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说：“开发商不是承诺会有赔偿和补助吗？等以后房子盖好了，你们还是可以……”

“那些都是没影子的事儿！”杨二凤迅速截断老李的话，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什么赔偿安置协议，这些奸商的话我可不信！别说我不信了，就连我家八十九岁的老奶奶都不信！反正我只知道我们一家子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要往哪儿搬？不搬！谁来了也不搬！”

手机里原本设了闹钟，竟在睡梦中将它关掉了，却连一丝印象都没有。

刚刷完牙，老李的电话便如催命般地打进来，劈头就问：“你在哪儿？”

方晨拿被子蒙住头，心中实在气恼，又再迷糊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陡然一惊！

“哦，你们记者可是社会的喉舌，要替我们小老百姓说说话，伸张正义！小姑娘你说，我们一家老小安安稳稳地住了这么些年，我两个女儿都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现在他们居然要把这儿拆掉，推土机都开到家门口来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生活？”杨二凤一看又来了个记者，劲头更足了。

临出门之前又看了眼周家荣的卧室，门关得紧紧的，想必还没起床。

方晨赶到现场的时候，老李已经拿了录音笔隔着防盗铁门在做采访。

说到激动处，她把手一挥，“你们回去吧，我们没话可说了！”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再也敲不开了。

那个中年妇女见到方晨靠近，稍微停了停，警惕而又狐疑地睨她，“你是什么人？”

“记者。”方晨忙说，又指着老李，“我们是同事，这次专门来这儿就城西开发拆迁问题做采访。请您继续说。”

回报社的路上，老李问方晨：“如果换成你，会怎么办？”

“有赔偿，又能以旧换新，为什么不搬？”方晨抽出纸巾擦了擦沾了一层灰的鞋面，想了想又说，“不过做钉子户似乎也挺爽的。断水断电算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拿我没撤！这样一想，会不会也很有气概？”

老李忍不住笑起来，“气概能当饭吃？不过刚才那杨二凤有句话倒是说对了，现在这些开发商还真是奸商，不但赚钱有一套，对付起这种顽固的钉子户，手段也多着呢。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杨家也会跟着搬出去。”

她走上前去，正好看见被采访的当事人满脸气愤、唾沫横飞地指控道：“那些奸商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地方我们一家三代住了好几十年了，凭什么他们说拆就拆？让我搬？门儿都没有！”

没办法，寸土寸金的今天，精明的开发商恨不得连个小角落都不放过，更何况这样的黄金地段。

她慌张地说：“在路上，堵车。”

随便洗了把脸，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梳，自然也没化妆，她就赶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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