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走了几步之后，还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蛇脑袋往他相反的方向一转。

应倩忙说：“江宁哥哥，它让你去那边。”

应倩说：“它很喜欢你。”

江宁：“我知道。”

江宁：“......”

既然蛇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江宁觉得还是应该先回到刚才的地方，没准杜玦已经在那里急着等他了。

江宁朝它仔细地看去，却见它的脑袋两侧分别有个小小的凸起，就好像是一种花纹一样。

他们爬出了洞坑，江宁摩挲着手里的黑袍子，冰冷的触感带着泥土的气息，江宁感觉到一种深埋在地下无人问津千年的孤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红了眼眶。

“我知道...”

这条蛇带着他穿越了半个林子就为了挖出埋在地下的黑袍子？为什么这件袍子又和杜玦同款？这袍子为什么埋在地下？蛇和袍子又是什么关系？

江宁觉得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事足够编写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蛇回头朝他吐了吐信子，死命地盯着相反的方向看。

应倩突然笑了，她觉得莫名地有意思：“我觉得它或许能听明白我们在说什么，简直可以当宠物养了。”

江宁想起培训中心里还有个十二只耳朵的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他将袍子抖干净泥土塞回了包里。

江宁说：“怕的话就不要盯着它们看。”

这些狐狸纷纷站在离它们几米远的地方，并没有靠近的意思，江宁看着带路的蛇，觉得此时此刻这些狐狸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江宁哥哥，那些尸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宁也不确定，自杀林的事是真的，但是这么多悬挂的尸体有多少是幻觉，又有多少是真实，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楚。

眼前一声尖锐的轻啼划破了寂静的树林，在他们面前的草堆上躺着一只老狐狸，它的皮毛已经很暗沉了，稀疏的皮毛松垮地挂在它的骨架上，听到了响声，这只狐狸抬起了眼皮，底下是毫无生机的黯淡眼珠，似乎宣示着生命即将逝去。

蛇从江宁身上滑落，顺溜地像滑梯一样，它爬到老狐狸的身边，对着它耳朵似乎在说话。

江宁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种深山老林里的动物他妈的是成精了嘛！

老狐狸动了动，它松垮的皮毛下又钻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蛇退后又朝着老狐狸弯下了腰，就好像鞠躬一样反复了三次，然后蛇脑袋再次转向了江宁，又把目光移动到了小狐狸身上，每一个动作都在向江宁传达某些信息。

江宁从刚才到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开启了和动物沟通的能力，蛇和狐狸每个简单的动作他竟然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应倩好奇地问：“江宁哥哥，它们在做什么？”

江宁咽了下口水：“托孤。”

应倩：“......”

虽然难以启齿，事实却是如此，蛇对着他点了下头。

摆在江宁面前只有两条路，收留遗孤，转身就滚。

前有可怜的苍苍老者，后有数之虎视眈眈的狐狸精，江宁觉得保命为上，首选前者。

江宁将小狐狸抱了起来，皮毛松软，毛发茂盛，手感不错。

小狐狸抬头呜咽地看着他，又哀叫了一声，漆黑的眼珠竟流出了几滴泪，江宁朝老狐狸看去的时候，它已经闭上了眼睛。

世间万物，千种生灵，死者为大。

江宁把小狐狸交给应倩抱着，蛇一头钻下地来帮忙松土，江宁又在地上挖了个坑，力所能及地给它造了个体面的墓，应倩用杂草搓成了绳点缀了几朵野花有模有样地放在了坟墓前。

一切事了，江宁双手合掌，诚心诚意地发问：“狐大仙，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我也做了，小狐狸我也会好吃好喝地供着，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狐狸和蛇十万分同步地点点头。

江宁现在确认这些动物是真的成精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两旁的狐狸纷纷让路，站成了一排，表情极其庄严地护送他们离开。

道路的尽头，小狐狸伸长脖子一声啼鸣，四周的狐狸看了它最后一眼，纷纷跃入树丛，消失不见了。

“我...”江宁顿了顿，说：“好像明白这些狐狸在做什么了。”

应倩说：“难道不是为了迷惑进林子里的人，还制造出了这么多幻觉？”

江宁摇头：“我刚才也这么认为，现在想来或许压根不是。”

“江宁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蛇和狐狸都是为了守护一个东西。”

