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颜面对你们，也实在没脸再在公司呆下去，就匆匆离职，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是我对不起大家。我不奢求能取得你们的原谅，我犯下的错误，我愿意去承担后果。你们想要怎么处置，都可以。”

我为了让她接受手术，跟她说，我攒了很多钱，未来也能赚很多钱，但她不相信，她觉得我是在宽慰她，劝她去做手术。

所以，我必须得在很短的时间内，凑到一大笔钱，让她看到，她的儿子长大了，是真的有能力可以照顾她了。

艾伦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停顿了一下，缓了缓，才继续开口，“我知道，她是怕花钱，怕让这个家债台高筑，她含辛茹苦地养育了我，但她不想成为我的累赘。

我用这个程序跟他们换了一笔钱，就立刻给我母亲安排手术了。

我挣扎了很久，迟迟无法抉择。没隔多久，我母亲的心脏再次发病了，医生说我母亲身子底子不好，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手术，不然手术的风险也会大大增加。

我害怕了，也无法再犹豫不决了。

艾伦说了许久，言辞恳切，句句肺腑...

Shawn...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凭借着你对我的信任和不设防，偷偷拿走了X程序的代码，虽然还只是未经完善和测试的初步程序，但我知道，这是你们研发了很久的心血。

易然看着艾伦泪意婆娑的眼眶，心里有些堵得难受...

又是一场自古忠孝两难全的悲剧。其实，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或许，绝望会令人失去思考和判断，无论是谁递给他一根救命稻草，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立刻抓住吧。

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母亲就这样离去，她苦了一辈子，为我操劳了一辈子，我怎么能不救她。

莫深有些遗憾，艾伦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选择向他们开口。

事已至此，苛责无意。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莫深还是问了，为什么再一次出手，去帮One Group来对付我们。

艾伦面露愧色，是他再一次自私了。

“上了贼船容易，但下船难。我终于明白，犯罪也只有零次与无数次的区别。

前一段，他们再次找到了我，因为他们的程序始终存在问题，虽然可以正常运行，但时常还是会出问题，并不顺畅，他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检测修复，可始终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

所以，他们要我拿到完整的源代码交给他们，我不同意，他们便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就把我之前窃取机密的事情抖出来，送监坐牢，还要我赔偿他们之前支付的金额。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那倒无所谓，但...我的母亲...”提及母亲时，艾伦有些哽咽。

艾伦忍了忍鼻尖的酸意，“我的母亲，自从手术后，身体大不如前，需要我在旁照顾。如果再让她知道我的这些事情，她会受不住...我...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去这么做。真的，对不起。”

艾伦一个劲地道歉，莫深并没有再追责任何，只是关心了一句，“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身子累垮了，一时之间也难以恢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每天陪着她，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她。

所以，我不敢坦白，不敢承担，因为我怕...”艾伦强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在提到母亲时，簌簌落下。

艾伦掩面落泪，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哀嚎痛苦，只有一行行清泪，顺着手掌颗颗滴落。

沉重的、悲痛的、难以压抑的泪，滴在桌面上，也砸在易然的心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其实，眼泪是不分性别的。

当被触及了心底最在意的人与事时，每个生命都有哭泣的权利。

易然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艾伦，没有出声。

她清楚，自己身为律师，站在对面的立场，她不能替她的当事人决定原谅与否，也无法用一笔勾销四个字来掩盖既定的事实。

但是，法理之外，情感之中，易然仍然觉得十分难受，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压得久久无法抒怀。

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分明的对错，只有各自选择的立场。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两难。

许多人，被逼迫着，做着不愿意做的选择，走上身不由己的歧途，一步错，步步错，终难以回头。

莫深看见了易然渐渐低落的情绪，和藏不住的伤感。

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易然的后背，似乎在安抚易然那突如其来的感性。

易然收起动容的思绪，清了清嗓子里的酸涩，“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从那次帮他们盗取完程序后，并没有在他们公司就职工作？”

“嗯，是的。”艾伦应下，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沉默了很久的莫深，缓缓开口，“你并没有把你拿到的程序完整地交给他们，对吗？”不然，One Group不会迟这么久才投产使用。

艾伦点点头，虽然自己的确是篡改过部分主程序后，才交给对方的，但他并没有拿此事为自己做开脱。

“你们可能无法理解，对于穷人而言，有时候，钱比命还重要。我母亲...她死活不愿意接受手术治疗。”

他自知错了就是错了，任何辩解都于事无补。

“我用你曾经教我的方法，把程序做了一点修改，这样既不会马上被他们发现问题，又可以帮我们公司多争取一点时间。只要公司能尽快上线投入使用，就可以尽可能地降低损失...

而我的负罪感...也能少一点点吧。”艾伦将自己所做的事和盘托出。

但是，那时候的我，才刚毕业工作一年多，根本没有赚快钱的能力和机会。那时候，我也知道，公司也起步没多久，正是需要资金运营发展的时候，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向大家开口。

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One Group公司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说，只要我把我们公司一直正在研发的X程序拿给他们，他们就会给我一笔大额的现金作为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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