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因为在乎了，又看不到未来，才不想毁了这份彼此欣赏、惺惺相惜的情谊。

周道郁闷，自己的巧舌如簧，在顾心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那顿饭已经赔过了。”顾心不爱占人家便宜，尤其是适龄单身男女之间...更是没什么可能的两个人之间...

话不用说破，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成年人了，该懂的，都会懂。

顾心都提着鞋盒走到门外了，周道才连忙追上，“不是说好我赔的吗...”

如果只是谈一场短暂的享受式恋爱，她很乐意。如果换一个无足轻重的其他人，她在感动之余，可以选择及时行乐。

周道都听不出顾心说的是不是反话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顾心走到垃圾桶旁，换上了新鞋，然后毫不犹豫地丢掉了旧鞋。

“你看，喜新厌旧是人的劣根性。有了崭新锃亮的高跟鞋，谁还会拿着破旧失色的断根鞋？”顾心无所谓地笑笑，她似乎在说自己，但周道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暗意。

他慢慢跟上前去，只见顾心驻足在格拉苏蒂的店门口，目光落在门厅展示台里的偏心月相腕表。

“不重要。”顾心开口截断，“只是一双鞋子而已，不必挂怀，走吧。”

顾心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她不否认，自己对周道有好感，但她很清醒。从周道的吃穿用度和行为做派上，她已经明白彼此的云泥之别，在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比肩而立之前，她不想接受这段失衡的感情。

“你也喜欢这个牌子的表？”周道手上戴着的就是格拉苏蒂原创的议员系列，众多名表中，他就偏爱这个德国的小众独立表品牌。

“嗯。”顾心收回了目光，低头继续往前走。

“喜欢就进去看看呗。”周道想拉过顾心的手进店，却被顾心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一时兴起？还是担心她会成为那双毫不犹豫被丢弃的旧鞋子？周道摸不透，但神色异常认真，“我不是...”

这几天里，莫深时不时透露出想要和易然同住一屋的想法，都被易然严正拒绝了，所以他就只能在医院里能赖一天是一天。

可易然实在是煎熬，莫母温竹玉每天会做好丰盛的营养炖品送来给他们吃，食材和味道都不错。

但对于无辣不欢的易然而言，每天吃这营养汤食，实在有些寡淡了，但又不好辜负长辈的一番心意。

易然每天对着温竹玉和蔼可亲的笑容，和热情洋溢的劲头，她脸都要笑僵了，而莫深对他妈妈的态度虽也有缓和，但依然还是静默不语，冷冷淡淡。

最重要的是，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易然真的没有听到过莫深喊温竹玉一声妈。

每每想到温竹玉哽咽着说那句“十五年来，他从没开口喊过我一声妈”时，易然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正当她望着正处理公务的莫深发呆时，莫家父母来接他们出院了。

“易然，东西收拾得怎么样啦，我们已经把手续办好了，可以出院了。”

温竹玉知道跟莫深讲话都只能得到一句“嗯”，便习惯了直接与易然沟通。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摸清了情况，反正儿子听易然的，只要易然点头，他自然没意见。

“叔叔阿姨，你们来了。”易然提上收好的行李袋，她已经准备完毕，就等莫深那边了。

“走吧。”莫深察觉到易然的视线，直接收了电脑，走到易然身边，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袋。

“易然，一会要不到阿姨家吃顿便饭？我准备一大桌的菜来庆祝你们出院。”

温竹玉亲昵地挽住易然的手臂，询问易然的意见，反正问儿子就是一个“不”字，只要易然去了，儿子自然就会跟上。儿子都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易然对这过分亲密的接触有些不自然，僵直着胳膊不敢动弹，“阿姨，别这么麻烦了，要不我请你们吃顿饭吧，感谢您这段时间来的照顾。”

“不麻烦，只要你们喜欢吃，我巴不得每天都能做给你们吃呢。”

“说起来，小深都好久没回家了。”温竹玉轻声地嘀咕了一声，但离得近的易然听得十分清楚。

易然明白，莫母是爱屋及乌，她是多想有机会可以每天做菜给莫深吃，好尽可能地弥补曾经错失过的陪伴与照顾。

“好。那就谢谢阿姨啦，我又有口福了。”

易然看了莫深一眼，神色平淡，默默地跟在她的左手边往前走，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莫深收到易然的眼神询问，犹豫了片刻，说了声“好。”

听到莫深的同意，温竹玉欣喜万分，凑到易然的耳边，悄悄说了声“谢谢”。

温竹玉特地放慢了脚步，不去当电灯泡了。

她退到一直跟在身后的莫正华身旁，比了个“YES”的手势，眼神里满是自豪，悄悄地跟丈夫炫耀，“儿子要回家吃妈妈做的饭菜了噢。”

莫正华看着妻子欢呼雀跃的样子，眼神宠溺地朝妻子比了个“大拇指”。

自从儿子上大学以后，无形的距离就更远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家里吃过一顿饭了。

今天，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满心欢喜的模样，却让他有些心疼。

别看他妻子每天在外人面前笑呵呵的样子，但身为丈夫，他最清楚，妻子常常夜不能寐，默默流泪，一直活在内疚与自责里。

这段时间，有易然这个女孩作为中间的调和剂，妻子有机会慢慢与儿子拉近距离，他明显感觉到妻子最近情绪好转许多，连药物都不用吃，就可以安然入睡了。

莫正华看着走在前面的儿子，牵起了女朋友的手，也笑着牵起了他妻子的手。

前后两对，紧紧相随，有说有笑地出院回家去。

易然总算可以出院了，呆了这么久快发霉了，但莫深却乐得自在，每天可以跟易然朝夕相处，他巴不得天天住。

但要是被易然知道莫深是这想法，估计要被揍一顿了。住哪儿不好，非要住院？还真是脑子瓦特到没救了。

“喜欢，也不一定就要拥有。”顾心看了周道一眼，扬了扬嘴角，有些乏力，“迟了，回去吧。”

周道却在这平和的笑里，品出了几分无奈与落寞，他心里闪过微弱的刺痛，为什么他明明感觉到两个人互有好感，却在这一天近距离相处后，离得更远了。

周道一脸郁闷，他怎么也没料到，顾心连一双鞋子的钱都不让他付，他总算体会到莫深所说的，易然连一碗螺蛳粉的钱都要结清的无奈了。

“等等我。”周道暗自记下了顾心看中的那一款腕表，快步追上前去。

……

医院病房里。

“可...”周道感觉踢上了油盐不进的铁板了，怎么无缝可钻呢。

“还有，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没法一下子咬咬牙就买了新战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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