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瑄奕，你是不是想死？”

宁疏狂气冲冲地转身，竭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小主子！诶——”英叔都来不及去拦，宁疏狂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清风院的门口了。

“哎！”英叔叹气，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知道去捅什么篓子了！”

宁疏狂万般不舍地放下了参鸡汤，对英叔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先不吃了。”

宁疏狂的脸上突然变得很不好看，没有人敢在她肚子饿的时候这样戏耍她！

她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怀疑自己耳背啊！

宁疏狂在巷子里站了一会，那奇怪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她要是找到封瑄奕，一定把他的头拧下来！

“罢了。”宁疏狂不开心地甩着手，“看来我真是老了。”

宁疏狂迈着颓唐地步子回了侯府，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掩饰自己又重新回来吃饭的尴尬，刚踏进侯府就又听见了封瑄奕的声音。

……

“落影，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影子，是不是侯女啊？”顾北又凑到了落影身边，伸着脑袋往山底下眺望，还眯起了眼睛，“我有点看不清啊。”

落影看了一眼，好像的确是侯女。

“无痕？”宁疏狂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落影没再喝顾北废话，而是去了封瑄奕身边，“王爷，侯女来了。”

抓着酒坛的手慢慢收紧，封瑄奕竟有些不知所措。

宁疏狂已经走到了山顶，微微有点喘气，顾北跳出来喊了一声，“侯女。”

宁疏狂点了点头。

山顶树木稀疏，许是山风早就吹落了所有树叶，这里的树都光秃秃的，在微凉的空气中伸着褐色的树杈。

这样的景象，总让人觉得悲凉。

盛大的黄昏就要结束了，封瑄奕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他怎么了？”

东西南动了动嘴唇，无从说起，终是沉默，只有顾北冲宁疏狂摇了摇头。

宁疏狂了然，封瑄奕的确不是会向旁人吐露心事的人。

落影退了回来，他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所以也不知道要不要拦住宁疏狂，但想了想，还是目送宁疏狂走到了王爷身边。

宁疏狂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不是什么知心大姐姐，能为别人指点迷津，但这次是封瑄奕唤她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封瑄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人，但既然他此时此刻需要她，她就会安静地守在他身边，如果封瑄奕肯向她倾诉，她会认真听着的。

这座山很高，宁疏狂以为站在这样高耸的山巅向下眺望，一定是波澜壮阔之景象，但现在她无心欣赏，因为封瑄奕心里的哀伤太过强烈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王爷真打算把自己喝死在这个山头吗？”宁疏狂还是开口了。

封瑄奕摇晃着酒坛子，垂眸时水光乍现，你又怎会懂我现在有多痛苦？

封瑄奕嘲讽地笑了，“与你何干？”

“你以为我真愿意来看你这副样子？”但宁疏狂也不是真生气了，只是她不习惯直白地表露自己对他的关心，“同舟共济之人，相互帮扶而已。”

“本王不需要。”封瑄奕冷冰冰地拒绝了。

“你需要。”

“呵……”封瑄奕真的笑了，“太过自以为是，也不是什么好事，侯女。”

最后两个字被说得极其冷漠和疏离，封瑄奕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她。

“封瑄奕，要不是因为你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你以为我——”

“本王只想一个人待着。”

气氛突然变得可怕，影卫们面面相觑，都不愿意看到主子这么中伤侯女，即便是气话，但也太伤人了。

“封瑄奕，我这人只要做了选择就绝不后悔，这次我走了，就绝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她虽然行事乖张跳脱，但不是真的没骨气，她的自尊心甚至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封瑄奕很清楚宁疏狂是什么性子，从她退婚一事就能看出她的决绝。

“你要我走是不是？”

封瑄奕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好！”宁疏狂也是真的生气了，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侯女！”

顾北情急地喊了她一声，即便是这样，宁疏狂都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再香醇的美酒如今都索然无味，封瑄奕转身望着宁疏狂离开的方向，即便看不见，能这样也觉得心里舒服些。

他后悔说了气话。

他无心伤害她。

只是为母后报仇是他这十九年来唯一的信仰，可是他信仰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背弃了他……

宁疏狂，不要离开我……

宁疏狂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太阳已经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之下了，深蓝色的夜空只有星月在点缀。

山风吹过来，吹乱了宁疏狂的长发，也吹散了她身上的怒气。

她根本就不知道封瑄奕经历了什么事情，可她明明就能感受到他现在的痛苦，封瑄奕不过是像只刺猬一样地竖起尖刺在保护自己，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这世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那个风光霁月的人，突然变成了一坨颓废的垃圾，肯定是遭受了超乎她想象的痛苦。

罢了。

这个人是封瑄奕啊！

宁疏狂转身向他走去，封瑄奕听见她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酒坛子垂在身侧，因为他的手在发颤，酒一点一点都溢出来。

宁疏狂站定在封瑄奕面前，“道歉！”

封瑄奕沉默了一会，酒水溢出来湿了他的衣摆。

影卫们的心都被提了起来，主子啊，侯女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就千万别再作——

封瑄奕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宁疏狂。

非礼勿视，东西南都低下了头，落影将顾北不听话的脑袋也按了下去。

谢谢你。

宁疏狂心弦一动，也伸手抱住了封瑄奕的腰。

酒坛子就抵在宁疏狂的后背，冰凉的触感慢慢渗进来，宁疏狂却没有躲。

“对不起。”

封瑄奕沙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宁疏狂应了一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子。

“我们就这样相互扶持地走下去吧。”

“那侯女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顾北像是惊弓之鸟，立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完了完了，我好像和侯女对视了！”

顾南沉默，为你默哀。

“如果是侯女的话。”顾北咽着口水，“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顾北说得没错，宁疏狂此时正在山下踢着石子泄愤。

但如果她能听到封瑄奕的声音，证明人就在她附近？

“你该问，侯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顾南也凑了过来。

“不是我！”顾北立马摇着头否认，“天地可鉴，我没有去通风报信！”

“当然不是你。”顾北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能分身去通知侯女才怪呢。

宁疏狂一路走一路看，可就是没有找到封瑄奕的半点影子，就是出了侯府拐进了无人的小巷子都不见他现身。

“难道我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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