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皇上竟没有给左相赐座。

“臣身为东陵左相，理应为皇上分忧解劳，谈不上辛苦。”左相是文武百官之中唯一一个能在皇上面前挺直腰杆的人，甚至敢直视皇上的眼睛，“想来现在瑞王应该已经抵达东西商路了。”

宁疏狂已经是一脸向往了，“王爷，你想想，盛大的星空之下，凉爽的夜风吹着，我们围绕着篝火唱着跳着，闻着烤全羊的香味，再满满咬上一口……”

封瑄奕很想提醒宁疏狂，他的眼睛看不得篝火，但看宁疏狂这么心驰神往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泼冷水，反正眼疾发作就发作吧。

“哦对，明晚草原上有篝火晚会，还有烤全羊吃，我已经准备好了，打算带你一起去，是不是很够意思？”

“左相前去莫支县宣旨，一路奔波劳碌，真是辛苦了。”皇上端坐在椅子上，对站定在他面前的左相说道。

“但钱还是要还的。”

去他的感动！

“瑞王办事，朕放心，想必左相也是这么想的吧？”皇上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拿封瑄奕出来当挡箭牌了。

……

东陵，御书房。

左相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自然如是，瑞王是先皇最钟意的皇子，天资卓越，深得百姓信仰，臣一直都十分欣赏瑞王。”

左相字字句句都轻而易举地戳中了皇上的痛处。

“呵。”皇上轻蔑一笑，将一本奏折拿出来放在了书桌正中央，“左相这次与周爱卿通行，应该对莫支县县令贪污行贿之事有所耳闻吧？”

……

“那左相可知，周爱卿这本奏折中写了些什么？”

左相瞥了一眼，“不知。”

“周爱卿刚刚呈上来的折子，朕也还没来得及细看，不过听说莫支县县令的官位来得蹊跷啊。”皇上难得能在左相面前占得上风，肯定要出一口恶气的。

“哦？”左相依旧气定神闲，“皇上想说朝中有人在卖官鬻爵？不知可有证据？”

“左相与御史同朝为官，应该深知御史为人，他是绝不会空口说白话的，他若是上奏必然是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左相微微挑眉，周旭尧这人铁面无私，的确是让他头疼之人。

“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往年的科举考试都是左相在一手操办的吧？”

“皇上是怀疑臣在卖官鬻爵？”左相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周身还笼罩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他的目光里满是威胁和玩弄之意。

“左相一心为国为民，朕怎会怀疑左相呢？”皇上顿了顿，伸手拿起那本奏折，又继续说道，“定然是手底下的人心怀不轨，做出这等危害社稷之事来！”

“皇上相信臣是清白的就好。”

“可是朕相信左相不代表其他人也相信左相，这件事不管查到谁的身上，怕是都会对左相不利啊。”皇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皇上以为如何呢？”

“左相为东陵社稷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一刻都未松懈，也是时候卸一卸身上的重担了。”话虽委婉，但皇上的态度却很坚决，“今年的科举考试还是交还给礼部来主持操办吧。”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臣也就趁此机会歇息一阵吧。”左相只说是歇息一阵，可见他并不打算放弃。

皇上倒不介意左相这般猖狂，有些东西一旦放开手就会慢慢失去控制，那就不是左相想拿回来就可以拿回来的！

“左相如此坦荡，那这奏折，朕不看也罢。”说着，皇上拿起那本奏折放到蜡烛上引燃，然后丢进了火盆里。

左相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团火，这世上烧得再厉害的火都是会熄灭的，皇上。

……

……

草原的篝火晚会很盛大，附近的牧民都聚在了一起，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人，牧民好客，都是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的。

牧民们不管男女老少都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舞，宁疏狂陪着封瑄奕坐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合着节奏拍手。

凉爽的夜风吹拂着宁疏狂的长发，也将她身上的清香送过来，封瑄奕睁着空洞的眼睛，但他能想象宁疏狂此时此刻的笑容。

他很久以前就发现了，宁疏狂这个小孩子其实很容易满足，她满足的点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就能快乐一整天，现在也是，宁疏狂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实很向往安逸而普通的生活吧。

“王爷，吃肉了。”

宁疏狂怕封瑄奕看不见，直接将羊腿塞进了他的嘴巴，“上面撒了孜然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香料，总之一点都不膻。”

封瑄奕顺从地吃了，毕竟得到宁疏狂肯定的食物绝对是好吃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主子和侯女在一起以后就变得有人情味了？”顾北道。

“还有烟火气了。”

顾东提着剑，抱胸看着封瑄奕和宁疏狂的背影，王爷从来没有像这样亲近过一个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顾北兴奋地说道，“果然还是大哥精准。”

“主子的话也变多了，以前一天都不见他讲五句话的，现在跟侯女在一起，一天五十句都有了。”

“侯女这个话痨，谁能经得住啊？”

“那也没见主子搭理你这个话痨啊？”

“我这是关心主子！”

……

“对了，王爷，我还没有问你，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生意啊？”

“香料。”

宁疏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王爷好眼光，异域香料的确有市场。”

“就是你现在吃的羊腿上撒的香料。”

宁疏狂双眼放光，“真的吗？这个这个这个……超级好吃啊！真的超级香！”

“哇，是上天注定啊，王爷，我的火锅店也需要这些香料！”宁疏狂无限感叹，“简直了王爷，我们果然是要走一条路的人！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吧？”

“真要说起来，臣的功劳还不及王爷和侯女的万分之一呢，茅屋村的村民将王爷和侯女封为救世主。”左相情真意切地说道，“茅屋村和莫支县一事，王爷和侯女厥功至伟，皇上若要论功行赏，理当封赏瑞王和侯女。”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恨意，他实在是不想在左相口中听到任何关于瑞王的一切！

“臣知道。”

“是啊，左相不仅前去宣旨，还出资修缮了茅屋村的山路，整个莫支县的百姓都口耳相传着左相的美名啊。”皇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东陵能有左相这样忧国忧民的官员，真是百姓的福气啊。”

宁疏狂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宏伟蓝图，“牧民收入单薄，对我们提出的交易肯定很感兴趣。”

“皇上谬赞了，臣也只是为皇上分忧而已，不敢邀功。”

左相修过多少路铺过多少桥，但没有一路一桥是他用来邀功的，但是每一条路、每一座桥都成就了他的美名。

朝野上下，左相威望甚高，远高于他这个皇上！

“那就一起去吧。”

“王爷，你这样，会让人很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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