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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那达慕(九)

  • 作者:柳无楹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10-20 07:23:59
  • 字数:15698字

虽然铁木真宠爱拖雷对窝阔台暂时有利,但要说他一点也不羡慕拖雷,那是假的,有些时候他甚至都觉得,他想当大汗就是在痴人说梦——额齐格那么宠爱四弟,幼子守灶又是漠北旧俗,他怎么可能愿意把最重要的汗位送给其他儿子呢?

纵使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基本都在窝阔台的预判之中,但他也有赌的成分,赌他对铁木真的了解程度,赌他是否能猜准铁木真的心思,对他而言这是唯一的变数,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就看这股东风了。

“既是我们的摔跤手有事,他为何不告诉我?”窝阔台把声音压得很低,活像背了块沉甸甸的巨石,“我和他共议,足以解决此事,又何须劳烦额齐格?”

查干夫猜测道:“或许……这样更公平?”

窝阔台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查干夫觉得这不像是疑问,但还是应了一声:“嗯。”

“是啊。”窝阔台的脸上爬满了委屈,“总是这样,都不算大事儿。”

窝阔台呆若木鸡地盯着赛场,看到下一批选手正跳着奇特的舞蹈纷纷入场,忽然,他问道:“查干夫,若今日犯错的是古剌,额齐格还会如此吗?我想他一定会惩罚古剌,再训斥我治下不严吧?”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主子,您别多想。”查干夫劝道,“就算大汗更宠爱四殿下,您也一样是他的儿子啊。”

不过,就算铁木真立拖雷为储君,窝阔台也不会轻易放弃,但他是否会继续采取这种和平的方式,犹未可知。

联想到那次铁木真生日的事儿,窝阔台没法不多想,说不定拖雷上报的时候还有侥幸心理呢,反正自己肯定没事,若古剌真的行贿,还能把他三哥拖下水,何乐而不为?

查干夫却认为,自家主子是真想多了:“唉,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三哥。”

倏地,就在窝阔台托腮出神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令他陡然一惊。

拖雷朝他笑了一下,随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展示了出来:“送给你的。”

此刻,场上斗志昂扬的选手和席间呼声震天的观众将气氛炒得分外火热,越是这样喧闹的环境,便越能凸显窝阔台的落寞:“四弟应该早就料到额齐格会偏袒他,还有大哥,也一直向着他,既然告诉他们不会让他吃亏,那他确实没必要告诉我。”他苦笑一声:“也是,他何必多此一举。”

“多谢。”窝阔台收下了手串,心底流露出一丝懊悔。

长生天,自己刚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不怪额齐格宠着老四,这样的弟弟,谁见了都喜欢。

“三哥有心事?”拖雷突然好奇。

窝阔台立马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午后,晴空万里。

虽然下午的比赛,楚材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但他还是早早地就来更衣处这边换衣服了,此时来更衣的选手不多,路上甚至没什么人来往,忽然,楚材一脚踩中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他低头一瞧,发现是条五彩斑斓的宝石腰坠儿,就把它捡了起来,四处看了看。

找不到失主,楚材打算把它送去失物招领处,不想他半步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了陌生的女声:“大人请留步!”

楚材一回头,瞳孔瞬间放大了,他从来不是那种容易被美貌攻陷的人,但在看到这位迎面走来的窈窕淑女时,他承认,他被吸引了。

‘好美的女子。’他心中惊叹。

“这是我的挂坠儿,方才路过的时候,不慎丢在这儿了。”

许是因为天热,女子并未收紧衣领,身上也出了点汗,轻薄的衣料紧贴着她莹润的肌肤,让她的衣服有些半透感,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楚材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俯首道:“微臣见过歌璧夫人。”

歌璧惊疑:“您认得我?”

楚材摇摇头:“微臣斗胆一猜。”

说着,他伸手送上那条腰坠。

歌璧飞快地打量他一番,心里有了谱,便嫣然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没有胡子的吾图撒合里大人。”

她把手放进楚材手心里,后者感受到这细腻如玉的触感,等歌璧一拿起腰坠,他就连忙把自己的手缩回去了。

“既然物归原主,那微臣先行告退。”

楚材向歌璧行过礼,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后者回眸目送他离去,唇边笑意渐深。

一转眼就到快比赛的时候了,楚材和意顺刚刚赶到现场,就发现那里乌压压地围了一群人,不知在干什么,直到人群之中匆忙走出了察合台与他没穿上衣的三弟,楚材方恍然大悟。

兄弟俩脚底抹油似的,闪进了舞台后用来候场的毡帐里,而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欸,是吾图大人!”

