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亮，现在回去换件衣服，沐浴后熏遍香去去血气，正好能赶上请早安的时候。

陆斯年所住的是侯府南侧的梵楠院，院中栽种的也多是符合君子品格的竹兰，使人一见便觉得此人心性温和典雅。

尸体横七竖八的各处都是，血腥气凝重的几乎可以化为实质，在他的袖角凝成血珠滴落，啪嗒，砸落在青石板上的血泊上，荡起纹路，倒影里的男子身形摇晃不清。

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他手中所提刀剑反射的泠泠冷光。

一夜之间被灭门。

“走吧。”

他面容温和俊秀，提剑的手也是读书人特有的骨节温润如玉，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带兵一夜屠了辅婺将军全府百余人。

他是帝王的好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是有名的谦谦温雅公子。

只是现在正是隆冬，雪压催了竹枝，又无梅色点缀，院中略显冷清。

陆三恭敬俯身递上湿热的帕子，不敢直视此时的陆斯年。

陆斯年随手将剑“乓当”丢在地上，接过帕子，慢条斯理擦着面上的血，那双眼中还有兴奋狂热的余色，他的表情餍足，在这一众尸体中显得格外怪异。

刚回到府上，几个府中老人便自觉准备好了热汤，衣物。

寒麝挑了挑香盒中所剩无几的香粉，一会要燃也不知能不能够，侯爷今日身上的血腥气未免过于重了些，只能推开了门，看院中正当职的小丫鬟。

“芙芡，你去府房取一盒香来，快着些，急用。”

也是弑杀成狂的鹰犬。

她正为侯爷熏着衣袍下摆，侯爷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吓得她忍不住身体一抖，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香。

因为过于着急，她并没有细问芙芡，只以为只要是味道浓郁些可以盖住血腥气的，侯爷就不会过多计较。

可谁知侯爷忽然发问。

她颤着声，停了熏香的手，“奴不知。”

“呵……”男人轻笑一声，略带讽刺。

“这叫枉凝眉。”

听着是很美的名字呢，她心中想。

本是同往日一般的做法，却不知怎的，让她心中隐有不安。

“你知道这香叫什么吗？”

小丫头乖巧点头，双环髻直颤。

等拿回了香，正好陆斯年出浴。

辅婺将军，两朝重臣。

寒麝并未多看，府上的香盒粗看没多大差别，大致就那么几种花样，要么是并蒂缠枝莲纹，要么是云吞麒麟。

今日本就是她疏忽，只以为侯爷这些日心情好，没怎么去暗牢，自然用香的地方少，便没急着去取香料，谁成想侯爷今日忽然带了一身血腥气回来。

她挑了几匙香粉抖入香炉中，细细匀平，然后燃上火，盖上炉盖，袅袅的白色烟雾升腾而起，她持着香炉走向陆斯年，细细的煽动香雾熏着他的衣物。

脚旁的尸体尚温热，喉咙处破开一个大洞，狠厉干脆。

他轻轻抖了抖剑身上的血滴，晨曦中他转身，灿然的光落在他溅了血珠的脸上，却又避开了那双嗜血晦暗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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