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质的画本摊在膝盖上，她右手拿着铅笔，随便在上面涂鸦。

颜好看了一眼，那是个男人的侧面速写，她大概是不知道练了多少次，几乎一笔下去就能成形。

“二哥，我没玩儿。您还能打我教训我，我挺开心的。”

“闭嘴。我警告你，离着颜好跟小萌远一点，下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路南，别跟我玩花招儿。”

病房里，司白月在输液，她并没有躺着，而是靠在枕头上画画。

收回目光，路南哭过的眼睛更水，“二哥，我不敢的。”

“最好你不敢！”

那男人高鼻薄唇，轮廓很好看，应该是个美男子。

路南蹲在地上，像是重生一样大口的呼吸着，他看着人家一家三口走进了病房，忽然抱头无声的笑起来。

笑着笑着，已经泪流满面。

周闻驭站在床前，无声的看了几分钟。

还是司白月先发现了他们，慢慢抬起头。

看到周闻驭，她皱了皱眉，冷冷的问:“不是不让你来吗？”

周闻驭放开了他，还嫌弃的擦擦手。

以前她疯的时候几乎不说话，开口也是狂喊。

这还是第一次，颜好听到她的声音，清冷好听，仔细听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柔。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跟周闻烨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吧，却没想到造化弄人。

小萌这孩子不怕生，他往前几步，看着司白月的脸，“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颜好捂脸，这辈分乱的。

不过，谁都没去阻止或者矫正孩子。

司白月还是看着他，她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小萌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颜好很惊讶，小萌并不是个能主动跟人亲热的人，这次可太奇怪了，就是因为司白月好看吗？

铅笔从她的手里掉落，司白月颤抖着抬起手指，似乎想要摸摸小萌的脸。

可好像手指有千斤重，好几次，都没能抬起来。

颜好和周闻驭大气儿都不敢出，看着他们俩个。

还是小萌，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笑着说:“姐姐，我叫小萌。”

“小……萌，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把小萌搂在了怀里。

挂着的药袋都被扯的晃荡，她的手背也因为乱动针管里回血。

颜好刚要去制止，却被周闻驭扯了一下。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俩个人，眉头皱起，眼神又黑又沉。

可不过片刻，司白月忽然跟发疯一样推开了小萌，“你走，你走开。”

小萌莫名其妙，“姐姐……”

“我不要你，我不要，太脏了，我脏了，我不要这个孽种。”

颜好见她忽然发狂，立刻把小萌拉回来搂住。

作为妈妈，她当然害怕小萌受伤。

不过小萌胆子超级大，从他敢激怒周闻驭设计周琅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从来不是跟表面看的那么乖巧。

长期患病呆在黑暗里，他个性里有阴暗的一面，只是在颜好面前从不展现。

现在，他还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司白月。

周闻驭用力抱住了她，他自己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爆发。

“晚了，你再不想要也把他给生下来，你还能掐死他不成？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遇事只能痛苦逃避忏悔，你们活在你们的世界里，为你们的爱情殉葬，可有想过那些无辜的人吗？”

他用力摇晃着她，眼睛赤红，额角的青筋几乎要挣断。

颜好忙过去抱住了他，“周闻驭，不要这样，她是个病人，她不清醒。”

周闻驭颓然放开了她，黑着脸摁了铃。

可是，司白月却分外的安静，她目光空洞，看着房间的某个点已经放空。

医生进来，絮絮叨叨的责备了一番，颜好小心陪着不是，周闻驭站在窗户那里，表情焦躁。

见司白月没了别的状况，手上的针也处理好，颜好拉着周闻驭小萌离开。

一路上，那男人的脸比夜色还黑。

颜好本来想要跟他说说周庭的事儿，也不敢开口。

回到家，周闻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晚饭都没吃。

颜好先陪着小萌吃了饭，又亲自去厨房煮了一碗面，去了书房。

她敲门，半天房间里的人才哑声说:“进来。”

颜好推开门，差点给里面的烟味呛出来。

他也不知道抽了多少，那么大的书房里都烟雾弥漫味道浓重。

颜好打开门，又去把窗户微微开了一道缝隙。

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寒颤，忙离开。

周闻驭坐在他的书桌后面，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挨挨挤挤。

她伸手把人拉起来，“你呀，怎么抽这么多烟？”

抽烟多了，他嘴巴发干发苦，不由得抿抿唇。

颜好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点水，润润。”

他配合的喝了点，然后放下杯子，对她说:“你先去睡。”

颜好搂住了他的腰，“我不，没你我睡不踏实。”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司白月竟然先开口了。

“他们，他们要来看看你。”周闻驭嗫嚅着，还是第一次，颜好发现他的怯意。

司白月的目光落在了颜好和小萌身上，她只看了颜好一眼，然后就长时间看着小萌。

周闻驭显然受到了他的干扰，不过像他那样的男人是很难被撼动的，掐着路南喉咙的大手更紧了几分，神情也更冷酷了。

颜好有些意外，今天的病人似乎都对小萌很有兴趣。

颜好对小萌说:“叫……”

叫啥？司奶奶？这奶奶未免也太年轻了。

路南微微侧头，看了颜好跟小萌一样，小萌冷冰冰的眼神无惧的看了过去，目露讥讽。

路南在跟他目光相撞的时候，颜好发现他眼底的复杂，可又捕捉不到实际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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