顿时,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楚材,并伴随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声音:“他穿得太多了吧?”

见他们蠢蠢欲动,楚材一把抓住意顺的手腕,也撒腿跑去了候场区,随便选了一顶小毡帐躲进去,然后就跟那兄弟俩撞了个正着。

“都说了,要么别出去,要么穿了衣服再出去,你偏不听。”双手叉腰的察合台刚刚说完这句,就发现了突然闯入的楚材,“吾图大人?”

“二殿下?”楚材也刚刚注意到他们,“你们也在这儿啊?”

察合台嗯了一声,窝阔台则接过查干夫递来的薄外套穿上,暂时挡住了自己惹人注目的上半身。

楚材向两人走近,问道:“我记得三殿下的节目是表演一位牧民,难道待会儿要赤身上场吗?”

窝阔台颔首,也扫了眼楚材的装扮,是云雷纹的窄袖交领衣:“你是跳古代祭舞对吗?”

楚材轻笑:“嗯。这衣裳我穿着咋样,好看吗?”

窝阔台心想,你不穿衣服最好看:“好着呢。”

这时,察合台想起一些事:“吾图大人,郑大人他如何了?”

楚材微微点头,表示景贤很好:“他一会儿过来观赛。”

察合台微弱地噢了一声,脑子里正浮想联翩,忽然他察觉到了来自附近的犀利目光,就转头问道:“干嘛?”

窝阔台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为何总是对我的侍官那么上心?”

察合台面不改色,心下慌张:“随口一问罢了,不行吗?”

“行。”窝阔台嘴贱的老毛病又犯了,“反正你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他。”

察合台不高兴了,他这弟弟真是欠收拾:“什么鬼话?说得好像我在跟你抢女人一样。”

窝阔台眨眨眼,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不定哦,没准哪一天,你我之间也会上演为女人反目的俗套戏码。”他仿佛很期待:“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臭小子!”一向急躁的察合台又被惹毛了,“你真不可理喻!”

窝阔台笑容戏谑:“你真可爱。”

因楚材在这儿,被耍弄的察合台觉得很丢人,便在撂下一句“懒得理你”之后,带着巴图尔先行离开了。

他一走,窝阔台立马来了兴致,就对身后的查干夫使了个出去的眼色,后者不乐意地摇摇头,却被窝阔台狠狠瞪了一眼,面对如此胁迫,查干夫倍感无语,便凑到窝阔台耳边低声叮嘱道:“悠着点儿,比赛马上开始了,管好您的枪。”

言罢,他又过去跟意顺讲了几句,俩人就一起出去了。

后知后觉的楚材突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他转身欲逃,却被窝阔台一把拽了回来,强制搂到了身边:“你跑什么?”

“你想干啥?这儿随时会有人进来!”楚材惊慌失措。

“锁上门不就好了?”

“锁上门岂不更奇怪了?!”

要说一天一次,对窝阔台而言还是少了,之前长久的忍耐让他产生了严重的报复心理,使他根本不想放过眼前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楚材镶进自己的体内。

只恨这是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在听到楚材的提醒后,窝阔台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搂着楚材的力道小了些,却并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楚材警惕地瞟了眼虚掩的帐门,不料他刚刚回过头来,就猝不及防地被窝阔台吻住了,楚材先是惊讶,而后又闭眼迎合,良久,他们才缓缓分开。

“晚上再说吧。”楚材克制住了。

决赛的出场顺序,以初赛名次的倒序为准,五人一组,等轮到最后一组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截止目前,所有选手的表现都比初赛好,但前三名大概率还是会从最后五人中产生。

