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跳。”赵痕的声音带着恐慌，这些天，他都处于一种心神不定的状态，每个夜晚，都会被噩梦惊醒，再醒来，汗水和眼泪就湿了枕巾。

他梦见了一只美丽的鸟儿冲进了火中，他梦见了这只鸟儿对他的失望。

皇宫的墙真的好高，顾琴仰着头也看不到它的尽头，只有登上宫中最高的了望塔，才能隐约看到城墙外的护城河。

飞翔的鸟儿在空中嬉闹，唱着歌谣，在寂静的皇宫里显得格外清晰，可这样的吵闹在宫中是不合规矩的。

她还是有在皇宫里走动的自由，可自由的范围也仅限于皇宫，没有更大的空间。

思考中的顾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来自她不喜欢的人，是她不喜欢的气息。

飞进了网里的鸟儿，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剧烈的挣扎，也只会让胶黏住它们的翅膀，再挣扎，翅膀就会断。

断了翅膀的鸟是无法再飞上天空的，而失去了激情也就是在迎接死亡的到来。

是凤凰，他为什么会梦见凤凰，为什么梦中如此真实。

了望塔的高度很高，可还是不能接近天空，顾琴张开双臂，微冷的风灌进了嘴里，将她呛的不行。

鸟儿的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高处不胜寒，它们也要面对强劲的冷风。可饶是如此，顾琴还是期望如果有来生，她想做一只鸟儿，可以飞往高处，可以阅世间奇景。

这个梦是不是一种警示，赵痕不敢赌，醒来就要偷偷跟在顾琴身后。

看着张开双臂的顾琴，有一刻，顾琴的身影与梦中的凤凰重叠，赵痕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跳。”顾琴用力地推开赵痕，了望台的空间不大，赵痕差一点被推下去。

不甘吗？有也没有。恨吗？也有也无。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下一步如何，在走第一步时，就已经决定了。

顾琴在了望台上待了很久，直到夜晚降临，风露飘过，她才从了望台下来。

走过来时的路，这条路无论走过多少次，她都觉得陌生，也对，这里从来不是她的家，哪里来的熟悉。

推开了门，屋子里没有烛火，漆黑一片。

冷宫与原来寝宫不同的是冷宫没有侍候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亲历亲为。

顾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无人侍候倒是给顾琴带来了许多的便利。

在黑暗中，顾琴摸索着火烛，突然撞到了什么，人向后仰去。

没有倒在地板上，在触及地面的前一秒，顾琴被接住。

屋子里瞬间明亮，火烛遍布，照亮了整个屋子。

面前是熟悉的容颜，明眸皎齿，灿若星辰。周身是熟悉的气息，温暖醉人。

微黄的灯光映在李莲脸上，顾琴的心再一次跳动。

思念如潮水，滚滚而来，却找不到流出去的方向。

“表哥。”顾琴缩进李莲的怀里，哽咽道。

在李莲面前，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流泪，小时候如此，大了也一样，很难改变。

不是每个人生来鹤立鸡群的，顾琴就是，没有天赋，只能靠后来的努力。

晦涩难懂的经书面前，她退缩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劳累的经书古文，这些本该是男子所学，可为了李莲，她必须去尝试，去尽力做到最好。

然而，人的想法总是事与愿违，她尽力了，却做不到最好，只能用眼泪来发泄心中的满腔失落。

她的眼泪只想留在一个人面前，不想被多余的人看到，这个人就是李莲，她最爱的表哥。

桌上的烛火很美，李莲在等待顾琴的发泄。

顾琴不是一个没完没了的人，哭过了，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就不再纠结。

“今天是你的生辰，和往常一样，我们一起过。”李莲再顾琴的杯中蓄满了一杯酒，笑着说。

“原来是我的生辰，我自己都忘了……”顾琴呢喃地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丞相府覆灭，她已经心力交瘁，哪有心情再想这些可有可无的。

不过，顾琴还是很感动，李莲的出现，算是填补了她心中的空缺。

几杯酒下肚，顾琴感到暖了很多，然而李莲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赵痕已经答应了，要恢复丞相府的名誉，我可以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位高权重的丞相。”李莲兴奋地说。

“为什么？”顾琴的手停住了，将杯子放回桌子。

赵痕那个人无利不起早，丞相府什么存在他不会不清楚，这么做，必有所图。

李莲观察着顾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为了重新巩固丞相府的地位，我已经答应了和六公主的婚事。”

成为赵家的人，就相当于失去了自由，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而已，可这并不表示顾琴可以接受。

娶仇家的女儿，为了荣华富贵丧失一个为人子的底线，丞相府上下，那是三百多条人命，每一条，都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任何人都可以，六公主不行，她姓赵。”顾琴怒喊着。

可怜吧，也很可悲，赵痕闭上了眼，他真的想静一静，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能得到顾琴的心。

赵痕默默地离开了了望台，和来的时候一样，不引人注意。

顾琴没有愧疚，只觉得自己用的力道小了些。如果赵痕真的掉了下去，也算是报了仇。

顾琴根本没打算轻生，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冷宫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艰苦，一日三餐照常地送来，吃穿用度也是样样不缺，顾琴觉得，自己只是换了一个环境，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有她的眷恋和不舍，她丢不掉，也放不下。

顾琴看着远方，已经几日了，没有再收到表哥的来信，他怎么样了，还好不好。

顾琴的思念是那样明显，赵痕想忽视都难，他突然心好累，他拼了命也要得到的，原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属于过他。

已经有太监和宫女扯起大网，来抓起这些不速之客。

宫里的网子是不带胶的，可负责捉鸟的人又怎么会喜欢这些害自己劳累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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