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兰原本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听着易然的讲述，忍不住啜泣，“我真的没想到，他每天光鲜地穿着西装领带去上班，却常常遭受到这样的辱骂欺负。他回家没怎么说过这些，只是说工作忙，要常常加班...”

“怎么会这样，就算我们没有他领导有钱，就算我们低她一等，也不能这么欺辱我们平民百姓啊，凭什么...为什么...”

可步入社会这么多年来，她慢慢学会了让步，法律之外，还有情，和太多的无可奈何。

易然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先去问问陈晓兰的意见吧，毕竟她才是受害者家属。”

易然也沉默了，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换做以前，她初出茅庐，仅凭一腔热血横冲直撞时，会不管不顾，只为伸张正义，就算耗费巨大时间精力，也在所不惜，就是要斗争到底，让违法害人者收到法律的制裁。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易然变得冷静镇定，给人信赖的安全感。

陈晓兰从愣怔的状态回神，情绪又立刻激动了起来，抓着顾心的手腕，“诶，你来了，情况怎么样啊？”

顾心吃痛，但没挣开，耐心地安抚：“陈姐，这位是我的朋友，易然律师，她会帮你的。”

陈晓兰越想越气，下意识抓紧了易然的手，宛如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律师？”陈晓兰擦了擦手心，才郑重地握手，赧然开口：“律师都很贵的吧...可是，我...我没钱请律师...”

“免费的，法律援助。”易然言简意赅地出声，将刚才探查到的情况信息告知陈晓兰。

“易律师，求求你帮帮我，给我家阿杰讨回公道，他被欺辱地离开人世，他...他怎么能瞑目啊...”陈晓兰泣不成声。

“好，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一定竭尽全力。”易然郑重承诺，任由陈晓兰抓着手腕，给予她坚定的勇气和力量。

顾心担忧地望了一眼易然，易然抿唇回视，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易然一步向前，不动声色地将顾心的手腕从紧握中替换出来，递上了自己的手掌，“你好，你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先跟我说，我代你去跟对方协谈。”

“是监控修复有进展了吗？”易然一出声，立即问正事。

“嗯，我把关键几段发你了。”

“好，迟点说。”易然利落挂了电话，打开视频，和顾心一起看。

首先是在通知栏前，陶鹏杰大概是看到了裁员名单，失魂落魄地后退，恰好华洁芳从旁经过，不断后退的陶鹏杰不小心撞到了一点华洁芳，连忙点头哈腰，应该是在道歉。

陶鹏杰在撞到人的第一时间，已经退开了身，但华洁芳似乎不满，伸手推了一把，神情不满，嘴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训斥，说他走路不长眼之类的难听话。

第二个画面，是在进入办公室的走道里，陶鹏杰正要推门，动作又顿住，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接听了一个电话。

第三个画面，华洁芳的办公室门口，陶鹏杰失魂落魄地冲进去，没隔多久，又气愤地冲出了办公室。

第四个画面，是陶鹏杰进入了电梯，跟前面的时间线相连接，应该是他从华洁芳办公室冲出去以后，就径直坐电梯，上了天台。

然后，再也没下来...

看完这几段视频，易然和顾心都沉默了许久，虽然合法裁员是现实中难以避免的现状，总有人因不同的原因而被裁员。陶鹏杰的自杀行为，受到裁员刺激是一部分事实，但跟华洁芳的所作所为脱不了干系。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易然深呼了几口气，平复好情绪，才冷静地开口分配各自的任务。

“阿心，你私下找找华信的员工，有哪几个是被华洁芳重点欺负的对象，了解具体情况，也询问他们的意愿。如果有更多人愿意站出来，形势也会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好。”顾心应下，“如果华洁芳这几天还有这样的辱骂员工行为，我把证据收集起来。”

“嗯，我去查一下那通电话，然后先准备各项上诉材料。”

易然跟顾心分开后，就立即赶回律所，拟定委托书找陈晓兰签完合同后，又绕去警局一趟，才拖着疲倦的步伐回到莫深办公室。

“回来了，忙得怎么样。”莫深上前，接过易然手中的包和资料。

“嗯，还行。”易然瘫坐在沙发里，“让我先歇息一分钟，然后还有事情拜托你帮忙...”

“好。”莫深也不追问是什么，只管应下。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易然那一圈青紫的手腕时，脸色瞬间黑了几分，紧皱的眉宇拧成了川，“怎么回事？”

易然被这突变冰寒的语气吓了一跳，一头雾水地抬眸，“什么？”

莫深转身就走了，又快速提着医药箱走来，语气疼惜，又隐着薄怒，“去打架了？”

……

“逝者已矣，生者努力！我们分头行动，尽快找到真相，能帮一点，是一点。”易然拿出随身本，记录梳理着现有的情况。

当她们俩在讨论情况时，易然收到了莫深的电话。

她们两人等陈晓兰再次痛哭一场后，才送她离开了办公室，让她等消息。

陈晓兰一走，易然进门时，手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原本正经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了，吃痛地咧嘴，“嘶...”

“嗯...”顾心缓缓出声，沉顿开口：“只是...我担心没人敢站出来。他们都怕得罪华洁芳背后的华光，而丢了饭碗。更会顾虑，万一华洁芳借住人脉资源，对他们恶意报复封杀，那在这城里就难找工作了。”

“痛啊。”顾心睨了一眼，“刚才逞强说没事的是谁？”

“这不...她正哭得上头，我也不好打搅嘛。遇到这样的不幸，她能哭出声来，是好事。”

“嗯，一个人闷着，反倒更伤。大声哭，发泄出来，她回去后，还要料理一堆焦头烂额的家里事。”顾心叹息，语气有些疼意，又无可奈何。

“好。”顾心推门而入，率先上前。

“陈姐。”顾心见陈晓兰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不免担忧地轻唤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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