不一会儿,初赛第五名在观众的掌声中率先登场,他和楚材一样都是本次比赛的黑马,一段舞跳下来,他仍旧精彩的表现为他赢得了目前全场的最高分,有望闯入前三。

紧接着,上场的就是窝阔台了,他这散发赤上身的形象,一踏上舞台,就立刻收获了震耳欲聋的尖叫,但专注的他并未对此笑脸相迎,而是面不改色地摆好开始动作,静待音乐起奏。

他要扮演的,是一位无忧无虑、年轻英俊的牧民,随着明快活泼音乐的奏响,窝阔台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自己融入了角色之中,他健美的形体和舒展的身姿,使他的舞蹈在轻盈欢乐的同时又不失力量感,张扬洒脱的动作、灵活多变的表情,拥有极强表现力的窝阔台就像是一名正在挥洒笔墨的书法家,而这支舞蹈就是他笔下即将完成的草书,将会被他以最大胆且自由的方式诠释。

作为汗国舞蹈界的巅峰之一,窝阔台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故事去妆点他的作品,譬如这支舞,不过是讲述普通牧民的日常罢了,但在窝阔台的演绎下,无论是晨起时的困倦、牧羊时的悠闲、还是偶遇好友时的喜悦,都是那么的生动、优美,他用他娴熟的技巧和与生俱来的魅力,将寡淡平凡的生活写成了一首动人心扉的长诗,绘成了一幅瑰丽鲜妍的画作,令在场的每一位观众都深受感染。

忽然,窝阔台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肌肉紧绷,神情紧张而小心翼翼,音乐也变得低沉急促了起来——这意味着舞蹈将要到达高潮部分,牧民要在树林里遭遇猛兽了。

过渡之后,音乐顿时变得激昂,而站在伴奏队旁边准备就绪的察合台,也开始用奇妙的呼麦唱法为自己的弟弟伴唱。虽是独舞,但窝阔台依旧用抽象的舞姿跳出了与猛兽对峙、争斗并最后击杀的画面,他怒目而视,姿态粗野狂放,却又兼具艺术品般的美感,血腥激烈的缠斗被他化作铿锵坚实的舞步,从躯干到四肢、从心脏到指尖,勇猛的力量与致命的优雅贯穿了他的身体,那茁壮的生命力、热情的爆发力,恍若佩剑的君子、张弓的武士,多么雄厚壮丽、多么强大坚毅,便也只有他这般卓越的舞者,才能达到如此超凡脱俗的境界。

终于,窝阔台用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动作,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完美谢幕,刹那间,全场掌声雷动。由于初赛表现不佳,许多人都猜测“三殿下参赛必冠”的定律是否会在今年被打破,但现在看来,其他的参赛选手又得勇夺第二了。

初赛加决赛,窝阔台的总成绩果然高居第一,达到了难以超越的地步,他出色的发挥影响到了后面两位选手的心态,以至于同样身为老牌强手的他们都发挥失常了,总成绩甚至没超过初赛第五。

在候场区,窝阔台低头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赤金手串,不禁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即使他想体验一下不拿第一的感觉,但作为一个不常参赛的人,他还是乐意多拿冠军的。

“主子。”查干夫进帐来了,“吾图大人要上场了。”

楚材是初赛第一,仍有赶超的希望,这让窝阔台有一点点紧张。的确,赛前他说过想让楚材拿第一,但只要上了赛场,别说是情人,就是自个儿亲爹,那也是窝阔台的对手,特别是在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不想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日落西山,煊彤的霞光为楚材脸上的铜面具镀了层薄如蝉翼的绯红,彼时赛场上已经点起了灯,等这支舞跳完,夜幕就该降临了。

楚材背着身子,单膝跪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待神秘空灵的音乐响起,他便跟着节奏扬起双臂,做着复杂且流畅的动作转了过来。他跳的是数千年前中原古王朝为神明所作的祭舞,其中除了复原出来的舞姿,还有不少是他根据祭舞的风格自行编纂的,相比窝阔台那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舞蹈,楚材展现的更多是高贵而又不可亵渎的神性。

他姿态翩然,绸缎般丝滑的舞步彰显着对神明的崇拜与敬畏,如此端庄而压抑、矜持而冷漠,可在这层朦胧的薄雾之下,楚材在细微之处舞出的那些灵巧的小动作,却又如同茫茫深海中的一点三昧真火,隐隐透露着不羁且奔放的人性,像是在囚笼之中挣扎的困兽,正欲摆脱那冰冷的枷锁,去追逐热烈的自由。