而那个东西，就是他手中的黑袍子。

江宁刚才也以为树林中吊满死人的骇人场景是狐狸制造出的幻象，先不说这个场景里有多少是真实的，如果说狐狸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接近，那所有的事，意义就不同了。

这件黑袍子到底有什么用？江宁陷入了沉思。

怀里的小狐狸又开始胡乱动了起来，还用尖尖的细牙啃咬着江宁的手指，嘴里呜呜地叫着。

应倩说：“它似乎有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江宁松了手，小狐狸从他怀里一跃而下，扑腾进了树丛里，只见树丛晃来又晃去，最后它钻出来的时候，脑袋上成功站着一只贼眉鼠眼的小老鼠。

“我难道长得一脸家里是开动物园的模样？”

江宁觉得自己的膝盖真的好疼。

江宁和应倩并肩走着，旁边顺溜着一条蛇，绳子般粗细的身体上驮着只皮毛油亮的狐狸，狐狸的脑门上又站着只东张西望的老鼠。

江宁觉得要是能顺利见到杜玦的话，提议他不如把培训中心改成动物园，还能来个动物杂耍，顺带收上门票，发家致富不是梦，简直不能更棒！

老鼠“吱吱吱”地叫了起来，极其嚣张地伸出爪子向右一指，模样和狐狸蛇完全一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宁扶额：“又怎么了啊，你们还有谁要喊上？黄鼠狼？熊瞎子？还是狮子老虎大豹子？”

应倩咬着唇：“江宁哥哥，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吧，赶紧找出路才行。”

江宁叹了口气：“不差这一会儿，好人做到底，就过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捎上的。”

按照老鼠指的方向，他们往右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空地上，视野逐渐宽阔，江宁看见地上零散地扔着旅行包，帆布制的旅行包脏又黑，显然在这里经历了数不清的风吹雨打。

“难道有人来过？”

江宁用树枝扯开了已经破碎的旅行包，里面有一瓶水和一些膨化食品，包装尚且算完好，江宁继续用树枝扒拉着旅行包，试图寻找其他信息，最后在一侧的口袋上看到了挂着的名牌，字迹已经模糊了，只能看到一个姓氏。

“江宁哥哥，我有点害怕，我们还是走吧。”从重逢起也没多害怕的应倩此时脸色一片煞白，她离江宁有些远，似乎很怕这样的场景。

江宁刚想说什么，前方的庞然大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辆旅行巴士横倒在前方，车身有些地方已经凹陷，应该是强烈的撞击造成的，铁锈和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支离破碎的窗户里时不时横卧着已化成人骨的尸体，深山中的潮湿气候加速了尸体的腐化，几十副人骨七零八落地躺在草地上，身上穿着还未腐烂透的衣服。

“江宁哥哥，我们走吧...我好害怕...”应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祈求。

“嘘。”见此场景，江宁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他让应倩离得远些，打算一探究竟。

江宁估计是有旅行巴士从山体滑落导致的，他围着巴士绕了一圈，散落在巴士周围的都是车身残骸，人骨和随身的行李，他发现这些人身上的还未腐烂透的衣服看着是同色同款式的。

江宁大着胆查看了好几个旅行背包，东凑西拼后发现名牌是属于同一个大学。江宁皱起了眉头，这个学校正是郭秋秋就读的大学。

应倩说：“是这些狐狸？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狐狸，虽然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总觉得心慌。”

传说狐狸可以迷离人的心智，可以产生幻觉。

罢了罢了，他们往蛇指的方向继续前行，复又走了一小段路，四周草丛里的动静声越来越响，很快一双双黄色的眼睛隐隐出现在灌木丛里，紧接着它们一个个翻跃而出。

是狐狸，且数目非常之多。

应倩捂着嘴轻呼出了声，江宁低头看见那条蛇不知何时悄然匍匐在自己脚下，顺着脚踝盘旋而上，它一路滑到江宁的腰际，盘旋在侧，扬了扬脑袋，低头在江宁的手背上蹭了蹭。

江宁呢喃着：“难怪。”

应倩问：“江宁哥哥，怎么了？”

江宁说：“这里的雾气，悬挂在树上的尸体，走不出的林子，我们是被东西迷了眼。”

不对，我不知道啊！它为什么要喜欢我？

江宁内心感慨万千，不确定这个微妙的时刻自己是不是应该撸一撸它？光秃秃的滑腻，料想这手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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