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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邂逅

  • 作者:鱼年无钩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3-01 02:16:04
  • 字数:7230字

“王书记,您稍等,我看一下派班记录……韩大路明天下午回来。”

“好吧,那就请他明天下午来,再见!”

因为有了铁路,才有了火车司机,因为有了火车司机,铁路才有了传说,火车奔驰在千里铁道线上,经历了多少风雨坎坷?只有当事人自知。

流淌的是河流,嬗变的是岁月,在改革改开的风风雨雨中,冀东铁路局一路前行。

铁路牵引事业就是如此,它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了空前繁荣,但也把一个个火车司机定格在狭窄的空间里。

苦思冥想的王书记抓起电话拨通了客运车间的电话:“张主任,我是老王,韩大路几号休班?请他有空来我这里一趟,有事儿找他商量。”

新型信号设备投入使用,使机车乘务员驾驭巨龙进出站,不再担心恶劣天气下信号会出问题,为火车点亮一盏永恒不灭的指路明灯。

1986年1月,冀东机务段把“火车头企业文化”建设作为年度内的一项重要工作对待,力争实现开门红。

“再见,王书记。”

在“四无”条件下,如何进行企业文化建设?冀东机务段党委王书记心里也没谱。

对,应该先进行调查研究,了解乘务员的对“火车头企业文化”建设的想法,也许能打开突破口,王书记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韩大路。

张主任挂断电话,自言自语道:“王书记和韩大路是冀东机务段第一批外围接受内燃机驾驶培训的人员,看来韩大路在书记心里举足轻重。”

今天,韩大路牵引冀东至张固区段,需要运行4.7小时。

早上6点10分出发,到达张固站快中午了。

“火车头企业文化”建设无先例、无经验、无标准、无制度。

韩大路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站场两端,目睹忙忙碌碌,穿梭在风雪中的人群,内心涌起无限感动。

144次列车进站了,韩大路登上3号卧铺车厢,变乘铺的下铺和中铺有人,他只能爬上上铺。

躺下后,韩大路盘算着:“回到冀东得去看一下张小六的儿子,老战友的儿子身体有缺陷,两岁过了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简单的啊啊声。”

两口子带着孩子走边了全国各大医院,钱花了不少,依然没效果。

孩子的爷爷张厅长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遍访名医也没有起作用。

似乎家家户户都不容易,有牙的没锅盔,有锅盔的没牙,事事如意难道是一种美好祝愿与向往?

韩大路两口子养育韩通不费事儿,但,三个大舅哥就是不找对象,每个月的工资都喝了酒,虽然从不惹事生非,岳父岳母却愁的唉声叹气。

甚至,三个舅子哥还隔三岔五私下向他和娜娜借钱,韩大路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借了就没想让他们还,导致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毕竟他们对韩通大方。

为了米油盐酱醋茶东奔西跑,韩大路也跳不出生活的怪圈,知足者常乐,面对这种生活,苦恼也一天,快乐也一天,还不如嘻嘻哈哈地过。

人生中,仿佛计划从来赶不上变,有时候压力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动力,认认真真干工作就是为韩大路的追求。

韩大路从不抱怨生活,不由自主想起了在生活上随心所欲的王野猪,风风光光了若干年,最后死在跟班的手里。

肥仔和王一刀侥幸躲过1983年的严打,落得个被通缉的下场,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迟早会落网。

最让韩大路放心不下的还是王大红,遭到王野猪和张果果的欺负后,突然从人间蒸发。

她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父亲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给王野猪制造和闺女独处的机会……

思绪纷飞中,韩大路睡着了,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把他吵醒了。

韩大路扬起头从上铺往下看,对面下铺一位披肩长发的女子弯着要,双手捂着肚子,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本来想发火的韩大路,眼见是个姑娘哎哟呻吟,顿生怜悯之心,问道:“哎,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听到问话,抬起头,看见对面上铺上一张英俊的脸正对自己,随口说:“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有胃病上车是忘带药了,实在忍不住。”

韩大路知道胃病最折磨人,不由自主爬下铺,从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胃药,对她说:“这个药我经常吃,不行你吃上三片,或许管用?”

姑娘一看,药正是自己经常吃的,感动地说:“这怎么好意思,我们素未平生,你路上胃疼了怎么办?”

“别客气,我知道胃疼很折磨人,再说,我一会儿就下车了。”

姑娘只好接过药,端起杯子准备吃药,才发现没有水。

韩大路眼见她疼的满头大汗,不由分说接过给她的杯子去打水。

打来开水,韩大路催促道:“水烫,小心些,快把药吃上。”

姑娘点点头,连声说:“谢谢!”

