华龙停在道边,一时不知该先观察一下,还是直接到李耀祖家去。犹豫了一会儿,一狠心,反正来到了这里还怕找不到?再说如此急急忙忙地万一出了差错,自己的责任是小事,完不成任务那可是无法弥补的,小心谨慎绝对没有坏处。想到这里,华龙一转身便进了路边的果子铺。

“先生,您请坐。”掌柜兼跑堂热情地招待着华龙,脸上的笑容留得住任何进到果子铺的客人,见到他的笑容是谁也会扔下一些钱的。“请先喝杯茶。”

这是一座并不富裕的村庄,房舍的布局也没有一定的规划,从房子的结构看,就可以看出哪家是财主,哪家是穷苦人。板夹泥房、破土房、草窖子,呲牙咧嘴的围墙一抬脚就能迈过去,所有这些参差不齐的居舍构成了令人心寒的村落。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愁眉苦脸的男人和女人偶尔从那条凸凹不平的土道上匆匆走过,看得出,这里的人们过得并不轻松。

“到这里来找生路?”掌柜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那意思是说,世上还有比这儿更穷的地方?他停了停,接着问:“说说看,投靠谁?”

趁着等待的机会,华龙不经意地观察起果子铺来。狭窄的客厅支着两张长条桌子,桌面虽不光滑,却也洁静,四根木方钉上一块木板,就成了可以坐三四个人的凳子,四面墙壁由于没有装饰,泥土不停地落下来。天棚用各种式样,各种颜色的纸裱糊着,宛如一张远古时期的地图,几根秫秸从破烂的地方探出来,一只篮子吊在厅堂的横木上,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宝贝东西。临街的窗户只有一米见方,窗纸耐不住寂寞,这一个洞那一个洞的,微风正是从那些破洞里钻进来的,这让华龙有一丝凉爽的感觉。在客厅的左边,挨着灶台立着的是面案,油烟气和果子的香味,使掌柜的眼睛很难受,脸和前胸被炉火和油的热量烤得直往下流汗。总之,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果子铺养活着掌柜一家人。

“先生,您的果子、浆子来了,请慢用。”掌柜的依旧那么热情,依旧满脸的笑容,似乎是永远这么待客的。

“阚淑芹。”华龙感到没说清,补充道:“我姨夫叫李全富。”

“那……我就叫你一声小兄弟。”掌柜的用征询的口吻问:“你这是路过,还是……”

华龙咬了一口果子,嚼了嚼咽了下去,这才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到这里投靠亲戚。”

“啊。”掌柜的打着哈哈,脸上虽还挂着笑容,可没了刚才的热乎劲。“他们家是大户,不会多你一个人。再说他的儿子李耀祖能耐可大着哩,给你找个活干那还不是手拿把掐。”掌柜的说着走了,没事找事地东擦一下,西动一把,再也不答理华龙了。

华龙看到掌柜的脸上显出鄙夷的神情,也听出了话里讥讽的味道,他装出一副没感觉的样子,依旧高兴地说:“太幸运了,我的运气真好,这回我碗里有吃的了。”

屋里虽说不宽敞,掌柜的一直离开华龙一段距离,好像这唯一的客人是蹭白食的。

“您不用叫我先生。”华龙的眼睛和嘴角同样露出微笑,和气地说:“您看我这身寒酸的穿戴,哪里像什么先生,咱们还不一样?”

阚淑芹被华龙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的意识里并没有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但他那声姨妈叫得她很受用,虽疑惑却也还是问道:“你是……”

华龙的微笑触动她那健忘的记忆。“您忘了,我是春光啊。我五岁那年您回家还抱过我呢,我妈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福大命大,嫁了个好人家,不像我妈嫁了个窝囊废,一辈子受穷,连儿女都跟着遭罪。”

阚淑芹惊呼一声:“原来是春光啊,我的好外甥,我想起来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妈怎么样了?”

华龙脸上现出愧色,说道:“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妈让我来投奔您,她说我姨夫心眼好,一定会收留我的,所以……”

女人到底是女人,割不断的亲情使她产生出一丝同情,妹妹的苦使她有些心酸,她摇摇头,慢慢地走到华龙身边,怜惜地说:“看你造得这样,真让姨妈心疼。”说着转回身对刘妈吩咐道:“刘妈,去烧些水,让他先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

刘妈答应着,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到屋里烧水去了。

华龙跟着阚淑芹进到屋里,先问候了李全富,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把家里的情况按计划好的述说了一遍。阚淑芹还身同感受地掉了几滴同情的眼泪呢。

“谁来啦?”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一个十岁的姑娘风一般地飘了进来。

华龙本能地把目光转向来人,但见这姑娘一对大眼睛,两个黑眼珠似两颗黑珍珠般闪出光彩,弯弯的眉毛像炭笔画过的一样,笔挺的鼻子在她红润的脸庞上别有一番风采,小巧的嘴配上两片不薄不厚的嘴唇,使她的瓜子脸显得完美无缺,两根粗长的鞭子,一直搭到小脚处,曲线分明的身材更衬托出她的青春亮丽,她的穿着大胆而不妖冶,艳丽而不俗气。如果把她同城里的姑娘做一个比较,照样是婷婷玉立似的让人仰慕她的妩媚和迷人。