渐渐地,楚材的舞蹈幅度更大了,速度也变得更快,纵使那副面具上的容颜依旧不苟言笑,但愈发大胆的舞姿已经证明,这位祭司正在同身上坚固的茧房做斗争,他不愿再做神明的奴仆,被天道的威严所束缚,他试图解放天性,盼望着寻回自己曾经鲜活盎然的生命。

窝阔台正与其他选手一同站在舞台的一侧,看着台上的楚材如蝶一般曼丽的身姿,他已然理解了这支所谓的祭舞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也看出了楚材在舞技上的一点小小瑕疵——他心知肚明,楚材不会超过他了。

“他跳得真好。”耳畔突然传来了拖雷的声音。

窝阔台瞥他一眼,笑问:“你怎么来了?”

拖雷默默举起一个小琉璃瓶子,里头装着红色的液体,窝阔台知道这是什么,就拿过来喝了一小口:“多谢。”

拖雷双手背后,看向台上的楚材:“不过我觉得他拿不了第一,三哥以为呢?”

“我也觉得。”窝阔台给他看自己腕上的手串,“托你跟忽必烈的福。”

拖雷浅笑:“那是你有实力,这玩意儿图个乐罢了。”又道:“你最后那个转圈儿的动作,啥时候也教教我呗?”

“要学费的。”窝阔台指了指手里的琉璃瓶子。

拖雷知道他哥什么尿性:“鹿血酒啊?管够。”

“成交。”

两人悄没声儿地击了个掌。

“对了,还有个事儿。”拖雷凑到窝阔台耳边,“之前大哥他们不是从秃麻部抓了好多人回来嘛,里面真的有好多美女,果然他们说的没错,秃麻部的姑娘一点不比乃蛮部的差。”

“要不等明晚闭幕式之后,咱们也去见识见识?”

闻言,窝阔台摇了摇头:“我不去,找你大哥去吧。”

拖雷一脸不可思议:“你不去?为什么?以前有这种事儿你都抢着去的。”

窝阔台没有给予他正面答复:“不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他说完,又把目光转回了舞台上。

这反常的举动令拖雷疑惑,他蹙眉,忽然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爬上了他的脸颊:“谁啊?”

“啥?”

“我问是谁?”

“什么是谁?”

“真是的,又在装糊涂了。”拖雷也看向舞台,他不信窝阔台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不管怎么样,别是男的就行。”

窝阔台盯着舞翩跹的楚材,嘴角微扬:“你想多了。”

在舞蹈结束的那一刻,楚材摘下了面具,用一个源自壁画上的夸张姿势完成了他精彩的表演,在观众们连绵不绝的掌声和叫好声中,楚材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为了充分体现从冷酷到热忱、从神性到人性的转变,楚材在编舞上下了不少功夫,使之充满了别具匠心的艺术感,宛若栩栩如生的画卷。但同时,这支舞大起大落的情感和诸多的细节也让它很耗费体力,舞毕的楚材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疲劳使他俊朗的双颊泛起鲜红,亦为他的笑容增添了迷人的色彩。

“长生天啊,吾图大人笑了!”

有观众发出此等惊叹,这并不奇怪,因为在路人眼中,「大汗的必阇赤、契丹王子吾图撒合里」一直都是严肃冷漠的形象,这支越跳越放肆的舞,对他们的冲击还挺大的。

未几,楚材刚刚走下舞台,就被一个人迎面抱住了:“恭喜你,跳的真好。”

楚材笑着推开来人,眸子里却有些沮丧:“还行吧,有些地方没发挥好。”

窝阔台虽庆幸自己稳坐第一了,但他对楚材的赞美也是由衷的:“瑕不掩瑜,比我跳的那支好看多了。”

随后,拖雷和其他选手也纷纷与楚材拥抱,以示对他的祝贺,继而他的总成绩也出来了,虽然艺术性比窝阔台那支舞强,但技巧和表现力稍显逊色,最终获得了第二名。

事实证明,窝阔台在此项目的统治地位仍旧不可撼动。后来的颁奖仪式,前三名除了拿到应得的奖赏外,包括铁木真和孛儿帖在内,许多王公贵族也都当场给了赠礼,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在三人面前堆积成山。就在他们各自收下礼物,让下人过来抬走时,窝阔台却忽然对着天空吹了个口哨,随后他制止了下人们抬走自己的礼物,反而让他们打开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箱盒,把里面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财宝全都展示了出来。

