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势力间的平衡竟因一个金荒少年遭到了破坏，想必黎明之后，医盟内部肯定会翻起一阵大浪。

葛益猜得没错，在这之后的十数天里，城北气氛徒然沉重起来，大街小巷时不时会看见药殿护卫身影，夜深人静时，偶尔还能听见打斗声。

“什么？”

“药殿外街发现了两具净化师的尸体，经我们辨认，其中一具正是何青。”

“葛老，何青死了。”

乌城能平静这么多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黑暗界处理好了尸煞与医盟的关系，无论城内局势如何变化，尸煞从未主动攻击过医盟的人。

“流云！”

“没错，据我们推断，两人皆死于流云之手。”

这种事并没给古凌可带来什么影响，体会到圣章的神威后，他不分昼夜呆在古庙里，如痴如醉地参悟圣章，短短十数日内，竟将圣章三百诗句全部刻在了脑海中。

在很长一段时间沉默后，葛益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自言自语道：“流云，居然敢对医盟动手！”

乌城中，柳院的净化师和医盟有着扯不断的联系，对柳院净化师动手就意味着对医盟动手，这势必会引起净化师和药师两大势力联手反击。

在他将三百诗句刻入脑海的那个深夜，城北爆发了一场尸煞与医盟间的大战。那场战斗极为惨烈，不止普通尸煞与医盟护卫，就连豪强境级别的五阶尸煞和五阶护卫就死了十几人。

那场战斗惊动了城内很多势力，然而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那些势力派遣人手到达城北探查情况时，战斗已经结束，连战场也被人清扫得干干净净。

事后有人推测，那可能是医盟对尸煞的一次报复，那场战斗标志着医盟与黑暗界的完全撕裂，很少有人知道，那场战斗的缘由是一车药材。

……

中原地域无边无际，重明国身为中原西南边陲最偏远的国家，通过保城从黑泽进口药材后，要将药材及时运往其他地方，靠飞行兽或骑行兽几乎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便是虚空通道。

中原有八条虚空通道，除了一条封闭了近千年外，其余七条都承载着边境国通往宇内国的命脉，重明国通往乘黄国的虚空通道正是其中一条。边境国之间相距无尽远，但圣域外的八个宇内国相互毗邻，要从一国国都前往另一国国都，往往只需十数日即可到达。

乘黄国是八个宇内国之一，药材要从重明国及时运往中原各地，需要先将药材通过西南方的“坤”号虚空通道送至乘黄国，由乘黄国运往其他宇内国，再通过那些宇内国的虚空通道将药材运到中原各地。

乌城毗邻中原西方边陲第一帝国飞廉国，要从重明国收购药材运回城内，必须先从重明国通过“坤”号虚空通道运往乘黄国，再从乘黄国运入相邻的驺吾国，然后通过西方的“兑”号虚空通道从驺吾国运回飞廉国，最后从飞廉国运回城内。运回一批药材需要通过两条虚空通道，付出极大的代价，却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不到一个月就能运回，如果想从重明国直接飞往飞廉国，最快也得一年时间。

可是如今，从重明国飞往乘黄国的“坤”号虚空通道封了。

封道的原因官方并未通知，什么时候可以通道也没给出明确的说法，但有知情人说，这次虚空通道破损极为严重，圣域已派遣神庙数十位高阶符文师秘密进入乘黄城，据其中一位符文师的说法，要将通道修好，至少需要五年时间。

五年的时间，从重明国飞往飞廉国都能飞两个来回了，真等虚空通道修通，乌城怕早没药可卖了。得知这一消息后，中原各地都在囤积药材，诸国皆将药材列为官方掌握，禁止私下交易，这种状况导致从外地收购药材越来越困难，即使身为西境第一帝国的飞廉国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收集到大量药材，所以医盟和乌城黑市才会为了一车药材大打出手。

药材的缺失不止影响医盟和黑市，柳院同样受到了波及，之前民众每遭到尸煞攻击，染上煞毒，都会送到柳院医治，医治好后再去药殿买药，彻底清除煞毒影响，如今药材紧缺，药价上涨，很多人在药殿买不起药，只能从柳院请出净化师，再从其他地方购买药材。

请净化师出诊费用肯定高，从其他地方弄到药材花费也不见低，即使这样，花下来的费用依然要比药殿便宜，所以越来越少的人将伤者送往柳院，来柳院请净化师出诊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这种情况导致柳院最近人手严重不足，院里净化师整日外出，有的出去两、三天才能回来，有的时候有人来请净化师，甚至会碰上无人可请的情况。

