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爪子扒拉衣袖扒拉的心都险些化了的莲止宠溺一笑，他轻轻一拍拥着他的青年手臂：“抱够了罢，松开。”

沈庭此时的每一步都走得仿佛如履薄冰，尽管十分不舍，但他仍旧依言十分乖巧地松开了手，任由莲止弯下腰将小兽抱进怀中。

这是受委屈了？

柔软一点点吞噬了莲止眸底残余的薄怒，他勉强抬起脸气息不稳地轻喘一口，而后在青年宽阔的肩背上安抚似地拍了拍。

青年发颤的哽咽嗓音和一身浸湿衣袍的冰凉，最终令莲止没能下得去手。

沈庭瞳孔骤然一缩，他从没有想过凶兽会口吐人言。

青年摇了摇头，抱紧怀中人抬起眼来正要说什么，然而下一瞬间，却因为对上洁白小兽的目光而彻底僵住了身型，沈庭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他方才，骗了莲止。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惶恐担忧些什么，但或许是在得知至善口吐人言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再也无法被藏住了。

竖立额顶的长耳微微向两侧耷拉下去，它走到相拥着的二人身旁，无视沈庭看它的警惕目光，只伸出毛绒绒的爪子轻轻挠了挠莲止垂下的袖襟，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师尊，我也想要抱抱。”

至善盘起长尾在莲止臂弯中撒娇，而后用尖尖的狐嘴亲昵地蹭了蹭莲止下颚。

“师尊，”它仰起脑袋，语气真挚又诚恳，“我可以亲你吗？”

不光是沈庭，就是莲止在听到这个情求时都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他掀起眼，意味深长的目光向旁一扫。

至善对着青年歪了歪脑袋，本体的吸引对它而言不可谓不大，但是……

和莲止看来的目光对视片刻，他心如擂鼓，几分慌乱地移开眼，甚至再不敢去看莲止半分。

那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重复的不断地闪动。

师尊知道了，他知道了……

恐惧似铺天盖地的风雪将他尽数吞没，身体被彻底冻僵，在原地不容动弹半分。

僵硬的骨节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呼吸是凉的,心脏也是凉的，好似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他的脖颈，欲想将他生生溺死在这一片恐慌冰凉中。

“不用管他。”

早已得知一切的莲止低下头，任由小兽十分欢喜地舔了舔。他本就为灵君，掌管天下万千生灵，所以这些兽类生灵的亲近，他从不排斥。

尤其是这小兽还是他家小孩儿的化身。

满足了心愿的至善不舍地蹭了蹭莲止，最终化作一道银白光芒汇聚沈庭心口，一瞬间，那些被模糊的独立记忆如数的在他脑中汇聚。

自己是怎么怀着愤怒和厌恶追杀火璃，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将师尊压在掌下，自己又是怎么样在师尊的问话中，将隐藏心底的秘密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

一瞬间，要彻底失去莲止的恐慌充斥了他整个心间，沈庭眸中混沌泥泞挣扎成一片。他为什么不够强，如果他够强，如果他够强，他就能留下自己的光了。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指甲陷入皮肉的刺痛更令他疯狂，一个决定悄然在他内心成型。

“抬起脸，看着我。”

沈庭身型一颤，几经困难地强迫自己抬起脸看向莲止，俊秀的面容上是煞白一片，漆黑的眸中满是小心和恐惧。

“是真的吗？”

对于小孩儿会喜欢上自己的这个事情，莲止要说一点也不诧异那是假的。

倒也不是说他往昔不曾被小辈喜欢过，但是这小孩儿他完全是在当自家的小崽儿在养，就光是他年岁的零头都怕是大了这小孩儿年龄的几倍了。

他一开始本以为是这小崽子没经历过情爱，误把对长辈的尊崇和依赖错认做喜欢亦或是爱。

但如今……莲止眸光深了深。

一声轻叹。

“你喜欢为师什么？”ぷ99.

在莲止心中倒是不存在什么凡尘界的礼法纲常，只是他自以为自己的这个性子并不是很好，到底是哪里让这傻小孩儿看上了眼呢？

而且……

这般惶恐的青年，和这一双暗藏疯狂的眸子，像极了当年的那个面对他，说着对芜殷爱慕的荒迟。

是真的吗？沈庭自然知道莲止在问的是什么？他看着对面已然恢复成少年模样的莲止，双唇嚅嗫着却说不出半句解释。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等于把沈庭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摆上了台面。

沈庭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他家师尊不管是想法观念还或是行事法则，都同凡尘界中人不大一样。

尤其是当他得知了莲止生而为神后，又看到如今这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青年心下不免升起一丝奢望，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师尊也是在意他的？

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是细如蛛网，他都想牢牢抓在掌心！

因为想法陡然升起的喜悦令沈庭彻底昏了头，以至于下意识就忽略了兜帽青年对他的提醒。

神是没有心的。

“师……师尊，”鼓起勇气，沈庭强行压抑住微微颤抖的嗓音，“我，我……”

“不必说了。”莲止在忽然间就不大想知道青年的答案了，因为无论这个答案是什么，既定的事实都不会改变，所以知于不知，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如同往日一般毫无波动的清浅嗓音，没有丝毫犹豫地打断青年鼓足勇气想要吐露的心声。

看过来的凤眸中没有纵容，也没有沈庭熟悉的温柔笑意，只剩下一片十分平静，没有因他话语而产生半分涟漪的金色湖泊。

一瞬间，似有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凉了沈庭的一整颗心。

他的喜欢，他的爱慕，他多日心下独自辗转的苦痛和隐忍，都在这轻飘飘的一眼中如数成了笑话。

“为什么？你不是也很想亲师尊吗？”

一句话犹如灭顶天雷，劈的沈庭彻底僵在原地。

——那个表面看似十分乖巧镇定，实则眸中怒意和占有欲藏都藏不住的青年。

许是见莲止不应，至善又急急道：“我亲完就回去了，我很乖的，师尊。以后我也不会出来乱跑了。”

“师尊。”

“若是想亲，便亲罢。”

“不行！”

两道截然不同的嗓音使得至善愣了愣，它歪了歪脑袋，看向自己的本体——那个满眼妒意却不自知的青年。

“可是谁欺负你了？”

自家小孩儿突然喜欢撒娇了怎么办呢？那当然是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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