在这夜幕初临,繁星初现的时刻,赛场周围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鸟鸣声,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在人们好奇的目光中,一大群列好队伍、颇具秩序的鸟儿竟在一棕一白两只猛禽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赫然飞进了赛场,它们形态各异且被羽艳丽,都是极漂亮的鸟儿,其中不乏罕见的品种,而它们飞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把窝阔台面前的那些宝贝抓起来抛向人群,俗称撒钱。

这便是窝阔台之前拜托赤温给他帮的那个忙,虽说他喜欢撒钱已经家喻户晓了,但这种声势浩大、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撒钱”,他还是第一次干。

这些鸟儿多得简直遮天蔽日,也不知赤温到底招呼了多少只,他甚至把惜海也拉上了。看到它们纷纷从半空中将财宝扔下,赛场里本就躁动的人群顿时为这场盛大的金钱雨而沸腾了,他们不知疲累的满场奔跑,争先恐后地去接抢,乱七八糟的欢呼声直冲云霄,而见状的楚材和第三名,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礼品,加入了这场群情兴奋的盛宴之中,将狂欢的气氛推到了顶峰。

“喂!”因为现场很吵闹,即便楚材已经凑到窝阔台的耳边,他的声音也很大,“你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窝阔台同样大声答复:“我就是单纯想撒钱罢了,想搞一个惊喜!这样大家都开心,我也很开心!”

楚材已经知晓窝阔台撒钱的真正目的,而且这是全员参与的那达慕,送出去的东西哪怕穷苦平民也可以拿到,所以他并不反对窝阔台这样做,即使他觉得窝阔台今晚的操作有点儿疯。www.youxs.org

“三殿下!!多谢三殿下!!”

忽然有几个人直冲窝阔台而来,欣喜若狂地把他扑倒在了地上,那架势就差直接亲上去了,随即又有一些人揣着一兜子珠玉围上来谢恩,窝阔台倒是表现得很镇定,就坐在地上笑容满面地应付着他们,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楚材双手抱胸,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突然他发现仲禄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俯身同窝阔台说了些什么,想来是铁木真要找他吧,窝阔台立刻起身整了整衣裳,就跟着仲禄离开了。

窝阔台拿起手串端详,还真有一道浅浅的牙印,小小的,很可爱,而与此同时,他也抬起双眸,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面前的拖雷。

他有干净整齐的眉毛和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鼻梁上一点点独特的雀斑为他增添了几分俏皮,肌肤亦如煮沸的羊奶般丝滑白皙,即使个子比窝阔台高,身材也跟窝阔台类似,他这显幼的长相也格外讨喜。

窝阔台见里面放着一条亮闪闪的赤金手串,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拖雷便说道:“这本来是额齐格送给我的,后来被忽必烈给咬了一口,萨满说,因为忽必烈是个小福星,所以这条被他咬过的也是有福气的手串。”

他把那手串拿出来,放到窝阔台手里:“今年那达慕,我们仨都没拿第一,现在就剩你一个了,正好给你这个幸运手串,图个吉利,保你拿第一。”

“这事儿是老四告诉额齐格的。”

忽必烈被萨满称作祥瑞,窝阔台早有耳闻,但这咬一口就能让手串有福气的事儿,多少有点离谱了:“这个你也信?”

看到哥哥一副被自己逗乐的样子,拖雷反而失落起来:“本来不信的,昨天赛前,唆鲁禾还让我戴上来着,我没戴,后来什么结果你也看见了。”

刚说完,他又扬起耷拉的嘴角,指着手串道:“你仔细看,上面还有忽必烈留下的牙印呢。”

窝阔台不以为然:“公平?若真的公平,额齐格就该处置曲罗,哪怕不鞭笞,起码也要取消参赛资格。”

“可这样会影响四殿下的声誉。”查干夫终究还是说出了窝阔台不想听却又心知肚明的东西,瞧自家主子的脸色愈发阴沉,他试图安慰,“其实,大汗这样做也挺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您和四殿下都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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