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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3

  • 作者:多金波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7-04 14:20:14
  • 字数:11866字

“明白。”

恭恭敬敬的日本士兵没了刚才的张狂劲,一个个变得胆战心惊,惊恐地盯着桥本。他们知道病菌的厉害,一想到病菌曾使对方成千上万的人死亡,日本士兵们的骨子里就直冒寒气。

“比外面那些劳工吃的霉干粮、烂菜汤强多啦,馋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大约像牛排一样可口。”

“你看他吃得多香,蛮有滋味的。”

“很好。”桥本皱了皱眉,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突然,他转过身,每个鬼子兵都被他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然后用日语严肃地说:“如果是从实验室里跑出来带病菌的老鼠,会有多少天皇的武士被传染,你们不要命了吗?”

这些日本士兵嘴里说着、笑着,一副幸灾乐祸、胜利者的样子。狗剩的心像刀绞一样难受,每当咽下一块老鼠肉,他都要在心里骂上日本士兵一千次,一万次——面前这些凶神恶煞般让他一想起就毛骨悚然的恶魔,在他的头脑里变得更实际、更具体,更丑陋了。使他感到不同的是,那些被描绘成血盆大口,张开午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简直就是日本士兵的化身。不过他知道,这些恶魔般的日本士兵,总有一天会神情懊丧、狼狈不堪地被正义斩断那一双双沾满鲜血和罪恶的手,苟延残喘的侵略者绝对横行不了几时。狗剩不知道这是诅咒、是预见、还是历史的必然,反正,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日本侵略者必定要灭亡的意识。

“混蛋,闹什么?”桥本从那座神秘的楼里走出来。

可怕的病菌,死亡的代名词。

桥本走过来,低头看了看地上还带着毛的几块老鼠肉,又看了看狗剩泪流满面,嘴边的鲜血沾着几根鼠毛,又看了看吐出来的,已经变成肉馅的鼠肉,严历地问:“谁的主意?”

“那是老鼠肉。”士兵虽然胆怯,却没正面回答。“我们刚抓到的。”

“快干活去。”桥本命令道。

“是。”士兵们像得了特赦令,一个个惊魂未定地灰溜溜地干活去了。

狗剩强忍着倒完了骨灰,连晚饭也没吃。

“报告,我们在……”一个日本士兵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话说了一半儿再也没说下去。

狗剩又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吃。”

佟士杰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他们又欺负你了吧?”

“叔叔。”狗剩一下子扑到佟士杰怀里,似乎有无尽的委屈要倾诉:“他们逼我吃老鼠。”

“什么?”佟士杰被惊得目瞪口呆。

“狗日的,损事让日本人都干绝了,如果有一天我活着出去,一定饶不了日本鬼子那些狗杂种。”历海城嘴里骂着,拳头攥得啪啪直响。

“我操他日本人十八辈祖宗,有种的战场上较量,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佟士杰也暴跳如雷。

“他们这是在逼我们反哪,弟兄们,这罪咱们还能再忍吗?”黄若伟适时引导着。

“得了。”宋祥顺嘟囔道:“人在短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说怎么反?在这儿是没办法的事。”

“窝囊废,白扛了几天枪,老百姓的粮没喂狗肚子吧?”厉海城气愤地数落着宋祥顺。

宋祥顺满脸的不耐烦,小声说:“我也没说什么呀,事实就是如此,何必对我这样。”

黄若伟怕难友内部闹矛盾,也担心被看守的士兵听到,连忙劝解道:“各位朋友,自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你们看狗剩的样子多可怜,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人们暂时总算平静下来,但还是把守卫的看守引了过来,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走廊骂着:“吃饱了撑的,还是谁嫌活得时间长了?”边说边用脚狠狠地踢着门。“谁活腻了谁站出来。”

佟士杰赶紧走到通风口,陪着笑脸说:“对不起,刚才因为一点儿小事拌了几句嘴,没事啦。”