阚淑芹不无骄傲地看着女儿,假装生气地说:“看你疯疯张张的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也不懂。”停了一下,她用手指着华龙说:“这是你二姨家的二表哥,实实在在的亲戚。”

姑娘盯着华龙没有吱声,她的眼神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心底,这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姑娘。

自然,华龙也注意到了这位所谓的表妹,的确,她还没有脱去少女的稚嫩和纯真。农村向来重男轻女,而李家却不同,由于三代才有了这一朵花,当然宠爱有加,这就养成了她任性,甚至有些蛮横的习性。不知道为什么,华龙倒是十分欣赏她这种毫无掩饰的性格,好一个不掩不藏的女性,他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捡来的表妹。于是,他不无恭维,也是发自内心地说:“我的表妹真的很漂亮,我妈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和姨妈一样的美人坯子。”

华龙的话既表扬了人,又不份,姑娘听了很高兴,阚淑芹听了自然也很受用。但姑娘的脸上依然浮现出一片红霞,依然迷茫地望着华龙,好像在说:“怎么突然冒出个表哥来,长得倒是挺帅,不知道让不让人讨厌。”

还是当妈的最了解女儿,姑娘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阚淑芹的眼睛,只听她对姑娘说:“可秀,还愣着干啥,快叫表哥。”

阚淑芹又转向华龙,指着姑娘说:“这是你可秀表妹,李家三代就这么一朵花,娇宠惯了,以后话轻话重你别往心里去。”

“妈。”李可秀娇嗔地抓住阚淑芹的胳膊,轻轻地摇动着。

“太太,水烧好了,表少爷什么时候洗澡?”是刘妈的声音。

“这就让他去。”阚淑芹回应着,同时对华龙吩咐说:“先去洗洗澡,吃过饭咱娘俩再唠。”

华龙洗过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而体面的衣服,当然,这些衣服是阚淑芹关照刘妈送来的。当他吃过饭,温暖的阳光已经收起了她多彩的光芒,一番得体的话、没有漏洞的谈吐赢得了阚淑芹的喜爱,而华龙,踏进门时那种忐忑的心情,也已烟消云散。但是,一个战士对自己永远有一种难以理喻的苛刻要求,况且,刚刚迈出的第一步,这算什么,以后的路程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许这第一步只是一种侥幸。

背荫河村是宁静的,只有村外那条明净的小河哗哗的流水声,给这片宁静的土地带来一丝生机。村中三三两两的人,在黑夜到来之前,带着怨气与不满不情愿地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破落不堪的空间。可是,又有谁知道,在那些破烂不堪的空间里会有多少人在诅咒这不公平的世界。

华龙在门口目睹了毫无生气的村庄,以及那些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处于窘境的村民,他感到村民的生命正遭受抽血吸髓般的摧残,他们的痛苦和挣扎,他们的失落和无奈,正如同落日一样,被到来的黑暗淹没了生命的绚丽,这是多么悲哀啊,是怎样的灾难使他们滋生了这种危险的心态呢?华龙知道,村民的智慧和力量,善良和仁慈都被魔鬼的铁蹄无情地践踏了。但他更明白,那被压榨的情感,被凌辱的尊严,被剥夺的自由,绝不是他们最终命运的归宿。

躺在炕上,望着漆黑的空间,华龙想到村民那可怜的模样,而自己却不能为他们分担一点儿忧愁,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那是我的兄弟姐妹呀,是日本人给这里带来的灾难。”华龙心里自语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声把华龙从睡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透过窗口往外望去,外面黑糊糊的,只有院中那辆马车,那几头马和牛,以及那道围墙现出一片黑黝黝的模糊的影子,当然还能听到那条大狼狗发出的不甘寂寞的狂吠声。过了不大工夫,华龙听到传来一阵敲门声。

管家拿着一盏灯,身上披了件衣服,急匆匆地从厢房里走出来,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痛快地打开了大门。

灯光下,华龙看到进来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他注意到这个男人中等身材,健壮的体魄,肩上斜挎着一把短枪,头上还戴了一顶礼帽,面孔可就看不太清了。

“深更半夜的,谁呀?”被吵醒的阚淑芹推开窗子,探出头,睡眼惺忪地问。

“妈,是我。”那个男人回答。

“怪吓人的,又是狗叫,又是枪响的,又出了什么事?”阚淑芹有些胆怯。“只要一听到枪响,我这心里就闹得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睡个安稳觉,耀祖,这年头还是小心点好,妈可一直为你提着心呢。”

“没啥事,我们巡逻到村子,听到了动静,哪知是一对野猫闹春,虚惊一场。”李耀祖说。

华龙心想,想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天赐良机,这机会不抓住还等什么。于是,他摸黑穿上鞋,似灵猫一样,快捷地打开房门,一边往外走一边亲热地说:“这是表哥吧?”

突然出现的华龙着实让李耀祖吃了一惊,他的手本能地拔出枪,大声问:“你是谁?”

