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洪华胜贩卖粮食的七八个人都叫起了好。

洪华胜支支吾吾道：“莫兄弟，不、该改口尊称阁下为莫参谋了。

“啊？”洪华胜脸色有些难看道：“革命司令部这么收粮食，日后我们不就无法从革命区购买粮食到扶风贩卖了吗？”

莫行迟笑道：“洪掌柜的是明白人，一听便知其中关窍！

“可能将现有的价格提高一倍，”莫行迟道：“大概是一两银子买五十斤麦子吧。”

“好啊，好，太好了……”

“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革命区这些年一直无法解决百姓们被饿死的问题。

“如今找到了原因，问题出在革命区的粮食太便宜上面，革命司令部就只能抬升革命区粮食的价格了。

“莫参谋，他们跟着你到革命区去容易，他们家中基本上没有啥人了，基本上都是光棍汉，去革命区也就去了，没有什么牵挂。像我这样的，家中大大小小二十多口人，而且还有数百亩良田……”

“因此，我劝洪掌柜一行人，及早想其他办法谋生。

“如果诸位觉得在扶风日子过得苦，我可以向上面申请，让你们到革命区去……”

“数百亩良田？”

莫行迟这些时日最为纳闷的就是这个问题，关中当前的人口不多，一个人平均拥有的良田差不多有十来亩，他们种了这么多的田地，怎么还没有饭吃？

莫行迟听到洪华胜家中也有数百亩良田后，当即想到了这个问题，问洪华胜道：“洪掌柜的，你们家既然有这么多田地，为何还要到革命区去购买粮食到扶风来贩卖？

“等到革命司令部在革命区各地以高一倍的价格开始大量收购粮食，像洪掌柜的这样以贩卖粮食为生的人，不就没有买卖可做了吗？

“我不知道关中的这些地当时被谁给圈占了，但是我相信你家的那几百亩良田，肯定不是你的，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洪华胜道：“如果都是我家的，我还用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到革命区去贩卖粮食吗？

“我家的数百亩良田，明面上说，都是去年清廷颁布法令，让他们的旗人将圈占的田地让出一部分给汉人，我的这几百亩田地就是当时他们让出来的一部分。

“实际上，这些地还都在旗人的名下。

“不管是麦子熟了，还是豆类熟了，先拿出三成来交给主子旗人，然后是一成军粮。剩下的六成，按理说足够我们吃的。

“可是，官府隔三差五还会以各种由头到百姓家里筹粮，说是什么鼠耗、火耗、匪耗、虫耗、水耗等等等等十几二十种各种各样的耗。

“这样一通盘剥下来，百姓家中的存粮能够不饿死人就非常不错了……”

听到这儿，庄延嗣插话道：“你们这儿各种耗损才这么点儿，我们河南的耗损比你们多得多，差不多有三十种耗损。

“百姓家中往往是刚收了粮食，不出一个月，就全部填补各种耗损了。真不知道，他们满清的耗损哪来这么多！

“在革命区，每季只交一成半的公粮，而且还是先估算田地产量，然后制定公粮数。

“不像我们河南那里，旗人们、官府中收的租子，都是随时制定的，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咱们百姓哪里抗得过旗人和官府？”

“对对对！”

洪华胜道：“我们陕西关中跟河南一样，交的租子不是定数，是根据收成随时改变的，而且也不是咱们百姓说了算，而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说租子是多少，那就是多少。

“比如说今年明明歉收，他们偏说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把租子定得甚高。

“明面上说，交给旗人主子的三成租子和官府的一成军粮不多。比如说今年一共收成了一千斤粮食，按照一千斤计算的话，就算交出去了四百斤，家中还剩六百斤也够吃了。

“且不说后面还有各种的耗损粮食，单单前期的这些租子，就让很多人刚刚收了粮食就揭不开锅了。

“还比如说收成是一千斤，他们偏偏说今年大丰收，收成是两千斤。按两千斤计算的话，单单租子交出去就是八百斤，剩下的二百斤够百姓们吃的吗？”

莫行迟道：“满清盘剥百姓如此厉害，你们为何不到革命区去呢？”

洪华胜道：“去革命区是好，可多少人还没有到革命区，就死在了路上。这年头，呆在家里好赖有口吃的，谁愿意往外面跑？

“我们夫妇离革命区还算近，十天半月就能走到。可是这十天半月也不好熬啊，路上讨不到吃的，十天也能饿死人呀！

“官府和旗人主子把粮食都弄走了，百姓们家中都没有多少吃的，去外面讨饭，谁家的饭够吃？

“想去革命区，除非自个儿多备些干粮。干粮多了，路上还怕被其他人抢去，争抢得厉害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在百姓们看来，倒希望革命军赶快到来，背井离乡到革命区去，那都是迫不得已，也是九死一生啊。”

庄延嗣同有感触道：“是啊，前去革命区，如果不备些干粮，只能死在路上。

“我们一家八口，备了半个月的干粮，路上也没有遭到抢劫的，但最后还是饿死了四人。

“本想着到革命区不过半个月的路程，谁料到走了半个多月。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们这些背井离乡到革命区去的，都是偷偷摸摸的前去，被官府抓住了，少则一顿打，多则砍头。m

“前去革命区，都是躲着官兵和公差。

“大多数时间，都是白天找地方躲起来，到了夜间才赶路。

“夜里狼多，有多少人被狼吃掉了谁知道。

“好不容易到了革命区，还被安置到青海、西域这些酷寒荒凉地区，这些时日，已经没有多少人想到革命区去了。”

“这样的被圈住的土地，就是某个八旗子弟各级将领甚至是普通士兵的。

“最先时候，他们只是在北京、河北、山东等地圈地，渐渐地延伸到山西、陕西、河南、安徽、江苏甚至是湖广、江南、福建等。

“我的意思是，既然关中百姓都有许多良田，为何还没有饭吃？”

洪华胜苦道：“莫参谋知道满清入关后的圈地吗？”

“革命司令部高价收粮食？”洪华胜惊道：“怎么个高价？”

“知道，”莫行迟笑道：“这都是司令讲给我们听的，他说满清入关后，特别是杀死李自成、捉拿了弘光皇帝后，满清就不打算离开咱们华夏的花花世界了。

“此时，面对他们夺来的数不清的大片土地，一时也没法分，就让那些八旗子弟所有的人到各地去抢占土地，谁抢占到手了，就是自己的。

“他们八旗子弟少，华夏的土地实在是太多，他们一时丈量不完，就骑着马绕圈跑，能跑多大的圈子，就跑多大的圈子。

“不错，革命司令部一旦开始高价回收粮食，革命区各地谁还愿意把粮食卖给你们？

“就拿这麦子来说吧，他们卖给革命区的百姓时，是一两银子一百斤，卖给你们是一两银子九十五斤。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不愿意把粮食卖给革命区百姓，尽量囤积起来等到你们前去卖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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