古凌可是最近才知道这些事的，他一直呆在古庙学习圣字文，直到把圣章每一句话完全理解，彻底融为己用才离开，刚来到一间院子附近，便听见里面传出了平瑶的吵闹声。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去？现在病人正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我不去，难道你想让病人被煞毒折磨死吗？”

“小姐，葛老吩咐过，最近城里乱，您要出去的话，至少应该由其他净化师陪同才可以。”

“哼，他能等，难道病人就能等？在这段时间里煞毒万一侵心、蚀骨了怎么办？那等后果，你负担得起？”

“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

听着平瑶的声音，古凌可摇摇头，心想不愧是医盟大小姐，摊上这么个主子，照顾起来可真难。

院门开了，平瑶一边对侍从说着什么，一边往外走，当她看见从门口走过的古凌可时先是一愣，紧接着发了疯般跑过来，像害怕古凌可会飞掉一样抓住了古凌可胳膊。

古凌可吓了一跳，正想着要怎么摆脱这烦人的妖精，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吃了开心果般的狂喜的精致的脸。他跟平瑶没有共同语言，上次他还把平瑶认了两年的师父从柳院赶了出去，害得平瑶丢尽了面子，十几天不见，平瑶见了他突然这般，他想准没什么好事。

“嘿嘿嘿嘿嘿，古凌可，早啊。”平瑶笑得非常灿烂，说话的时候双手紧紧抓着古凌可的胳膊，指甲差点掐进了古凌可肉里。

没等古凌可说话，平瑶又把他拽到院门口，看着侍从笑嘻嘻地说：“你看，我现在有净化师陪同了。”

伤者暂居的地方在城北，离药殿不远，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那是一名被尸煞打伤的护卫，尸煞祭出的黑煞力从伤者左肩向胸口蔓延，等古凌可和平瑶赶到时，煞毒离心脏仅剩半寸之距。

“好严重的煞毒。”平瑶检查了一番伤口，学着平日柳院里那些净化师的口吻说道。

那名伤者见来者不过是两个孩子，本来没抱太大希望，看着平瑶颇有经验的样子，他心微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仙女，您看我这伤，能治吧？”

平瑶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微微挑眉，说道：“不好说，这种煞毒太厉害，短短一天便侵到了脏腑附近，我阅煞毒无数，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煞毒……”

听着这话，站在不远处的古凌可差点笑出来，被平瑶狠狠瞪了一眼后愣是忍住没笑。他想眼前这丫头真是好的不学，柳院珍藏的那么多净化术没见她学通一种，这种装腔作势的语气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好在你碰上了本小姐，今日这煞毒，就是无法除净，也能帮你压制一、二。”平瑶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净化师很常用的净化手势。

看着那个手势，古凌可忍不住摇起了头，那是净化术中祛邪术的手势，他第一次见平瑶的时候，郑平告诉他平瑶只会这一种净化术，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平瑶还是只会这一种净化术。

上一次葛益已经说过了，对于煞毒侵心，只能采用平流术这种相对和缓的净化术医治，采用驱邪术这种太过暴力的净化术医治，不止起不到效果，反而会加重煞毒侵蚀速度。他向平瑶走了一步，正想劝平瑶好好想想，谁知平瑶转头向他看来，露出了一个灿烂得让他无法拒绝的笑容：“古凌可，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替本小姐打点热水来。”

这片湿地适合灵药生长，却不适合农业生长，粮食极其稀少，单靠种植很难养活黑泽中的居民。为了生活，黑泽人不得不常年出口药材，再从中原换取大量粮食。

中原土壤肥沃，是大陆最适合农业生长的，有些灵气浓郁的地方也生长灵药仙草，但灵药的提供远远满足不了中原医界需求，每年从黑泽进口大量药材自然成了重中之重。

那是从外地运来的一车药材，都是很普通的药材，里面并没有特别昂贵的灵药。医盟经常进口大量类似药材，有的时候，光一天就能进口四、五车。

和医盟一样，乌城黑市也兜售药材，但黑市与医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没因药材出过争执，更别说大打出手。可这一次，黑市竟然盯上了医盟从外地收购的这车药材，并且因这车药材和医盟展开了激战。

柳院，客堂。

如果放在以前，这种事听起来不可思议，最近却是黑市与医盟的当务之急，因为从重明国通往乘黄国的路，断了。

重明国是镇守中原西南方的国家，毗邻黑水沼泽，在防御黑泽蛮族人入侵的同时，还担负着从黑泽进口药材的使命。

一望无际的黑水沼泽里生长着数不清的灵药，这片外域以医术著称，同样也以灵药著称，无论在这片外域上走到何处，都能看见满目灵药。

“是尸煞干的吗？”

“尸体伤口呈紫黑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玄齿刀留下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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