没等华龙回答,阚淑芹就把话接了过去:“耀祖,干啥凶巴巴的,也不想想,能住到咱家会是外人吗?这是你二姨家的二表弟,还不快亲热亲热。”

李耀祖这才换上一副笑脸,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华龙,一边假惺惺地笑着说:“啊,原来是二表弟,在哪里高就呢,怎么有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啦?”

华龙这才看清李耀祖的面孔,虽然长得很俊朗,但从那狡黠的表情上看,这决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不由得心头一震,脸上却现出微笑。说道:“家里日子过得紧巴,我妈说你的能耐大着哩,这不来投奔你大表哥来啦。”

李耀祖松了口气,一副带答不理的样子:“嗯,找机会吧,不过,这年头谁的日子都好不到哪儿去。”

华龙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我就是冲你来的,想推可办不到,但他嘴里却说:“谁不知表哥是仲马大尉身边的红人,你办不了的事,谁还能办到。表哥,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呀,我可全靠你了。”

“是啊,回去和你干爹通融一下。”阚淑芹在窗口敲着边鼓,接着说:“说句话也累不着你,还推什么?”

“好,好,我去办不就得了,真啰唆。”李耀祖只好答应下来,说道:“妈,我走了。”

阚淑芹见李耀祖要走,心里很不痛快,说道:“这儿不是你的家呀?干啥这么心急,每次回来都像火烧屁股似的,连坐也不坐一会儿。”

李耀祖也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外头还有人等着我呢,改天我再回来看你老人家。”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有了干爹,把亲爹妈也不放在心上了。”阚淑芹叹息着,缩回头把窗户关上了。

咣当。接着门也关上了。

次日吃过晚饭,华龙若无其事地从屋里走出来,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阚淑芹,他亲切地叫了声姨妈,侧身让阚淑芹先进去。

阚淑芹进了门,回转身对华龙说:“出去呀?”

华龙笑了笑,语气依旧那么亲切:“心里闷的慌,想出去走走。”

阚淑芹很同情地说:“出去走走也好,这么大个小伙子,整天猫在屋里也真是憋的慌。”说完往里走了两步,回头嘱咐道:“人生地不熟的早点回来。”

“姨妈,我知道了。”

好大一个院落,六间正房,东西两排厢房,几匹马和几头牛正靠在围墙下的棚子里拴着,一只大狼狗被一条铁链子拴在院落里一辆马车的轱辘上,此刻正虎视眈眈地支棱着两只耳朵望着华龙呢。这时,从中间的屋里探出一个人头,神情冷漠,语气也是盘问式地:“哪来的,你姨会住这里?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戚。走,走。”

正当华龙进退两难的时候,门开了,从屋里走出两个女人。华龙先是踌躇了一下,继而马上分辨出两人不同的身份。身着讲究,气质与众不同,红光满面显得养尊处优的女人,绝对是他要找的人。而衣着朴素,面目和善,手里拿着针线活的另一个,不用说,定是佣人刘妈。这些他早已熟记于心,所以华龙没有犹豫,果断地走向前去,亲切地冲女主人叫了一声姨妈,接着他又进一步证实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我小时候见过您,您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您来了,姨妈您一向可好?”

华龙意识到在这村子里,李家的口碑绝不会好到哪儿去,到那里去自然地也就多少沾了点光。他心里禁不住暗笑,在沉默中,咽下最后一口果子,喝下最后一口浆子,然后用手抹抹嘴,把钱放到桌子上,站起身,告辞道:“掌柜的,麻烦你了。”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故意问:“请你告诉我,哪栋房子是我姨家?”

掌柜的直起腰,不情愿地回答:“往东走,你看哪儿幢房子最气派,哪儿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背荫河虽说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但它比华龙心里想象的要繁华得多,街面上百货店,杂货铺,小饭馆,剃头屋,果子铺还真有那么几家,虽说生意并不起眼,可它们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其实,对李耀祖家华龙心里早就有数,经掌柜的一指点,来到街上一看,一幢红砖围墙围着的建筑已然映入眼底。走到近前,停脚往里望望,红砖绿瓦果然格外显眼。两头石狮子虽不是精雕细刻,却也威风凛凛,两扇黑漆大门中间,各安一只活灵活现的狮子头,门环分别穿过狮子的鼻子。华龙抬手抓住门环,端详了一下,便轻轻地敲了几下大门,一阵狗吠从里面传了出来,不大工夫,一个老者推开门,睁着疑惑的眼睛,望着华龙不客气地问道:“你找谁?”

华龙早有准备,平静地说:“李全富是我姨夫,我是来看望他老人家的。”

这么说女主人阚淑芹就是这陌生男子的姨妈啦,老者闻此很痛快地打开门,并热情地说:“啊,原来是太太的外甥,快请进。”

华龙得到贵宾一样的待遇,掌柜的热情殷勤,更让他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一身的疲惫没了,就连心头的急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拿起瓷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来两根果子,一碗浆子。”

“马上就来,请稍等。”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忙起来,原来他还兼着厨师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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