这时韩大路才认真大量姑娘,她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肌肤如雪,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姑娘吃完药,也许是心里作用,神态慢慢地自若起来,不由自主仔细打量韩大路。

这人男子大概二十八九岁,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坐着也是腰板挺直,着一身蓝色劳动布工作服,工作服上的铁路徽,证明他是个铁路工作者。

姑娘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我叫许飞燕,在冀东大学中文系读书。”

“哦,我叫韩大路,火车司机,今天下班,回冀东。”

“哇,您真了不起,能开火车太牛了,堪比开飞机。”

“呵呵,也没什么,开火车是个养家糊口的岗位。”

“韩师傅,那可不一样,火车多大,汽车才多大,我爸开汽车,在我心里他很牛,在火车司机面前,我爸爸就是个下不点儿。”

韩大路被许飞燕的快人快语逗乐了,谦虚地回话:“岗位不同,工作性质都一样,飞机可以上天,火车只能在铁轨上跑,汽车只要有路,可以走遍天下。”

“嗯嗯,您说的有道理,我没有小看我爸爸的意思,我就是佩服火车司机,您能给我讲一讲开火车最难忘的事吗?”

许飞燕渴望的目光令韩大路拉开了话匣子:“那是1979年7月13日……”

许飞燕听完韩大路的故事被感动的泪水直流,她突然问:“那个幸存者是您吗?”

依然沉浸在回忆中的韩大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想再说什么。

时至今日,韩大路最不愿回忆的就是“7.13“事故”。

今天,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大难不死的故事告诉一个刚刚认识的姑娘。

许飞燕直视韩大路的目光,坚定地说:“我懂一些心里学,您最怕回忆你的死里逃生,对吗?”

韩大路心里一惊,暗自思量:“这个小姑娘了不起,居然看破了我的心思。”

只好不置可否地点点,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飞舞的雪花儿贴着车窗飞舞,远处,银装素裹的山峦急速向后飞跑,树木上挂满冰凌,显得庄重肃穆。

许飞燕打破沉默:“您在欣赏沿途雪景,心里却升起一团火,也许你在为别人忧愁?”

这下,韩大路彻底服气了,难道他是我肚子蛔虫?我刚刚的确想起了张小六的孩子,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难道是心有灵犀吗?

许飞燕趁热打铁,试探性地说:“您能给我留个地址吗?我想写一篇火车司机工作和生活的调研报告,作为我的毕业论文,届时可以求您提供一些资料。”

韩大路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

许飞燕飞快地打开书包,拿出纸笔,递给韩大路。

韩大路龙飞凤舞地写:“冀东机务段客运车间韩大路。”

许飞燕接过韩大路的地址,一行刚劲有力的字体令这个大学生汗颜。

她喜笑颜开地说:“嗯嗯,谢谢,字如其人。”

韩大路随口吟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许飞燕心里一颤,赞叹道:“好啊,火车司机不简单,能随口吟出明朝曹学佺的对联。”

“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啊,您师父是个学究吧?”

“是个普普通通的火车司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许飞燕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嘴多舌。

冀东站到了,韩大路告别许飞燕,走出车站,进风雪中……

风雪越大,道岔上就得时刻有人不间断地清扫积雪,火车上的旅客以为冰天雪地的,铁路人不在办公室里烤火喝茶,在铁道上瞎折腾个啥?

隔行如隔山,谁不想在暖暖和和的屋里过冬?可是,天气越糟糕,铁路人越忙乎,诗与远方永远属于旅客,坚守中确保列车不间断的运行就是他们的责任。

由于提前在餐车打了饭,下车后不再为肚皮着想。

韩大路走下机头,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火车开到哪里,哪里就会燃起希望之光,然而也会把寂寞与艰辛、孤独与泪水留给开火车的人。

雪昨晚就开始下,一直没停,张固的雪花儿似乎比冀东的大一些。

站场上除了进出站的火车,站场两头的道岔上有人在不停地用扫把、铲子、铁钩子除雪。

道岔上的积雪若不及时清除,道岔结冰会导致尖轨无法复位,火车要么进不了站,也就出不了站。

1985年12月30日,冀东铁路局在铜川铁路支线5个车站安装了太阳能硅能电池信号灯。

至此,冀东铁路局辖区结束了煤油灯信号机的历史,使铜川铁路支线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吹响冀东铁路局风风光光,阔步前行,跨入1986年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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