看守又骂了几句,见没人答理,自觉没趣,迈着四方步一摇三摆地走了。

“我看大伙应该认真地想想,我们总不能让他们这样羞辱咱们。”黄若伟看了一眼人们,伸手把狗剩揽到自己怀里,接着说:“谁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咱们大伙看看行不行得通。”

这时刚回去的看守又走了回来,打开锁进来把狗剩从黄若伟怀里拽出来,出了牢房就把狗剩交给外面的两个士兵带走了。

这时狗剩被带到一个摆满了杀人物件的房间,还被捆了起来。

过去的岁月虽然贫穷,甚至经常一天都吃不饱一顿饭,但身处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中间,依旧可以听到关切的话语,依旧能得到一些真诚的帮助。有时在讨到一点儿残羹剩饭,仰或是乞讨到一个冒着热气的玉米面饼子时,偶尔还能找到一些久违的欢乐,在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里,除了贫穷与艰难外,他居然还会感受到一丝人间的温暖和友善。

笼罩在给水防疫设备厂恐怖的阴影里,狗剩深切地感到整个世界的秩序都被破坏了,人们正常的生活也被扭曲的不成样子了,以前的种种适应这种反常的生活节奏、生存过程太过无奈、残忍和偏执了,这种如同生活在地狱式的生活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能比得上。

狗剩看到白衣人的眼里透出一丝凶光,小心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你送到上帝那里去。”白衣人一边观察着狗剩的身体,一边摸摸这摸摸那,嘴上因为戴着大口罩说出话来也变得轻了很多。“那里没有贫困、没有仇恨,也没有罪恶,小家伙,你是幸运的、我祝福你。”

听到这里,狗剩感觉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上帝是谁,但白衣人指的地方决不会是天堂。狗剩想挣脱出来,可他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他这样的人的,无论怎样挣扎,也休想移动分毫,喘了口气,他气愤地喊道:“放开我,我不见什么上帝。”

“小家伙认了吧,上帝是专收死人的。”白衣人停下来,贪婪的双眼注视着狗剩,一丝的怜悯也没有地把手术刀举起来,无情地劝道:“忏悔吧,为你生前的罪恶向上帝忏悔吧。”

“完了,这回我是死定了。”狗剩虽然看不到白衣人的脸部表情,但从白衣人的目光里他知道这决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是魔鬼、是刽子手。

白衣人嘴里在说:“在这个****的年代,懦弱的人已经死过多少次了,被输送到这里的人,可没有一个是懦夫,我想你一定也会很坚强的。”

狗剩没有时间去适应这里的恶劣环境了,石井之流不允许他再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天。

贫困和艰难似一对孪生兄弟一样紧紧地跟随着狗剩,一刻不离地依附在他身上,他无法选择与生俱来的悲惨命运,只能在魔鬼的摧残中学会适应和忍受从天而降的非人折磨,包括死亡,他知道今后不会再有什么样的悲惨在前面迎候他了。毋庸置疑,这几天的遭遇使他更真切地发现、并且亲身体验到了日本人所带来的恐惧、残酷和禽兽般的暴行,他不能逃避现实,更不能回避现实,只能在这座宛如魔窟般的环境里学习生存下去的本领,学习适应这种苟且偷生的生存方式,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在这里,人们无法开创新的生活,更无法指望日本人为人们改变这种生活。过去的生活虽然贫困、艰难,还时时得警惕汉奸和日本人的非难,但他总有一份难得的、自己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的少得可怜的自由。在这里就不同了,他只能延续这种非人般的生活,并且把非人般的生活当做一种正常的,必须经历的生活方式融进生命里,把生活中的残酷、恐惧与可怕当做人生中不可或缺的调料。

在这里,狗剩发现并且体验到了命运的不公平,但他又不能剥去这层残酷的外壳去透视它的内里现象。这种欺辱、持强凌弱,在一种看似平静中进行着,狗剩在这儿受到严重的被岐视、被压迫的时代里缺乏个性的、深屋次的思维,只表现出了一种本能的、软弱的、没有实际意义的抗议,可恰恰正是这一点纵容了日本人的疯狂、并达到了令人震惊的、不可思议的程度。在狗剩的意识里,还没有意识到许许多多的大屠杀怎样震颤着人们的灵魂,他真的希望,从这一刻起,他必须正视日本人的所作所为。

