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元妃欲言又止，良久方才开口道：“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吗？”

翼王没有作答，起身行礼道：“娘娘，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不便在此多留，先行告退。”

猜归猜，由于两位当事人都很低调，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前朝人心浮动，后宫也不安宁。身怀有孕的范美人在听到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时，因惊吓和伤心过度而动了胎气，不幸小产。为了安抚范美人，李元妃得空时就会和贾婕妤一起去看她，偶尔还会留下来照顾她，以示姐妹情谊。

这几天，前朝对皇位继承人究竟是谁多有猜测，因为大行皇帝没有子嗣，所以其中呼声最高的是翼王完颜珣和卫王完颜永济，他们一个是大行皇帝的哥哥，一个是大行皇帝的叔叔，大行皇帝在世时对他们两个尤为宠信。

翼王沉静道：“你不认为没有用，关键是大行皇帝怎么认为。就目前来看，卫王是可能性最大的，你支持他就相当于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若他将来真的当上了皇帝，那么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计较你们家从前和卫王府不和的事。”

李元妃掀开杯盖的手冷不丁抖了一下：“这话你给别人说过吗？”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翼王否认道：“没有。除了我和大行皇帝之外，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站住！”李元妃走到翼王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翼王笑了笑：“朝中呼声最高的就两个人，你要是支持我，不就正好印证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吗？况且卫王老成持重，又深得大行皇帝喜爱，自然是比我更适合成为继承人。”

李元妃摩挲着手上的玛瑙戒指：“要想当一个好皇帝，单靠老成持重是不行的，我不认为卫王是最好的人选。”

翼王一想到去年秋狩时李元妃在毡帐里强吻他，就忙不迭地向后退了一步：“娘娘请自重。”

李元妃冷冷笑道：“呵，要是你心里没有我，那你何必告诉我这些，又何必接受我的邀请，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独自进入后宫？完颜吾睹补，你就这么害怕面对你自己的内心吗？让你承认事实就这么难吗？！”

李元妃是翼王心头的朱砂痣，他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她，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逃避对李元妃造成的伤害罢了：“师儿，我——”

李元妃喝了口茶，把茶盏放在了桌上：“所以，你想让我去支持卫王？”

在宫里的一处见不得光的地方，两个内监架着楚材的胳膊把他摁到地上跪着，其他两个则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楚材抬起头来瞪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站在右边的领头内监上手就给了楚材两巴掌：“您说我们要干什么？”

这两个耳光扇得极狠，楚材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红印，他挣扎起来，对着打他的这位领头内监大声喊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有品级的官员都敢□□，就不怕我告诉李新喜吗？！”

领头内监又给了他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笑道：“哈哈哈，告诉李公公？只怕您没—那—个—命—唷！”

善才说得没错，这群太监果真是狗仗人势的变态。楚材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他低着头，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领头内监听到了他的问题，他蹲下身来，使劲儿掰起楚材的脸，极轻的声音里填满了浓浓的恨意：“还不是你们这群狗官干得好事吗？当年是你们先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如今，我们也要让你们尝尝被践踏和□□的滋味！”

楚材的嘴里满是血腥味，脸上火辣辣地疼。他仍然再用刚才那样愤怒的眼神看着他们，只不过，多了一丝怜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你们为何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呢？你们这个样子，不仅报不了仇，还会伤害其他无辜的人，这于事无补啊！”

“闭嘴！！！”这句话一下子就激怒了那些心含愤恨的内监们，他们把楚材推倒在地上，对着他拳打脚踢，而楚材孤零零地被他们团团围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这漆黑无边的深夜里，忍着剧痛奋力挣扎。

这时，一个眼尖的内监发现楚材的腰带上系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那个东西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别打了！别打了！这儿有个好东西！”

几个人这才停了下来。侧躺在地上的楚材已经快被打晕过去了，可是当他感受到自己腰上的那个最重要的东西要被拿走时，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内监的手，厉声喝道：“住手！”

这个内监年纪小点儿，看到满脸是血的楚材这么犀利地瞪着他，他不禁浑身一哆嗦，强作镇定道：“你、你管得着吗？！”

“这是我的东西！”负伤的楚材竭尽浑身的力气，一巴掌就把那个内监打趴在了地上。他迅速拔下腰上金光闪闪的金柄匕首，指着这些内监大吼道：“不许动！不然我杀了你们！！”

他们几个被楚材的气势吓到了，纷纷向后退了两步，但还是没有走。这时，趴在地上的那名内监趁楚材没注意，从他的身边爬了起来，妄图夺走楚材手里的匕首——

“噗呲——”楚材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又立刻拔了出来，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这个内监刹那间睁大了双眼，瘫倒在了地上。

楚材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还来劲儿了，就继续拿着匕首问道：“还有谁？！”

剩下的几个内监一哄而散，就跟看到了厉鬼一般又跑又叫，逐渐消失在了昏暗的夜幕里。楚材终于脱了险，虽然放松了精神，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任何人都不行！”

过了很久，善才终于找到了楚材，他正无比狼狈地靠在墙角，浑身上下都是血，手里还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而在他的旁边，一具奇怪而扭曲的尸体悲惨地倒在血泊之中，甚至已经散发出了淡淡的腥臭味。

“二哥……”楚材委屈地看向善才，一把松开了刚才还紧紧攥在手里的匕首：“你终于来了。”

善才被这个场景吓住了，惊诧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楚儿，你、你没事儿吧？”

楚材无力地勾了下嘴唇，把匕首收了起来，看向身边的尸体：“那几个内监打我，我不想死，就杀了一个。”

心疼、震惊、愤怒、略微的恐慌，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善才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楚材回家：“来，我背你。”

楚材在善才的搀扶下吃力地站了起来，然后趴到善才背上。谁知他刚刚环住善才的脖子，就吃痛地叫了一声，把胳膊缩了回去。

善才忙问：“怎么了？”

楚材捂着自己的左臂：“这只胳膊一抬就疼。”

“那就不背了。”善才活动了一下手臂和手腕，就把楚材打横抱了起来：“这样还疼吗？”

楚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害怕善才抱不动他，遂道：“二哥，我还是自己走吧。”

“自己走？那你走到天亮也出不了宫！”

“你抱不动我！”

“哎呀，放心吧，我可是当过同知节度使的人，怎么可能会抱不动你这种没用的小家伙！”

小吏指了指不远处：“刚刚才走，从那边走的，应该是往西大门去了。”

六部的东门才是出宫的最近道路，走西门根本就是绕远。善才心道不妙，就火急火燎地追去找人了。

李元妃转过身去：“罢了，你走吧。”

“我不走了。”翼王突然把李元妃拉到自己身边，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李元妃先惊后喜，扭在一起的五官也渐渐舒展，就和翼王抱在了一起，天亮之前再没出过寝殿。

回京两日后，尚书令将皇帝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即日起，诸王与朝臣服丧二十七日，全国各地两个月内禁止宴乐和嫁娶。而皇帝留下的遗诏，将在二十七日后的国丧大典上公之于众。

与此同时，善才已经在刑部1审讯处的大门外等了很久。因为楚材迟迟不出来，善才觉得蹊跷，就抓住一名走出来的小吏道：“开州同知怎么还不出来？”

小吏答道：“同知大人早就走了。里头刚审完，李公公就派人送他出宫了。”

善才大惊失色，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是从哪里出去的？！”

是夜，李元妃着人偷偷请来了翼王。因为近日诸王皆在宫中服丧，所以他俩见面能方便些。

“遗诏里的皇位继承人不是我，这是大行皇帝亲口告诉我的。”翼王说得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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