狗剩被汉奸诱捕到“关东军给水防疫设备厂”这座食人魔窟,以他的人生经历很快便适应了这里严苛的生存环境,并最终在意识里接受了这个比外部世界更为严酷的现实。在这里,狗剩感受不到生活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即便有,也是朝着更严酷的方面发展。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不懂生活内涵的孩子,只要现实中存在的,只要不取他的性命,没有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他以孩子的目光、思维去看待、去思考、去正视周围的世界,以孩子简单、幼稚的意识去接受生活的现实,对他来说,在给水防疫设备厂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本该就是这样——也可能有日本人存在的地方,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即没有什么令人惊讶之处,也无特别超出常规之处。但有一点狗剩还不知晓,等他体验到,他才会明白。这里的试验比起直接展示鲜血淋淋的杀人场面更令人感到不安、恐惧和残忍,也只有象狗剩这样的亲身经历者才能深切地理解可怕、心悸的含义。假如他不是被诱捕进这个充满恐怖的魔窟,而是象观赏者坐在电影院里窥视影片中所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件,那狗剩一定会认为这里种种的残忍与可怕是虚假的,不是现实中存在着的。非也,这一刻他终于见识到了日本人是怎样结束了他年幼的生命,怎样用他的鲜活的生命来延续日本帝国的苟延残喘。

狗剩感到害怕,他实在不敢想象同还没有变成僵尸的、那许多被囚在这里的人一样,在这个万般恐惧的死亡之地和那些奄奄一息的还在支撑僵尸般的躯体摆晃着、蠕动着、准备着随时从这个世界里消失掉。他不想就这样痛苦地死去,他太年轻了,他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他感到很孤独,很无奈,也感到人生之路到处都充满了坎坷和荆棘,贫困和霉运象跟屁虫似的一直附在他身上,他的整个生命都逃不脱罪恶的纠緾。

这里除了痛苦的呻吟也算是个平静的地方,然而就在这平静里,又一个卑鄙的、肮脏的、残忍的杀戳在狗剩的身上进行着。即使这间房屋没有电网、没有日本士兵、没有焚尸炉,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医仍然威胁着他的思维和生命,在这个允许罪恶的空间里,他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愿看到日本人丑陋而罪恶的嘴脸。

此刻,狗剩的双眼正看到白衣人手里的手术刀正在朝他的腹腔伸去……

人们没有注意到秦福正朝这里走来,当他们发现时秦福已经来到了面前,于是,人们抄起工具赶紧干起活来。

这次秦福倒是没有动手动脚,但他嘴里却不干不净地骂道:“一个个别他妈的装洋蒜,我一看工程的进度就知道你们偷没偷懒,我可告诉你们,皇军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只要我再发现你们耍我,我就叫你们到另一个世界上去骗我,这是皇军给我的权利。”

姚福贵本不想答腔,见秦福嘴里直喷粪,还一个劲地拿日本人做晃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嘲弄地说:“我说秦福,你张口皇军,闭口皇军,再看你的所作所为,也真难得你对皇军的一片孝心。我看你干脆找个日本人认个干爹吧,也省得你穿着一身人皮专干鬼事,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秦福当然不是傻子,他明白这是姚福贵在变着法的骂他,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紧了,一边往前靠,嘴里还一边不服气地磨叨着:“我看你才缺爹呢,妈的,我打你个缺爹的贫嘴汉。”

“君子动嘴不动手,我看他没说错。”

“反正是杂种,他这样的人多个爹也无所谓。”

“留点儿后路吧,这样下去不会有好报应的。”

人们挡在秦福前面,三言两语地呵斥着,使得他无脸硬往里闯,但也无法下台。

姚福贵并没有因为秦福的虚张声势而胆怯,继续不痛不痒地讥讽着:“别生气嘛,其实你很有远见,你别对我瞪眼,我想给你掂量个有能耐的爹,你放心,保管不会让你失望。我说秦福,你看日本天皇怎么样,他也许更适合做你干爹。”

“是啊。”刘玉柱在一旁接过话头说:“他又有钱,又有权,不会辱没了你这狗一样的奴才。也许,说不定哪天,你良心一发现,或许会劝天皇老儿把军队撤回去,还我们自由和尊严呢?”

“你们敢骂我。”秦福一边假装挣扎着要突破那道人墙,一边威胁着,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何况把这么些人骗来,他们并没太过于难为他已经够意思了,过过嘴瘾算什么,真惹翻了这些人,悄悄地把自己弄死上哪儿喊冤去,可这会儿还得硬挺着:“不……你们敢侮辱天皇,看我怎么让皇军收拾你们?”

“秦福,好赖你也算个头,弄了半天就这能耐?”华龙一看事情要弄僵,心里琢磨,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还是大伙,于是,连忙打圆场地说:“大伙开个玩笑,何必往心里去?算了,都互相让一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姚福贵在一边还不服气,气嘟嘟地小声说:“说冤了你啦,如果愿意侍候日本人,完全可以到东洋认天皇当干爹嘛,想拿这些人的痛苦讨好日本人,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秦福知道是自己把这些人推进火炕来的,也怕众人报复他,见姚福贵并不买账,质问地对华龙说:“你看他,张口日本人,闭口天皇,这不找死吗?华龙你得给我作证,真惹翻了我,别怪我借刀杀人,给他阳光大道他不走,偏要往地狱钻,这是逼我把他往阎王那儿送。”

眼看事情不可收拾,到时候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华龙知道鬼子的凶残,情急之下,他用力打了姚福贵两下,说道:“耍什么光棍,秦工头是那种没骨气的孬种吗?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咱们也得理解人家的难处。秦福,你说对吧?大伙的日子都不好过,互相照应点儿没坏处。”

听完华龙的话,秦福心里也总算有了一种平衡的感觉,看到众人目光里的怒火,明白地看出再僵持下去,对他早晚也是块心病,正苦于没有梯子,华龙给他搭了个台阶,虽说心里憋着气,也只得顺台阶下来。于是,他胆怯却嘴硬地说:“看大伙的面子不和你一般见识,再和我作对,嘿嘿……”秦福没有说下去,转身旁若无人地离开了这里。

“士杰叔叔。”狗剩泪眼涟涟地望了佟士杰一眼,又低下头呕吐起来。

佟士杰继续为狗剩轻轻地捶着背,狗剩的样子让他难受极了。起身又端来半瓢凉水,递过去说:“先漱漱嘴,把饽饽吃了就会好的。”

厉海城看到狗剩回来就蹲到地上往尿桶里呕吐,取笑道:“怎么了,出去干点儿活不会有喜了吧?”

佟士杰等人也发现狗剩有些反常,见如此,不满意地冲厉海城说:“这是干啥,和一个孩子说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屈辱意味着什么?死亡又意味着什么?狗剩无法深切地去解释,他只觉得那些被他拖进焚尸炉的人,也许比他这时不知要痛苦多少倍。他不再坚持反抗,含着泪,慢慢地张开嘴,咽下嘴里的血,眼里的泪,心里的仇恨。同时,他也知道,反抗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反抗只能招来更大的屈辱和痛苦,没有办法,他只得把那个日本士兵塞过来的老鼠碎块吞进嘴里,无奈地咀嚼起来。

黄若伟接过佟士杰的话,开脱地说:“他就那种人,别怪他。”又转脸问狗剩:“累坏了吧?”

狗剩摇摇头,继续他的呕吐。

佟士杰走过去,一只手轻轻地拍着狗剩的后背,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半个黑不溜秋、硬邦邦的窝头递到狗剩面前,关心地说:“不舒服吧,我看你没吃饭,偷着留下半拉窝头,吃下去压一压,也许就不难受了。”

“也许比我们日本的金枪鱼还要好吃呢。”

“这是上帝赐与他的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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